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约倒没所谓,她就是想着王醴可能会有点食不下咽,宣庆帝见孟约没答话,自动认为孟约是答应了。当即,吩咐人去把妻子儿女一道喊上,另外登门做客,即使是皇帝,也不好空着手,总得备得什么。

“陛下,你是故意的吗?明知道师兄一和你坐一块吃饭就绷着弦,你还不是留他吃饭,就是上我家吃饭。”一边使唤人做牛做马,一边还促狭地捉弄臣属,良心何在!

宣庆帝:当皇帝的,这点乐趣还不许人有吗?

孟约:行,你赢了。

王醴放班回来,还没见到孟约,便已经感觉出来家里很热闹,还当是吕撷英和卢昆阆又带了卢树安来,又或是孟约请了外祖家的人来吃饭,不想一跨进花园,便看到了朱载宥领着弟妹和阿雝阿煦一块儿跟糖糖玩过家家。

王醴:…

“爹。”糖糖看到王醴,立马不玩过家家了,迈着小短腿朝王醴扑过来。

王醴将软软墩墩的小胖闺女抱进怀中,顿时便把翻白眼的冲动扔到天边去了,不管什么时候,小胖闺女都很能抚慰人心呐。

第五四二章 对单身人士不友好

宣庆帝趁着吃饭前的这会儿工夫,特地寻王醴说了几句话,实则,他也是为说这几句话才忽然兴起来吃饭的念头。谁叫王醴每回去御前奏对,都特别公事公办,叫宣庆帝想同王醴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都不行。

王醴却也没想到,宣庆帝居然会与臣属阐述心中愿景,虽然孟约和宣庆帝算起来已是有兄妹之谊,但王醴至今没觉得自己是亲信。因为一开始他就说过,孟约别管绷不绷得住的事,他会替她绷紧心里的弦,这弦他一直绷到现在还紧着呢。

送走帝后一家,王醴洗漱罢进屋坐下,将正在赏月的孟约揽在怀中,明月恰从云里露出一丝微微的光。风送甜香来,窗前的桂花如碎金筛落在澹澹清辉中,孟约把她伸手接到的花递到王醴鼻端:“师兄,为什么蒙学连七夕都放假?”

还当孟约要说点什么软软情话,结果竟是问这个,还真有点怪煞风情的:“太宗与皇后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缘份是打蒙学开始的,那之后,不管书院还是蒙学七夕都放假。”

孟约:这理由可以,一百分。

“呀,这岂不是说,阿雝和阿煦可能已经遇到他们未来的娘子啦?”孟约忽然来了兴致,把儿子们班上的小女生都记起来,觉得哪个都萌萌的,超可爱。

王醴:“要不,糖糖日后还是在家上学吧。”

“这怎么能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为眷侣恩爱一生,多好。”孟约对此充满期待,小男生小女生一起长大什么的,变成少年少女,长成青年,结为夫妻,想想都觉得好棒。

儿子确实好,到糖糖身上,什么都不好。

王醴也知道拧不过,将来总有一天,会有个混蛋小子拐走糖糖,糖糖还心甘情愿跟他走,为那混蛋小子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但,糖糖二十岁之前,他拒绝去想象。

“当年,我要是能和师兄一起长大就好啦。”孟约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不管是《三醮》还是被她穿越改变过的这个世界,王醴这样的,都应该有个小甜甜一起陪伴长大,穿过人生的阴霾,手拉着手行走在阳光下。

不过,这些年来,她已经不会再去想《三醮》,想别的小甜甜,她的师兄,永远都是她,只能是她的!

“若是和年年一起长大,年年必定不会选我。”

“不会的,再给我一百一万次选择的机会,我都会选师兄。”

王醴不由含笑,满目柔和,并伸手合上窗扉,凑近了小甜甜如桂花一般香甜的嘴唇。孟约再次煞风情,挡住自己的嘴唇睁大眼睛说:“师兄,不忙,我还有话要说。”

“赶紧说,再不说,今儿晚上就没机会说了。”

“你好流氓哦。”

“说不说。”

“说说说…我是想说感觉大家并不是很喜欢《璀璨》,虽然戏出来的时候大家也欢呼鼓掌喝彩,但那都是给小太祖的,可是《璀璨》只有第一个故事和太祖有关系啊,以后的就没有了。师兄,我会不会是江郎才尽啦,再画不出有趣的绘本啦?”这个认知,让孟约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挫败感,因为《璀璨》真的大部分都是原创,小部分是土著们不很熟悉,她却很熟悉的套路和梗。

王醴:“我听人说起却是很不错,不过我记得你说拯救世界的少女最后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身亡,却需小心,回头票友们又要把你堵住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不意外身亡,怎么投个从还没出生就开始甜甜甜,且注定甜美一辈子的少女呢。上辈子为拯救宇宙,个人问题都没解决,连男生的小手都没牵过,这辈子只需要躺着就可以赢,嗯,也可以说是生下来就在终点线上啦。

“意外身亡后,她会成为太祖的小公主啊,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小公主。我问过官家,官家说没关系,随便编,太祖最爱别人胡编乱造他的故事。”这大约是一个现代人的娱乐精神作祟,太祖就是个特别热衷于看别人写他同人故事的家伙。

王醴:“这倒很有意思,倒也算前后呼应,拯救宇宙的少女被幼年期的太祖折腾得够呛,等到最后,轮到少女能可劲儿折腾太祖。”

“既然师兄都觉得有意思,那就是有意思,不过,大家能坚持看完中间那些吗?”

“回头我们一起想办法。”

“好的,师兄你真好。”

“换个叫法来听听。”

“郎君…”孟约就知道,王醴最喜欢这样喊他,因为她每次喊“郎君”的声音都特别甜特别嗲。

俗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孟约是舍了自己,得到了王“参谋”,王醴忙里抽空,帮她一起捋大纲,捋完大纲捋细纲。逻辑因果和时间线捋一遍后,孟约脑洞大开,蹦出来许多有意思的想法,挑挑选选后孟约再看细纲,简直要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果然,要有反派人物,故事才会变得有趣,要是没有反派,很多故事都无法继续下去。”

“嗯?”王醴忽然看到孟约手边那张反派人设图稿,拿起来细细端详片刻,“年年!”

孟约:“嘿嘿…”

“你把这反派画得这么像我,回头大家还得以为,我哪叫你不痛快,以至于要在绘本里把我弄成反派。”以南京人对孟约的宠爱,但凡大家这么想,必定会给孟约出头。

一想也是,孟约忍痛割爱,放弃了借用王醴作为反派人设的计划。

至仲秋,细雨常来,南京城与南京人一起渐渐换上了秋装,朱载宥也迎来了他人生中甜蜜无缘的日子。是的,没错,大明的第一大龄青年太子殿下终于要迎娶太子妃啦,太子妃的人选也没什么太大波折,沈楹还特地和朱载宥一起来谢过孟约呢。

委实是那天要没孟约,说不准他们还要再晚些才能对上眼。

孟约:没想到我还有做红娘的潜力。

朱载宥有了着落,朱载宽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对他充满恶意,经常见了熟人,就是一句话——太子殿下都要定亲了,殿下你怎么还没动静呢,得赶紧,别再往后拖,年纪也小啦。

连宣庆帝都凑热闹,给他封了王,大明的亲王爵,一般是结婚前才封的,要不然就像郑王朱既彰那样,皇帝是他亲哥,不能再称皇子殿下,适才封王。

朱载宥:这对单身人士不友好的世界真是太讨厌了!

第五四三章 我有脑子的好吧

宣庆帝给朱载宽封王时,为封地思量了许久,朱载宥这个心大的,指着江浙一带说“别封太远,就近我还能看着他,吴王正好”。

“待你登基了便会知道,不远不近,才真正是兄弟相处之道。再者如今有路轨,不似当年,山高路远音书难通。只要估量着一天之内能来回,方便阿宽将来处理藩地事宜。”大明封王,一般是遥领,打太祖以来便没有去国就藩的王公。

朱载宥也不是不懂,只是觉得他弟弟这么熊,封太远,万一将来他去处理藩地事宜,浪一路怎么办。好比他叔叔朱既彰,当年就是放出去处理藩地事务,一出去就好些年没回南京,直到浪够了,又有人去逮他,他才肯乖乖回南京。

“年底阿宥便要大婚,趁今日,为父问你一句,尔若为天子,执政为何,施政如何?”

朱载宥闻言,沉思出神,宣庆帝见状叫他回去好好想想,不必急着答,回头写下来也可以,直接来口述也可以。

虽然朱载宥还年轻,宣庆帝要是愿意,至少还能做二十年皇帝。但宣庆帝的计划可是十年内将一切收拾妥当,交到朱载宥手里,然后带着萧皇后一起游历山川大地,遍览世间风景。况且,朱载宥今年也二十二啦,宣庆帝也不想叫儿子做三十年太子。

“自有明以来,皇室的孩子便活得自在,太祖的长子昔年另有所愿,不肯为太子。太祖也听之任之,当时满朝文武皆谏言,太祖道‘设若吾尚且不能事事如愿,况乎世间儿女’。”

孟约:我就是来看首场演出的,用跟我说这些吗?再有,说了我也不是很懂啊!

“陛下,今天这个话题有点不大适合我,不然你去找杨阁老啊,杨阁老昨天回南京啦。”孟约正打算过两天,等杨阁老安顿好再登门拜访呢,也是这两天登门拜访的人会比较密集,所以她才不去。但宣庆帝不一样啊,难道还有谁敢同宣庆帝争优先拜访权不成。

“我是想说,十几岁的时候,阿宥还天真烂漫,还会被你忽悠,还有一颗想闯荡天下的不安份的心。但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他会渐渐拥有足够胜任天子之职的能力,人能力一足,岁月又长,便易父子相猜。我不愿等到那时候,阿宥想必也不愿。”

孟约:“说起来,太子殿下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发愿,日后要成为一支妙笔写尽天下故事的小说家呢。”

“是啊,少年人心性不定,今日想做这,明日想做那,仿佛真能就这要一世似的。阿孟,人所受教育,或一时不显,但最终会被时间发酵出不开坛也香飘十里的醇酒。”

“我好像有点明白陛下的意思了。”朱载宥受的便是君王教育,早晚有一天,他受的教育加上他的经历,会让他开始思索——我如果登基为天子,要怎么怎么样。

宣庆帝说得实在有点绕,孟约是脑子转好多圈才灵光一闪,想通的。至于到底宣庆帝是不是真就这意思,孟约也不能保证,她也不想多说,无产阶级再怎么光棍,也知道哪些雷不好踩好吧。

“昔年太宗皇帝三十岁继位,其时,太祖六十刚出头,但太祖身板硬朗,活到了九十呢。太祖要退位时,朝臣皆劝,太宗皇帝也一再推辞不就,太祖说了一句‘人老心亦老,必出昏招,尔等看太子三十年,或仍存疑?’”

孟约:“陛下,你的意思是阿宥能力出众、眼界开阔、胸有丘壑,你很骄傲,想让他早点登基,让世人都知道他有多棒,你教得有多好,对吗?”

宣庆帝先是一怔,然后放声大笑,片刻后轻拍一下桌子道:“正是如此。”

“那你说这么复杂,害我琢磨半天。”

宣庆帝笑而不言:那是因为当皇帝的人,都复杂惯了,且人心本也复杂,真能简简单单活到三十好几的人,真没几个。

孟·简简单单活到三十好几·约很快被德麟班外飘来的香气吸引住:“呀,楼下那个炸葱油饼的又来了是吧,快快快,趁人还不多,赶紧去买几个。老头儿炸葱油饼的手艺超好,每次摆摊都很快卖光,不快点去买可买不着。回头陛下带几个回去,阿宥阿宽都喜欢吃。”

宣庆帝:就是知道跟你说了,你也眨眼就能抛到天外去,才同你说这些的。

这年头,当皇帝的想找个倾诉对象,想找个说话不用太过脑子的人,真挺不容易的。

孟约:我有脑子的好吧,真当楼下卖葱油饼的老头儿有萧启一样出神入化的手艺不成。

很快葱油饼买来,老头儿的葱油饼薄而脆,一咬下去里外全酥,葱和面被油炸得香气扑鼻。孟约本来是想当借口的,结果买来,忍不住吃了俩下去。当即嘴里就有点冒火的感觉,赶紧往嘴里灌半壶茶,这才好点。

宣庆帝:一般来说,爱吃的人就是脑子再好,看到好吃的,也能把脑子扔开。

看罢首演,宣庆帝便回宫去了,留下孟约对着葱油饼犯愁:“要是师兄知道我又吃葱油饼了,肯定要叨叨我的。”

“诶,小姐你不说,我们不讲,御史也没处知道去。”

“你们不懂,别说我在外边吃葱油饼还带回去,就是不带回去,只要他想知道,他就知道。只区别在于,他想不想叨我,觉得应不应该叨我。”最近有点上火,王醴叮嘱她别在外边吃油炸的,还叮嘱袁娘子少给她炸油货。她其实一直忍得挺好,谁知道看到葱油饼就破功了。

侍女们互看一眼,皆笑:倒忘了御史可是出了名的擅探案。

“那我们给你沏壶菊花茶?”

“不用,据说秋燥喝桂花茶最好,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合意楼买桂花茶喝好啦。”

喝完桂花茶回家,手里还拎着葱油饼,到长平里时,正好碰到放学归来的阿雝阿煦,阿煦一闻到葱油饼香,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孟约:“妈,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孟约:“你什么时候不饿!不许多吃,袁娘子在家肯定做了点心,吃一个得了,多吃要咳嗽的。”

“好吧。”虽然有点小小的不满足,但总比没有好。

咳,我忘了郑王改封晋王的事,没在白板上注明果然是错的!!!!等到要给朱载宽加封号时才想起来,朱既彰怎么一个人又占了郑王又占了晋王。按说吴才是最棒的封国,但南京也属吴地,皇都所在按说是不能封的。所以照着明朝地图,给朱载宽选了河南,正好工学院在那里,所以熊孩子就是豫王啦。

第五四四章 实惠不是白来的,总要付出点代价

说阿煦不许多吃会咳嗽的人,晚饭才吃完没多久,就咳了好几声,王醴一张“我什么都知道,但谁让我舍不得说你”的脸,叫孟约有点噎得慌。

“我知道错啦,不要再这样盯着我瞧好不好。”

王醴笑而不语。

把仨孩子哄睡了,王醴才凑近了孟约道:“孩子面前,给你留着脸,省得以后你不好管教。年年自己说要伴我长长久久,却连答应好的秋燥不吃上火的东西都不能守诺,叫我怎么相信你。”

孟约:嚯,这顶帽子真够大的。

“你别吓我行不行,我今天被官家吓得够呛,回来你还吓我。”孟约想说今天下午的事,话到嘴边又捂嘴,觉得不应该说。

“捂就捂,别鼻子眼睛一块,捂这么紧,你不闷呐。”王醴把孟约的手揭开,又道,“我不问你怎么被吓的,你觉得能说就说,不能说就自己攒着。”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从古到今君臣父子之间都会发生的那些事呗,也没说什么就被我岔开,我就是为岔开这话茬才使唤人去买葱油饼,然后才忍不住吃了两个。师兄,你不知道,葱油饼放在桌上散发的那香气,简直像是会说话小勾子一样,争先恐怕后地对我唱歌,让我赶紧美美地享用它们。”

王醴:“我算知道了什么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师兄,议院的事你忙得怎么样了?”

“年年,就你这岔话的本事,少说还得修炼十年八年才能不尴尬。”虽然孟约是故意岔话,但王醴还是仔细想了想,认真答话,“你给出的主意,我写了份奏疏,成与不成,还得看明日朝会如何。明日朝会还会定下太子殿下的婚期,钦天监算了好几个日子,不是太赶就是太冷。明年肯定不成,今年双立春,明年没有立春节气,所以殿下约会在今年秋天大婚。”

孟约觉得,王醴这是在给她展示“如何施展不着痕迹岔话题”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那也太赶了,能准备什么,又是定婚又是完婚的,沈尚书竟也肯?”

王醴笑道:“那没办法,谁叫有个沈尚书有个恨嫁的闺女。”

朱载宥的婚礼虽然说很赶,但礼仪上一点不失,甚至还特地办得更盛大,也算是为弥补沈尚书那点不忿——别当闺女嫁给太子,要做未来的皇后,沈尚书就很乐意早早嫁女儿。管是嫁给谁,管是以后会成为什么样了不起的身份,闺女还是在家中留在身边更叫人放心。

孟约被邀请作为婚礼的证婚人之一,想想未来帝后的婚书会有她的名字,就能知道这体面有多大。大明的证婚人一般是两位,一男一女,可以是男女双方的至交好友,家中长辈,或是地位尊崇,或是德高望重,又或是双方都很信赖尊重的人。孟约这个证婚人,是朱载宥自己提的,宣庆帝同意后,给朱载宥请了杨阁老做另一个证婚人。

“证婚人要干嘛?”

“高坐上位,宣读证词,见证婚礼,日后男女双方若有争执,还可能来找从中调停。”王醴早知道,孟约那个嘉宁公主的实惠不是白来的,总要付出点代价——好比当证婚人。

要叫孟约自己,她绝对不想干,她要不是嘉宁公主,光是她自己,光是打鼓人,真没给太子太子妃证婚的资格。谁叫宣庆帝没有亲妹妹,孟约这个便宜妹妹正好这时候顶上充任皇长公主为太子证婚。于太子妃,孟约是老师,自然很愿意,事实上朱载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尊重沈楹才选了孟约的。

“日后还要管他们…我能推辞掉吗?”

王醴摇头。

孟约:…

“宣读证词,杨阁老可以的吧?”孟约主要怕自己到时候紧张,会念错字,而且文言文版的证婚词想想都知道有多雅训,指不定就有很多她不认识的生僻字,到时候可没在线字典给她查。

“自然是杨阁老来,你在旁边站着,意思意思念两句好辞便成。”

孟约拍拍胸口:“这就好。”

朱载宥的婚礼安排在十月底,紧赶慢赶地发动了不少人,才把婚礼办得盛大又不乏温情浪漫。数百万枝各种鲜花加上珍珠、珊瑚、青金石等宝石点缀,婚礼现场庄重又浪漫,新上任的宗正朱既彰表示,婚礼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当然,婚礼能这么浪漫的最主要原因,是朱既彰把菲利普从温柔乡里挖出来。这家伙自己的婚礼办得低调奢华,到人家婚礼却要办得又热闹又盛大又不惜工本。

“这是个会让人想结婚的梦幻婚礼现场啊!”

朱载宥:“不,姑姑,真正会让人想结婚的,是世间所有恩爱到白头,一生并肩面风雨的夫妻。”

朱既彰:“温馨的家庭以及可爱的儿女。”

菲利普:“以及所有能感受到的,能看到的,能接触的美好。”

赶回来参加婚礼的萧启:“还有众人皆婚我独单身的空虚寂寞,那是前者之如春风和煦,后者之如凄风苦雨的残酷对照啊!”

孟约:“要是我理解得没错,你们好像都是在说我?”

几人齐声看着她嘿嘿笑,孟约:好吧我知道了。

“明天就要举婚礼,殿下紧张不紧张?”

这话题岔得…

“怎么可能没有,王御史娶姑姑的前一天肯定也夜不成眠,食不知味…不,前一个月,甚至更久。”朱载宥最近没少被调侃,已经修炼出来不败金身,早会反侃回去了。

孟约掩面笑弯了眉眼:“没准真是,婚礼前一天,半夜不睡在我房外不远的花园里抚了一曲《良宵引》,我还给他写了句‘蕙风入怀抱,闻君此夜琴’叫我家狗带给他。”

几人也恨不得掩面,不想去看这有事没事就炫耀一波恩爱的。

朱载宥:“那我今晚是不是也不能睡,也要去院墙外给阿楹抚一曲?”

“阿宥啊,你放弃吧,为了你明天能神清气朗地去迎亲,今天我必看着你睡个好觉。”朱既彰不会容许有人破坏他完美的婚礼章程,这可是他第一次办婚礼,绝对不能砸任何人手里,做为新郎官的朱载宥也一样。

你们是我最好的礼物

是时候同大家说说生活中发生的事啦。

三年前我选择了离婚,直到今天才说是因为时间足够久远,大家不会再因此而有太多担心。几年的婚姻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快,会选择离婚是因我和他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他追求功成名就,追求更高级的生活,有远大的志向和前程,从普世价值观来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能让人活得体面又饱受尊重。

但是每个人需求的东西不一样…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下定义,我大概是那种不管生活有多少雨雪风霜劈头盖脸而来,也会依然坚持遵从于内心那点坚持的人,喜欢安静简单的生活,更习惯于从自己的内心获得能量。对于生活,我们的定义和规划都完全不一样,所以最终选择了平和地分手道别。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说呢,是因为觉得大家能够从这个故事里看出来——我还是那个内心平静温柔的小弈,依然很治愈,依然热爱生活,还是一样能描写爱情的美好,仍是很爱这世界,也还像从前一样随时可以从身边一草一木朝霞晚晴里捡拾到诗行。

也曾惴惴不安不知所措,也曾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曾在长辈的诘问中烦恼郁闷,但从不曾后悔过,因为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天空很蓝,冬天的阳光很暖,阳光把树影拉长,岁月悠然,无声而美。

谢谢你们的陪伴,你们是我在岁月长河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第五四五章 俯仰随风倾,炜炜照清流

朱载宥最终也没能去沈尚书家院墙外抚琴一曲,因为宣庆帝怀疑,朱载宥敢这么干,即使明天是婚礼,沈尚书也能断然悔婚!

“阿宥,有时候你不能关想着哄小姑娘,也得想着小姑娘的爹,不然你会后悔的。”宣庆帝说得痛心疾首。

萧皇后在一旁直笑:“这话委实该听,可是你爹的经验教训,至今犹带血泪呐。”

听起来似乎发什么过什么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朱载宥遂打消了找人缠住他叔,好达成“婚礼前夜的浪漫”这一伟大成就。但是既然他爹现身说法,那还是算了,别到时候沈尚书迎风跑出十里地来追杀他,追杀完还悔婚。

幸亏朱载宥没有,沈尚书可是隐约听说了朱载宥要搞事情,正打算看是什么事情,然后好迎头一棒,给他点教训吃吃。做为臣属太子殿下一直很靠谱,做为岳父…委实有点有言难尽。这混蛋小子,二十出头,分明像是有二十年活到别人身上去了一般。

一夜安安静静,沈尚书也松了口气,要是寻常毛脚女婿,揍了也就揍了,亲家屁都不能放一个。偏自家女婿是太子,未来还要登基为天子,这要是揍了熊女婿,谁知道会不会招来熊家长。

早起,一身大红圆领婚服的朱载宥从屋中走出来,宣庆帝并萧皇后,还有在场的杨阁老和孟约都觉眼前一亮。朱载宥从小就是个漂亮孩子,小时候超可爱,长大后由于冠带严整,更偏庄严端秀范,今日一装扮,如雪霁春和,眉目间如有朵朵山花盛放,却原来还是那个漂亮孩子。

“阿宥今天真好看。”宣庆帝夸儿子素来比较朴实的。

“诗说‘俯仰随风倾,炜炜照清流’,原是说莲,今日用来说阿宥倒是正好。”萧皇后夸起儿子来,向是比较不遗余力。

孟约:我不像你们这么有文化,我只想起一句“宗之潇洒美少年”。

时辰已经不早,帝后叮嘱几句,朱既彰便与礼官一道前往沈尚书府。沈楹这会儿想也已经装扮好,只等着他们去迎,女方的宴席在早,男方的宴席在午,正式的婚礼在昏,可以说晚宴才是正席,但天家讨媳妇,哪顿都如正席一样佳肴美馔,盛宴款待。

证婚人行使证婚之责只在婚礼上,早午的宴席则不必,孟约和王醴一道领着仨孩子连吃两顿美味,才迎来晚上的婚礼与正席。正席的菜色是有定式的,可能反而不如早午的美味,因为有些菜色本来就不是因为美味才被加上去的。

婚礼的证词由杨阁老宣读,骈文骊句,孟约没怎么听懂,轮到她说时礼官唱的是“请皇长公主嘉宁殿下致婚礼贺辞”。礼官声音不高,也就左近几桌听得到,左近几桌嘛,该知道的早知道了,也不惊奇。远的也见过孟约,虽然有些奇怪,但想到太子妃是长江书院的学生,称孟约老师,便是奇怪也不多言。

孟约:…

为什么还要加个长?

孟约只三句话,其中两句是王醴捉刀给她提前写好的,她念完坐在杨阁老身边,杨阁老冲她笑,她呆一下回个笑脸:“阁老,我没说错什么吧?”

杨阁老:“并未,皆很好。”

是的,“皇长公主嘉宁殿下”也很好,杨阁老曾经为孟约担心过,如今可以不必担心了。不管“皇长公主嘉宁殿下”是出于太子殿下对孟约的尊敬喜爱,还是出自于宣庆帝对孟约真怀了回护之心,兄妹之谊,都足够了。

有时候,身份这东西很不要紧,但真到了节骨眼上,便会发现身份这东西有时候又很能救人于水火之中。

“你看我的眼神,挺像我爹有时候看我的样子,阁老,一般来说这样的时候,你们都在想什么?”孟约觉得问到了有助于以后设定人物。

杨阁老点点杯子,示意孟约倒酒,见孟约乖乖给倒好,端起来浅酌一口方才道:“想你傻人有傻福,人憨有天爱。”

孟约甜甜甜甜地笑,满桌宾客也都看着她笑:“那我祝阁老松龄鹤寿,春秋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