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辩,点点头。

他从包里取出笔,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伯母,这只手机我会24小时开着,您有事的话,马上联系我!还有,我和宁夜明天八点前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守着爸爸,您和姐回家休息。”医生交代过,住院期间,照顾中风病人,是场长时间的战役,家属必须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母亲感激地点头。

第十九章

把她送回家,她还是恍恍惚惚的,让他很担心。

所以,他上了楼。

其实,事实上,也是她一直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扣安全带的时候不放,他开车的时候不放,就连他掏钥匙,她也不放。

整个人缠得他很紧,好象他一松开,她的世界就会崩掉一样。

他知道,她在不安,总觉得,父亲已经救过来,只足一场虚幻的梦。

“你先去洗澡。”医院细菌很多,而且,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洗澡,七月的天,粘糊糊的,很要人命。

她一直看着他,不动。

“那我先去洗?”他又问。

她还是一直看着他,不语不动。

“晚上我留在这,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医院。”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去房间里拿自己换洗的衣物,先去洗澡。

幸好,五月时已经在穿短袖衣服,他没拿回去,现在不用跑回家再拿衣服。

她盯着自己空空如已的掌心,发呆。

……

很累。

洗完澡,还没有等头发干掉,他挨着枕头,把脸埋入床垫和棉被间,完全睡死的模样。

有脚步声,慢慢接近他的床边。

他一无所知。

“展岩。”好轻好轻的叫唤声。

他累极,但还是睁开眼睛,因为,那又缠上他指间的小手。

大着肚子的她,象一团球状物缩着跪坐在他的床边。

“怎么不回房睡觉?”他沙哑着声音,问。

她摇摇头。

睡不着。

“你爸爸不会死的,我问过很多人,只要有清醒迹象,就基本代表能度过危险期。”支撑着坐起来,懂她的惶恐,他伸手,揉揉她的发,安慰。

缠上他的腰,她又抱住他。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她突然害怕空荡荡的房间。

“你爸爸不会死的,他会慢慢好起来。”仿佛听得懂她心里声音一样,他重复。

“真的?”她抬眸。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问。

没有。

从来都是她在骗他。

见她还是不松手,被子里的他,沉默了一阵,然后,终于问:“要不要进来一起睡?”他没有把握。

犹豫了一下,她点点头。

今晚,她一定是怕到会睡不着的。

于是,他掀开被子。

她钻进棉被中,只露出一张脸。

他的睡意,已经慢慢消散,因为,她的样子,大惹人担心。

“让我看看你肚子,好吗?”于是,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她说过,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

她厌恶他。

“恩。”她点点头。

然后,她从下面开始,解开自己的扣子,一个纽扣又一个纽扣。

只剩下,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她已经有点开始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他惊讶,“肚子这么大了?”刚才在医院事太多,他没有太注意,只知道她已经显怀。

两个月前,她只是小腹紧绷而已。

“恩。”她轻应。

她的肚子早已经开始疯涨,隆得很快。

“24周了。”她细声回答。

“那他是不是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顿时,他激动。

“恩,医生说,就算是邻居家的狗叫声,他都能听到了。”她点头。

“那要不要我学狗叫?”他眉头一扬,故意让她轻松。

果然,她一直紧绷着伤感的情绪,终于缓解,“不行,你要有做爸爸的威严。”她摸摸他的脸。

他一僵。

怀孕后,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示好。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要,我讨厌我爸明明不酷,却老是端架子装威严,还老喜欢训我。”他不动声色拂下她的手,故意笑嘻嘻的。

很久,很久,没这样和平相处了。

“我能摸摸你肚子吗?”他询问她,不想鲁莽破坏这难得的祥和。

“恩。”她点头。

今天,她特别好说话。

在心里叹口气,但是,他实在太渴望这样的机会,不想放过。

掌,轻放在她白暂的肚皮上。

“小磊,我是爸爸。”好久,好久没和他的乖儿子打招呼了,心情,特别激动。

突然,他的眼角一抽。

掌下,她的肚子跳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有力,但是,相当清晰。

他傻了。

两个月前,他的小磊,明明还是“默不吭声”的。

“他现在动得比较多,很调皮。”她微微一笑,解释。

“什么时候开始动的?”他问她。

唉,他错过了小磊的成长期。

“18周的时候,就有一小点的感觉了,里面象有小球在滚来滚去一样,现在,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她慢慢说,慢慢告诉他。

“哎呀,小球啊!”好有意思的说法,现在她的肚子象个球,里面,居然还有个球。

“是不是好丑?”她轻声问。

“不会,很漂亮。”他摇头。

她身上的皮肤很紧,白而细腻,圆翘翘的隆起,肚子上一点斑痕也没有。

“辛苦了。”他慢慢地细细地摸她的肚子,她一点也不反抗,特别的柔顺。

于是,他拂开碍眼的衣角,开始用唇来亲,亲他的小宝贝。

她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解开了仅剩下的那两颗扣子。

衣服,全散开了。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乳白色的一双贲起,也暴露在空气中。

怀孕以后,她升了一个罩杯,丰挺的双峰,显得更迷人了。

他抬眸僵住。

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全身的血液,急冲冲的开始聚涌向某一处。

不可抑止。

“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她微微坐起,把上衣褪却,然后,慢慢拉下自己的裤子,“如、如果……你觉得不丑,我、我愿意……伺、伺候你……”语气,如此卑微。

他什么要求也没提,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

他动作比她更快,马上捡起一旁的睡衣,匆匆扔回她身上。

转过身,他背对她。

“快穿起来!”深呼吸,急喘。

她明明见到——

“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最后一次做爱是多久以前的事?”他翻白眼,干脆挑明了。

所以,别惹他,OK?!

“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他非常躁狂,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了,说话也不客气:“你这样算什么?拿身体偿债吗?你怎么这么差劲,不喜欢一个人,还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没遇见她之前,对男女之间的情欲一直觉得可有可无,不放荡不随便,总是没心没肺的活着,不会太计较,不会太渴望,但是,人一旦开启了欲望之门,感官就开始有点由不得自己作主。

他清晰的记得他们之前的一切,想起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部位,连身体也会发热。

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敢招惹他?!他没忘记在北京的时候,她挣扎得有多厉害!

那种恨不得捅他一刀的厌恶。

她沉默了,但是,她已经开始默默穿上了衣服。

不是这样的。

她难以定义他的存在,但却真切地能肯定一件事——她喜欢他。

最痛苦的那段日子,生命麻木得什么也感受不到,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才让她渐渐能感觉到心的跳动,感觉到自己仍有呼吸。

他的体温,他的包容、他的关怀,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她的记忆里。

但是,她不能说。

说了,连自己都会唾弃。

一颗心同时住着两个男人?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对爱情的亵渎。

听到穿衣声了,他松了一口气,他手一伸,把她重新拉回怀里。

之前的气氛太美好,他眷恋得不想放手。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重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找来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她更疑惑了,低头,一看。

是张借据。

注明了日期,注明了金额,注明了利率。

“等你以后卖掉这间房子,或者有其他经济能力的时候,把本金和利息都算给我就可以了。”他也不客气。

她接过笔,鼻子一阵发酸。

“还记得年前我借了一笔钱给我的一位女同学吗?”他问。

记得,她还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借你这笔钱,和借她的那笔钱一样,没有其他想法。”他又继续说下去,“就算今天不是你,是我其他朋友家里出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的做法都是一样!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有其他想法的话,那么请你把借据签了,这样大家清楚明白一点!”

他都说得那么难堪了,她实在无颜再有其他想法。

在借据上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心境瞬间豁然开朗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她的大眼蓄满力量。

“恩。”他收好借条,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