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歌道:“我这么不明不白跟你去算怎么回事,你未免也太轻贱我,不如等这件事平息一点再作计较。”凌少白扯她衣袖,她拂开了,只得安抚她:“那也行,等风头过去,我便到你府上来提亲,只是我父母早已仙逝,如今孑然一身,没有拿得出手的家世,你府上未必答应。”

沁歌瞅他一眼,又底下头去,小声嘀咕:“遭遇这样的变故,我爹娘哪里还能当我是未嫁的大姑娘一般?有人来提亲只怕已是谢天谢地了,只是这事实在不必急于一时。”凌少白微微一笑:“那我想见你怎么办?等不得一时。”

冷冷一笑,沁歌揶揄他:“你不是本事很大么,别说我们温府,就算是门禁森严的唐门,也是来去自如,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就是,谁能拦你。”

凌少白见她表情,知道她心中还是有怨,只得服软:“那我以后等天黑了再来,不会叫你府上的人看到我。”沁歌冲他耸了耸鼻子,心结渐消,两人执手相依,说了一会儿话。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晚上我再来看你。”凌少白听力极好,察觉到院子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提前离开。沁歌等他走了,关上窗户。

仇怨何时休

汴梁北郡王府,公子羽听家人回报说任飘零已经到了他府上,忙走到前堂迎接。任飘零一见到他,并不正眼相看,只侧身站立一旁。

公子羽见他一脸鄙夷,知道他和沁歌情同兄妹,也不计较他态度,拱手施礼:“任兄,别来无恙。”“无恙不无恙,不劳你挂怀,你且告诉我,找我来有什么事?若不是你在信上说,此事与温家妹子有关,我才不会到你府上。”任飘零不客气跟他划清界限,江湖上那些传言他都听说了。

“任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公子羽带着一脸疑惑的任飘零去往王府后院。任飘零四处打量,这府邸气派非常,相比之下,中州那座王府只能算是别院,比这里小多了。

两人走进后院的某个房间,公子羽转动机关,墙上裂了一道缝,原来墙后是一条地道,任飘零虽有些惊讶,却也知道此事必有隐情,倒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密室里,公子羽把他和小蛮认识的经过有选择的告诉任飘零,同时说出了他的怀疑:“那个凌少白,我总觉得不像是普通人。”任飘零虽然也觉得凌少白可疑,却不急着发表意见,只是问:“那你觉得他是什么?”

公子羽也很谨慎,沉吟半晌才道:“异类。”“你是说,他跟那狐女小蛮一样?”任飘零眉峰一蹙,这样的怀疑他也曾有过,那凌少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说是妖气,似乎也不至于,可连他这样修行多年的人尚不能分辨对方身份,沁歌那样不谙世事的少女就更难分辨了,被他迷惑也是人之常情。

“不知道他施了什么法术,已经把温姑娘彻底迷惑住了,我是万般无奈之下,才会想出当众休妻这一招,逼他现身…明知道这样会令温姑娘恨我入骨,可我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妖孽所迷,从而失去本性。”公子羽白皙的手轻握着双螭玉环,手背竟和那玉色一样温润。

任飘零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冷哼一声:“你心里怎么盘算,只有你一人知晓,但是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他若真是个妖孽,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他在人间伤人害命,妖孽若与人亲近,轻则让人染上恶疾、重则致人死命,我老任对这等孽畜向来是立斩不饶。”

公子羽见他愤愤不平,不动声色的推波助澜:“任兄明辨是非、嫉恶如仇,小弟实在是万分钦佩,只是小弟凡夫俗子,就算有所怀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叫那妖孽现形,因此心急如焚,怕那妖孽继续祸害温姑娘。”

任飘零冷冷瞥他一眼:“温家妹子与人有私情在先,你也已经当众将她休弃,纵然之前有仇有怨到此时也该了结,她若被害,岂不正中你意?”

公子羽知道他仍是怀疑自己动机,从怀中取出沁歌那缕头发:“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意,温姑娘美貌可爱,我与她订婚多年,早已把她当成未过门的妻子,纵然她对我无情,我仍不希望她遭遇不测,休妻只是万不得已,将来若是将妖孽除掉,她愿意回心转意,我与她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

任飘零凝望了他一会儿,暗自思量他的话有几分可信:“此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找到凌少白,确定他身份,要是他并非异类妖孽,你我也没有办法再阻止他和温家妹子来往,毕竟他二人情意已深。”

“好,那此事我与任兄达成协议,若凌少白不是妖,我情愿放手而去,成全他俩,不再旧事重提。”公子羽伸手和任飘零击掌为誓。任飘零道:“你若能引出那妖女小蛮,我自有办法能跟踪她找到凌少白。”

“这个不难。”公子羽胸有成竹的说,心想,我不仅能叫她现身,还能让她和凌少白反目成仇。任飘零看着他侧影,心中思量,此人心机深沉、实非佳偶,似沁歌那等性子,须得男子忠厚老实、肯事事容让才是良缘。

当即,任飘零在王府中某个僻静的院落住下,等候公子羽的消息。小蛮经常于夜晚潜入王府跟公子羽厮混,只因王府太大,竟没有发觉任飘零也在王府里。

夜晚,公子羽独自坐在房里,缓缓拿出沁歌的那缕头发,相对出神,竟然连小蛮已悄悄走到身后都没发觉,小蛮有意加重了脚步。

“你来了。”公子羽把头发放回怀中,回身看着小蛮。小蛮早已注意到他动作,佯作不知,坐到他怀里:“我不在的时候,你想不想我?”

“想啊,当然想,每日每夜都在思念。”公子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放的很远很远,似乎说的不是眼前人,而是很遥远很遥远的某个人。小蛮见他眉头微拧,似有愁容,伸手将他眉头抹平:“公子,你有什么愁烦,不妨跟小蛮说说。”

公子羽幽幽一叹:“我又怎么忍心让你跟着烦恼。”“难不成,你是舍不下那个温沁歌?你别忘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只要给她一纸休书,就让我…”小蛮想了想,鼓起勇气:“就让我当你的妻子。”

“不是我不想娶你,实在是世事难料,今天我去给母亲请安,她跟我说,要为我另择良缘,想来也和温沁歌一样是朝中重臣之女。”公子羽有意试探试探小蛮的反应。

果然,小蛮生气了:“你不要狡辩了,你打从心底里就不曾把我放在心上过,觉得我身份卑贱低微,配不上你这样的皇亲国戚,而且…你心里还想着温沁歌。”

“没有的事,你多心了。”公子羽把头一偏,原本轻抚着她手臂的手,拢在袖子里。按着任飘零的吩咐,他在袖中藏了玉檀粉,只要小蛮靠近,就将此粉拍在她身上,到时候任飘零放出玉鼻香貂,追踪她便轻而易举。

小蛮将手探入他怀中,取出那缕头发:“那你说,这是什么,你敢说这不是她的头发?你已经报了仇,为什么还要把她的头发藏在怀里,每日拿出来睹物思人?”“你还给我。”公子羽也不否认,急着要把那缕头发抢回去。

小蛮见他变了脸色,心中剧痛,自己跟他认识这么久,他一向波澜不惊,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此时却像是被抢去了心爱之物,脸色不善不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缕头发,仿佛生怕会有闪失。

将那缕头发扔还给公子羽,小蛮一闪身就不见了,公子羽收好头发,心知小蛮负气而去必会去找沁歌的麻烦,赶忙飞身出门,去找任飘零。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前往洛阳,只怕晚一步温家妹子会被那妖孽害了性命。”任飘零和小蛮交过手,知道她一双利爪伤人了得。

当下,公子羽命王府马夫备了两匹骏马,和任飘零一人一骑出城而去。星夜赶路,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赶到洛阳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天边刚刚开始泛白。

找了间客栈住下,两人稍事休息,任飘零放出玉鼻香貂,那貂儿十分机灵,得了主人吩咐之后,很快追踪而去。然而,等他们追至野外,却见貂儿不再前行,似乎线索已断。

任飘零俯下身把香貂抱起来,放入怀中,见公子羽满眼疑惑,解释道:“那妖狐曾吃过这貂儿一次亏,这时候必然谨慎的很,阁下不必担心,你我便在这城里住下,一来可以细细寻访妖狐下落,二来也不会打草惊蛇。”公子羽听他说得有理,一时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照办。

客栈里,任飘零写了一封拜帖给沁歌,给了店小二两文钱,让他把拜帖送到温府。店小二见赏钱太少,有些不情愿,推说店里生意忙,老板一会儿看不到他就要大骂。

任飘零如何不知道他这是托辞,只是他一个清修的道士,与银钱上从来不曾宽裕,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又找出三个铜板:“道爷就这几个铜板,你爱要不要,房钱我一个子儿也没少,差遣你做事就这样麻烦,快去!”

与你同来那位公子出手阔绰,一看就是非富则贵,还在乎这点银子?店小二嘴里嘀嘀咕咕,却也不得不领命而去,不出半个时辰,来回报任飘零,温府派了轿子来接他。

刚走到客栈门口,便看到温府二管家站在外面张望,任飘零一过来,二管家忙上前:“敢问这位道爷是否就是任飘零任道长?”“是我。”

二管家赶忙命人打起轿帘,做了个手势:“七小姐接到尊驾的拜帖,特命小人前来迎接,任道长,请上轿。”

任飘零微微点头,矮身上轿。虽说他习惯了餐风露宿、不拘小节的江湖生涯,可也知道出入官家的规矩,这些家庭最讲究繁文缛节,自己若是一味不愿迁就,只怕令对方为难,所以乐得享受周到便罢。

到了温府上,一个老嬷嬷领着任飘零去后厢,告诉他,七小姐在自己的书房等他。两人在花园里七转八转,任飘零暗自打量,这温府果真名不虚传,既气派又幽静,花园的美景,比北郡王府都不差。

沁歌所居的院落,任飘零一进门就看到沁歌带着两个丫鬟站在门口,看到他来,沁歌上前一拜:“小妹拜见任大哥。”“起来起来,这么多礼干什么。”任飘零扶她一把。沁歌就势站起来,吩咐丫鬟去倒茶。

书房里,小桃上了茶以后退出去。任飘零打量着沁歌,见她虽然一身衣衫朴素,脸上的神情却还好,并没有先前那种愁苦之态,暗自奇怪,问她:“妹子这一厢可好?”沁歌点了点头:“很好,有劳任大哥惦念。”

“这样最好,过去的事终归是过去了,你能这样想得开,我也替你高兴。”任飘零悄悄的用眼角打量四周的同时,也在对袖中的玉鼻香貂发出信号,示意它遇到异样即可示警,哪知道玉鼻香貂像是睡着了一般,在他衣袖里一动不动,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

沁歌叹了口气:“大哥说的是。”像是不想再提此事,她转了话锋:“我已经写信给萧姐姐,请她不日就到寒舍来,任大哥要是能在洛阳小住几日,正可以与萧姐姐相见。”

萧彤要来?却不知是为了何事。任飘零略微吃惊,随即镇定:“果然赶得巧,我和萧女侠有些日子不见,正有些事情想跟她说,却不知你找她是为了什么?”沁歌脸上一阵晕红,含羞笑道:“不怕你见笑,我请萧姐姐来,是请她替我保媒。”

“保媒?”任飘零更不解了,她与凌少白早已决裂、与公子羽的婚事也已作罢,怎么这么快又要谈婚论嫁?

沁歌见他眉头深拧,知他疑惑,便道:“是凌公子,他听说了我的事,从老家回来找我,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我和他商量好了,等萧姐姐来了,就请她出面保媒,我父母若是应允了这门亲事,我便跟凌公子远走高飞,从此甘苦与共。”

任飘零听到这话,心说,果然不出所料,那凌少白又回头找她,并且凭借花言巧语已经将她说服,忍不住道:“那日在黄叶镇的驿站里,他是怎么说的,你我一字一句都听得分明,怎么你还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沁歌知道他对凌少白怀有偏见,忙道:“那客栈中的并不是他,是别人冒充他的容貌,为了骗我死心。事后我也思量过,驿站中那人的言行举止与他的确有不一样的地方。”“也许这是他的狡辩之词呢?我总觉得他神神秘秘、行踪飘忽,颇为古怪。”任飘零针锋相对的说。

“不会的,我和他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他答应不再负我。”沁歌对心上人很有信心。任飘零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话,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离开。

情义两难全

回到客栈,公子羽看到任飘零回来,上前招呼:“任兄,此去情况怎样?”任飘零与他一同进房,倒了杯茶喝下去,才道:“那凌少白果然跟她有来往,只是我来去匆忙,尚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异类。”

公子羽神色一紧,面上渐露薄怒之色,任飘零冷眼旁观,故意道:“如我料得不错,今晚他必然潜入温府和温家妹子相会,我准备今晚入夜以后前去一探究竟。”“也好,有劳任兄。”公子羽说完这话,告辞而去。任飘零瞧着他背影,阴影兜上心头,预感到一场大战即将开幕。

入夜,婢女仆妇全都下去以后,沁歌梳洗完毕,关上房门,焦急不安的等待凌少白到来。谁知过了子时依然不见他身影,料想他可能有别的事耽搁了,只得吹熄了灯上床睡着,不知不觉竟有些睡思昏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在耳边轻声呼唤。沁歌猛然睁开眼睛,果然见凌少白坐在她床边,月色下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你来了,你看到我差人送到客栈的书信没有?”沁歌坐起来,攥着凌少白衣袖。凌少白替她披好衣服,搂着她:“我看到了,也去查探过了,跟任飘零同来的还有一人,如我没猜错,那是公子羽。”

果然,沁歌暗暗地咬着樱唇,任飘零今日无缘无故前来拜访,她就有些疑心,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公子羽结成一伙,不禁有些恼火,又不肯相信他会如此。

“毫无疑问,他们还是怀疑你的身份,要来对你不利。”沁歌轻轻地靠在凌少白肩头,不无幽怨的说。凌少白道:“我知道,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尤其是公子羽,只怕恨我恨得牙痒痒。”“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他们要对你不利,除非杀了我。”沁歌激动的说。

凌少白低头看她,轻叹:“傻丫头,就凭他们,怎么伤得了我,我倒是担心你,怕他们会伤到你。”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绣荷包,交给沁歌:“这荷包里装着我们这个门派的墨玉玦,此玦可以趋吉避凶,我在上面施了法术,你务必时时戴在身上不得离身,它会保佑你平安。”

沁歌接过去,打开一看,果然见荷包里放着一块黑魆魆的物件,拿出来一看,是一块上等墨玉,通体黑沉沉的,却又散发出奇异的光彩,上面似有文字,忙道:“少白,你把灯点起来,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不用点灯,我告诉你,这上面刻的不是文字,而是天书,这块墨玉产自昆仑山,原为仙家神物,后来为我娘所得,我娘仙去之后,便把玉玦给我了。”

凌少白替沁歌把荷包连同墨玉玦压在枕头下,扶着她睡下,在她脸上吻了吻:“你睡吧,此地我不能久留,只怕公子羽此时已经调集了王府高手在温府附近驻扎,只为了与我一决高下。”

沁歌拉着他的手:“不然你先躲躲吧,北郡王府人多势众,我怕你只身难以力敌,唉,要是萧姐姐早点到洛阳来就好了,我也可以跟她商量商量。”她跟凌少白私下来往的事,瞒着温府上上下下,因此她不敢把这件事跟家里的任何人商量,只能求助于萧彤。

“此事不必连累她,原是我跟公子羽之间的了断,你放心,我心内自有成算。”凌少白安顿好沁歌,跳窗而去。沁歌坐起来,掀开帘子,看着他身影消失,心里空荡荡的。

朗月星稀,凌少白灵巧的身影在夜色中疾行,飞檐走壁、轻功卓绝,任飘零跟了一个时辰,渐渐觉得吃力,已与他颇有些距离,只得放出玉鼻香貂,让貂儿代替自己追踪。

洛阳宫之巅,凌少白飘然而立,似乎正在等候任飘零前来,玉鼻香貂顽皮的趴在他肩上,啃啃这里又啃啃那里,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任兄,你跟了我十余里,有何贵干?”凌少白眼看着任飘零气喘吁吁的过来,语气淡淡的。任飘零掐着腰,喘了口气:“你这轻功,当真了得,跑了一个时辰,你都不觉得累吗?”

“你我都是玄门中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放出这畜生追我,难道不是对我有所怀疑?”凌少白轻轻一拍,那貂儿乖巧的从他肩上跃下,直扑任飘零而去,不一会儿就钻进任飘零袖子里。

任飘零大大咧咧的笑:“也好,既然凌老弟言语爽快,那我也不必拐弯抹角,这么晚了,你不在客栈里呆着,潜入温府与温家妹子私会,难道不怕坏了她名节?”凌少白微微一笑:“我来去自如,那府里不会有人知道。”

“也罢,这是你与她的私事,老任我无权干涉,我且问你,你这一身轻功得自哪里?你与那狐女小蛮又有何瓜葛,为什么她自称是你旧日相好?”任飘零想到此事就来气,他可不是沁歌那样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被他几句话就能骗到,这凌少白若不能给出合理解释,他便有理由怀疑他身份。

凌少白负手而立,神态颇为潇洒的举目望月:“我与小蛮姑娘的确相识,原因我也曾和萧彤说过,上回那个连环命案,我有位朋友就是受害者之一,我为了查访案情,曾去凤求凰找过小蛮姑娘。”

就在任飘零要说话的时候,凌少白忽然大喝一声:“不好!”他的话音未落,数百名大内高手已经将洛阳宫团团围住,后面更是黑压压的一片弓箭手,霎时间万箭齐发,犹如从天而落的箭雨。

凌少白从腰间取下一条软鞭,用力一挥,将自己周身罩住,不让弓箭有机会靠近:“你怎么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引来这些官兵?”

“这些人不是我找来的。”任飘零也不知道洛阳宫里会埋伏了这么多高手,和凌少白一起抵挡了一阵之后,两人渐渐杀出一条血路,混乱中,任飘零被乱箭射中左肩。

公子羽站在大殿某处的廊下,遥望着他俩逃遁,轻嗔:“真是没用,竟不能将他二人活捉,也罢,将计就计,且看他俩如何逃往何处。”

马成跟在他身后,见他面露不虞之色,心中有些忐忑:“公子爷——”公子羽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出声,走近一个被凌少白袖箭所伤的士兵,拔出伤口的袖箭插入自己左臂,左臂上顿时鲜血直流。

没人任何人搀扶,公子羽忍着剧痛,独自返回客栈里,经脉血液已经开始倒流,他能感觉得到,强忍着,封掉了自己左臂上几处穴道,静候小蛮到来。

不出半个时辰,小蛮果然来了,她曾在他血液里下过一种蛊,只要他有危险,她随身携带的蛊虫就能示警。

一见公子羽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受了伤,小蛮顿时焦急:“公子,你怎么受伤了?”公子羽告诉他,任飘零曾到他府上,邀他一同到洛阳来捉妖。

“事关你的安危,我没有答应他,谁知道他一意孤行,认定了凌少白是妖孽,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今夜子时,他说已经通过温沁歌引凌少白出来,让我埋伏了官兵在洛阳宫,只等凌少白一到,就将他就地捉拿。”公子羽咳嗽了两声。

“什么?你们要捉拿子夜?”小蛮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跳了起来。公子羽抓住她的疏漏,也站起来:“子夜是谁,是不是凌少白?”小蛮意识到不妥,辩解:“是他,子夜是他的表字。”还好她机灵,立刻就想到了说辞。

公子羽吸了口气,露出剧痛之情:“我一直在洛阳宫等候,想等任飘零把凌少白骗来以后再作计较,谁知他俩打了一路,到洛阳宫也没停下,那凌少白见了我,不知怎么就像疯了一样,对我使出杀招,我抵挡不及,中了他袖箭。”

小蛮低头细看他伤口,见伤口微微青肿发黑,暗自心惊,子夜在袖箭上淬了毒,若不抓紧医治,只怕公子羽性命不保,当下从腰间取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放了几把极薄的小刀,取出其中一把,沿着公子羽伤口边缘,细心地将箭头取出,清理干净血污之后,吐出口中赤丹,将那颗丹丸在伤口四周疗了一疗,公子羽直觉通体清凉,伤口火辣辣的痛感很快减轻了不少。

“他与温沁歌有私情,自然视你为眼中钉,你以后见到他便绕道走,不要再被他伤了。”小蛮替公子羽疗伤过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公子羽虚弱的望着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武功竟那样厉害。”“他会些玄门功夫,你一个凡人,自然不是他对手,信我的话也就是了,不可惹他。”小蛮始终不肯泄露凌少白的真实身份。

等她出了门,公子羽才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药丸吃下去。这是他师父临别前所赠,可解天下奇毒的雪参玉露丸,之前他一直强忍着不服用,就是想等小蛮来了以后,看到他受伤,去找凌少白要解药。

此时,凌少白和任飘零已经到了洛阳郊外的一间破庙,扶着任飘零坐下,凌少白拔出他肩上的断箭,在他伤口上洒了止血的药粉。听到窗外有动静,凌少白知道是小蛮来了,安顿好任飘零之后,在庙外布下结界。

“来找我干什么?”凌少白自从知道小蛮经常跟公子羽一起厮混,便很少再与她来往。小蛮上前道:“子夜,公子羽中了你的妖毒,你行行好,救他一命。”

“中毒,怎么会?”凌少白不解。虽然已经料到在洛阳宫中布下官兵围攻他和任飘零的很可能就是公子羽,却一直也没见他现身,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受伤?

“我知道他和你有仇,可你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放他这一次,子夜,我求求你。”小蛮说话间就要下跪。凌少白扶着她,无奈小蛮不肯起来,哭哭啼啼的拉着他衣袖,要他救命。

任飘零勉强支撑着坐起来,透过破庙的窗户,隐隐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像是小蛮和凌少白,顿时怒不可遏,要追出去将小蛮缉拿,谁知刚跑到门口,便被结界的气墙给挡了回去。为赶时间,任飘零只得取出照天金印,将结界打破,提着剑出了庙门。

“妖孽,受死吧。”任飘零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持剑,直刺小蛮要害。幸好凌少白反应极快,滑步数丈,将小蛮和任飘零分开。

任飘零并不甘心,取出照天金印,将他二人笼罩在金光之内:“凌老弟,你且让到一边,我今天非收了这妖狐不可。”

哪知道,小蛮和凌少白同时抬手遮挡,小蛮更是目露红光,双目已变得赤红,凌少白倒还好,只是始终不肯直视照天金印。

一霎间,凌少白抬手一挥,扔出一枚袖箭打在任飘零手上,任飘零手上一痛,照天金印顿时落在地上,小蛮一溜烟跑过去,将那金印踢的老远。而就在一眨眼的工夫,惊愕的任飘零已经看到了凌少白的双目从幽蓝变成黑眸。

“你…你也是妖?”任飘零大惊失色。凌少白的双目再次变作幽蓝之色:“不错,我也是妖,任飘零,亏你修行二十年,竟然不知我的真实身份。”

“凌少白,你疯了…你既然是妖,好好地在山里修炼便是,为什么要到人间来为非作歹,为什么要祸害温家妹子,你可知道,凡人一旦沾染了妖气,命不久矣。”任飘零此时气愤交加,为自己不能慧眼识妖而沮丧,更为自己不能除妖而愤恨。

“我跟沁歌的事,不是你能左右,此是定数,也是劫数。现在你已经知道我身份,我便不能留你在世上,也罢,你受死吧。”凌少白右手已变作利爪,照着任飘零脑袋抓下去。

直教生死相许

“凌少白,不要——”沁歌的声音忽然在荒野中凄厉的响起。凌少白举目望去,果然见她和萧彤站在树林边,同来的还有公子羽和他带来的大队官兵。公子羽举手一扬,命令士兵退后,自己跟随萧彤和沁歌上前。

萧彤接到沁歌的书信之后,即刻跟师父告了假,赶往洛阳,傍晚时分住进客栈,谁知道没多久公子羽就来拜访,萧彤本不想与他多言,直到公子羽将他的怀疑和计划全盘托出。

之后,待小蛮离开客栈之后,公子羽便约了萧彤一起去找沁歌,趁着月色,将沁歌带离温府,一行人来到郊外,却不料见到凌少白要杀任飘零灭口的场面。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妖?”沁歌跑上前,怔怔的看着凌少白落泪。凌少白心中剧痛,头偏到一边,说不出话来。

“沁歌妹子,他是妖狐,你不可靠近他。”任飘零此时伤势加重,萎顿的坐在地上。小蛮眼见公子羽伤势无恙,兴奋地跑过去:“公子,原来你没中毒?”公子羽摆了摆手,命手下人把任飘零架到一边的马车上养伤,自己则上前扶着沁歌:“听任兄的话,不要靠近他。”

“我不信,凌少白,你告诉我,你不是妖,你告诉我…”沁歌伤心欲绝,痴痴地望着凌少白。小蛮被公子羽冷落,心中愤懑,冲过来:“他就是妖,跟我一样,我们都是狐类,他从来也没爱过你,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报仇,他和公子羽有仇,所以拿你报仇。”

“不!小蛮,不要——”凌少白怒喝一声,可惜已经晚了,小蛮已将事件真相和盘托出。小蛮已经现出狐耳和狐尾,双目赤红,一头秀发也变作白雪之色:“你们不是想看看我们的真面目吗,看吧,我跟子夜在山里就是这副样子。”

沁歌心中痛苦不已,忽然间吐出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萧彤赶忙将她扶住。谁料,小蛮已经抢先一步上前,将沁歌手腕制住,封了她穴道,身形一闪,两人消失在夜风里。凌少白焦急不已,跟随而去。

洛阳城外乱坟岗,小蛮指着一个墓碑:“你看清楚,墓主人的名字叫什么,凌少白——真正的凌少白早已死了一百多年,他不是凌少白,他是子夜。”沁歌泪不成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啪——响亮的耳光声打破了荒野的静谧,小蛮抬起头,相处几百年,他没有对她动过手,而今为了一个外人,他竟然对自己动手了,不由得满腹委屈,恨恨的看着他,他眼中愤怒的火焰叫她惊骇。

凌少白没有再理会她,俯身去扶沁歌,沁歌此时心如死灰,不等站稳,向前跑出去,凌少白一个失手,没有抓住她衣襟,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山崖边滚了下去。

凌少白纵身跃下山崖,双目再次变蓝、手脚化为利爪,他变成狐身在山野间奔跑,找寻沁歌下落,好不容易凭借夜视的神力找到沁歌,将她抱起来,却发现她气息细若游丝。

“沁歌,沁歌…”凌少白焦急的摇晃沁歌身体,同时扒开她嘴巴,以自己的真气相喂,希望她能感受到阳气苏醒过来,熟料一切皆是徒劳,她已然没有了脉息。

必须尽快带她去云梦山,找姥姥替她救治。凌少白当下从沁歌怀里取出那时送给她的荷包,找出那枚墨玉玦,让她衔在口中,这墨玉玦虽不能令人死而复生,一时延续真气却是有效地,只要自己在沁歌真气涣散之前赶到即可。

为了赶路,凌少白将沁歌背在背上,自己则又化作狐身,在荒野中飞奔,整整两天两夜,才从洛阳到达云梦山。

听到敲门声,玄玉姥姥赶紧打开门,却看到凌少白站在门口,呼呼的穿着粗气,背上还背了一个女子,再看他双手,已经破皮见骨,鲜血淋漓。

“姥姥,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凌少白把沁歌放下,深深的吸气之后,粗重的呼吸放缓了。玄玉姥姥奇道:“这女子是谁?难道是人类?我生平最恨人类,你竟敢带人类来见我?”

凌少白顾不得多说,把沁歌抱到床上,让她平躺着,回身向玄玉姥姥磕了个头:“是我欠了她的,理当还她一命,姥姥,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命不该绝,恳请你救救她。”

玄玉姥姥见他对那少女十分珍爱,又见他不停磕头,不禁摇头叹息:“子夜,你忘了你娘亲是怎么死的,你竟然为一个人类女子求情。”凌少白上前抓着她衣襟,哀求:“她是无辜的,是我害了她,姥姥,你救救她,只要她能活,让我怎么样都行。”

他一番苦求,玄玉姥姥心中动容,上前探视沁歌伤势,见她口中含着墨玉玦,惊讶:“你怎么把这个给她,她是凡人之身,断不可用此仙家之物,快收起来,否则反而害了她性命。”凌少白吓了一跳,赶紧把墨玉玦从沁歌口中拿出来,塞到袖子里。

替沁歌诊脉之后,玄玉姥姥道:“她伤势过重,已至五内,纵然华佗在世,亦难挽回,早早让她去了吧,也可了了你的尘缘。”凌少白怎肯答应,叫道:“不,姥姥,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她不能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她死,哪怕是去东海偷玉蟠桃,我也不能让她死。”

“那玉蟠桃三千年花开、三千年花落,再要三千年才能结果,从天地混沌到此时恰好一万年,你就算去摘到了,也不知这丫头能不能撑到你回来。”玄玉姥姥忧心忡忡。

“我用护体真气保她元神不散,姥姥,只要你看护好她,我一定赶得及回来救她。”凌少白说话间向姥姥拜了一拜,从口中吐出灵珠,灵珠在沁歌额头上转了一圈,一道金光之后,沁歌周身被笼罩在真气里,而灵珠则再次回到凌少白口中。

“也罢,既然你执意要去,老身便送你一样护身利器。”玄玉姥姥走进里间屋,不一会儿取了一捆绳子给凌少白。

麻绳毫不起眼,玄玉姥姥道:“这是仙家至宝捆仙索,乃是天地混沌之时,太上老君用昆仑山上的一根仙藤冶炼而成,你此去东海,必然会遇到看守玉蟠桃的仙鹤童子和灵山玉女,你若不敌,可用捆仙索将此二仙捆住,再去偷玉蟠桃,便如探囊取物。”

凌少白收好捆仙索,刚要走,玄玉姥姥叫住他,吐出自己的灵珠,在他双手双脚上转了一转,原本那些因为连日奔波而产生的伤口慢慢痊愈。

“多谢姥姥,子夜这就赶往东海灵山。”凌少白拜别了玄玉姥姥,又依依不舍的看了沁歌一眼,飞奔而去。

洛阳城里,众人找了几天,也没发现沁歌下落,小蛮和凌少白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萧彤只得将情况告知温氏夫妇。温氏夫妇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温夫人差点哭死过去,当下,温元山拜托萧彤查访自己女儿的下落,萧彤领命而去。

自温府回来,萧彤正要找任飘零商议此事,却不见他人影,不由得有些好奇,问店小二:“原本住在这房里的任道长去了哪里?”店小二道:“那位道长已经和之前与他同来的一位公子离开洛阳了,我听他们的下人说,要南下前往蓬莱仙岛。”

蓬莱岛?那不是在东海,海上有座仙山名叫灵山,他们去那里做什么?萧彤满腹疑惑,思忖片刻,猜测公子羽不会就此罢休,决定追随而去,且看看公子羽还有什么花样,能就此线索寻访到沁歌下落也说不定。

东海某个渡头,凌少白买了一艘船,准备自己掌舵、扬帆出海,都说蓬莱岛是仙家之地,却从来没有人去过,因此凌少白只能按着地图描绘,往蓬莱岛的方向行船。

船在海上飘了一天一夜,凌少白眺望远处,见东方霞光一片,云雾间似有仙山,惊喜不已,总算是到了,他赶紧将船鼓起风帆,往东而行。

到了岸边,他将船停好,从船上跳下来,沿着山路,一路找寻灵山缥缈殿。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的玉蟠桃便种在缥缈殿的院子里。

走了大半天,才好不容易看到缥缈殿在云海间,凌少白心中一喜,顾不得擦汗,往前飞奔几步,忽然间,那宏伟的宫殿却已不见了踪影,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看到宫殿。

当即,他在路边找了一处坐下,静思冥想,用神通之力感知缥缈殿的下落,然而却是一无所获。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却见一个□□岁的胖小孩儿蹲坐他身侧,见他醒了,胖小孩怔怔的看着他。

“你是来找玉蟠桃的吧?”胖小孩儿忽然发问。凌少白点了点头,见她瞎了一只眼睛:“你知道玉蟠桃下落?”

胖小孩儿点了点头:“我知道,那年我娘病的快死了,我也到这里来找过玉蟠桃,可惜遇到仙鹤童子,不但没有拿到玉蟠桃,我还被仙鹤童子啄瞎了一只眼睛,所以那以后我整天住在这岛上,只为找一个人帮我报仇。”

凌少白嗯了一声,反问:“你若带我找到玉蟠桃,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你可知我是什么人?”胖小孩儿笑道:“我一看便知,你是个好人,不像那仙鹤童子,长得贼眉鼠眼不说,还总觉得自己仙容玉貌,实在是恶心得很。”

有了胖小孩儿带路,凌少白很快找到了缥缈殿。胖小孩儿手指压着嘴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灵山玉女最爱睡觉,白天她总是偷懒,我们只要不吵醒她,就能顺利通过九重门,进到大殿里。”说话间,胖小孩儿拉着凌少白的手,带他走进去。

小手肉乎乎的,凌少白感觉有一点奇怪,却不知奇在哪里,等快到后殿,才悄悄问胖小孩儿:“玉蟠桃是否就在后院里?”

“是啊,等了九千年,院中的桃树上才结了三十枚果实,每逢王母寿宴,会有仙童来采摘,如今树上只剩两枚果子了,你且别动,仙鹤童子一定就在附近,我去引他现身,你趁着机会去采玉蟠桃,若你得手,别忘了之前的话,帮我报仇。”胖小孩儿说完这话,就跑到院子里。

“臭仙鹤,你出来,你祖奶奶又来了。”胖小孩儿叉着腰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果然不出一会儿,一只仙鹤落在院子里,很快变作人形,和那小孩儿打了起来。

凌少白找准了机会,从他们身边溜过去,仙鹤童子见状,忙扑过来要阻止他靠近后院,无奈凌少白非常灵活,一转身就不见了。“妖孽,你胆敢擅闯仙府,不想活了!”仙鹤童子甩开胖小孩儿,追踪凌少白而去。

后院里,凌少白一过院门就感觉眼前一亮,玉树琼枝间,几枚紫玉蟠桃熠熠生光。刚要飞身去取,忽觉一张大网漫天而下,将他整个人罩住。

“哈哈哈,臭狐狸,你果然上了我的当了。”之前那个胖小孩儿拍着小胖手跟随仙鹤童子一同走过来。

痴心人渡痴心劫

“你就是灵山玉女?”凌少白忽然顿悟。这个岛上人迹罕至,只怕除了灵山玉女和仙鹤童子不会再有其他人,自己救人心切,竟然着了他们的道儿,要说他们的招数,其实也不甚高明,更像是小孩子家玩闹。

胖小孩儿此时已经恢复了女身,长得倒不错,就是胖了点,声音听起来也是老气横秋:“小狐狸,你还不算笨嘛,可惜你知道仙姑我身份的时候已经晚了,仙府寂寞,我们好几百年没等到你这么好玩的妖孽了,要不是我想要一件狐皮袍子,你在灵山脚下就已经丧命了。”

小胖手拍了拍凌少白的脸,灵山玉女向仙鹤童子道:“师弟,这小狐狸可比你俊多了,你看人家长得多标致,再看看你那副尊容,龙王不找你当夜叉简直是东海的损失,不如…你将他的皮剥下来贴在脸上,以后便以这副面貌示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