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庆帝:就冲这说案如自带电影画面一样的能力,脸再不好,我也能接受。

“王爱卿辛苦了,过几日是阿宽生辰,王爱卿带年年和几个孩子进宫来一趟。他小孩子家,并不大办,不必准备贺礼,只来宫中吃顿饭热闹一番便可。”

“是。”

“此外,关于王爱卿的上疏,昨日我已看过,还有几点不明,需王爱卿略作解答。”

宣庆帝说的是王醴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准备的那份上疏,几易其稿,才递到御前。宣庆帝提出的几点不明,恰是其中关键,王醴一一细细作解答,这一奏对便直至午饭过了才将将结束。

宣庆帝欲留王醴吃饭,王醴:…

虽然早知道常在御前来往,免不了在宫中留饭,与宣庆帝一起吃饭,但真到这时候,王醴还是会想起在壤湖园时,和宣庆帝一起吃饭的情形——略食不下咽。

宣庆帝:算了,宫中的饭明明挺好吃,怎么诸公就没一个爱吃的,必定是御厨手艺还不到家。

#御厨:臣冤枉,臣没有,臣明明很棒棒!#

第五三四章 法有成法,世无陈世

叶阜安遇刺身亡,外界有许多阴谋猜想,甚至有人怀疑过是宣庆帝搞的鬼,毕竟叶阜安为首辅这些年,跟宣庆帝撕得挺厉害。宣庆帝对此表示冤枉极了,当初叶阜安要不是作出妥协,内阁首辅的位置,他想也别想上来。

叶阜安是死在其旧日幕僚手中,那位幕僚能力并不出众,旧年因其年轻,出身寒门,叶阜安看到这落第的幕僚,仿佛看到了他自己,遂将其留在身边。却不想,那幕僚后来一面之缘,心许叶融,叶融可是个颜党,不好看的人她看不上。

再则,叶阜安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可能这辈子都没什么太大出息,且也家无恒产,家中长幼成群,一家子生活都很成问题的年轻人。叶融曾慕叶慎章,但一则同姓不通姓,另有,叶慎章心有所属。叶融死心后,叶阜安为其选了乌衣巷谢家子弟,一个娇软温柔,一个风神秀朗,婚后生活十分恩爱和睦。

这世间最厉害的东西无非爱恨,爱可以使人发愿成为更好的人,爱也可以使人堕落成魔,同样的,恨也可以。

“叶阜安死得真不值。”孟约一路看过来,主张推行机械化的一派眼中,叶阜安就是一座横断水脉的山,不想就这样死在了小人物手里。

不过,想想林肯,想想肯尼迪,想想那些年遇刺的大人物们,哪个不是死在了小人物手里,所谓防微杜渐,大概用在这里也合适。

“不过,师兄,叶阜安的案子已经结束,你怎么还是这么忙?”孟约这才想起来,既然昨天已经结案,为什么今儿王醴看起来还是很忙碌,还是一样好晚才回家。

“忙着议院之事。”

这词可太熟悉了,不用学什么,看美剧英剧自然就能有个笼统的认知,政治谤玩意儿,孟约大概永远都搞不懂,想了想决定对此保持沉默:“那…师兄,努力。”

王醴看得出来,孟约显然不是很懂这其中的事,所以也不再继续讲下去,而是同孟约一起去看几个孩子:“明日阿雝阿煦便要入学,天气尚冷,年年就不必早起了,我去送他们。”

“也好。”孟约是越来越酷爱睡懒觉了,尤其是天冷的时候,即使家里暖和得很,她也不是很想离开柔软温暖的被窝。

看过三个孩子,确定他们没有踢被子,孟约才与王醴一道去睡。次日孟约睡得迷迷糊糊时,王醴把糖糖放到她被窝里,她半梦半醒间看了一眼,压了压被子便继续睡。

阿煦:“我也想被妈抱着睡!”

王醴:“把披风拿好,该去上学了。”

阿煦:“爹,你是不是不爱我。”

“是啊,不爱,你要离家出走吗?”

阿煦自己绑好披风的带子,一下跑出去,然后回头张牙舞爪做鬼脸,做完鬼脸自己咯咯笑着说:“我才不会给爹机会揍我!”

因育蕾园近,王醴步行便将俩儿子送到学园去,因是新入学,王醴还得把孩子领到老师那里去过个脸才算完。说起来也真是巧,教阿雝的老师,也教过王醴。王醴住得近,日常时不时还能见着面,老师一见王醴领着孩子过来,便笑:“当年也不知是谁,跟老夫发愿,道是这辈子也不要再进育蕾园。”

阿雝阿煦齐看王醴。

王醴:老师,在我儿子面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方才我看过入学试卷了,孟雝同学倒很似你,颇长于术数,文章虽稚嫩,却条理分明,逻辑严谨。阿煦嘛,想必像阿孟姑娘,小家伙画画得很不错嘛。”

孩子肖父母,这便是最好的夸奖。虽然王醴当年在蒙学有太多又二又蠢的回忆,但不可否认,育蕾园其实也是有美好回忆的。对于年幼时的王醴来说,育蕾园的美好极其珍贵,老师并没有因他那时的阴郁不讨喜而置之不理,尤其是眼前这位老师,耐心且细心,是他生命中极难得的一缕和煦春阳。

“当年我不懂事,辛苦老师了,如今这俩小的也要劳烦老师多加教导。”

老师深表宽慰,其实当年育蕾园的老师对王醴也不是没有成见,不过是秉承着为人师者应有之义,遵守着师者应有的职业精神而已:“凭心而论,当年我们也没有做到最好,重崖能到如今,全靠自身守着一点明光不熄。”

王醴细细想想,却觉得应该感谢孟约,若非能遇到孟约,他也不知道岁月会把他推向哪里,或许是悬崖,或许是高峰,又或许是水深火热的地狱。有了孟约,有了孩子,也就有了根,有了这一生停泊的渡头,有所维系,有所牵绊。

“多谢老师,有劳您。”

阿雝阿煦亦向老师行礼,老师含笑把两个孩子收下,安排到课室去,王醴在一旁看了片刻,才离开育蕾园去督察院。他将继续着手于建立议院,他必需拿出更详尽的章程来,因为之后的朝议,会有更多的诘问,更多的怀疑,以及更多的阴谋论,他必需在所有的诘问之前站住脚。

“重崖啊,你做的这个事,很不讨好,你要想清楚。”祖宗成法四个字有什么样的力量,他们心中皆明白,毕竟国朝官吏早已习惯依成法而行,上至宗室,下至百姓亦是如此。

王醴不曾多言,只慎重地点头,这件事他不是头脑一热才拍脑袋想去干的,自从和孟约结婚,自从想过会有一个女儿,他便心里有模糊的想法。这个想法,直到宣庆帝告诉孟约,孟约转告他,他将至督察院,为右督御史开始,才真正具现于笔端。

督察御史,亦是九卿之一,大明没有御史台,督察院便是御史台,督察御史至今仍常被人称为御史大夫。九卿共举,担社稷之重,内阁领政,决江山之计,内阁并九卿,皆有为国计策之责,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私心。

又几日,大朝,建立议院之事,举诸共商,王醴以一人之力,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面对着来自满朝文武的问诘,侃侃而谈,引经据典。

最终宣庆帝以一句“法有成法,世无陈世”为朝议画下句号,也为议院的建立拉开序幕…

第五三五章 不以私交废公务,不因公务妨私交

建立不比毁灭容易,当然,也不会比毁灭难太多。

吕撷华抽个空,特地登门,至书房与王醴详谈,吕撷华敏锐地察觉到,议院将会成为制约内阁的存在,这样定义粗暴而笼统,但也可以说是直指内涵的。倘换个人来,今天不掰也得生裂痕,从此别说结盟,不成仇家就算好的。

但,吕撷华不如此,他认为所有的权利都应当受到制约,权大成势,权势一旦过大,人心便再难复如常。

“我也才登台,权还未成势,若过个三年五年,重崖再来提议院建立之事,你且看我同意不同意,反目不反目。”吕撷华心中此为其一,另有就是王醴他亦是当子侄待,吕撷英当年成亲后多年未孕,眼看要没孩子,带着王醴也是当儿子一样教养。

世事便是如此,投入了金钱好不好收回,对土豪来说也只是个不伤筋不动骨的事,但投入了情感那就说不好了。

王醴也心知,所以他才会在叶阜安一案告破后,迅速将奏折递至御前。宣庆帝既然要推动宪政,律法也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如果错过宪政的浪潮,那么可能穷尽此生,也不会找到更好的时机。

“不过,重崖啊,你要记住,既然议院与内阁将来会有扯皮的时候,那从现在起,你就要有所准备。不是大舅日后便不照应你了,而是所站立的地方不一样,因而日后该如何如何,莫伤你我之间的情份,公务是公务,私交是私交,别叫私交妨碍了公务,也别让公务拆了私交。”吕撷华说着,拍拍王醴的肩,若是议院能办好,将会是和内阁一起鼎立朝堂的支柱,那么王醴完全可以不必看着内阁。

建立议院,成为议院长,主掌议院,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做自己擅长的事,比起进入内阁岂不更强。更重要的是,王醴志在于此,那么对他来说,议院就会比内阁更好。

最后,吕撷华看着王醴,叹道:“要不是你阿冰没眼缘,现在你就是我女婿,便没成,我也把你当自家孩子看。从前还顶担心你要孤身一辈子,如今看你和阿孟姑娘一起日子过得稳稳妥妥,便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送走吕撷华,王醴半晌半晌才与孟约笑道:“大舅现在就在对我用攻心计。”

“玩政治的人心都这么复杂吗?”孟约其实想用黑的,但想想是先生的兄长,就改用了复杂俩字。

“倒也还好,攻心计是真,想着不以私交废公务,不因公务妨私交也是真。一朝首辅,这却也不算什么,年年要是曾看过杨阁老临朝时如何攻心,大约要看到杨阁老都怵得慌。”王醴说着,邀孟约一起去孩子,顺便看看他曾经启蒙的学园。

以前是没脸去,现在是反正都送过儿子了,还有什么有脸没脸的。

育蕾园每到放学时,高年级的学生多半自己回家,低年级自己在校园里玩着等家长来接。阿雝和阿煦因才转学,师长还不很能放心让他们自己回家,遂叫孟约和王醴先接送一段时间,等孩子们自己熟了路,再慢慢放开手。

阿煦老远看到爹妈,撇下跟他一起玩沙子的小伙伴,满头沙子地扑向孟约:“妈,快来看我用沙子砌的房子,可棒啦。”

孟约看着裙摆,没奈何地被阿煦拉着手牵到沙池边,从海边运来的细沙很受孩子们喜欢,好多小孩子都在沙池里玩沙子。就阿煦玩得比较新奇,用沙子砌了个孟约山寨版的乐高城市——律法司。

“阿煦手艺可真好,治印没白学。”治印偶尔要雕个印钮,孟约让阿煦从橡皮章开始雕的,小家伙现在已经很能得心应手。孟约越看律法司越觉得,阿煦将来必然是一方大佬,以前没玩过沙雕,却能很快找到方法,把沙雕就玩得这么溜。

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片刻后挺胸抬头站在自己的沙雕旁,接受所有小伙伴敬佩的眼神,啧啧啧,可把他给骄傲坏啦。

小同窗们挤过来看,不小心压坏一点,阿煦也一点不生气,对压到沙雕的小同窗摆手说:“没事没事,压倒了明天再做别的,我还做小动物,明天做给大家看啊!”

孟约忽然被小家伙给打动了,这是她儿子呢,看,多棒的小伙子。

回去的路上,小家伙一个劲问:“妈,我棒不棒,棒不棒,棒不棒…”

阿雝:“棒棒棒,你最棒,全天下你最厉害。”

阿煦:“也没有啦,我比兄长还差一点,不过我会努力赶上来。”

孟约和王醴忍不住笑,哥俩亲亲昵昵的拉着手回家的样子,久久印在他们眼中,温暖得不得了。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孟约和王醴说起明天朱载宽生辰宴的事:“说是不用准备贺礼,但总得送点什么吧,人家过生日,也不好空着手去呀。”

“不然年年画幅画给他?”

“诶,我还没到随便给人画幅画,就能镇住场的时候。”嗯,春宫除外,她对自己的春宫画技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朱载宽还略小几岁,要是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正好,“我记得阿宽喜欢吃袁娘子做的豆沙馅麻圆,给他做一盒子麻圆算了。”

豆沙馅也是袁娘子自己做的,带点粗颗粒,不是完全细化成沙的,还另加了玫瑰花和陈皮,味道相当独特,是朱载宽的至爱。

王醴想想觉着也成,礼物本就在心意不在贵贱。

次日,孟约和王醴早早带着三个孩子进宫,朱载宽接到礼物,开始还说“都说不让送贺礼,姑姑怎么就不听呢”。过后,揭开盒子一看,是一盒金黄酥脆,还热乎着的麻圆,就立马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回去,当即便往嘴里塞了一个。麻圆不大不小,正好一口一个,馅料绵软,包裹着的豆沙甘甜中带着陈皮独特芳得和味道,朱载宽不但自己吃,还请小伙伴吃,一边吃一边道:“就是这个味道,可想死我了。”

可惜再想死了,孟约也不会让出袁娘子,朱载宽也只能偶尔去打打牙祭,可不能天天去泛园,南京不比济南,盯着他的人也不少呢。

#嘤嘤嘤,所有人家还是更爱济南啊!#

第五三六章 作业按时完成了没有?

朱载宽的生辰礼,也可以看做是相亲大会,不管朱载宥还是朱载宽,甚至包括朱载章,其实都已经到了可以定亲的时候。不过小公主,宣庆帝舍不得,所以这是以朱载宥朱载宽为主的宗室子弟的相亲大会。

孟约是吃着吃着才发现不对的:“哦哦哦,相亲啊,我道怎么会给朱载宽办生辰宴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呀。要说再过个几年,我们也可以给阿雝阿煦办这样的生辰宴了!”

儿子怎么提都没事,不过,王醴还是很客观地说道:“就是阿雝,也少说还得七八年,阿煦更还得多几年。”

至于糖糖,提也不要提,糖糖出嫁这个事,在王醴这里目前还不存在。

“七八年眨眼也快的,想想阿雝才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坨,骨头好软,抱在怀里像捧着一捧水豆腐似的,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从手指缝里溜走。再大一点,喜欢玩积木了,我们一起给他做积木,你还总胡出主意,还不如爹,一出一个准…这不,眨眼的,阿雝都八岁了,糖糖都快两岁。”

有闺女的爹表示,他拒绝听这个!

朱载宥早年经历过无疾而终的初恋后,对感情可谓是八风不动,孟约跟王醴咬耳朵道:“师兄,你说阿宥会和什么样的姑娘投缘?”

王醴和朱载宥在谯郡也有蛮长一段时间相处,猜还是猜得到一点的:“大约得要爽阔一点的。”

朱载宥自己是个阳光小青年,喜好的也是同自己差不离的,能说到一块,玩到一块,日常行止能步履一致的。他不喜欢谈什么互补不互补,他就是更喜欢和自己一样的人,觉得这样自在默契,相处起来舒服。

“那师兄觉得阿雝会喜欢什么要样的?”

“眼下看着,应该喜爱肖年年的,阿煦则爱似糖糖的,不过孩子总会长大,长着长着还会有点变化。”小孩子的世界里,家人就是他们喜欢的样子,长着长着,他们就会慢慢形成自己的喜好,慢慢明白自己内心到底喜欢什么。

宣庆帝和萧皇后也坐在一旁低语交谈,说着说着,两对夫妻捱到了一处,交谈一下做父母的心理和心得。宣庆帝对糖糖太小再次表示惋惜,要糖糖生在最前边,至少阿煦可以不用操心,可现在宣庆帝看着朱载宥也心烦,看着朱载宽也心烦,惟看着小公主才宽慰点。

“哟,阿宥阿宽还没影儿,你家阿煦已经惹了一圈小姑娘啦。”

孟约和王醴齐看过去,嚯,阿煦也不知道戳中了小姑娘们哪里,小姑娘们竟都在围着她逗着玩,孟约挑眉猜想了一下:“大约是跟阿煦玩可以避免没人搭理的尴尬?”

“没准真是,这群小伙子在想什么,居然放着漂亮小姑娘在一边装石头?”

本来要是生辰宴,小姑娘小少年们早就交谈如常,玩到一块,说到一块去了:“啧,想必是有谁不小心说漏嘴,反而心里尴尬,不知如何上前。”

孟约“嘿”一声,说了句“我有办法”,做为南京土著们共同的吉祥物,孟·打鼓人·约可是很有号召力的。她站出来,把小姑娘小少年们喊齐来:“最近《功夫熊猫》已经完本,接下来我还没想好画什么故事,今天趁这机会,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新奇有趣的想法。”

“孟老师,我们要是有有趣的想法,你给什么奖励呀?”

“喊我老师,必然是我学生,既然是我学生,哪么容我问你一句,我离开南京时交待你们的作业,按时完成了没有?”孟约离开南京时,给长江书院的小姑娘们留了个常年的作业——每周写一篇小故事,写出来和同窗们一起交换着看,喜欢的就写写评语。

“有的,现在我们每个月还出一期长江故事汇呢,每期我们都把印刷出来的首本留下来,就等着先生回来给先生看呢。”

“那好,回头我就去取。至于奖励,可知我家厨娘深得萧厨王的真传,若当真有趣可用…”

“把袁娘子借我们一个月!”

孟约:这…不行啊,我也离不得袁娘子呀。

“我是想说,可以到我家吃一个月饭,要是在书院读书的,包送。”

小姑娘小少年们互相看看,片刻后,还是孟约的学生率先点头答应:“行吧,我们认下这奖励啦。”

然后小姑娘小少年们不约而同地搬凳子,找间温暖的殿阁坐进去,簇拥着孟约开始讲他们认为新奇有趣的故事。

宣庆帝和萧皇后并王醴通看全程:这真能行?

看了片刻,在一旁看着并不参与的三人觉着没准真行,因为说故事其实很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甚至可以全面地了解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学识修养,谈吐礼仪。

啧,他们是不是找到了新的相亲方式?

“那个特别开朗的小姑娘是谁家的?”宣庆帝问萧皇后。

“沈楹,户部尚书沈筹的掌珠。”沈楹就是孟约的学生,最开始带头问奖励的那个。

“看阿宥,眼都亮了。”

既然能入选这宴席,就说明身份堪当,素行颇佳,完全避免了出现少女少年看对眼,父母却挥棒打鸳鸯的情况出现。

在宣庆帝他们get相亲大会新形式时,孟约则get到了许多有意思的想法,怪不得会有满十六岁就不能再拯救世界这种梗呢,十几岁的少女少年们脑子里真的是充满了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差不多有故事的少女少年都说完,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齐看孟约,等着她公布奖励花落谁家。并不是人人都特别热衷于美食,但奖励加上美食,再加上打鼓人,那就令少女少年们很向往啦。

孟约:怎么办,我没法分出哪个最有趣最新奇呢。

孟约扭头去看在旁边听了全程的三位,三位齐齐摇头:你自己挖的坑,还是你自己慢慢填吧,我们可不管。

孟约:师兄,你居然能眼睁睁看着我为难而不理?

王醴:所以我侧开脸了啊!

“那就阿沈吧,我最喜欢你的故事。”

谢盈欢快地轻拍一下掌:“我也不用先生请我吃一个月,先生请我们大家一起吃一顿就好啦。”

宣庆帝和萧皇后更满意了,朱载宥眼睛则更加溢满星光,少女仿佛在他眼中闪闪发光。

#呵呵呵呵呵…说得好听讲爱我胜过爱全世界,结果呢#

第五三七章 嫁给一个崇拜自己的人

选了个春光晴好的日子,孟约在可望浩浩江波天际流,也可感受苍茫大地芳菲到的地方请少女少年们吃饭。袁娘子使出浑身解数,愣是把几桌饭菜做得别开生面,让出身富贵,惯尝美食的小年轻们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本还不觉得算奖励,尝过后才知,当真是奖励,孟夫人在《菊下楼》里的描绘,竟并非是夸张,而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尝袁娘子的且如此,萧厨王的只怕更胜一筹吧。”

“这话我不爱听,袁娘子必也有赢过萧厨王的地方,萧厨王样样都精,却不擅长做甜汤,袁娘子的甜汤多好。袁娘子酿的甜酒也特别好喝,萧厨王自己也说过他不长于酿酒呢。”

“正是如此,谁还没点长处,没点短处啦。”

沈楹还给孟约带来了《长江故事汇》总共二十九期的期刊,从创刊至今的每一期都有。起先只有文字,后来慢慢配插画,再到现在已经有连载,还有不多不少的一笔稿酬。对长江书院的姑娘们来说,她们也不在乎稿酬的多寡,对她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可以仅仅凭她们的双手,就能挣到酬劳,意义反倒要大于金钱本身。

少女少年们畅谈美食时,孟约就在一旁看《故事汇》打发饭后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瘫着的时间。

“孟老师,你什么时候回长江书院去讲课啊,我们可想你了。”沈楹凑到孟约身边问道。

吕撷英也同孟约说过这事,可是孟约自觉得如今被宠得不像话了,天冷下雨刮风太大,路况不佳,她都只想在家窝着。其实准确一点说,倒不是被宠的,而是五醴太纵容她,但凡她说不想,那就不做,但凡她不喜,便不会到她面前来。

她现在也越来越纵容自己,其实长江书院给她排课,也是排到下午,一周才三四堂课,周六周末还没课,课外活动也从不用她带。她必需承认她就是在犯懒,在孔府书院授讲,一周两节,因为其他课业繁重,经常还要占掉她的课。

“下个月吧。”

“孟老师,嫁给一个很崇拜你的人是什么样的体验呢?”

孟约: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师兄哪里很崇拜我啦。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不是我这样认为,是大家都这样认为。”

孟约:大家对师兄的误会是从哪里来的?

“阿沈呀,来来来,你告诉老师,这话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为什么我从没听过这个说法?”孟约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这流言到底是谁造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说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啦。”

孟约略觉得,大家对她也太宠爱了,不管是调侃王醴是上门女婿,还是一起认为王醴崇拜她。如此深爱,无以为报,只有多画几本好绘本报答大家,既然新的一年来到,《功夫熊猫》也已经完本,那么就开新绘本吧!

可是听少女少年们说不少有趣的故事,她还是没有什么画绘本的冲动,也想不到应该画什么。从创作意义上来说,是的,她进入了瓶颈期,感觉想要画的东西,都已经画完了,想要对这个世界说的话都说完了,想要告诉这个大明的,也已经完全转达出来。

这么说吧,她已经失去了创作的热情。就是不知道,她的粉丝们知道后,会不会想集体到她家门口静坐。

“在济南时你还想好好画几本给糖糖他们兄妹仨看,怎么这会儿不想了?”

“大概觉得自己没有童心,还有现实生活太能满足我,我不需要想象就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当然就没有创作动力啦。都说言为心声,可我现在心里只剩下了‘哎呀,我已经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想要了’的懒洋洋。”孟约说着扑进王醴怀里发嗲,“都是师兄太宠我啦。”

王醴:合着太使劲爱你,太用力宠你也是缺点。

“对了,师兄,大家不知道从哪里误会的,居然都觉得你很崇拜我,阿沈还问我,嫁给一个崇拜自己的人是什么样的体验。”

王醴:“这哪里是误会,我确实很崇拜年年,年年的绘本天马行空,很好,年年的春宫人物精妙绝伦,举世无双,也很好,年年好的地方体还很多很多。吾所远不及,自然怀崇拜敬仰之心。”

孟约:“我的灵感和创作欲就是这样被你甜死的呀!”

“倘是因此,那年年大概这辈子也画不了绘本啦,算了,左右你画春宫还是很有灵感,很有创作欲的。”

孟约:…

这样下去真会被甜死。

糖糖过生日这天,大家一起给糖糖唱完生辰歌时,孟约听到一句“真是会投胎”,忽然间便有了想法——必然是上辈子拯救过宇宙的少女,这辈子才能像糖糖一样,从小甜到大呀。

嗯,还有满十六岁就不能再拯救世界这个梗也很可爱呀!

孟约和吕撷英说了自己的脑洞后,给新绘本取了个名字——我也曾与群星共璀璨。

吕撷英:“什么破名字,换一个。”

“可是我觉得这名字可爱。”

最后吕撷英也没拗过孟约,孟约执着无比地将她的新绘本取名作了《我也曾与群星共璀璨》。贺老板知道后,特地赶来,告诉孟约一个残酷的现实:“字太多,封面真不好排,排出来不好看,总不能像内面那么大一点的字吧。”

“算了算了,就叫璀璨吧。”不美这俩字,足够让美术生妥协的,哪怕她只是个学美术史的,也是正经经过艺考的呀。

正式被命名为《璀璨》的故事,是一个宇宙时代的联邦少女,有着离奇的身世,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还有闪闪发光的帅气,她乐观、勤奋、坚持,不害怕却存敬畏心,善良却不盲目地施舍与怜悯,她爱帮助别人,每一天都努力地生活,不浪费时光,并且对世界充满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