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氏扭头又劝容萱:“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争那些有的没的,人嘛,还是自己高兴最要紧。我就想通了,我们爷眼下是年轻还没有正妃,等过两年有了,但凡她不惹我,我也就不跟她争,有什么可争的!”

众人:“…”呵呵!

说了半天,她们都忘了,谢逢今年才十五,压根还没有正房。

——都没正房,你个侧室跟这儿装什么不争?滚滚滚滚滚!过几年你就懂了!憋屈在谁心里谁知道!

反倒是容萱没在意南宫氏的话,她今天有点紧张,心绪全在外头。

今天前头的宴上,会有谨裕公府的人,而且听闻,谨裕公亲自来了。

这位谨裕公是谢迟的祖父辈,也就是说,和谢迟的爷爷同辈。二老喜静,今儿都没理宴席的事儿,可按礼数来说,爷爷应该要和这位谨裕公碰个杯说会儿话。

花佩说,兴许到时候谢迟会请谨裕公去二老的住处坐一坐。

二老的住处在府邸东侧,是三进单独僻出来的院子,和她西院离得很远,“顺路偶遇”是说不通的。

但是不要紧,今儿不是元显的生辰么?她可以去正院接上元显,带去二老那儿见个礼,这样一来,顺理成章。

谢迟什么时候请谨裕公去那边不好说,但不要紧,花佩在前头打点好了,会有人来传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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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宴席上,谨裕公作为到场的一众宗亲里辈分、年纪都最长的人,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两旁分别是谢迟和忠王。

酒过三巡,谨裕公来了兴致,四下瞧瞧,等谢迟和谢逢喝完了酒,就把他叫了过来,开口问他:“你祖父近来可安好啊?”

“祖父安好!”谢迟立刻放下了酒盅,“我带您去瞧瞧,您二老说说话。他不爱这些热闹,所以懒得出来,您别计较。”

谨裕公听他这么说边笑了,连连摆手:“不计较不计较,走走走,把酒拿上,我跟他喝一杯去。”

刘双领便赶忙拿了一壶酒、两只酒盅,放在托盘里稳稳地端着,与他们一道往东边去。谨裕公年纪大了,走得慢些,谢迟当然也不会催,走了小半刻才道。

结果院门口的小厮凑过来,小声跟谢迟禀说:“姨娘在里头呢,说是带着大公子来给二老磕个头。”

谢迟一怔,下意识地锁眉看刘双领,满眼都是:她怎么来了?

刘双领也纳闷,心说没听说啊,刚才不还在西院陪各府的侧室说话呢么?

但当下,总也没道理让谨裕公在外面等着。谢迟气息一沉,压声吩咐那小厮:“进去说一声,谨裕公来了,让她避一避。”

小厮应了声便进去,也没什么可委婉的,到了二老跟前,便把这话直截了当地说了。

“谨裕公?”谢周氏面上的笑容收了几分,不动声色地看容萱的反应。没想到,容萱竟然没什么不快,站起身大大方方地朝她一福,就说:“我去屏风后避一避。”

说罢毫无犹豫地就去了。

谢祷和谢周氏各自站起来理了理衣衫,然后去堂屋坐了下来。到了这个年纪,女眷见见别的府的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像年轻人间有诸多避讳。何况谢祷这个当夫君的还在座,谨裕公说起来又还算本家?

于是在谢迟将谨裕公请进来时,老两口一道迎了上去,说笑了几句又折回来落座。元显歪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爷爷,觉得不熟悉;又歪头看了看谢迟,也不熟悉。

他便提步跑向了屏风后:“娘——”

“嘘——”屏风后,容萱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搂了搂他作为安抚。

她从屏风弯折处的缝隙里朝外看了看,抿着笑想,不急,一会儿娘肯定有机会跟你爹说话!咱等等!

第28章 第 28 章

适才在院外的对话,谨裕公也听到了两句,是以听到屏风后有人也没觉得如何。

然则过了片刻,谢周氏身边的婢女去屏风后备茶水,将茶水端出来的却是容萱。

她这个打扮,一看就是府里的女眷,饶是谨裕公和她从未见过也看得出来。

一时间,屋里众人的面色都变了一变。谢祷、谢周氏、谢迟都轻吸了口凉气,觉得丢人不已,谨裕公僵了一僵,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刘双领等几个下人脸都白了,心说容姨娘您要作贤惠也别在外男面前作啊!这叫人家怎么看咱们广恩伯府?!

但不论他们心里怎么想,当下为了不让局面更加难看,也没人开口直接说她。

然后,就见容萱顺顺利利地上完了茶,柔顺地福了一福…站到谢迟身边去了。

所有人都:“?!”

“…啊,谨裕公您近来…安好?”谢周氏强行开口说了句话。她寻思着,想把注意力从容萱身上拽过来,总比继续这么冷场强。

谨裕公心领神会,寻到救星般立刻应答:“都好都好。”接着看向谢祷,指指前头,“前头啊,晚辈多,可热闹了。我来跟你喝一杯,再去跟他们喝去,不多打搅你。”

谢祷跟他其实也算不上熟,只不过是平辈、年纪又相仿,见面就多了几分亲近,当下便连连拱手应下:“敢跟他们喝,您酒量可真可以,那我就不客气了。”接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去,拿酒去。”

美酒不一刻就端了上来,谨裕公自己执壶倒酒,和谢祷哐哐哐喝了三杯,又说了两句寒暄话,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谢迟自要陪他一道回前头,走前禁不住狠狠地剜了容萱一眼——都怪她!

长辈们喝一杯,本来是挺高兴的事。谨裕公又对府里有恩,本该其乐融融。

她干什么啊?把好气氛全给搅了!看谨裕公刚才那三杯酒喝得跟赶场一般…上了年纪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谢迟便私下琢磨着要交待厨房赶紧给谨裕公上个醒酒汤,结果这念头还没过完,就听到容萱清亮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和爷一起往前送送。”

谢迟正好随着谨裕公走到门槛处,好悬没一个跟头栽过去。

“…萱儿。”谢周氏不得不开口叫住她,还得强行笑着,“你歇着吧,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日!

——顷刻之间,容萱只觉功亏一篑!

她穿越过来的这个身子,平心而论是很好看的,很有女主范儿。她今日又有意打扮得挺漂亮,本是存心想去前面的席上露露脸。

她想着,自己有机会往谢迟身边一站,和他一起见宾客,再大大方方的展现一点穿越女的优点——比如唱个歌啊、说个段子啊什么的,那谢迟肯定对她刮目相看。

这样一来,安守后宅的叶蝉算什么啊?一个平平无奇的土著而已!

真没想到,最后临到这一步,让谢周氏给拦下了。容萱满心的懊恼,连谢周氏小声吩咐婢女了两句话都没注意,强定心神地坐到了谢周氏身边。

得了谢周氏吩咐的那婢女则即刻出门往外追去,谨裕公他们都还没走远,她瞧了瞧,拉住了一个走在最后的小厮,把谢周氏交待的事情说了。

那小厮又将话传给了刘双领,刘双领点点头记下。待得回到前头的宴席上,他寻了个合适的机会,压音告诉谢迟:“老夫人说,让您散席后有空再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谢迟点头,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宴饮。

一场晌午不到就开始了的生辰宴,直至下午才结束。几个堂兄弟都是王府来的,身份尊贵便先一步走了。姜海白康等几个御前侍卫里的熟人留下和谢迟多喝了几杯,喝到勾肩搭背唱小曲儿了才被谢迟送出去。

待得折回来,谢迟让刘双领打来凉水,洗脸醒了醒酒,才又去见奶奶。

容萱自然已经走了,谢迟不在,她本也没打算多留。谢周氏仍坐在罗汉床上,床上放着榻桌,谢迟去榻桌另一边刚坐下,谢周氏张口就问:“你知道那两个孩子,奶奶为什么让西院养了一个吗?”

谢迟一愣。

“奶奶是怕小蝉为两个孩子分神太多,让西院趁机来事,闹得妻妾不睦、家宅不宁。”谢周氏缓缓说着,深深一叹,“但那到底是你的后宅。单是奶奶费心,有什么用?你自己也要操心一二才是——你瞧瞧,那容姨娘都急眼了。好在当下没闹出什么,只是礼数上丢些人。可若再这么下去,她愈发心急,就指不准会做出什么来了。”

这话说得谢迟心里发毛,同时又不是滋味儿。奶奶大约是想劝他一碗水端平,可他当真不乐意,因为他喜欢叶蝉,不喜欢容萱,他就只想跟叶蝉过日子。

他于是瓮声瓮气地道了一句:“那奶奶想一想,容氏本就会来事,我再去见她…来日她自己生下一个孩子,不更要惹是生非?”

谢周氏扑哧喷笑。

她对他这话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在她说出方才那番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谢迟要往那上面想了。

“傻!”谢周氏手指一敲榻桌,“我说让你操心,我说让你和她同床共寝了?我只是要你安抚着她!她这个人,一看眼皮子就浅,你安抚一二,她觉得自己得了意,就会消停消停;你不安抚,她觉得日子没趣儿,就又要冒一冒。”

谢迟微微锁眉,还是摸不准奶奶是什么意思。谢周氏笑叹:“你不喜欢她,但偶尔去跟她用个膳、说说话,行不行?时不时赏点东西行不行?再不然,你去看看元显行不行?——这我还得说说你,元显现在看见你就跟看个生人似的,这么下去,他长大可要记恨你。”

谢迟恍然大悟,不觉间竟松了口气。用个膳、说说话,那当然行,就当是应酬嘛,不喜欢的人也免不了要应酬一番。

他便答应了谢周氏的要求,没再多留,就退了出去。目送着他走远,谢周氏身边的郑嬷嬷忍不住了:“老夫人!”

谢周氏端起茶盏,睃了她一眼:“怎么?”

“老夫人您这…”郑嬷嬷一脸焦灼,“都说日久生情,您这么一弄…”

“日久生情,那也得是性子合得来的人。”谢周氏轻笑,“容氏性子不改,日子再久他也还是不喜欢。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没那么好转性。你瞧着吧,只管让爵爷去西院,容氏见他见得越多,他越要觉得她夫人哪儿哪儿都好。同时还能让容氏安分些,不是挺好的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

郑嬷嬷安了心,想了想,却又说:“可您就不觉得这样委屈爵爷?”

“这就委屈了?”谢周氏睇着她笑笑,“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许多,你只瞧瞧忠王府便知道了。忠王对忠王妃一往情深,可他位极人臣,逢采选时陛下要赐人进府、要搭关系的同僚要给他送美人儿,他总有拒绝不了的时候。府里人不少,他能只宿在正妃院子里,却不让忠王妃被人嫉恨,真是会做人。”

这么一算,忠王可真是在府内府外都活得绝顶通透。满朝对他的敬重就不提了,就说他府里吧,满洛安都说他只宠正妃一人,这传言大抵是真的。可忠王府里当真一点妻妾不睦的风声都没有过,是因为他府里的那些妾都格外贤良淑德吗?准不是,还是他自己知道怎么从中平衡。

谢周氏觉得,妻妾不睦跟婆媳难处的道理异曲同工,人人说起来好像都是自古便如此,可男人没责任吗?怎么可能!

他要是真喜欢叶蝉,就该恩威并施早早地替她把容萱按住。若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叶蝉那么乖巧的姑娘,嫁到他们府里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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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叶蝉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送走了女眷们,回屋就累瘫了。

青釉和红釉一直帮她捶着腿脚,她犹是瘫了近一刻才可算松快了些,接着就感觉肚子里饿得不行。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席上基本没怎么吃东西,光顾着陪女眷们说话了。

叶蝉便有气无力地说要吃东西,青釉让白釉去厨房问有什么,不一刻白釉就折了回来,托盘里端着碗馄饨面。

馄饨饺子面条都是府里常要备着的,就为谁饿了时临时要吃东西能赶紧端上来,今天正好备了鲜虾馅的。听说正院要,钱大厨立刻就煮了一碗,面条用的是极为和软的宽面,汤用的是鸡汤,就是今日宴席上的那一种。不过锅里余下的比宴上端去的又多熬了两个时辰,鲜味更足了。

是以这面一端进来,鲜嫩的鸡肉香气立刻灌满了整个卧房。叶蝉瞬间回魂般从床上弹了起来,等到面放到眼前的榻桌上,她毫无犹豫地拿起了筷子。

刚吃了两口,谢迟正好进来,一闻就说:“好香,我也要。”

青釉一福身,赶忙示意白釉再去端一碗来,叶蝉则在他坐到身边时先舀了个馄饨喂他。

谢迟吃了馄饨,躺到床上歇了一会儿,缓了口气:“刘双领。”

“哎,爷?”刘双领躬着身上前,谢迟看过去:“开库房,看看有什么好些的珠钗首饰,挑一套送到西院去。”

刘双领忙应了声诺,应完刚要走,听到爵爷又说:“还有,你手底下的人,你自己查清楚。”

刘双领显然一愣,收回脚不解地看向谢迟。叶蝉也一愣,同样转过头看向他。

谢迟察觉到她目光里的询问,撑坐起来往她肩头一伏:“馄饨。”

叶蝉却把原本舀着一个馄饨的瓷匙放回了碗里。

她稍偏了偏身,转向谢迟:“不行,出什么事了,你得告诉我。”

他在朝堂上的事,她一个字都不多问,但府里的事,她必须知道!

叶蝉于是很坚定地盯着谢迟,谢迟想了想,也就不瞒她了。

他再度看向刘双领:“容氏怎么就那么巧,恰好在我带谨裕公过去的时候去见爷爷奶奶?”

没鬼就怪了!

说罢重新转向她,睇睇碗里,探头:“馄饨。”

叶蝉这才冷静地又喂给他一个。

第29章 第 29 章

刘双领当下觉得爵爷想得真周全,比老夫人还周全。但走出房门忽地灵光一闪,又觉得不对,这事儿还是不对…

爵爷还是年轻。

他能想到这事背后有鬼,确实是周全的。可在对容姨娘的问题上…老夫人说让他安抚着些,那主要是为提点他平日里怎么做,绝不是要他立时三刻就提点去。

估计是老夫人自己忘了提一嘴,爵爷喝高了也没走心——容姨娘今天那出事儿多丢人啊?他一个当下人的在旁边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刘双领便掂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得替爵爷打理到。当然了,他不能做主罚容姨娘,不过要让容姨娘明白今天这事儿错了,他能有二百种拐弯抹角的法子。

宫里头出来的宦官,就在这些事上主意多!

刘双领趁着往前宅走,就已琢磨出了分寸。首先,爵爷交待说赏去西院的那套首饰,给是得照给,但可以压两天。反正爵爷只是按老夫人的意思要对容姨娘安抚一二,现在给和晚两天是一样的。

其次…

刘双领眯着眼站在书房外瞅了瞅当值的几个小厮,招招手,把他们都叫到了近前,然后问得简单直接:“你们几个,最近谁跟西院走动了?”

几人都一愣,然后毫无悬念地都摇头说没有。

刘双领冷声一笑:“都不承认,那我可自己查了啊。”

几人全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他相信大多数人的一头雾水是真的,可查还是得照查。

刘双领一个个点道:“你,搜他的屋子去。你,搜他的。王黎那屋你去,你上赵允那屋…”如此这般安排完了十几人的互查,最后说,“看到有什么珠钗收拾、布匹绸缎,或者和月俸对不上的银两,一概禀到我这儿来,去吧。”

十几人转身便走,其中几个正要递眼色示意同伴互相护一护,身后又冷漠地传来一句:“今儿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就都给我滚蛋。”

这句话一出,十几个人都老实了。

他们倒也不是人人都怕被从府里赶出去。有一部分,是家里送进来谋差使的,身在良籍,也没签卖身契,被赶出去照样该回家就回家。

可问题是,这其中有签了卖身契的。一旦被发卖,日后是怎样的光景可不好说。

为了包庇同伴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上?傻子都不会干。

对另几个来说,在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护自己的前提下去护对方?他们也不干。

刘双领拿准了这个软肋,交待完了就进了下人们歇脚的茶间,径自泡了盏茶,悠哉哉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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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到一刻,东西就搜了出俩,其中有六个人有问题。有两个有首饰,另外三个是钱数不对,还有一个被搜出了一小包烟丝,成色绝好,一瞧就价值不菲。

刘双领刚才看他们好几个都心虚,心里就对这些有了数。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他们都与西院有关,知道他们的心虚估计多是因为怕自己说不清楚,当下就又细细查问起来。

得了首饰的那两个,一个说帮爵爷往正院传过话,一个说往老夫人那儿跑过腿,东西是夫人和老夫人赏的。

这个好办,府里往下赏东西都得按规矩记档,档还都得在前宅备一份。刘双领立即找人取了两边的档来查,确是没问题。

刘双领又看向被搜出烟丝那个,这小子才十四,家里遭了灾给卖进来的,性命都算交代在了府里,被他冷冷一睃,吓得当场就跪下了:“公、公公…”他急得直哭,“不是我,真不是我!我这是…我这是白日里在宴上帮五王府的世子殿下倒酒,世子殿下喝高了,随手就塞给了我,我这…”

他有口难言,因为没人能佐证。

刘双领轻笑:“得了赏不回我一声,你这是怕我贪你的东西?”

“…”那小厮不敢吭声,心里却想您贪的东西还少么?谁得了赏不得孝敬您一大半啊!

刘双领姑且不再理他,目光转向那三个被搜出银子的。

银子说多倒也不多,最多的一个大概也就五六两,最少的估计不到三两。但他们一个月的月俸才一两五钱,大多都要送回家去,攒出这么多来并不容易。

刘双领就开诚布公地问了,钱都哪儿来的啊?

其中一个说是赌钱赢回来的,另外两个也都跟着说是赌钱赢回来的。

刘双领呵呵一笑:“走,哪个赌场?你们说出来,我带你们去让老板认认人。”

赌徒的那点门道他可知道,一旦进过赌场就总想去,而且大多在哪家赢过钱就老去那一家。那这么说,赌场的老板伙计总有能对他眼熟的吧?其他的赌徒总有记得他的吧?拎去一问就知道了。

然后,刘双领就看到其中两个低着头就往外走,但有一个明显在往后缩。

刘双领便把茶盏一放,霍然站起,一把将往后缩的那个拎了过来:“你躲什么?”

“刘、刘公公…”这小厮叫曹德,平常在谢迟身边铺纸研墨,平素都还算老实,眼下连怎么扯谎都不知道。

刘双领轻笑着松手,他扑通就跪下了。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西院的花佩打包票说绝不会把他推出去,他哪儿知道刘双领能有这手段直接把他查出来啊?

于是刘双领再问,曹德就竹筒倒豆子般的直接将花佩交待的事儿全说了。

接下来便很好办,曹德不是卖进来的,刘双领当场让他卷铺盖走人。至于花佩…

呵呵,为了避免后宅里妻妾斗起来不好治,正院西院的几个侍女全都是签过卖身契的,要打要杀全是府里一句话。刘双领当即把人从容姨娘身边押了出来,直接在西院的院子里赏了顿板子。

容姨娘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椅上起不来。

不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刘双领从容不迫地盯着手下打完了人,还进屋皮笑肉不笑地安抚了容姨娘几句,说对不住啊,您受惊了,我这是怕下人不懂事给您惹麻烦云云。

容姨娘嘴唇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刘双领对此很满意,转身扬长而去。

折回正院,他就把这些经过都禀给了谢迟。谢迟方才小睡了一觉,此时酒也醒了,听他说罚了花佩就回过了味儿来,连带着记起容萱今天那一出有多丢人。

不过,他也是去年才成婚,此前妻妾一个都没有。现下他知道容萱没规矩该罚,可该怎么罚他心里又没谱。他只大致知道,像刘双领罚花佩那样打容萱一顿板子肯定是不行的,花佩是下人,容萱不是,让小厮把她押出来打一顿板子,便是让她颜面尽失,万一想不开自尽就糟糕了…

谢迟不喜欢她,但他也不觉得她讨厌到该死。

于是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半晌后才问:“我刚才说挑套首饰给西院,送过去了?”

刘双领躬身:“还没有。”

“那就先不必了。”谢迟道,接着又说,“去奶奶那边问问郑嬷嬷近来忙不忙。若不忙,让她教容氏规矩去。”

“哎?”正在桌边做绣活儿的叶蝉听到这儿愣了愣,“怎么了?怎么突然教她规矩?”

谢迟就把谨裕公来时的事情跟她说了,接着头疼道:“就她会来事儿,一点分寸也没有,烦死了。”

叶蝉便懂了,这件事确实很过分。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她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他的动向,也是不对的。

然后她就见还歪在床上的谢迟翻了个身,闭上眼又一声长叹。

“怎么啦?”叶蝉问他,谢迟摇摇头,敷衍说:“没事,喝多了,头还有点晕。”

其实他在想奶奶的话。一想到自己日后要时不时走一趟西院,他就压力好大啊!

他简直一想到容萱就烦,一想到容萱时不时会捅娄子,他就觉得叶蝉真是太好了!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好人,所以老天让叶蝉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