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好,叶侍郎烫杯洗茶,一注水下去清香同水气扑面而来,茶汤青绿透亮,看着就挺好喝的样子。孟约其实不很懂茶,但好赖还是能看出来的,比起之前她到兵部衙门时喝的那些,自然是天上地下:“哟,这茶好甜。”

见孟约喝得眉开眼笑,叶侍郎道:“果然女儿家都爱甜茶,阿孟姑娘是,我家中闺女亦是。”

茶喝得差不多,孟约才同叶侍郎说拍摄的事:“人手到底有些不稳,跟着拍时会出现画面晃动的情形,所以我同学员们商量过,阅兵式要经过的道路两旁,到时候能不能铺上路轨。并不会突出一截来,工学院早已经能把路轨和地面铺得齐平。”

“这没问题,不过,不能捱得太近,少说得余个三五尺距离。”

“没事,这个完全可以隔六尺铺设,也不用再寻别人,这拨学员自己就能铺。就是得劳钢厂给加工钢轨,还有相应的零件,再派些人手帮他们扛扛重。”毕竟都是科技宅,不能指望他们干重劳力的活。

叶侍郎也了然地点头:“这是自然,营房里满是我大明官军,尽管把扛重的活交给他们。”

商谈好路轨,把茶喝完,孟约便起身要走,临走时,叶侍郎忽然问孟约一句:“既然路轨已经能和道路齐平,能不能在城中铺设?”

“能是能,但电动机没解决前,怕是不好在城中通路轨,蒸汽机车运行起来劝静太大。工学院铺设蒸汽机车的路轨,也尽是捡离人烟较远的地方,避免吵着住家。”这事工学院也琢磨很久了,可惜电动机技术还在初始阶段,还不足以带动行人车辆,现在才只够带劝小型车辆,速度也相当感人。

虽然还不行,孟约从兵部出来登上马车时,也不禁琢磨:“什么时候能通上有轨电车呢?”

电动机比蒸汽机可复杂多了,20世纪后期那会儿,各种科技完全是跟搭在火箭上一样往前飞跃的,到电动机上面,不也够呛嘛。所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孟约对有轨电车这东西,也是放在“有生之年系列”里的——这辈子能看到就算不错了。

再说南京现在,连电都还没通,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回到家中,孟约把电车的事扔到天边去,继续看卷宗。她说要离奇的,大理寺督察院刑部和应天府可真是挖空心思,把他们能拿出来的最离奇的都给她了。有些孟约是看得津津有味,有些则是看得不寒而栗,更有些是属于需要一点胆量去看的。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打动我,让我觉得能放到开篇当第一案的。”

不能太惊悚,一下把人吓着,后边大家伙儿不来看了怎么成。得离奇有趣环环相扣跌宕起伏,还最好让人笑中带泪,泪中带笑,最后再加点余味让人深思,不管深思什么都行。

王醴回来见她捧着卷宗,便问她:“年年还没找到合眼的案子?”

“嗯,第一个案子,不能随随便便,这关系到大家还会不会饱含期待地等下一场。”

王醴指着卷宗说:“要不,我给你挑一卷?”

孟约:“师兄,你变坏了。”

王醴:…

“竟看我烦恼这么久,才伸手拯救我于水火之中,说好的永远最爱我呢。”

王醴:“这话我可没说过。”

孟约:我翻脸哦!

“好了,别瞪了,是是是,永远最爱你。”

孟约:“哼。”

嘴上哼着,心里可甜了,身体也很诚实地扑进王醴怀中。

王醴:这就是我和小甜甜的日常。

第四一八章 缉凶录

侦探系列,第一个案子有了,能把故事串起来的大坏蛋有了,后续的案件王醴也一件件给排好,剩下的孟约只要照着进度去安排。实话实说,有卷宗在手,画起侦探系列来不要太顺手,困扰她的只有一个问题,该给侦探系列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总不能真叫名侦探太祖,大侦探太祖吧。”

“袁公案!”很符合她喜爱三个字三个字取名字的爱好。

她这边取好名还没写上去,书商就来催稿,一听她要叫“袁公案”,拼命劝阻:“阿孟姑娘,不是别的原因要劝阻,委实是已经有本《袁公案》,说是公案小说,却委实是个低俗至极的读本。”

在这位出正常向绘本的书商眼里,《巫山秘谱》和《洛水秘谱》都是不正经的绘本,所以可想而知《袁公案》到底是什么“低俗至极”的内容:“你这样一说,我忽然好看看那《袁公案》,不过这样一来,是不好叫这名儿。”

“名字不重要,只要是阿孟姑娘的本子,什么名儿大家伙儿都爱看。”书商看不得孟约为名字纠结,因为孟约一旦纠结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书商赶紧给孟约补一把糖。

“不,我觉得名字还是很重要的。”反正一本书名字取得不好,孟约连看的想法都没有。

书商:完了,又要推迟好久。

“叫《缉凶录》怎么样,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再不行,我只能找人给我取名字去。”孟约觉得这名字比起《袁公案》这样正统的公案小说名来,还要更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意愿些。

书商哪会说不好,只拼命点头:“再好不过,并不需要找旁人,一看便知本子的内容是什么。阿孟姑娘还得加快点,就都六月了,剩下半年要把绘本画完,得每半个月画一本。要是一本收不住,明年还得接着画…说起来,阿孟姑娘,我早有想法,要不要给你配几个助手,像给你看信的助手一样。”

“我也想过这个事,但是一来很多时候我很享受一个人关起门来画画的乐趣,另外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区分哪些该我来,哪些该分给助手,也不知道怎么把控助手绘画的质量和风格。”现代没问题啊,有电脑有数位板有各种软件呢,即使是助手画的,也可以经由修改的保证画风的统一和设定的协调,但是现在画本子还很大程度上是凭个人风格的。

“那就没办法了,阿孟姑娘要是会写就好了,写总比画快。”

“那倒是,可我写的东西,真不能看啊。”她的写作能力要有那么强,一开始她就不会画本子,做为一个美术生,她要是拿起笔来就能写令天下倾倒的小说,那才叫不务正业好么,哪怕她学的是美术史。

书商见孟约已经开始画,便知道就是慢也每个月总能出个一本两本,也未必要明年全部画完,一个月一个月画得去,保证每个月能出个一本两本就行。

送走书商,孟约被小阿雝给吸引去目光:“哟,阿雝这会儿走得真好。”

“可不,刚才还要扶呢,我们这会儿都不敢出声,怕小郎君听见分了心。”

阿雝可能是听到孟约的声音,“啊”一声慢慢转过来,果然看到孟约,立马小脸上有了明亮无比的笑,摆着小手,扭着小屁股朝孟约慢慢走过来。小家伙可能是知道太快会摔,便是见到亲妈,也没快步如飞:“妈。”

“欸,我的小阿雝。”阿雝这个月才刚会喊人的,开始有点含糊,到现在才越来越清晰。

一把抱起阿雝,小家伙欢快地播撒一串又一串笑声:“飞。”

孟约:“不行,上回你爹还说我了,说我力气小,万一手上没准,把你摔着怎么好。总说爱闺女,结果疼儿子也足足的,真不知道你将来有个妹妹,会被他宠成什么样。”

“爹。”

“你爹去衙署升班了,得中午才会回来呢,也没准不回,要是忙的话。待会儿要没回,妈领阿雝去寻爹吃午饭好不好。”

阿雝虽然还不是很会对话,但“好不好”“要不要”“吃不吃”这样的还是知道该怎么答的:“好。”

“哟,我家阿雝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呢,走,妈带你搭积木去。”孟约早准备好一大堆积木,各种山寨的乐高玩具,就等阿雝长到现在这能玩的时候。

阿雝也很喜欢这些玩具,每次看到小火车动起来,就跟打鸡血一样小脸通红地拍手,看到会自己哇哇跳动的发条小动物小车一样很兴奋。不过,最能打动小家伙的,还是多米诺骨牌,每次把摆好的多米诺骨牌推倒时,小家伙都开心得跟得到一罐子糖果似的。

不过,小家伙现在还很贪睡,玩一会儿就会打呵欠犯困。

看着小家伙睡着,孟约才重回到画室里去,她家阿雝这么可爱,太祖变身小孩时的形象,就照她依着阿雝现在的样子画的长大后的模样设定:“白天是袁大人,晚上是袁大人家远房亲戚的孩子,睡觉怎么安排呢,总得睡觉吧。所以不能天天变身,得设定每到有大案发生时才会变身,还得有一个触动他变身的条件…”

什么条件?

“白天他见到过那个凶手,并跟凶手有交谈过!”

像应天府这样的衙门,每天少说进出二三百人,通政司少点,但王醴每天不是得升班放班么,要是天气晴好,走一小段路的话,路上打招呼的人也不少:“所以,得让主角很有点群众基础,比如他爹是十里八乡出名的人傻钱多速来的土财主。”

这可以,这个设定她喜欢,相信广大读者和观众也会喜欢的。

左右,太祖他爹本身就是个土财主,不过是没有人傻钱多速来的标签而已。

孟约在屋里画本子的时候,南京制片厂已经打算开始组建他们的第一个剧组了——《朱雀桥》。梁礼光明天就会回南京,制片厂这会儿正在作准备,给每个角色挑选合适的角儿,还得把送来的电影台本送去印刷,因为到时候主要角色都得发一本电影台本。

看,属于电影的时代,已经到来了呢。

第四一九章 写尽天下事,绘尽世间情

梁礼光和宋慧芝回到南京时,遍撒喜糖喜饼,最后剩下的都给孟约送来,美其名曰“给阿雝甜甜嘴”,事实上跟孟约的腊肉一样,是没地方送怕坏。好在孟约有地方送,军营里的学员们别的不好送,喜饼喜糖还是能给人送去的,糖多饼多,管保全营上下都能分匀。

梁礼光也趁势考核了一下学员们最近的拍摄作业,挑出人来把名单写给孟约。然后梁礼光就和宋慧芝女士一起去南京制片厂组剧组挑演员,宋慧芝女士越看《朱雀桥》的剧本越喜欢。夫妇俩去长江书院同红枣姑娘深谈后,剧组已经基本组建好,外景地也已经选好,就剩下挑学员开机。

《朱雀桥》开机前,小阿雝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生辰宴,土著们眼里百日可以不大办,但周岁是必定要大办的。泛园这边为阿雝的周岁宴准备了有个把月,孟约和王醴发出去千余张帖子,可想而知这宴会场面会有多大。

除发帖子的,还有一些没发帖子的也会登门,像平级及以下,一般只是说一声,并不会发帖子。左右邻里,近亲近戚也是不发帖子的,前者知会一声就行,后者得登门去请。

“幸亏扩建了泛园,不然这么多人,往哪儿装。”

王醴:“年年,管事同你说的时候,你定没细听,家中只招待近亲近朋早晚饭,中午的正席在江边的近月园举行。”

孟约:“我看家里处处装点一新,还以为…是在家里呢,我还想好久,要怎么安排席位。”

小甜甜一脸懵的样子真是可爱,所以没仔细听也就不无足轻重:“近月园地方宽敞得多,别说二三千人,近万人的宴席都举办过,宽敞得很。”

实话说,泛园想安排下这么多人肯定很挤,孟约总算不用担心怎么排才能把人挤下。说到底,还是曾经的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啊,她到底当土豪还没多少年,有时候还是转不过弯来:“那就好,我可不希望阿雝的第一个生辰,大家挤挤挨挨的坐一块,再热闹欢乐也不行呀,总得让大家都宽敞舒适地享受美食。”

说到周岁宴,必有抓周,孟约想起来,先准备一套,叫小阿雝去试,阿雝乍着小手要她抱,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具呢。

孟约:“师兄,要是抓周时还这样,怎么办?”

“不抓也没关系,不抓也有不抓的说头,怕什么。”哪里个个小孩都会在周岁宴上乖乖抓东西的,参加宴席的人里,总有机变极高的。

这样讲孟约就不再操心,干脆抱着阿雝玩,王醴便在一旁看着母子俩玩各种玩具。阿雝是亲妈玩什么,他就跟着玩什么的,基本没有什么突出爱好,一门心思讨好亲妈。

下午,孟老爷到南京,一家三口到车站去接的。孟老爷看到阿雝,这叫一个开心,至于女儿女婿…那不重要。孟老爷一把抱过阿雝,阿雝先是挣扎几下,一会儿后就不认生了:“这是还记得外公是吧,阿雝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几个月不见,长得挺快,也重了许多。跟年年小时候还挺像,尤其是鼻子,一模一样。”

孟约捏捏鼻梁:“爹,阿雝鼻梁是塌的。”

“你小时候也是,长着长着才有点鼻梁起来的,阿雝以后肯定也会。再说,哪有全塌,不是还有点吗,可不能当着孩子面这么说。”孟老爷坚信传统观点,小孩子都小气,千万不能说不好,万一真照着来呢。

孟老爷抱着阿雝就不舍得放手,阿雝也万分随遇而安,要抱就抱好了,这会在外边闲逛儿心情好着,才不哭呢。孟老爷一路上,总想给阿雝买这个,买那个。孟约也没阻止,土豪不差钱,既然想表达爱就随便怎么表达吧。

抱着外孙狠狠亲相一通,孟老爷还嫌不够,抱着往科学院去,要去显摆显摆他的大外孙子。如今天气暖和,阿雝也大了,孟约自不拘着,爱带哪带哪儿去,多带个相熟的仆妇就成。

到次日,大宴宾客,宴罢准备好要开始抓周。桌上铺着红布,布上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有花朵有吃的,还有各种小玩意儿,也有缩小的书笔琴棋,刀剑枪炮,官凶虎符:“来,阿雝,快点挑样喜欢的带回家去。”

孟约凑在王醴耳边小声说:“他不会什么也不要吧。”

王醴:“哪知道,教是略教过一点,但你说让他自己发挥,我便没指着哪样让他拿。没事,真不拿就叫万物不萦于怀,豪阔爽气。”

“拿花朵呢?”

“莳花弄草,乃有闲情也,做个名士隐士也都不错。”

“拿吃的呢?”

“民以食为天,此亦家国大计也。”

孟约:好的,我不担心了,就是抓块板砖估计都有好听的说法。

阿雝倒没为难大家,大约是说了“喜欢”“带回家”之类的词儿,阿雝瞅着那支笔挺好拿起来瞅。和田碧玉笔管,上好紫毫,做得短短小小,多半是做来随身携带方便书写绘画。阿雝许是见多了孟约画画拿笔,王醴在书房里拿笔,把笔拿起来,直接递给孟约:“妈。”

“我家阿雝真棒,都会给妈送礼物啦。”孟约接过笔,王醴把阿雝抱起来。

拿的是笔嘛,自然什么话都好说,有说子承父业,来日必高中的,也有说许子承母业,将来写尽天下事,绘尽世间情的。

“将来若是个好笔头,阿孟姑娘可要从小教他画画啊!”

“小郎君还是登科好,不过画画也可一并学着嘛,听闻王通政画也颇好。”

“正是,何不兼而美之。”

阿雝这半天可能折腾累了,扑进王醴怀中,没多会儿就睡着,别人怎么说他都已经听不见,王醴道:“别的不知道,心宽必定如年年。”

孟约:“你我皆心宽,何必单说谁。”

王醴要是不心宽,只怕会一直在过去里走不出来,沉缅于往事的王醴必定不是他们相遇时的样子,不会不管立身何处都有一颗向暖的心,那样的话,可能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样。

所以,感谢你成为了这样的你,并跨过茫茫山海与我相遇。

吕撷英:“嘿,我们还没走呢,这样旁若无人的。真的不好。”

孟约:“先生!”

#我家先生真是一盏好灯,不管是在人生道路上,还是在你侬我侬时#

第四二零章 藏着一颗闪闪发亮的星

虽说王醴总畅想有个闺女,可从不催孟约生二胎,倒是孟老爷瞅着孟约天天吃完饭尽闲事,逮着工夫便同她说:“若还想再生个,趁早,别等到年岁大了再生,对孩子不好,对自己更不好。眼下做得准备去,比阿雝小个三四岁正好,这时候也还留有余地,倘生完你还想要个呢,不想要归不想要,万一…”

孟老爷深知孟约也想生个闺女,孟老爷是琢磨万一老二还是个儿子,没准不用王醴说,孟约自己就会琢磨再生一个的事。

说实话,孟约还没想要生二胎的事,阿雝这才满周岁呢,至于说生三胎,那就更没影儿了。最重要的是,现代各家各户最多生两个,多了都不爱生,一则不想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二则不想亏了孩子。当然,土豪的世界不一样,可孟约不是还没把土豪俩字刻进骨血里么。

“我想想,忙是不忙,可还是看缘分。爹,我和师兄真的没有刻意避免怀上,就看阿雝,那会儿我们担心得慌,他小人家仍是高兴才来,不高兴连影儿都没有。”孟约早在怀阿雝前,就已经和王醴一起抱定“你来我欢迎,你不来肯定是这世界不够好,你才不爱来”的想法。

如今有了阿雝,就更是万事随缘。

“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都好好的,可就是…”孟老爷叹口气,心想得有个阿雝,不然还真够呛。

外景地拍着电影,孟约也没把心思放到生孩子的事上,左右王醴如今也是万事随缘的心。两厢都不着急,也就各自忙自己的事忙得挺开心,《天宝风华录》终于找孔林和谭增明一起合作拍摄,二位摄影加上孟约一块侨《天宝风华录》的联合导演。

拍《天宝风华录》的时候,钟景做了拍摄组长,负责配合拍摄阅兵式。在此之前,拍摄组得先把专业捡起来,把路轨给铺设好,孟约抽空去看的时候,十好几号人一齐蹲在地上看图纸:“我好像挺久没看图纸了,看着一点也不觉得生,你们说我是不是更热衷在研究室里忙活?”

“就问你,现在让你回工学院,你回是不回。”

“不回,拍电影多好玩,种种玄妙趣味远胜在工学院时,且总感觉干上这行,很容易解决终身大事。”

十几名学员笑作一团:“等拍完阅兵式,咱们就能出军营,南京制片厂听说来来往往可多女孩子了。长江书院里好多小姑娘常去帮忙修稿校对画图呢,想想都美得慌,工学院里哪有这好事。”

语毕,又笑作一团,这笑声可比刚才要荡漾得多,孟约抱臂在后边失笑摇头,看来不管古今,技术宅们身上那劲儿都差不多:“要是拍好,回头我才侍在女孩子们面前为你们说好话,不然…你们懂的。”

“阿孟姑娘,你看阿雝都已经满周岁,我们年龄委实也只比你小个两三岁,可都还单着身没着落呢。你幸福美满了,好歹偶尔念一念我们这群没人疼没人爱的,我们要求也不高,能给我们个机会就成。”

孟约快要被他们笑破肚皮:“行了行了,等你们出了军营,多得好姑娘,不过那可都是我的学生,个顶个的招人喜欢。成不成的这时候虽然说着还太早,但我在这先说一句,你们得对人家好,要是做不到一心一意,趁早死了这心。”

学员们一听有门,忙肃容表示,他们都会努力做像王通政一般的良人。

“呸,少来,路轨怎么样,有没有难题,需不需要找人给你们帮忙。”

“多大点事,还需要帮忙,我们这十几个人个个还能喘气呢,放心交给我们。”阅兵式举行的地方已经开始整地,等钢轨送来,也不用水泥枕木,直接用木头的,左右用完就得拆,不能留在这,木制枕木比水泥枕木省人工省物力。

待到钢轨运来,枕木就位,军营里的官军们就发现,来军营半年有余的这拨身上没二两肉的小年青,个个都很不了得。这段时间光见整地,光见十几个小年青在整好地上边忙来忙去,没见忙活出个什么东西来,但钢轨枕木一到,立马就不一样。

这边放枕木要,定桩,后边就下钢轨,卡槽,两根钢轨相接后,单凭双眼一丝接缝都看不到。这还是什么粘合都没用,纯手工用钢片加六角镙栓固定,饶是用过就要拆的,学员们也干得非常认真,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容许出任何误差的事。

“啧,这帮小子,真了不得。你们说,这要是临到打仗的时候,半夜里叫他们修出这么一条来直通敌营,不管运点什么过去,都够叫敌营缓不过来的。”

“你一说,我觉得这帮小子能干不少事,上回我见过他们挖渠,别看都瘦瘦条条一个,那速度,那规整劲,一般人可比不上。要不咱们同将军商量商量,把这帮小子全给留下来。”

“别想了,这帮小子,咱们可留不住。倒是可以想想别的法子,叫新进营的小子跟他们好好学学,能学多少学多少。”

“也成。”

孟约也不知道,这辅个路轨,还能造成日后兵部年年跟科学院工学院抢生源,这时她在烦恼怎么安排邵佳思。邵佳思回南京,邵康怀没回呀,到底是单个女儿身,安排到谁家都不合适。孟约有心说住孟园算了,又能照料到,又只住邵佳思一个,完全不必拘谨。

左思右想,孟约征询邵佳思的意思,最后还是邵佳思自己提说想去长江书院。长江书院有教工宿舍,晚上也应天府也会重点巡逻,因而十分安全,再者还有其他长江书院的老师一块住,又安全又不孤单,白天还能去课堂上听听课,正好。

“自从与阿慧认识后,我才知道咱们女儿家也可以那么自在,那么畅快。都说人从书里乖,可人岂止只从书里学着乖,我也想成为像阿孟,像阿慧,像吕先生这样的人。”素来柔顺的邵佳思能说出这番话来,十分不容易,便是这番话,也是思量许久才从心里道出。

“阿思已经是了呀。”

邵佳思温柔地冲孟约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

我希望有这样一天,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坦荡地充满欢笑地,赞美每一个人,欣赏世间所有的风景,永远在心里藏着一颗闪闪发亮的星。

第四二一章 孩子大了不听话啊!

都说一粉顶十黑,有时候也能反过来算,一黑也顶十粉。

电影凭借着一股歪风,就这么直上青云,凡参与其中都深知,不可能掉下来的。到这样的事情上,就不得不说钱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看到希望,能让人安心,能让人有奔头,还能让人有底气。

南京制片厂刚开始发月钱的时候,甭管是制片厂里的职工,还是外边看热闹的人心里都打着鼓,因为谁也不知道发了这月,有没有下个月。毕竟只看到花出钱去,没看到一文钱进帐。

在众人都担心时,孟约正在四处苦力清算账目,电影的账真不好清算,主要是太多。自上个月起,南京周边的十几家以楼通过教坊司的考查,拥有了放映电影的资格后,银钱就跟流水一样涌进来。

“电影院还是得赶紧建,在戏楼看电影不得劲,目前是没办法才在戏楼放。桑班主,我有个这样的想法,要不咱找人打理制片厂,要不咱找个超级大的土财主在大明各地建电影院。”不是一般二般的土财主能承担得起,所以孟约根本没考虑过跟各家戏班商量,一边放电影,一边建影院。

桑班主瞅瞅孟约身后,直笑,孟约回头去看,却是许久没出宫的宣庆帝。自打立宪提出以来,这位就挺少能在外边见着面,宣庆帝也不用谁招呼,自己就坐下:“我这土财主还算大,阿孟要不考虑一下。”

孟约:“这哪还用考虑,真心的,你可快点建吧,不过以后分账可得让着我点。毕竟,我这边将来要养好多号人呢,大家都指这点分账吃饭,分少了肯定不行。”

做为大明第一土财主,宣庆帝挥挥手:“本来我还想三七开,你三我七,你这么一说,五五吧。”

“多谢蔓生兄,你最好了。”孟约眉开眼笑,她觉得能有四六,她拿四就不错了,没想到宣庆帝直接给她五五分账。啊,准确说也不是她,是和南京制片厂五五分账。

剧组有了,经济公司有了,电影学院有了,发行商有了,电影院也即将会有,日后电影产业也会一点一点完整起来,该有的都会有。

“阿彰并不想出海去占地为君,如今迁丁事宜过半,日后总得给他找点事做,这事你们要没意见,便交给阿彰来办。”宣庆帝也是有些失望的,还以为他的弟弟就能点野心,毕竟这些年确实透露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没曾想真是个想干点实事,并不想执掌家国。

“自然可以。”要是早些年的熊孩子,当然不行,如今的郑王,很可以。

宣庆帝点点头,半晌叹口气说:“孩子大了不听话啊!”

孟约努力让自己别笑,虽然不知道在说谁,反正宣庆帝这副样子就让人挺想笑的。桑班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招呼小学徒赶紧把人都喊出来排下午要演的戏,德麟班是甭管多熟的戏,但凡要上台演都必需再排一遍。

同宣庆帝聊了会育儿经后,孟约照约定下午得去军营一趟,宣庆帝虽有工夫出宫来散散“孩子大了不好管”的郁闷之气,却没工夫往近郊一去就是半天,只能殷殷叮嘱孟约:“回头拍个胶卷盘来叫我看看,兵部也没个准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

“快了,兵部是怕同官家说了,到时候有变数不好交待。安排在仲秋呢,想想是八月十五,但连着两年八月十五都下雨。请人推演天气吧,哪位大师都一样,越临近越准,所以可能要等到七月底才会给出确定的日子。”

因为“孩子大不听话”而郁闷的宣庆帝总算脸上放晴,笑道:“中秋恰好,赶紧启程罢,军营离城有段路,省得到时候赶夜路回来。”

孟约同宣庆帝告辞便往军营去,今天是兵部特地邀她,另学员们也想请她去看看在路轨上拍摄的短片。进到军营中,孟约先去届时会举行小型阅兵式的地方看铺好的路轨,学员们正鼓捣着呢,见到孟约来纷纷招手:“阿孟姑娘,快上来快上来,在这上面拍电影,画面出来别有一番新意。”

梁礼光说过一句话,孟约在现代也听过差不多的——再精密的相机,再贵的摄影器材,都比不过人的一双眼睛能捕捉到的。首先要你的眼睛能捕捉到美,你的手掌控着的机器,才能捕捉到美。

孟约依言上去坐在小马扎上,结果一上来就发现略有点高:“不觉得太高了点吗,偶尔有一小段这样的画面行,要全程都是就没意思了。”

她总觉得,仰拍更容易拍出气势来,俯拍还是差点意思。

“是,我们也察觉到了,正在加紧改装,我们打算直接把影画机安在路轨上,加个坐板和脚踏,这样人还能把机器掌控在手里。”

“嗯,这样应该可以,画面一定要从下往上呈现,那样感觉更挺拔,更高大,更显精气神。”当然可以,似乎现代的剧组就是这么干的。

孟约跳下来,蹲在铺好的路轨上,正待要好好尝试一下什么样的高度最合适时,一队阵列严明,身着夏季军装常服的官军踢着正步齐刷刷由远及近。大约因为尽是差不离高度,个个颜值在线,又极年轻的缘故,看着就像是一排排小白杨,挺拔且气势高昂。

“腰细腿长脸正,我的老天爷,这要是走出去,会让少女们尖叫着用帕子淹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