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苏锦重重叹了口气,“我,我是有件事。”

比起祖母,父亲,阮珍最好说话,且会向着她,那自然是个好人选。

阮珍看她神色郑重,便是叫一干奴婢退了出去。

“说罢,什么事情?”

“母亲,我不想嫁给孟公子。”

听到这句,阮珍竟是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原是如此,我当还有别的…”她笑起来,“我早就觉得你不喜欢了,你这孩子,却拖到现在才说,你放心,你真的不喜欢,我一定会劝老爷的。”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父亲定了婚事,女儿还不听的。”苏锦心里有点怕苏承芳,父亲瞧着温和,实则非常决断,而且她往前做错过事情,早就领教过父亲的厉害了,拖着阮珍的衣袖,“母亲,我怕父亲不同意,毕竟孟家与我们家门当户对,孟公子也很出众,无可挑剔。”

“我知晓,劝老爷必定是要有足够的道理,”阮珍问道,“你到底是不喜欢孟公子何处?”

“我,”苏锦脸一红,“我,我喜欢别人。”

阮珍愣住了,低声道:“你喜欢谁?”

“大表哥。”

“什么?”阮珍差点跳起来,苏沅已经嫁给陆策了,这苏锦断不能再嫁给陆嵘啊,哪里有两姐妹嫁给两兄弟的?这不行,她摇摇头,告诉老爷,定是会生气,“你,你怎么会喜欢大公子呢。”

鬼迷心窍了吧,苏锦心道,而今想想,陆嵘还是很讨厌,想到他以前的所为,真是…但是想到后来,他的真诚,他的改变,他的痴心,她又忍不住会喜欢,不想再伤害他。

“这个就先不告诉老爷了。”阮珍真不敢,瞄一眼苏锦,“你当真一点不想嫁给孟公子吗?假若老爷非要你…”

“那我就去当尼姑。”苏锦认真道,“当然那是情非得已,假如父亲真逼我的话。”

“好,好,你不要着急。”阮珍忙道,“先把孟家的事儿推了再说,我再去与沅沅商量商量。”

“谢谢母亲。”苏锦道谢,“不过,三妹许是知道的。”

这女儿古灵精怪的,阮珍倒也不惊讶了,笑道:“那更好,我过几日就去找她!”

自从陈贤将京都一部分兵马带走之后,苏沅就在数着日子过了,她又高兴又害怕,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的情绪中,这日晚上睡下,突然又做了噩梦,惊叫着爬起来。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到怀里,额头抵着额头,陆策无奈的道:“你这是第几回做噩梦了?”手拂过她后背,黏糊糊的,不知道出了多少汗,他吩咐在外面值夜的宝绿,“快打些热水来。”

宝绿晕乎乎的起来。

也是奇怪了,睡前安安静静的,半夜却要水,最近少爷少夫人竟然喜欢这种时候…宝绿想着都脸红,她睡得沉,一点没听到声音呢,倒是刚才迷糊间似乎少夫人叫了一声,她急忙忙去厨房。

浴桶里很快就装满了水,陆策试了下水温将她放在桶里。

苏沅浑身都舒服了,温热的水淹过全身,抚平了她的惊恐。

“刚才又梦到什么了。”陆策半蹲下来,拿起水瓢往桶里添水。

夜深,不好洗头,她的乌发都扎起来梳成了单螺,只有几缕疏松的落下来,浮在雪白的肩头,看苏沅抿着唇不说话,陆策忍不住伸手撩了下这落发,顺着又摸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叹口气道:“怎不说,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还是,又梦到我被人杀了,亦或是官兵攻入陆府,将你抓了?”

苏沅咬了咬唇:“反正尽是这些事儿。”

他手指碾磨着柔嫩的皮肤,略一沉吟道:“过得几日,你与祖母她们一起去晋县罢,便说是踏春,这时节也合适。”

苏沅一愣,抬起眼看他:“你要赶我走?”

“怎么叫赶呢?”陆策觉得这个字不好听,他可是为她着想,“我原本也有此意,你出去避一避最好,省得我分心。再有两位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我不去。”苏沅搂住他脖子,“再怕我也不去!”

水顺着她胳膊流下来,滴入他脖颈,将中衣都弄湿了,但陆策几乎没感觉到。她温热的手,柔软的胸口贴上来,吸住了他的心魂,陆策呼吸一重:“我是认真的,你别不听话。”

“可我走了,在别处也会做恶噩梦。”苏沅看着他俊美的脸,心想肯定会担心死他了,度日如年。两只手搂得更紧了,悄声道,“我不给你添麻烦,反正再如何,也不会打到家里来。两位祖母,自可送走,我不走。”

“不走,我将你打晕了送走。”陆策捏她的脸。

苏沅哎呀一声:“疼。”

“知道疼了吗,不走的话,比这还疼。”陆策正色道,“我也舍不得你,但你必须走!”

男人声音很严肃,不容置疑,苏沅咬了咬嘴唇,心里清楚自己该听他的话,可她真的担心陆策,虽然前一世他顺顺利利当上了侯爷,虽然这次胜算也很大,但天意难测,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然而,自己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她突然有点羡慕殷络了,若是她也有武功,就能与陆策并肩作战,而不是躲去安全的地方,默默的祈祷。

她心里很难过,紧紧搂住了陆策的脖子。

“我都同你说了那么多了,泄露了多少机密,你还不相信我吗?”陆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别怕,我会在京都等着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松开手,与他面对面:“快亲我。”

陆策笑了,低头吻她。

两人缠绵了许久,苏沅道:“祖母那里有父亲劝说,姨祖母…是不是要告诉二叔?”

“二叔早知道了,你不想想,我当初是怎么去的桐州,便是二叔请武先生教我武功的,他们是至交好友。”

苏沅惊讶:“我居然没想到,难怪大年夜二叔会说武先生打了胜仗呢!”

“现在更放心了罢?”

“嗯。”苏沅洗好了,欲要擦干,起来时却把手巾给陆策,“你给我擦。”

“…我擦?”陆策眉梢不由一挑,之前他想给她洗澡擦身,她都不肯,这会儿居然这么大方,他接过手巾,从脸上往下擦,拂过脖颈,拂过胸口,拂到小腹,拂到…俊脸越来越红,口越来越干,到底是擦不下去了,将手巾一扔,拦腰把苏沅抱在怀里,哑声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这么晚了,不怕明儿起不来吗?”

“不想起来。”她好像蔓藤缠在他身上,脑袋凑上去亲他耳朵,舔他耳廓,“我想跟你…这样到天亮。”

陆策满身的火被她点燃了,等不及到卧房,将她抱着抵在墙上,一次又一次的深入。

似乎是这样到天亮了,苏沅后来迷糊间好像看到太阳,第一缕光照进来,照亮了浴桶里泼出来的,满地的水。

没过几日,苏承芳便将老夫人,阮珍几个女眷哄着去晋县,正好阮珍原本就是晋县人氏。而陆家,陆太夫人连同韩氏,苏沅等人也一并同去,老夫人并不知底细,同陆太夫人道:“承芳,心疼我那儿媳呢,说好些年不曾回老家看过了,正是春暖花开,便是让我也同去看看风光,又说你也有此意,那么就一起去好了。”

陆太夫人是知情的,陆焕云一五一十讲了,她不动声色:“可不是吗,我们这把老骨头,何时还有精力出门,也就这两年,趁着还能走路,热闹热闹。”

“说来也是,好时光过得快啊。”老夫人感慨。

行李一样样都摆好了,一行人便是去坐车。

阮珍难得出游心里高兴,想着回去正好在父亲坟前上一炷香,不过惦记苏锦的事儿,便去与苏沅说话,苏沅一听,笑道:“娘,再等上一阵。”

等一阵就能好吗,阮珍心想,再等,陆嵘跟陆策也是兄弟啊,这到底怎么解决呢!

“娘,相信我,真的等一阵就好了,您莫担心。”苏沅笑。

阮珍委实是听不明白。

马车停在二门处,众人纷纷上了车,苏锦也要上去时,只见一个小丫环走了过来,飞快的塞了样东西于她手里,轻声道:“少爷送的。”正待细问,那丫环一转身便走了。

苏锦低头看去,发现是一方砚台,珍贵的绿石砚台,那时候陆嵘想方设法寻来送于她,她却满心不屑。此时再见到,心里竟是一甜,抬起头四处寻他,发现陆嵘就站在不远处,穿着件深青色的春袍,周身有种从不曾见过的稳重,一种…他目光凝定,沉重,深情的看着她,叫苏锦突然的有些不安,这不安趋势着她想要上去说两句话。

然而,陆嵘却又朝她一笑,好像在问,喜不喜欢这砚台。

她也笑了。

两人对视片刻,陆嵘转身而去。

苏锦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母亲有什么办法呢,她提起裙子坐入马车。

等到苏锦坐进去,便是陆静妍,再轮到苏沅,结果苏沅的手却是被陆策拉住了,他道:“同我骑马,我送你去。”

她登时无比的高兴。

陆静妍在里面取笑道:“不过去玩几日,二哥就这么黏黏糊糊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日可是一年了。”苏锦也凑热闹。

苏沅听了脸红,陆策则充耳不闻,将自家妻子横抱在马背上,自己翻身坐了上去。

怕苏沅抛头露面的,吹到风,宝绿递过来一顶帷帽。

陆策一拉马缰,马儿便轻巧的跑了起来。

马鞍不大,两个人挤在一起,苏沅虽然觉得有点颠,可在离开的时候能跟他多待一会儿,这点难受忽略不计,她甚至伸手搂住了陆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胸口上。

能感觉到她的依恋,陆策嘴角一弯。

“表哥,等我回来了,你得正儿八经的教我骑马,别像之前那样牵着马走了。”她吸吸鼻子,闻着陆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反正这几天都要闻不到了。

“好啊,一回来我就教你。”陆策笑,“等回头我给你选一匹小马。”

“嗯,我要一匹白马。”

“不是说过,黑色的好吗,不脏。”

苏沅扑哧一笑:“不,我就要白的。”她伸手抚一抚他的腰带,他月白色的骑射服,“白色的多好看,你穿白的很好看。”

“只有白色好看吗?”陆策低头,显露着他英俊的眉眼。

苏沅隔着帷帽亲了上去。

陆策脸一热,心头猛跳,想到这两日她的主动,他身子都有了些反应,低声道:“真不想你走。”

“那你好好活着,等我。”苏沅在他耳边道,“相公,一定不要受伤。”

这半年多来,她第一次叫相公,他一时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也有羞涩的时候吗,瞧着他脸颊微红,苏沅倒觉得有趣,又叫:“相公,相公。”

“再叫,我这会儿就去旁边的小树林里。”陆策低哑着声音道,“昨日前日不叫,这会儿叫那么欢…”不是存心让他难过吗,他咬牙,眼见官道上左右无人,撩开她面纱就狠狠吻了上去。

两个人打情骂俏,不知不觉便是到晋县了,往后看,车队还离了一段距离,陆策下了马,将她也抱下来:“我得走了,你在这里,记得吃好睡好。别再见到,瘦了。”

听到这句,苏沅眼眶不由发红:“你也不准瘦呢。”

“嗯。”陆策点点头,伸手把她帷帽摘下来,凝视着她一会儿,从袖中拿出一物,缓缓插了上去,“好似也没有送过你什么贵重的礼物,这簪子,我昨日买的。”

苏沅一愣,抬手摸了摸,感觉到玉的冷,他给她买了一支玉簪,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奇怪道:“怎么突然送这个…”

“你嫁给我嫁得早,及笄礼都不曾有,这簪子算我补偿你的。”他笑了笑,“你戴什么都好看。”

苏沅忽然想哭,将那簪子拔下来:“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戴这个,我不要戴,临别送东西不吉利,我不要戴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等我们再次见面,你重新给我戴上,好吗?”

见她眼睛红红的,陆策失笑:“你别想那么多,我就是想送一件礼物…”

“可我就是想这么多,总之我不戴。”她拉住他的手,“这天下皇上只有一个,但你也只有一个。你答应我,你决不能为了皇上,丢了自己的命!我而今肯为你,怕你分心,躲到这里来。你也要答应我这件事,你不能死,不管为谁!”

陆策心头一震。

他誓死效忠皇上,自然是能为皇上死的,可苏沅居然这么说,那是大逆不道。

然而,他心头说不出的甜蜜,苏沅是那么担心他,以至于说什么都不在意了,在她心里,自己定然已经成为了很重要的人,那是他曾经所期盼的。陆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这世上也只有一个苏沅,他会为她,保住自己的命。

“我答应你。”

眼见车队过来了,众人都下了马车,陆策骑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苏沅:“娘子,我们京都再见了。”

他策马而去。

苏沅目送他离开,低头看了一眼簪子,通体雪白的玉簪上,雕刻了几朵梅花,素净淡雅,是她喜欢的,不,那必是她这辈子最喜欢的簪子,她小心翼翼的收在袖中,面上露出笑来。

第103章

老太太往前在晋县便是有一处小菜园,她十分喜欢,种了果树,各种蔬菜,后来搬至京都之后,操心阮直的终身大事,便没什么心情。而今阮直已经娶妻,她又重操旧业,在罩房之后,开辟了一处园子,不止种菜,还养了十来只鸡。

每天早上,雄赳赳的大公鸡都会准时打鸣,这个时候阮直便正好起来,用过早膳去衙署,但现在,他几乎不舍得走,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身侧的殷络,女人浑身香香的,沉睡的时候眉目娇憨,醒着的时候,风情万种,他备受折磨,又深感享受,哪怕多躺片刻都是好的。

男人赖在床上,盯着她看。

殷络睫毛颤了颤,脸色微热。

自从嫁过来之后,两人夜夜同眠,虽说是出于一桩交易,但孤男寡女,实难做到心里连一丝杂念都没有,更何况阮直总是这般的不加掩饰。她也不好装睡了,睁开眼睛道:“这公鸡都叫了好一会儿了,你还不起来吗,也不怕耽搁了时辰。”

女人发话了,倒不好继续赖着,阮直坐起穿衣。

太阳还未升起,屋里有些昏暗,但男人光裸的精壮上身却是清晰入目,殷络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这人夜夜都脱得只剩下中裤,她一个黄花闺女,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可阮直偏偏说,他就喜欢这么样睡觉,不然睡不着,又能奈何。

她侧过身去。

中衣穿了一半,阮直道:“苏家陆家的女眷都去晋县了,母亲今日早上也要过去。”

殷络知晓这事儿,奇怪道:“她老人家肯了吗?”

“自然不肯,不过我寻了个借口,她非常欢喜的肯了。”

殷络十分好奇。

因老太太特别喜欢她,一天三顿都要亲手烧饭与她吃,她去帮忙,老太太都不舍得,恨不得她十指不沾阳春手。又很关心她跟阮直,日日盼着二人能生孩子,照理说,该是不愿走。她问道:“你寻了什么借口?”

“我说我最近空闲,这几日要带你四处游玩,不回家了,便是叫她去晋县陪陪珍儿。等我们回来,定是要有孩子的,到时候她想去晋县都无空…”

殷络被他说的满脸通红,想啐他一口,可男人微笑着看她,眼里是浓浓的喜爱,好像一张网似的拢过来,要将她收入其中,她的心一跳,撇过头去。

阮直嘴角挑了挑,掀开被子下床。

想着老太太要去晋县,她又睡不着了,与阮直道:“你既穿好了便出去罢。”

阮直晓得她害羞,不肯当他面穿衣服,便是出去带上门。

不一会儿,殷络就出来了,穿着件湖绿色缠枝梨花的褙子,月白色细折裙,头发梳了个堕马髻插着两支金簪,娇媚艳丽,好像朵秾丽的芍药,阮直看得目不转睛。

殷络低下头:“走吧,母亲肯定在等你用饭呢。”

阮直一阵轻笑。

才发现,还未见到老太太,便是习惯性的叫了母亲,殷络脸一红,斥道:“笑什么,不过是个称谓!”

“即只是称谓,那你也叫声相公与我听听。”阮直挑眉,拉住她手臂,“我叫你娘子,都不下几十回了,母亲私下定然在犯嘀咕,不曾听你叫过相公,你这可是失职啊。”

殷络叫不出来:“过不得多久便是要走的,叫了作甚?”假使事成,兴许都不要几日,想到这事儿,她又有些恼火,明明很快便能解决曹国公,可阮直那时候偏说要半年左右,他要早些透露,也许这亲也不用结了,多此一举,便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眼,“你还是早些想个借口罢,省得我走了,你不好同老太太交代。”

阮直的手紧了紧,好像有盆冷水浇下来,让他眸色一凉,他平复了下心绪道:“你总说想走,便算我同意,你到底要去何处?”

被他这话问住,殷络怔了怔,是啊,她去何处呢。她的家已经没有了,寄居予姑母家,处处不便,后来便是留信离开,浪迹天涯,她总不至于又回去姑母那里…她能去何处呢?

“不若就留在京都吧,把这里当做家。”阮直凝视着她的眼睛,“只要你愿意,可以永远住下去。”

殷络的心跳忽然加快,饶是平日伶牙俐齿,此时竟不知说什么。那是她一直渴望的东西,失去双亲之后,她似乎沉迷于复仇,然而夜深人静,最向往的也不过是一个家,一个任外面风吹雨打,屋里却始终温暖如春的家。

她的眸中似起了一些雾水,旋即又消失了,阮直看在眼里,伸手给她扶了扶簪子:“有丫环偏不用,自己都戴歪了。”

口气真像个丈夫似的,殷络咬了咬唇:“不用你管!”

她疾步走了出去。

阮直一笑,跟在后面。

见儿媳妇居然也起来了,老太太连忙吩咐丫环:“快,再去多盛一碗红豆粥来。”一边就上去拉住了殷络的手,“阿直要去衙署才会那么早起,你怎么不多睡会呢?”

“醒了,就起了。”

老太太哎哟一声:“是不是那只鸡把你给吵醒的?最近叫得越来越响了,看来我得把它杀了才好呢。”

“不是鸡吵的。”殷络晓得老太太喜欢这雄赳赳的大公鸡,怎么能让她杀了心头好,连忙道,“您养在后罩房那儿的,我们几乎听不见了,是今儿睡眠浅,阮大哥一起,我便也醒了。”

“是吗?”老太太斜睨阮直一眼,“阿直,你以后动静小一些,别吵到络儿睡觉!”

自家这娘有了儿媳妇之后,便是不要儿子了,阮直苦笑。

老太太又给殷络夹菜,无微不至。

殷络心头有点不好受,老太太对她太好了,要说真的走,她头一个不舍得的就是老太太。但是,她跟阮直不是真夫妻,总有一日要分开的,她轻叹口气,握住老太太的手:“我听阮大哥说,您今日要去晋县?”

“是啊,我马上就走。”老太太笑容满面,“阿直说要带你出去玩,玩得尽兴些,别惦记我。我去晋县,跟珍儿他们一起,也是很热闹的。等回来,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对了,早上我叫他们熬了母鸡汤了,你们记得吃完了再出门。阿直,照顾好络儿,别欺负她。”又小声在殷络耳边道,“阿直脾气一直都不好,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你生气的时候,他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些日,也要你多多照顾他了,别看这么大人了,有时候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尽量担待些。”

殷络抬起头,瞧了一眼阮直。

男人穿着沉绿色的衣袍,面如冠玉,器宇轩昂,且还杀人如麻,哪里会像个孩子了,她抿嘴一笑:“知道了,母亲,您放心去晋县罢。”

用完饭,她送老太太上了马车。

男人要去衙署,殷络拉住他,低声道:“你委实都部署好了吗?”

“自然。”

“那我做什么?”殷络问。

“你不用做什么,当初我答应你的,必会让你如意,但这趟浑水你就不要趟了。”

言下之意,只让她杀曹国公,殷络眉头拧了拧:“如此大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莫非瞧不起我?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虽然我一心是为报仇,但若皇上真如你所说,将来会是个明君,能使得百姓安居乐业,使得大梁繁荣昌盛,我便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阮直看了她一眼:“那日定会非常混乱,我恐怕顾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