“小姐,您打算怎么办?”

孟约什么都不打办,就这么静静看着,转过背就告诉王醴,也别管,叫他们闹去。左右也不过是带一句王醴而已,王醴去到清吏司后立刻就写了书信去何家,可以说能做的他已经做了,仁至义尽,再多别想。

王醴何曾耐烦林家兄妹的事,诚然,可能会被有心人指他不悌弟妹,且那句“我妈早死了”也正经不能出口,多半人家都心照不宣着呐。当妈的再怎么不对,当儿子的都不能说半个不字,这是儒家的伦理道德,本身是没有错的,但当人是错的时候,什么是错的,不能怪道理本身。

这事恶心也就恶心在这对的道理,对用在错的人身上。

幸而,何家舅舅是个无能的,林家族中老者有老辣的,出面强硬地给林舒退了婚。一来二去,林舒的名声仍是不好听的,但也不至于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接下来是苦是甜,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从这事上,王醴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无论如何,这世道对女子仍然更加苛刻。设想将来有个女儿,被这般苛刻的世道捆绑,王醴便又再一次确定,他要为自家女儿构建一个更温柔些的世道。这么一想通,他反倒登了何家的门,事后光面人情做起来更两面光不是,也省得日后有心人揪着这点不放。

孟约:“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玩政治的!”

王醴望着孟约,柔声说:“只是由人及己罢了。”

孟约是知道王醴心中那点“我女儿如何如何”的想法的,最初还会不好意思,现在哪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你要努力啊。”

说完,孟约想起荣意来,王醴这也算和荣意选择了一个主题?

好罢,跟着女主走总不会太吃亏,跟着男主走还有许多坎坷挫折,女主后期却跟开挂一样,所以这其实是个很安全的奋斗目标。又安全,又能升职加薪走上人和巅峰的目标,孟约觉得,应该大力支持。

孟约心里有成算,王醴其实是没有的,在他看来,这并不好施行,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总要有人去做,不然将来委屈了自家女儿找谁说理去。

当然,这会儿孟约是预料不到,将来王醴会干到什么程度,做成什么样的千秋功业,万分郑重地被历史铭记,并被后人昵称以“女性之友”的。

如果说叶慎章是因为孟老爷的出现,提前缓和矛盾,推行机械化进入工业革命而不再那么光华彻长空,那么荣意就是被王醴抢了戏啊!他不但抢了,还抢得更成功,更不知不觉,更为后人敬仰感激。

身为女儿身去做这件事,和身为男儿身去做这件事带来的个人赞誉,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荣意那叫因自己所经历的不公而抗争,进而为天下女性谋福祉,到王醴这就成了见不平而鸣,是真正的为公理公义不存分毫私心…

这…叫荣意上哪儿说理去。

真是抢戏一家亲呐!

第一九八章 你还想嫁不想嫁了

电风扇的发明到成熟,是一个很快的过程,快到孟约光顾着惊讶,成熟的产品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外表和孟约见过的风扇不大像,但风扇扇页的原理是近乎一模一样的。孟约有点疑惑,为什么电扇会这么顺利,电灯到现在还有点问题没解决呢。

孟约不知道的是,在历史上,电扇的普及也一样早于电灯。

虽然存在疑惑,但孟约依然很快接受电扇问市的事实,这时候,就可以开始考虑发电机组的问题了。大明别看遇上小冰河时期,大型水域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水力发电完全可行,关于水力发电的利弊,太祖在他的手扎里讲述过。按照太祖的建议,在用电量较少的情况下,可以先考虑风力发电和中型水力发电,不建议搞大型水力发电。

太祖并不很赞同三峡工程,当然,三峡这样的大型工程有利有弊,太祖的不赞同是出于环境考量。现如今大明疆域大成这样,找个不亚于三峡水域的地方建个大坝是完全可行的,不过眼下用电量远没有到需要建设这样大工程的地步。

“怎么能在长江拦水建坝,这是对后代子孙不负责,太祖曾讲过,不可在大明疆域内建大型蓄水工事。”太祖的话,在世人眼中句句金玉良言,自然要遵从。

“若是建在大明疆域以外,电怎么传输过来,那得多长的铜线,才能把电传回来,铜难道不费钱呐。”

“不若先照太祖所示,以风为雷电之源。”

“说得轻松,水的动能转化为雷电,我们已经有谱了,风如何为雷电之源,谁心里现在有谱?”

是没有,众人看孟约。

纯粹是来围观历史事件发生现场的孟约:…

“原理应该差不多吧。”一听就是外行话。

院士们当即撇开她不理,继续商讨。

孟约长出一口气,默默退出现场,省得再被问到什么答不出的问题。缝纫机已经差不多完全调试好,因为钢材问题,眼下还无法量产。孟约今天带了绣娘裁好的葱绿冰丝绡来,用来去缝的方式,把裁片一一缝合,出来的成品令孟约无比满意。虽然是用缝纫机车出来的,依然不见明线,得亏当初孟约外祖家是做传统旗袍的,讲究的就是不露明线,孟约自然有样学样。

虽然耗费时间更多,但比手缝仍是快很多,也齐整些,至少孟约这样的手残党,也能漂漂亮亮地缝出衣裳来了。

“嗯,可以给师兄做衣裳啦。”

孟老爷黑脸。

“先给爹做。”

孟老爷暗喜。

“不然爹又要呷醋的。”

孟老爷:“你赶紧给为父回家去,天天耗这做什么,不要盯着绣娘绣你的嫁妆呐,你还想嫁不想嫁了!”

孟约抱着葱绿冰丝绡比甲,赶紧跑走,走时还没忘回头告诉孟老爷:“爹,我下午还来啊,别叫人动缝纫机,下午我来给爹缝衣裳。”

看着闺女跑走的背影,孟老爷忍不住摇头失笑。

抱着冰丝绡比甲的孟约经过正街时,顺道去银楼取首饰,全是王醴带回的各种宝石,红的蓝的绿的,颗颗几近无暇,有的像QQ糖,有的像染了色的冰糖,堆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美味。取首饰的时候再看,就只剩下质地剔透,光华莹亮,美得孟约心肝直颤。

同半车装首饰的匣子一块坐车回到孟园,先把车好的比甲给绣娘看,绣娘翻来覆去,每一个针脚都看到,才问孟约:“小姐,当真有这样的机器吗?”

“自然有,不然你裁好的,我哪里去找这么个,半上午就能把衣裳做得这样好的师傅来。正好,下午我带你也去看看,比起我这半罐子的,你总要更懂一些。”孟约家中的绣娘这两年视力已不如前,虽手工还在,但总有些担心日后视力下降手艺退步,丢了吃饭的营生。

绣娘满口子答应,赶忙去吃饭,吃完饭她还得给孟约裁一身孟老爷的夏衫。

孟约则回屋去摆弄她的珠宝首饰,这半车首饰匣子,虽然要捡到一块,也就能装满一匣子。但这么漂亮的首饰,值得一个一个单独装着,孟约也就没把匣子扔开,而是从小到大撂好,光看着撂好的半面墙都甚感开心。

如女王般巡视完领地,挑出几件来往头上比,这当口上,王醴进来,看孟约一边簪钗,一边笑得比花还美,心酥得如刚出锅的酥饼,一碰就掉满地渣子。

“师兄,今日却早,别在门口杵着呀,快来看看做镶好的首饰,可好看得很。”孟约说着扬扬脑袋,示意王醴看头上的簪子。

在王醴眼中,哪有什么簪子,只有戴上宝石簪子后,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小甜甜:“年年,今年述职,鹿邑或有缺,可想同我一道去鹿邑?”

孟约听罢,惊喜不已:“当真啊,这可好,可是…爹怎么办,他得在科学院呀。”

关于这个,王醴开始也挺犯愁,这父女俩,真不好叫他们分开,最后还是内阁关于科学院建分院的上疏解决了此事。建哪不是建,建在豪州是宣庆帝提议的,鹿邑多水,豪州交通也便捷,另有,豪州附近发现了一个储量巨大的铁矿,除铁矿外还伴生有其他矿石。南京是皇都,医学药学天文地理等等,放在南京没问题,工科院委实有点装不下,这些人研究的东西实话说越来越危险,得找个地广人稀的地方装他们。

豪州不是最佳的选择,但地理上有一定优势,离南京又并不算太远,待修通铁路,就不必担心同科学院的联络问题。虽不是最好的,但宣庆帝一提议,内阁便很快通过,再呈宣庆帝御笔朱批,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还有这样的好事?”

王醴笑道:“必是官家给你的情面。”

孟约:既然是情面,那就得还吧,这么大情面,拿什么还?

再写个太祖的故事?算了吧,大家虽然没看腻,我却写腻味了呀!

小剧场:

太祖:爱人家的时候,喊人家小甜甜,现在不爱了,就嫌人家腻味,怪不得你会穿越呢!

孟约:那你为什么会穿越呢?

太祖:这…

太祖所有脑残粉:太帅。

太祖: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第一九九章 多情又怕自作多情

孟约下个绘本已经准备很久了,暂时没名字,就一个主题——如何跟你的女朋友谈恋爱!她也不单讲自己,她还搜罗了很多来自现代的段子,随便一个都是能发出一车皮狗粮的那种。

说到狗粮,最近四只狗很让人操心,自从在厨余里打开新世界后,就不肯再吃没油没盐的东西。厨娘见孟约饿四只狗,有点不忍心,总想给四只狗悄悄添点,孟约断然拒绝,现在给四只狗拌的肉糜蔬菜团子,她都先吃一小口,确定没盐,才会给四只狗吃。

厨娘觉得孟约这牺牲有点大,再不敢给狗粮调味,四只狗现在每天看她,都跟看阶级敌人一样,越来越不爱搭理她。今天她回家,居然还绕她走,简直不能忍。

“今儿追风胖达它们好好吃饭了没?”孟约想起便问夏姜。

夏姜摇头:“仍只吃一点,见不肯给它们换,干脆不吃。往常还能到庆园泛园讨着吃,而今有小姐叮嘱,它们在庆园泛园也吃不着。今儿上午,胖达瞅见只老鼠,追好半天呢,看样子真饿了,后来没追着,在假山里缩半天不肯出来呢,后边还是好通哄,才把它给哄出来。”

“真不让人省心。”孟约有时候是真想咬它们一口,对王醴比对她还热情,这也就算了,反正她已经接受这残酷事实。最近不理她,跟谁都比跟她亲,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被打入冷宫的宠妃,超级想弑君的好么。

“再饿一两天当可以了,也不是完全没吃,它们精乖着呢。”

孟约肯定不会心软,毕竟狗是真不能吃盐,为了四只狗能陪她久点,她不介意这时候对它们狠一点。再叮嘱夏姜一句,孟约便埋首于绘本中,画着画着,笔上的人物就在问一个问题:“你如何肯定他心慕于你?”

对话写到这,孟约停下笔来,低头想片刻后,闷闷地笑出声来——每一次回望,都仿佛跌进了春风里,他连眼角的线纹都在无声泄露心意。

王醴就是这样的呀!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看向王醴时,王醴的眼神里都盛满了柔情。不违心的说,和他那张脸有点违和,但越是违和,就越鲜明。当然,还有更鲜明的一点,不管什么时候,孟约看王醴,王醴都会一言不发扔她一堆善意数据包。

“不行啊,这样的话,他岂不等于技能满点。不能玩爱在心中口不言,那样会失去心思敏感又想太多,多情又怕自作多情的少女的。爱在心中必需得说,不管用什么方式说,能写诗写情诗啊,不会写诗的含蓄一点借鉴个前人诗句,奔放一点直接告白嘛。”太祖的大明,是没有私相授受这种罪名的,少男少女间互赠诗词是雅事,大胆吐露爱慕之情也是雅事。这世间的事就这样,都归到林下风致,雅韵高流里去,嘿,便大都可以宽容以待。

“哎呀,这样写甜得有点倒牙啊!”这大约是无法排成戏文的,因都是小段子,很多可能就是十几格的小漫画,排戏真的很难排。

绘本的受众本来就多是少男少女,孟约带着众多段子,教大明少男少女们谈恋爱的目的,光靠绘本也能实现。本来是打算写一个完整的故事,结果画着画着,觉得小漫画明显更可爱也更简单易学。

所以,倒牙就倒牙吧,完全可以当作恋爱工具书使,那是必需人手一本,代代相传。

画着画着,孟约不自觉得画了个一起养宠物的段子,追风胖达它们便跃然纸上,憨态可掬全是幼犬期时的肉团团样,可爱极了。还没画完,孟约就忍不住去外边强逮着四只狗狠狠顺了一通毛,顺完毛孟约发现,胖达很有可能已经有投降的倾向:“快去弄个肉糜团子来,要肉多一点,菜蔬少一点。”

夏姜弄来肉糜团子,胖达果然没有再拒绝,虽然还有点不情不愿,但至少是肯吃,而且不再抗拒,一口一口慢慢地把一个半大团子吃完。另外三只,大概觉得胖达是叛徒,三张狗脸上居然都能叫人读出震惊来,看着胖达吃完内团子打滚的样,三只狗全都瞪圆双眼看着胖达:“汪汪汪…”

被另外三只一起怒怼,胖达跟没事狗一样,在孟约腿边打滚,毫无节操的样子。

孟约大笑:“还是胖达最乖,果然,我永远都是胖达的小甜甜,你们三只…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我,没良心的!”

也不知三只狗是听懂了,还是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晚上的肉糜团子到底没再拒绝,都乖乖呼完,再没折腾人。

次日,孟约去寻书商,因她这个“恋爱教科书系列”已经绘好前三本。说实话,她带这个去书商那里还是有点忐忑,不知书商肯不肯出,虽然打鼓人有群众基础,但群众基础也不代表本本买账,自从《清平令》以来,总有说打鼓人江郎才尽的。

果不其然,书商看着孟约带来的本子,有些迟疑:“阿孟姑娘,你这两年为何…写的都是这些,怎么不是《太祖秘史》《乘云仙宗》一类的本子?”

最后书商还是接了,不过只接一本,说是先出一本看看。孟约带着剩下两本,原本想去找杨廷礼,但一想杨廷礼可能也不会多喜欢,遂跑到德麟班去,她得确定一下,这个“恋爱教科书系列”是不是真的没有问世的必要。

最近德麟班,在返场演《乘云仙宗》,因为这出戏驼场,说打鼓人江郎才尽的就更多了,多得孟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才尽了。

“阿孟姑娘,今日倒巧。”桑班主指指楼道口,那里有宣庆帝的护卫,因孟约见过,所以即使护卫扮成票友,孟约也能一眼认出来。

孟约还不及说本子的事,更来不及把本子给桑班主,叫他为之掌掌眼,就见宣庆帝探出头来,冲她招手:“阿孟,来,快上来…抱的什么,新本子?”

在孟约抬腿时,桑班主低声说了句:“杨阁老也在。”

孟约:一想到恋爱教科书要被这两人看,不知为什么,突然主感觉有点生无可恋。

恋爱教科书有些梗,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矫情。也特别容易暴露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

第二零零章 家有娇妻,归心似箭

(好吧,一时手快,修改时点了立即发布。今天就先看罢…)

两位大佬一左一右,一个翻着恋爱教科书第二册,一个翻着第三册,这一刻孟约以为,她已经上了天。

杨廷礼阅读速度更快,看完后问孟约:“那书商怕销路不好?”

孟约点头,宣庆帝合上书:“你那书商换了吧,这本子老成人看了会心一笑,少年人看了则能有所指引…似乎不该给你赐婚呐。”

孟约:…

书商还是宣庆帝自己介绍的,不然怎么能咬住打鼓人的马甲不松口,到现今也一点没泄秘。

“为什么不该赐婚?”

杨廷礼笑着与孟约解释道:“赐婚须满二十才能成婚,若不赐婚,说不得你已嫁了王重崖。”

孟约这才听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我恨嫁?”

宣庆帝同杨廷礼一起点头,叫孟约觉得这冤再没地方伸张。

揭过恨嫁这个话题,宣庆帝叫孟约把这套手稿留给他,至于为什么,宣庆帝道:“将来可以留给几个小的看,女儿看了不容易上当受骗,儿子看了能懂女儿家心思。”

孟约忍不住白眼,完全违背了她“恋爱教科书”的意愿好不好,这个茬孟约一点都不想接:“今天演《乘云仙宗》,你们都看过了啊,怎么还来,不会在这秘谋什么吧?用不用我回避,要不我现在就走吧,免得打扰你们。”

这下轮到杨廷礼白她:“便是要秘谋什么,仰园都比这隐秘百倍。”

“还不是为你。”

说到这个,孟约立刻道谢,她这回倒领悟得迅速无比:“说起来,还得多谢蔓生兄,怕极了难两全,到时候选谁都不对。就是把我生生撕两半,都怕分不匀称。”

“这才到哪儿,就觉得分不匀称难两全,日子还长得很,他们二人,都只你一个至亲至情,且有得磨合。”宣庆帝话中既有关怀,亦有幸灾乐祸。

杨廷礼笑道:“也不是无法可解,成婚后早生贵子,人手一个,闹得他们没工夫想其他,自然就不必再为难。”

要换个土著少女,怎么也要脸红一下,孟约可不,她不轻不重一拍桌,双眼大睁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就好像做衣裳,一人做一件,亲爹多做双袜子,王醴不会挣着这双袜子不放,亲爹则是见自己多一件,觉得地位没有下降,也能接受。不过要都是女儿或儿子倒好,要是一儿一女…

想想都不好怎么抉择,真是苦恼啊!

与宣庆帝和杨廷礼作别后,孟约去清吏司顺便同王醴一道回家,路上,孟约就问了王醴这个问题。王醴喜得眉毛直飞,却佯装淡定从容,道:“我都行,全看岳父如何选。”

孟约点点头,片刻后“嗯”地疑惑一声,扭头看王醴:“岳父?”

王醴:都到生儿育女了,难道不该改口称岳父?

孟约:可是可以,就是怕我爹听到,非挥着老拳饱揍你一顿不可。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春雨巷,孟老爷如今是不喊他回家吃饭,他能在春雨巷待到霄禁前才返家的,要么干脆过了宵禁,直接就宿在春雨巷。这地方根本没开伙,孟老爷要是不回去,就得在这点心茶水就卤肉之类的混过一餐,孟约见过一次后,就开启了催亲爹下班日常。

进到院子里,有院士同孟约王醴打招呼,孟约王醴自然也是一路招呼过去:“我爹这是哪儿去了,怎么厅里也不见人?”

“在后边院子里,他们搞了个大家伙。”院士比了比,叫孟约自己去后边看,他这准备回家,这位院士是科学院一干人等中难得的准点回家的,按他的说法,家有娇妻,归心似箭。

至于事实到底怎么样…人生已经很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孟约同王醴往后院走,刚跨出门槛,就见后院中果然矗立着一个大家伙,巨大的家伙。即使孟约不是工科生,这段时间也算混个熟面,一眼就看明白那是个大型电动机:“爹,你们弄这么大个雷电能动力机打算干什么?”

“拉车啊。”

“这得多大的发电机才能带得动,而且用来拉车,你们不觉得太占地方,不方便吗?”孟约眼里的车,是在路上轻巧灵便,或两座四座,或载人或拉货的各种汽车。这么大个发电机,且不说他们还没想到蓄电池这回事,就是想到了,一时半会儿体积也降不下来。想象一下八辆公交车,四四并排在路上行驶的样子…那完全是一个移动堡垒,还是一个载不了几个人的移动堡垒。

“两节车厢管够装,不费什么。”

电动火车?有这东西吗?

倒是常听说城市中的有轨电车,没听说过全国飞的火车用电的啊!

非工科生有点犯糊涂,这到底是死胡同,还是会把大明带到更清洁更环保更安全公共交通的道路上,直接规避掉可能出现的大气污染。她只能根据公共交通的发展史来逆推,这可能是行不通的,但她没有切实的论据来支持她的论定,所以…

这真没法开口说话,万一这群土著真能呢?

即使不能,走一走弯路,也是历史必然是吧。

孟约昨天才洗过的头,这会儿居然好痒,她挝好几下,把一枚小花钿都抓了下来,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不仅没想出来,还越琢磨越糊里糊涂,最后她用力晃一下脑袋,决定还是让土著科学狂人们自己去搞定。

“还是先回家吧,天色不早了,再晚就要宵禁了。”虽立春已久,但依然是昼短夜长,宵禁自然也来得快。

博士与助教们看看天色,摸摸肚子,大都觉得腹内空空如也,便都赶紧收拾收拾,把巨大的电动机用油布盖上,各自告辞归家而去。

孟约同孟老爷一边走,一边问:“爹,你们怎么想到造个这么大雷电能动力机的?”

“煤炭总是有限,便改燃油,那也不是取不尽用之不竭,唯有雷电能,生于无形,化于无形,且干净方便,有这样好的动能为何不使。”孟老爷他们这一拨人,是根据太祖的山海所藏终究有限,需向天空中求无限的宗旨来造大型电动机的。

孟约:我完全没法反驳。

她是个就一勺水的,就是晃,也晃不出能听的响来,当然只能默默祝福。

也许,穿越大神或宇宙意志之类的什么,会更加厚爱这个穿越者来过的大明也说不定呢。

小剧场:

太祖: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个苦恼,盐矿万一开采完了,海水都变淡了,广大的美食爱好者该何去何从?

孟约:后来呢?

太祖:后来发现仅国内的盐矿就够全人类吃上千八百年的,更别提地球的海洋面积…

孟约:…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担心呢…

第二零一章 便宜你了

近五月底时,该回京述职的官员都回京述职,应调迁的官员,也都慢慢到任。都转运盐使司同知这职却一直空缺着,不免引得人心浮动,倒也不是没安排人,而是都俩月了,也没见人回京到任,这引来许多人浮想联翩。这要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有什么事没法按时到任,是不是同知的位子就又能再争取争取。

都转运使司的都转运使为这事,头疼得快炸掉,不是炸掉自己就是炸掉别人。一时半会儿,同知的差可叫副使暂代,但副使之所以是副使,乃因有些事副使没那个职权管,毕竟是从四品和从六品官的差距。这边忙得焦头烂额,那边还天天有人来探口风,都转运使快记恨死那个还不到任的新同知。

自然,都转运使知道到任的同僚会是哪个,但这时任谁来打听,都得缄口不言。没见人从吏部那里都没探听出个所以然来,要是从他这里透出口风去,回头且等着督察院掀他脸面吧。

“不成,得去吏部借个人来听差,再这样下去,你我二人,非得在这安床不可。”都转运使丁渭顶着一双熬红的眼,声音也显出几分嘶哑来。

丁渭还算好,好歹是一衙主官,副使才真叫苦逼,都十好几天没见着家人面了:“这得您去,下官去,可借不出人来,这会儿吏部也忙着呐。”

刚清查完吏考,做好品录,这会儿迁令调令,贬官去官都已尘埃落定,但吏部也没能闲下来,光记档录事都是个大工程。别提今年还要襄助户部核查田亩人丁,可以说,今年就没哪个衙门是清闲的,往年想借人用,一句话的事,如今想借人用…回去洗洗睡吧。

“诶,我找人去。”

丁渭也住长平里,同王醴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可谓是看着王醴长大的,找谁也不如找王醴。这位数学好,一个能顶几个用,丁渭看着撂满几案的文书,转身便往吏部去,寻吏部尚书说话去。

接到吏部尚书传话,让去盐使司帮衬几天的王醴:…

才刚把自家的事做好,这还没喘口气呢,就把他往都转运盐使司推。大清早起来,看着邻家丁“叔叔”那张脸,本打算安排日程好好和小甜甜亲近亲的的王醴特别想挥以拳头:“丁叔。”

“重崖啊,走罢,今儿你可是落我手上了。”丁渭笑得那叫一个开怀畅快。

王醴看着孟园的门,和在门边愣愣看他过门而不入的小甜甜,摆摆手指指丁渭。见小甜甜点头,也不知道她晓得了些什么,总之乖乖进门去,片刻后蹿出来,给他一包早点,还饶丁渭一包:“别饿着啊,中午要记得吃饭。”

丁渭提着手里的早点,与王醴道:“真是个好姑娘,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