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纪安宁悄悄退开,竖起耳朵听傅寒驹讲电话。傅寒驹神色微微凝重,见纪安宁悄悄瞄过来, 起身下了床, 走远一些才吩咐:“先让律师过去处理,该赔偿的赔偿,该保护的保护。其他的回头再说。”

傅寒驹挂断电话, 回过头看着迅速收回目光, 假装自己刚才没偷听的纪安宁, 走了过去, 亲了亲她微微发红的耳朵。很早以前他就想这样做了,他想和她变得更加亲近, 想成为唯一可以亲她的人,想在她耳朵红起来的时候亲她耳朵、眼睛红起来的时候亲她眼睛、脸颊红起来的时候亲她脸颊。

傅寒驹伸手与纪安宁手掌紧扣, 得寸进尺地要亲纪安宁的唇。

纪安宁稍稍推开他, 关心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如果事情很急的话, 你、你可以先去处理。”

傅寒驹挑眉:“你是准备拒绝履行婚内义务吗?”

纪安宁耳根更红了:“傅寒驹。”说完她又忍不住往他肩膀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傅寒驹抓起纪安宁埋在他肩膀上的脑袋, 亲上纪安宁微张的唇。吻够了以后,他的手掌在纪安宁身上游走, 满意地享用着纪安宁每一个生涩而惊慌的神情。

傅寒驹说:“你应该更放开一点, ”他啃咬着她白皙的脖子,“毕竟你现在已婚,可以不用那么害羞。”

纪安宁连脖子都微微泛着红:“你、你应该和平时一样。”

傅寒驹眉头微动:“嗯?”

纪安宁努力回击:“话、话少一点。”

纪安宁的话惹得傅寒驹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胸腔微微震颤, 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愉悦。

纪安宁愣了一下,忍住伸手抱住傅寒驹,主动亲了亲傅寒驹因为笑了出声而扬起的唇角。

傅寒驹眸光一暗,整个人欺了上去,将纪安宁牢牢地困在身下,毫不客气地履行起“婚内义务”来。

纪安宁在这方面像白纸一样,完全是个生手,主导地位永远握在傅寒驹手上。可只要纪安宁主动给一点回应,傅寒驹就感觉自己坠入了岩浆里面,浑身燥热得不行,恨不能把纪安宁整个揉进自己身体里。

纪安宁最后累得沉沉睡去。

傅寒驹没有睡,他盯着纪安宁的睡颜好一会儿,瞧见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起身走到阳台接电话。

“Boss,都处理好了,方女士暂时被送到疗养院治疗。”一接通,那边就直接汇报起来,“赔偿伤者的具体方案律师已经连夜做准备,明天就能和几个伤者接触和谈判。”

“行。”傅寒驹言简意赅地打完,再次挂断电话。

电话那边所说的方女士,是纪安宁的母亲。纪安宁母亲正在艺术学校附近给人做模特,今天找她的是六个艺校学生,付了一百块钱,让她摆一天姿势。中间也不知起了什么矛盾,纪安宁母亲突然抓狂,拿起一旁的刀子刺伤了那几个学生。

那些学生里头有两三个家境不错,家里不肯善罢甘休。而方女士好像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整个人始终处于癫狂状态。

目前还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在没水落石出之前傅寒驹不想告诉纪安宁。

傅寒驹放下手机,看见了纪安宁熟睡的脸庞。他俯身亲了亲纪安宁的唇,拢了拢睡袍,代替纪安宁去隔壁两个房间看看两个小孩有没有乖乖睡觉。

对两个小孩,傅寒驹还不曾有太多的感情。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自己会有家庭和孩子。

傅寒驹推开纪禹房门,见纪禹正蜷在床上,缩成一直小虾米,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甚至还露出了上面的小酒窝。

睡得很香。

傅寒驹想了想,过去替纪禹掖了掖被子,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纪念房间里还透着小夜灯的光。

傅寒驹推门走进去,却见纪念心虚地把什么收进被子里,整个人躺到床上一扭身,背对着门口装睡。

傅寒驹眉头一跳,走了过去,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说:“起来。”

纪念明白蒙混不过去,只能乖乖拉开被子坐起身,转过身来,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傅寒驹看。

傅寒驹看向纪念塞进被子里的东西。

显然是和她妈妈一样拿着本本子在记录东西。

傅寒驹沉声教育:“该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

纪念反驳说:“…我没有不睡。”

傅寒驹说:“如果真的有非常重要、非做不可的事,也不要偷偷摸摸地做,打开灯光明正大地来。”他扫了纪念一眼,按着旁边的小夜灯说,“你们的眼睛还没完全发育好,摸黑写画会造成深度近视。”

纪念没法反驳了,只能安安静静地听训。傅寒驹如果只是冷着脸骂她她肯定不会听进心里去,可是傅寒驹永远那么有道理,她根本没办法说什么。

傅寒驹却不让她沉默:“听到了吗?”

纪念有些泄气,乖乖回答:“听到了。”

傅寒驹说:“那就乖乖睡觉。”

纪念把记录本放到远离傅寒驹的一侧,钻进了被窝里,把被子盖到身上,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瞄见傅寒驹还坐在一边,纪念犹豫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按照基本的社交礼仪开了口:“…晚安。”

傅寒驹一顿,也冷硬地挤出一句:“晚安。”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帮纪念把门给带上。

纪念转了个身,看向被关起来的房门,脑袋里想着搬家以后发生的事。她们有新家了,有对她们很好很好的宋奶奶,有对她们很好很好的靳哥哥,妈妈看起来没有那么累了,一切好像都比以前要好很多。这个突然出现的爸爸,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没有喜欢她,但也没有更喜欢纪禹,他对她和纪禹都是一样的。

他喜欢妈妈。

他的目光总是落在妈妈身上,而只有那个时候他的目光才会染上温度。

纪念还小,不懂太多复杂的感情,她转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她也觉得其他人没什么好关心的,她只关心妈妈她们,其他人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

只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她才会在意的。

所以他很喜欢很喜欢她们妈妈。

纪念微微弓起身侧躺着,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傅寒驹回房躺回纪安宁身边,伸手揽住纪安宁的腰,把人带进他怀里。纪安宁有点不适应,在傅寒驹怀里蹭了蹭,下意识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熟睡。

傅寒驹盯着纪安宁的发旋好一会儿,才亲了亲她的发,缓声说:“晚安。”

两个小孩其实都像她。

一个像天真的她。

一个像小心翼翼的她。

有时候她把情绪都写在脸上,难过时眼睛里蓄满了泪,高兴时眼睛里盈满了笑,单纯直率得像张什么都没写上的白纸。

有时候她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一切她遇到的东西,连路边野草的影子都会让她吓一跳。她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到让自己安心的方法,却因为敏感和敏锐而总是不得其法。

生命这东西真是奇妙。

它可以把上一代的部分特质传延到下一代身上。

第二天纪安宁醒得早,傅寒驹也醒得早。两个人换好衣服下楼陪两个小孩吃早餐,吃完后就各自上班。

中午傅寒驹听助理汇报了方女士的情况,知道方女士持刀伤人的事情始末。那几个艺校学生没做什么,只是好好地让她坐在那里当模特,当时他们正交谈着学校里的趣事,也不知哪部分对话刺激到了方女士,方女士突然就拿起刀朝他们刺来。

几个艺校学生毫无防备,平日里又锻炼得少,一时竟抵不过精神异常的方女士,有三个人硬生生挨了刀子,弄了画室里满地都是血。后来还是另外三个跑开了一点的学生回过神来,联手制住了手持凶器的方女士。

幸运的是方女士并没有刺中三个学生的要害。

其中一个受伤学生的家属背景比较深厚,大有要追究到底的势头。律师正在让人给方女士做精神检测,看看方女士是不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想着借此争取直接把她留在疗养院——这种状态去坐牢,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傅寒驹不是多有善心的人。他厌恶这个市侩的女人,如果她不是纪安宁的母亲,他绝对不会管这件事。可纪安宁的事业现在刚起步,又在公众面前露了脸,如果被有心人挖到方女士的事免不了又会横生枝节——群众才不管你母女感情是不是和睦,这事儿纪安宁要是不管,有人会说她冷血;纪安宁要是管了,有人又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总之,这事儿你怎么做都不对。

最好就是第一时间压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那个女人?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傻,能做出这样的事就注定不可能善了了,能把她送进疗养院呆一辈子都算是仁至义尽。

傅寒驹准备晚上回去再把这件事告诉纪安宁。

纪安宁却在中午休息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父亲在世时的学生打来的。对方一开口,说的话就让纪安宁心突突直跳:“安宁,你母亲出事了。”

第48章

纪安宁眉头直跳。她走到外面的走廊,听着对方说起事情始末。

原来她母亲那次找过她以后没有从这边离开,而是到这边一个艺术学校给学生们当模特。因为要价不高, 又比较有经验, 很多人都愿意找她母亲,是以她母亲的生活还是过得去的。

这一次她母亲精神失常,可以说是踢到了铁板, 对方家庭不差钱, 扬言说不管赔多少都要把她母亲告进监狱。毕竟都是玩书画的, 他们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说完以后对方安慰纪安宁:“放心, 我们再给你打听打听,如果事情是真的, 我们再出面给你们调停。”既然对方是艺术学校的学生,不管关系怎么绕, 他们总是能找到能说话的熟人的。

纪安宁手掌微微濡湿, 感激地说:“谢叔叔, 谢谢你们。”

对方说:“谢什么。你那节目的预告我们都看了, 等播出了你肯定会出名,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出什么岔子。”对方顿了顿, 才又劝说了一句, “其实我们都希望你不要出面,有什么事我们帮忙处理就好。”

对那个抛弃了他们老师又没有好好照顾纪安宁的女人,他们没一个人对她抱有好感——哪怕那是他们老师一生中最爱的、唯一的女人也一样。

纪安宁结束通话,有些心神不宁。

她对她母亲的感情非常复杂。

有时候她痛恨那个女人。

有时候她又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可怜。

那个女人曾经的冷漠、曾经的利用、曾经的不择手段, 都是把她和傅寒驹推到前几年那种局面的原因。过去的种种交错在心头,让纪安宁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现在的状况。

她可能有点自私。

当察觉她母亲不爱她,甚至憎恶她的存在时,她同样收回了应该给予“母亲”这个人的爱和渴望。

她要出面吗?

她和傅寒驹之间才刚缓和过来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又出问题呢?

傅寒驹的脸、纪念和纪禹的脸,交替在纪安宁脑海里出现,让纪安宁心猛跳不止。

她是自私的。

她比谁都想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纪安宁在走廊里犹豫了半天,看着手机上一个个莹绿色的数字,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按下一串数字。

那边很快接通了:“喂?”

熟悉的声音让纪安宁莫名地心安了不少。她小声喊:“傅寒驹…”

那边的傅寒驹一听就知道她不对劲,开口说:“怎么了?”

纪安宁还是开了口:“我母亲她出事…我、我…”

傅寒驹眉头一跳。他说:“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派了律师去处理。但她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接下来可能会被送到疗养院那边。”

纪安宁听得愣住了。

傅寒驹说:“在听吗?”

纪安宁说:“在听的,”纪安宁靠着墙,背脊有点凉,“你、你是不恨她吗?”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面帮她呢?

傅寒驹说:“因为我是你的丈夫。”而那个女人是她母亲。他顿了顿,“我对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包括恨。”

他所报复的由始至终都是他那薄情的父亲。

他对那位方女士充其量也只是厌恶。

为了两个人的平静生活,傅寒驹还是愿意出人出钱帮那位方女士摆平这件事的。

傅寒驹的意见也和刚才把消息告诉纪安宁的人相同:“现在你不适合出面。”

虽然那位方女士是纪安宁的血亲,但在傅寒驹的记忆里对方带给纪安宁的除了厄运还是厄运,从来没给过纪安宁半点关心。

若不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占据纪安宁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连他做出那样的事纪安宁都不曾恨他。

纪安宁认真听傅寒驹说完,答应下来,结束了通话。她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收起了手机。

她和傅寒驹之间相差着四五年的记忆,也相差着四五年的成长。

若是四五年前的他们,面对这个意外绝对不可能这么平静。

傅寒驹可能会冷眼旁观。

她可能会心软犹豫,忍不住偷偷去扛下一切。

也许他们分开四五年是一件好事。

距离和时间让他们都比起以前要成熟,考虑问题、处理问题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处处都那么容易产生矛盾。

纪安宁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之中。下午下班时间,傅寒驹还是让司机绕过来接她。和她一起往外走的何大壮等人已经见怪不怪,挥挥手目送她上了傅寒驹的车。

一些第一次碰上的员工却颇有些好奇,等纪安宁走后就追问何大壮是怎么回事、纪安宁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有人酸溜溜地说:“长得好看就是好,就算是两个孩子的妈也有有钱人追着跑。”

何大壮扯了扯脸皮,皮笑肉不笑地说:“人好的话,十个孩子的妈也有人喜欢。人要是心思脏就不一样了,长成天仙也不会有人看上。”

那说算话的人被何大壮噎了一下,灰溜溜地走了。

何大壮拍了拍小汤:“走,我们去喝点啤酒!”见小汤还在出神,抬手给了小汤脑袋一巴掌,“发什么呆呢?”

小汤这车迷眼睛恋恋不舍地从转弯处收回,叹了口气说:“好车啊好车,绝对是顶配,要是让我上手试试,就是让我死也值了。”

何大壮啐道:“瞧你这没出息的,丢人!”

小汤乐呵呵地直笑:“没办法,我就这点出息。”

另一边。

纪安宁一上车,傅寒驹抬手把助理整理出来的材料给了纪安宁。

纪安宁愣了一下,说了声“谢谢”,接过那份材料仔细看了起来。

经过再三盘问过后,那六个学生才把更具体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他们虽然没做什么,却认出了纪安宁母亲曾经是某位前辈画作里的人。

纪迟归把他关于纪安宁母亲的画全都烧毁了,可他在生前就有些名气,那些画也曾随着他恩师的画展展出过一段时间,不少人都拍下了照片。后来纪迟归死后声名大噪,这些画也被翻了出来,不少人惊叹画中人的美,更惋惜这些画再也没有现世。

也不知是哪个知情人泄了底,这些画背后的故事竟随着画的传开了,甚至比画流传传得更广——八卦没腿,却是世上跑得最快的东西。纪迟归的才华越是令人惊叹,他短暂的一生中所遭遇的苦难和波折就越让人同情和惋惜。

对于纪安宁母亲这个在他生命中画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女人,终归没有被他忍痛烧毁画作的举动护住,反倒因为他烧毁画作而被传扬得更为可恨。

起初被那六个学生认出并奚落时,纪安宁母亲原本都忍了下来,只想着把报酬拿到手就离开。可在听到那六个学生变本加厉地连纪迟归也开始污蔑后她就受到了刺激,抄起刀子伤了人。

纪安宁想起上回她母亲找过来时,精神已经不太稳定。当时她母亲对她说的话已有了语无伦次的迹象,可是她那时只想躲着那个女人,躲开曾经笼罩在她童年的噩梦。

纪安宁把材料合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一直到死,她父亲都没有恨过她母亲。在他父亲心里,她母亲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需要他疼爱的女孩。

她母亲也是爱过她父亲的。

只是她母亲更爱自己、更爱梦想中的优渥生活。

纪安宁转头看向傅寒驹。

傅寒驹一直在注视着她。

纪安宁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了傅寒驹的脖子,说:“过一段时间我想去看看她。”以前没弄清楚的事情,她想要好好地问明白。

傅寒驹伸手揽住纪安宁纤细的腰:“如果你真的想去,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叫人安排你和她见面。”

纪安宁亲了他一口,耳根有些红,小声道谢:“谢谢。”

司机慢腾腾地把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

纪安宁:“…”

耳根的红染上了脸颊。

傅寒驹一挑眉,毫不客气地亲了上去,亲完以后得寸进尺地说:“比起一直说谢谢,我更喜欢你用行动来感谢。”

第49章

过了几天,纪安宁母亲的事情尘埃落定。由于院方开具了纪安宁母亲精神异常的证明,又有那间艺术学校的老师出面调停, 律师很快把赔偿方案彻底落实。

这次的风-波没掀起什么风浪, 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风平浪静。傅寒驹让人和疗养院那边安排探视,得到答复之后把具体时间转告给纪安宁。

傅寒驹亲自陪着纪安宁过去。

纪安宁走完探视程序,在护工的指引下见到了方女士。比起上次见面时, 方女士看起来安静了很多。只是这种安静着实有些古怪, 反倒让人胆战心惊。

护工说:“由于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突然伤人, 所以我们在医生指示下给她使用了镇定剂。她这几天都很配合治疗, 但是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

纪安宁点了点头,朝护工道了谢, 和方女士说起话来:“…你还好吗?”

方女士目光有些涣散,没有回答纪安宁毫无意义的问话。

纪安宁其实很不擅长和方女士说话。她们母女之间谈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在得知方女士伤人的过程之后, 她突然很想知道方女士的想法。

纪安宁顿了顿, 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要用刀子捅伤他们呢?”

那六个学生有男有女, 都还很年轻,没想到无缘无故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方女士这才抬起头来。她的目光落在了纪安宁脸上。

纪安宁不是特别像她。

自然也没有纪迟归的影子。

一看到纪安宁的眼睛, 她就想起那个充满恶意的男人。那个男人就像那六个学生那样, 永远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们嘲笑别人的贫穷、嘲笑别人的天真、嘲笑别人永远也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将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一场游戏。她被羞辱、被奚落,裸照被所有人嬉笑传阅。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纪迟归和从前无数次一样把她拥入怀中,带她离开了那个令她难堪的地方。可是自那以后,在她心里也有了一道永远都迈不过去的坎。她害怕,害怕自己不再是他心里最美好的那个人,害怕一睁开眼会看到他眼里的嫌恶。

她已经失去了尊严,失去了信心,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结果她怀孕了。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医生说她身体底子差,要是做人工流产的话以后可能不能再有孩子。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