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约:…

“好吧,是阿宥说睦字不好,容易被取谐音,我又说过…然后就…”

王醴静静看着孟约,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可是必需得虎着脸。什么事不能直接跟他说,非要听朱载宥的,那倒霉孩子,早知道就不该教他,让他跟没头苍蝇一样转到死才好:“年年,可是我不值得你无话不说?”

孟约猛摇头:“当然不是,师兄什么都值得。”

“可是我有拂你意愿?”

也没有。

“那以后有什么事,能先同我说吗?”

孟约:“师兄,我错了。”

“乖。”

孟约:嗯,我以后会乖的。

“孟雝也很好,亦有和睦之意。”所以,宣庆帝是真的应该费了一番工夫,名是好名,意是好意,还尊重了王醴这个亲爹的意愿。宣庆帝都已经作好打算,哪还容得拒绝,好在王醴对这也没多深的执念,这里得再幸亏一次,得亏不是闺女,要是闺女他早造反了。

“这字…我觉得,以后他认字后写名字时,会每写一次,就恨一次的。”孟约在现代,有个名字超复杂的小学同桌,每次罚抄,老师都不罚别的,就罚她抄名字,每次同学罚抄时,孟约都会感谢父母,给她取名字时都奔简单大方去。

王醴:我竟深有同感。

不管如何,总算是把名字取好,阿睦也好阿雝也好,都是很好的名字,现在家里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就等小阿雝降生。孟约一点没有要生的感觉,她肚子并不算大,所以她也没觉得特别累。当然谁要是身上背个二三十斤,日常生活都会有点受累,但这重量是一天一天加上去的,所以她还挺习惯的。

六月,《疾风令》演到了第六场,大家的话题从第三场开始,就成了“张以达什么时候死”,最立flag的话题是“张以达下场戏必死”,然后这个从第二场就开始刷的flag到现在也还只是个flag。

大家都要开始绝望地认为,张以达可能要“法网恢恢,终有疏漏”,在第六场有个很草蛇灰线的提示,按杨廷礼和曹仲仑这对师徒的说法,眼睛不跟他们一样毒,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就是能看出来,也会存疑,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大家继续刷“张以达”的话题,可以变成“张以达为什么不死”类似的嘛。

六月间,天气愈发见热,今年旱情比头两年有所缓解,气温却较往年高,孟约不得不在家里搁冰,等闲也不出门。除看《疾风令》每场的首演,也就工学院的大佬们还能把她从凉幽幽的屋子里拖到太阳底下。

这几天胡院士他们琢磨音箱有了一点进展,他们终于找到可以扩大声音的办法,孟约一听,喜出望外,还以为弄出音响系统来了。快马加鞭赶过去看,看到的是喇叭,用来扩音当然一点问题没有,没鱼虾也好,总比什么没有强。孟约琢磨着,百家讲坛终于可以开起来,之前都只能容纳一小部分人,委实是老先生们精力不济,只能这么着:“捯饬捯饬,弄齐整些,再给孔学士他们送去,省得一群老头儿天天光说话都说得声音嘶哑,偏还谈起兴致来,谁也不肯回家多歇几天。”

“阿孟姑娘再有段日子要生了吧。”

“嗯,按说七月下旬,不过医师说也没准,看这孩子是想早点出来玩,还是想在肚子里多待几天。”医师说一般来说,儿子会提前生产,所以说是七月下旬的产期,医师到六月中旬就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因为医生说,一过六月中旬,就是哪天都有可能发作,一发作就得赶紧动起来。

“六月好,老话说得好,无福六月死,有福六月生。”

“七月就不好了,这话我不同意,叫我说,春秋二季气温稳定下来生是最好,既不折腾大人,也不会冻着小孩,且也好带。”

“诶,孩子要生,难道还能自个儿挑月份不成。”

“就是,要是个不紧不慢的,说不定能待八月去呢。”

这个话题可能是个小雷区,因为大佬们很快为几月份生孩子最好撕扯起来,有拿俗语俗风说事的,有拿医学院研究结果说事的,有拿节令气候说事的,还有更玄拿哪个月份生出的孩子更容易有出息说事的。

孟约:…

“我先…回家了。”

大佬们摆摆手,让孟约自便,他们还得继续撕扯几月生孩子最好这个话题。

孟约:就算全世界都知道六月生孩子最好,难道所有的孩子就都能在六月出生了?

大佬们有时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PS:菶(běng)菶萋萋,雝雝(yōng)喈喈

第三三八章 不,这不戏剧

至六月二十九,孟约都觉得她家阿雝要生在七月,结果六月三十刚一早,小家伙就等不及往外蹦。那会儿孟约还在吃早饭呢,小馄饨一口一个,胃口不要太好,正要朝葱花卷下筷子时,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早几天开始就有点往下坠的感觉,医师道是临产前这征兆很正常。这会儿她也说不好是什么,慢慢地,她就有种预感,她可能要生了。

“师兄,我是不是要生了?”

正吃着早饭的王醴一愣,哪怕孟约最近一段时间,把这话说过好几遍,王醴也回回都信,断没有一点迟疑地起身,一边扶孟约,一边吩咐人去喊医师,准备产房。孟老爷提前去了工学院,过会儿要是医师确定了,王醴还得命人去工学院知会孟老爷一声。

王醴扶着到花园里时,医师就到了,一切脉又问孟约几句话,随后命人赶紧准备,孟约这回是真要生了。好在这时才刚发作,孟约还能慢慢绕着花园走几圈,这是为了好生产。

孟约倒没什么,她自己身上什么感觉,她再清楚不过,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的难受。当然,她也清楚,痛还在后边等着呢。事实上,这时代已经有剖腹产了,只不过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剖腹产而已,这得说大明的医疗,远远走在其他前面。

“师兄,你别担心啊,我没事。”孟约感觉,王醴扶着她的手都是抖的,王醴并不怎么爱出汗,这会儿几圈下来,孟约额头上也只一点薄汗,王醴却汗湿了衣裳。

王醴怎么能担心,叹口气看孟约,小甜甜自己倒没事人一样:“你心宽就好。”

“我素来心宽。”不心宽早在穿越进书里那天就得精神病了。

“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才刚吃完早饭,医师不让吃太饱,说会吐出来的。”孟约说着发现四只好久不见的狗不知从哪儿蹿出来,自从她月份大,王醴和孟老爷就不许四只狗出现在她面前。主要是四只狗份量不轻,又喜欢缠腿,那绕腿神功一使出来,会生生让人怀疑它们其实是错投了狗胎的蛇。

王醴轻哼一声,四只狗乖乖在前边一字排开:“你也蹲不下,看看得了。”

孟约:“哎呀,那没办法,暂时不能宠幸你们,放心,等我生产完,一定好好宠幸你们。”

说起来,狗的寿命,大约也就二十年,她家四只,已经是壮年狗了。

“师兄,咱家狗为什么一直没生小狗?”

王醴:这时候说两只公狗已经被阉了,好像有点有污清听,毕竟阿雝就要出生了。

说儿子不重要的人,这会儿连说个“阉”字,都觉得有污清听啦,所以说,觉得儿子没那么所谓,是因为儿子还没生下来。到底是他和孟约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所谓,怎么可能不重要,怎么可能不爱。

“因为没法生。”

“噢,原来狗也有不孕不育的。”

王醴:…

医师:“可以了,进产房罢。”

王醴在产房门口不肯撒手,医师也不是没见过,这时虽还留有男人不进产房的旧俗,但并不会遵循得十分严谨,委实太恩爱,医师也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王醴进了产房,顿时比在外边还紧张,汗流得更凶,花园里还有凉风,产房可不敢见风。四面的窗子,都糊着细密的纱窗,就是有一点风进来,再经屏风一挡,最多能起到换气的作用,产床前边,是一点风见不着的。

医师早有经验,顺手递给王醴一把折扇:“对着你自己扇就成了,别让风吹到阿孟姑娘。”

王醴看看手里的扇子,想不到他要在床边怎么扇风才会吹不到孟约:“算了,还是别扇了。”

“师兄,你到屏风外边凉快一会儿去,我这还远没开始呢,你等我阵痛得没办法关注你了,你再过来成嘛。我看师兄现在这样,真的好心疼的。”孟约毫不犹豫地撒个娇,她真是看王醴满头大汗的样子看着有点触目惊心,再这样出汗下去,不说别的,肯定要缺水。

王醴依言去屏风外猛扇风,一边扇一边掉汗,好一会儿才微微息汗,这时孟约也渐渐感觉到了痛。孟约大概属于那种很难忍痛的,医师总说要是很痛就喊出来,孟约摇头说:“疼是疼,但也还没疼到非喊不可的地步。”

“那行,等你很疼了再来喊。”

孟约点头。

王醴:“年年,要不我们就生阿雝一个算了。”

“别呀,我还想要女儿呢。”孟约从小就很羡慕人家家里兄弟姐妹好多个,哪怕堂兄弟姐妹也好呀,可她家,堂亲表亲,三代以内的全算上,也没多少同龄人,何况住得还远。穿越后,孟家更是人口简单,别说兄弟姐妹了,连亲戚都少。

一说女儿,王醴也有点绷不住,他也想要女儿,可是眼见着孟约吃苦遭罪,他真宁可就这一个,足够了。

两人说话间,医师开始提示孟约可以开始用力,孟约:“这就开始用力了,我都还没喊疼呢。”

“你哪来那么多戏,赶紧用力。”

孟约再不敢胡说八道了,赶紧用力,她其实自己也揣测过生产的过程会很痛来着。但是到她身上,她都没怎么感觉到疼痛,就感觉这会儿腰特别酸,不是不痛,就是痛得没有她预期的那样剧烈。

紧接着,医师一句一句往外蹦口令,一时让用力,一时让缓一缓歇口气,一时痛时用力,一时不痛时用力。如此不过一刻钟多一点的样子,阿雝就落到了医师手上,轻轻拍一下,据医师说“我才挨到他,他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爽快。

王醴眼看着就要伸手,医师:“还不到时候,先等等,稍后自会干干净净包好了抱到你手上。”

王醴缩手,看孟约:“年年怎么样?”

孟约:“我真是生了孩子吗?”

居然没有想象中那样惨烈的场面出现?不,这很不戏剧!

王醴这时才笑出声来,看来孟约是真没事:“是,阿雝刚刚不是还哭过。”

“所以,还是可以再生女儿的,师兄你说是吧。”

王醴:嗯,你要什么,我都只有满足的份。

第三三九章 谨备喜宴,复请同醉

孟老爷回到家时,阿雝都叫人抱了一轮了,包括乱入的晋王。

孟老爷伸手抱阿雝时,听到晋王喊“阿雝阿雝”,就一边抱一边问:“怎么叫阿庸,不是叫阿睦吗,怎么又改名儿了,哪个庸字?”

王醴还能怎么说,只能把阿雝的名字写给孟老爷看,孟老爷:“怎么取这么生僻的字,怎以想的,阿睦不是挺好。”

晋王:“这我知道,我兄长赐的名儿,王知州也是没法子,也不能擅离职守,回南京去为孩子的名字跟我兄长撕吧。”

孟老爷:要光是你哥,撕也就撕了,可你哥是官家,那还是算了。

“阿雝也挺好。”语毕,见孟约在屋里晃来晃去,孟老爷便笑,“看来年年跟她妈不一样,她妈当年为生她,命都去了半条,她倒好,轻轻省省的。”

早前,医师还说孟约生产起来许不会很辛苦,孟老爷还不信,如今一看孟约这还有劲头起来喝汤喝水,嫌东嫌西的模样,就知道她好得很。

阿雝这会儿已经睡了,闭着眼睛,小小的一团儿,五官也说不出来像谁,但那额头下巴,一看就是孟约的模样。实话说,孟老爷心里有点放心了,要真像王醴,怎么卖乖卖娇,只怕都卖不出去。

其实,王醴也很庆幸孩子像孟约,也许是因为阿雝现在还是张小肉脸的原因,看着五官比孟约更深刻一点:“爹先抱会儿,我去哄年年歇着。”

孟约这会儿有点空落落的,哪怕孩子就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她也觉得身上有一坨心肝离开了自己。王醴刚刚哄她,叫她幽怨地眼神沁得话都不好多说,这会儿孟约吃饱喝足,王醴想着应该会好点,遂又去哄。

“师兄。”孟约:宝宝心里好委屈哦。

王醴伸手将孟约抱住,轻拍着她的后腰,声音轻柔地道:“你先躺下来,我把阿雝抱来同你一起睡可好?”

孟约:哦,这样好像也可以,反正这坨心肝还在我手边嘛。

孟老爷虽然没抱够,但闺女没外孙不行,那就让母子俩好好待着呗,反正日子还长着呢,日后小夫妻俩有的是烦孩子熊的时候,不怕他们不扔给他。孟老爷把外间的晋王扯走,这倒霉孩子,竟也一点不避讳,人情世故,这倒霉孩子真是不很通啊!

许是储君和晋王见太多,孟老爷也已经很能如常应对了。

这边刚生完孩子没多会儿,满谯郡都知道阿孟姑娘和王知州生的是个大胖小子,啊…这样有点夸张,虽然是个小子,确实不多胖。但满谯郡,甚至满亳州,满河南道,满…大明朝,都早知道王知州心心念念想要个掌珠呀。

“王知州该多失望啊!”

“诶,打鼓人的戏里写得好,人生事多不如意,这个理,王知州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和遇到可不一样。”

“儿子也顶好,日后自然会有闺女。”

“听说叫什么名儿没?”

“这倒没听过,回头问问看,不过阿孟姑娘就是出了月子,也有日子见不着人,咱们得问王知州才行。”

“问王知州的话,王知州会翻脸吧?”

“王知州也就是看着面冷,其实颇能近人。”

去探望新降生小阿雝的申江,在路上听了一路类似的谈话,不由他们知州未来的生涯很抱期待。申江到孟家时,还遇到了郑师道、江远州等一干同僚,便结伴一道拜访,王醴出面接待了他们,接下礼便直接言明,今天恐招待不周,改日谨备喜宴,复请同醉。

申江他们本来就是来道个喜,自然明白,贺喜罢便又结伴告辞。他们走时,工学院的大佬们皆已赶到,大佬们一路说说笑笑进孟家,是孟老爷出来接应的。大佬们一见面,就对孟老爷道:“院长今儿满面红光,果是做了外祖的,相儿都不一样了。”

“阿睦呢,快抱出来我们瞧瞧啊。”

被孟老爷捞去谈了会儿的晋王赶紧出来解释,免得孟老爷待会儿仍捞他去谈心:“家兄给取了个名儿叫阿雝,雝雝喈喈的雝。”

大佬们里不是没有文学素养十分好的,可工学院的大佬,专业决定了他们就是学过,也会一时之间想不起这字来:“嚯,我还想半天,原来是这字,够生僻的,你那兄长…”

说到这想起来,人家兄长是宣庆帝,得了,什么话也别说了。

“那…阿雝呢?”

“睡着呢,阿雝还小,待满月了,天天叫你们瞧个够。”

“看看这当外公的心疼劲儿。”大佬们也不强求,人到礼到情谊到,那就成了。

孟约可不知道外边登门贺喜的人快把门槛踏破,她只知道一个小觉醒来,她的小阿雝像只小虫子一样在她身边扭呀扭的。当小虫子扭起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干了,甚至什么也都不想了,心里眼里,整个世界里,都只剩下了这只小虫子。

“呀,阿雝怎么能这么好玩儿。”小鼻子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哪怕知道小孩儿现在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孟约也想凑近一点。她凑近时,小阿雝好像是能闻到亲妈身上与别人不一样的气息似的,扭呀扭的似乎是想努力够着她。

孟约赶紧伸手,轻轻贴近小阿雝:“阿雝,来,打个招呼,我是妈妈呀。”

小阿雝自然还不会叫妈,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理解妈是什么意思,不过,小家伙是真的很努力想靠近孟约。孟约是很想抱阿雝的,但月子里连医师都不让她抱孩子,她也就只能看看,或者像现在这样,把小阿雝放床上,母子俩紧着亲香亲香。

“来,也同这个世界打个招呼,阿雝啊,这是一个很好的世界呢,所以,欢迎你来到世上,我和你爹都很高兴你能来呢。”

孟约说这些话时,王醴就屏风畔,本是想迈步进去的,却因听到孟约的话,看到这样的画面,竟不想挪动半步,去打扰这温馨又美好的一刻。此刻孟约,如同一捧绒花,极轻极柔极软,连笑容都是洁白柔软的。

有妻有子…还有体嫌口正直的岳父大人,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可爱的女儿,王醴想:嗯,对,就是这样。

他曾描绘过的家,曾期待过的家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寻寻觅觅,美梦终究照进了现实,方才知道,这比梦都还要更美。

第三四零章 或有风雨飘摇,但能同舟共楫

宣庆帝赐名也没有大肆铺开来说,只知会王醴一句,另给孟约写信告知,并不那么正式,按萧皇后的意思——委实不爱这名儿,当作小名儿也没事,咱们陛下素不计较这些。

这会儿,一家子叫阿雝都叫顺了嘴,遂觉得阿雝也非常好,便也就没再想着改的事。

都说夏天里生的孩子见水就长,洗几个澡就白白胖胖长一截儿,阿雝也是一天一个样,孟约和王醴这对新上任的父母则是看阿雝怎么都不够。小家伙闭上眼睛时不显,睁开眼睛时叫人心都发甜,清清澈澈的双眼,便是不笑,小眼睛里似乎也充满笑意。

不管谁见了小阿雝,都会道这是个会一辈子泡在糖水里的小郎君,除这一点,小家伙和别的小婴儿没什么不同,也哭也闹也折腾人。有时候魔音穿脑起来,孟约就会在一旁捂着耳朵默默看自家儿子,一边嫌弃,一边觉得自家儿子就是哭起来也特别可爱。

“小姐,曹姑娘和姜姑娘来了。”

曹姑娘和姜姑娘就是孟约的书信助理,自从有了这俩姑娘,孟约可省心了,哪怕戏迷票友知道信不是她本人回的,偶尔见着接到回信的戏迷票友都会同她道一声多谢复信,辛苦复信的姑娘。孟约忙略挽起头发,便叫采蒹把曹钦和姜绚请进来,曹钦和姜绚这还是孟约生产后头回见,见了面,曹钦和姜绚先同孟约道喜:“恭喜孟夫人喜得麟儿。”

“多谢,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听闻这几日书信更多,我正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再给你们找两个帮手。”孟约觉得不能亏欠人家姑娘,天天早晚忙活,薪资也不多,却做得又尽心又妥帖,这样的助理打着灯笼都难找。

曹钦和姜绚皆点头,如今书信是愈发多起来,能有人帮衬再好不过,但她们却并不是为这事来的:“这段时间攒了些书信,我和阿绚都觉得应当给孟夫人看看,看是否当亲自回信。”

“行,你们留下来,我正好也闲着,待看了都细细回复。”孟约接着又问曹钦的婚事,曹钦前段时间刚说定了人家,谯郡这边女孩子大多二十岁前出嫁,曹钦今年十九,正是婚龄。

“定的年末,待喜帖做好了,我再给孟夫人送来。”

“好,那我便等着喝喜酒。”

不多时,曹钦和姜绚便告辞离去,孟约则继续在屋里边看她的小虫子扭扭扭。为了小虫子,孟约还从罗院士那里求来一部相机,为的就是记录小虫子成长的每个瞬间,这对于现代人来说,根本就是根植于骨子里的生活习惯。

中午王醴回来时,同孟约说了说司法厅查亳州府衙账目的结果,总的账目条陈上到省台那里,经好几个月才最终尘埃落定。王醴自然没事,要有事,今儿岂能坐在这好好同孟约说话,早被拿进去了:“我倒真没想到,买两个园子,还能惹出这麻烦事来。回头待修缮好,岂不还要再查…”

这时候,其实王醴多想说一句“有钱难道还有错啦,有钱难道还不让人花啦”之类的,不过这样的话,等闲的还真说不出口。

“师兄,你够了,还查,哪有这样自己咒自己的。”孟约赶紧用一筷子没什么味道的鸡肉糊住王醴的嘴,糊完后又问,“那叶慎章呢?”

“什么?”

孟约其实是想问叶慎章和荣意进展到哪里了,还有周文和,“情诗圣手大大”究竟是怎么样坚挺地在《三蘸》作者抚长离的笔下蹦哒的:“他难道不同师兄道歉吗?”

“无非奉公行事,倒没什么歉不歉的。”王醴倒还记得孟约同荣意来往过一段时间,遂顺着叶慎章说起了荣意:“闻说十月,荣氏女将下嫁叶慎章,只不过两人又不知闹出什么来,隐约听过要退亲的消息,但也没听说真退。这么僵持下去,大约还是会按时完婚,只要其中别再生什么波折。”

这么一说,孟约倒是记起来,《三蘸》的男女主确实是金秋十月的婚礼,据作者的形容“这是一场,值得让南京城铭记入历史的婚礼,并值得历史絮絮叨叨地讲一遍又一遍。这是一场,天下女子皆向往的婚礼,也是他们美好漫长一生的开端,从此,他们将走入人生的良辰,或有风雨飘摇,但能同舟共楫”。当然,她记得的可能不够准确,但差不多就是这些句子。

孟约: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婚礼,才能让历史絮絮叨叨讲一遍又一遍。

“应当不会有波折了。”只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就是不知道周文和会从中掺和什么,情诗圣手大大的一生,可是全靠浪出来的。有的人浪是用脚,有的人浪是用心,有的人浪是用肉体,而情诗圣手大大的浪则是用文字。

吃过饭,孟约和王醴一起去看自家小阿雝,王醴一边逗着阿雝,一边对孟约道:“我已给阿雝落好了户籍。”

“在这就能落啊,不用回南京的,我还以为要回南京呢。”

“不必,回头把户籍拿回南京用印归档即可。”王醴说着,从袖袋里,把阿雝的户籍取出来递给孟约。

孟约接过来本没想看,但户纸有一式几份,都是A6纸大小,孟约转身要去收起来时,掠过一眼:“师兄,你真让阿雝姓孟呀。”

王醴:“这还能有假,说姓孟就姓孟,即是我们的孩子,随你姓随我姓,还不都一样。”

孟约:“我爹大概会觉得开心,但是,师兄,你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自家的事,自家明白就行了,管他外人说什么。”王醴早就想好了,头胎生女儿的话,务必要跟岳父争上一争,头胎生儿子就不说了,直接姓孟。

“我是觉得,我爹就是开心,也要说你一顿。”

孟老爷岂能不说,晚上回来,听到消息后,等王醴一归家,便把他叫走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别人说你上门女婿,你就真当自己是上门女婿,长子长孙多要紧,你竟让长子姓孟,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王醴:装着…闺女。

孟老爷简直气得想揍这冷不丁抽抽的女婿一顿。

第三四一章 戏这么多,怎么得了

当时人皆知王知州长子姓孟名雝时,道长短的少,称道王知州大善者多,更多的却是道孟老爷有个好女婿。哪怕时至当今之世,有个顶立门户的男丁,依然是重中之重。孟老爷这样家无几亲戚,且仅有的亲戚皆豪阔,不以男丁生是非的毕竟少,多的是无子家产归公,或继族亲之子承祧的。

凡有利益纠葛,便易生事端,如今又尚一夫一妻,这样的事可谓屡见不鲜,是以,多得是人称道王醴高义,孟老爷好后福。嗯,人人都爱打鼓人,爱屋及乌,人对自己喜爱的,总是格外宽容,还什么样都看着是好样儿。

“如此便好,日后断不可如此鲁莽,更有,日后你还需得想好,如何同阿雝好好分说。”孟老爷现在更多是为阿雝担忧,万一日后因此事,阿雝受人非论,如何是好。

王醴:我都过来了,他还有什么过不来的。

哪怕心里这样想,王醴可是奔当慈父去的,正儿八经的慈父,那种看儿子怎么都好,哪怕当流氓,也给鼓劲让好好当流氓的。

还没出月子呢,王醴抱孩子哄孩子的技巧就已经十分娴熟,他甚至都没怎么问人,看着看着就已经学会。阿雝还特别认王醴的怀抱,每到王醴抱他时,整张小脸上都是满足愉悦。王醴这么同孟约说,孟约只觉好笑:“师兄这样说的话…我觉得我得从现在就开始担心,他戏这么多,怎么得了。”

“倘真是戏多,那必是肖年年,年年从来戏多。”不戏多,哪儿来那么多戏…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