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头,和叶蝉最熟的减兰是明显不行的,因为她还在贱籍。闵氏和吴氏便明显都盯上了这个位子,上午先后来她这里坐了半天,明里暗里探她的口风。

可叶蝉对闵氏不熟,吴氏的娘家前阵子又刚出了那档子事,叶蝉不想让她掌权。

容萱倒是资历最深,但早些年容萱在规矩上闹过笑话,近些年呢?又沉迷写话本无可自拔,两耳不闻窗外事。

——于是叶蝉崩溃地发现,偌大的一个王府,竟然选不出一个侧妃。

她觉得自己身为正室很失职。可是这事怎么解决?矮子里拔高个好像不太行,那难道请旨让陛下再赐个出身好规矩佳的姑娘入府给谢迟当侧妃?

…不行!她不干!

第112章 第 112 章

叶蝉举棋不定, 大半天过去都没想好这侧妃的人选到底怎么决定。她想问问谢迟, 结果谢迟直到晚膳时都没回来, 估摸着是朝中有事。

好在侧妃这事也没有急到几天非得定下,叶蝉就暂且把它搁下了,去看了看孩子们。

府里现下又为元显元晋请了先生, 两个人便住到了前宅去, 白天读书、晚上做功课。元明前阵子满了两岁, 最近愈发地爱跟在哥哥们屁股后头玩,于是叶蝉抱着元昕刚到他们住的小院,就听到元晋气吞山河地吼出一句:“你别闹!喂!!!”

抬头一看,元明正拿着毛笔要往哥哥练字的宣纸上划拉, 被哥哥一吼, 顿时一脸的委屈巴巴。

然后委屈巴巴的元明注意到叶蝉, 小嘴一咧就要哭。元晋也注意到叶蝉, 立时崩溃地向叶蝉求助:“娘,您快把他带走!我要写不完了!”

叶蝉哈哈一笑,把元昕交给了乳母, 蹲身朝元明招手:“元明,来。”

元明扑到母亲怀里抹起了眼泪, 叶蝉抱着他坐到罗汉床上,跟他说:“你不能给哥哥捣乱, 知道吗?哥哥写不完功课, 明天会被先生打手心!”

元明不甘地争辩:“我是帮哥哥…”

“你没法帮呀。你自己想一想, 哥哥写的那些字, 你会写吗?”叶蝉说着在他小脸上一亲,“明年这个时候,你就来和哥哥们一起读书了,到时候你就会写字啦,那时再帮哥哥们!”

——叶蝉嘴上这么哄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到时候你自己的功课都写不完,你肯定烦死了,肯定觉得现下上赶着要握笔的自己是个傻子,哦呵呵呵!

她哄了会儿元明,余光突然注意到元显走了过来,抬头一瞧,元显竟然给她端了盏茶。

叶蝉赶紧把茶接过,元显便也爬上了罗汉床,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叶蝉问他:“你功课写完啦?”

元显点点头:“写完了!”

叶蝉又看向元晋:“元晋还差多少?”

“还差…也快了!”元晋这会儿反应过来,“娘您有事?”说罢就先扔下了笔,也跑到了她面前。

叶蝉就跟他们说了起来,说你们的爹现在是郡王了,咱们府是王府了,你们知不知道?

元显点头,元晋说知道啊,下人们从早上就一直在说。

叶蝉摸摸他的头,趁机教育他们:“位子越高肩上的担子就越重。你们的爹是,你们也是。你们要好好念书,跟爹学,别学宗室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懂不懂?”

元晋点点头,说懂,爹能当郡王,爹最厉害了!

元显也说懂,以后一定更加努力。

元明呢?元明还握在叶蝉怀里泪眼婆娑,哭唧唧道:“我想读书帮哥哥…”

叶蝉:“…”她呵呵呵笑着摸摸他,然后岔开话题,说了跑这一趟的正事。

她道:“首先我们要去明德园住一阵子,因为府邸要扩建,从侯府改建成郡王府,这期间家里不好住人。”

元显元晋点头说知道了,元明拽着她的衣领:“我想读…”

叶蝉吧唧一亲他,继续说:“还有,变成王府之后,有些称呼便要改了,从爹娘改叫父王母妃。姨娘们现下还叫姨娘,不过来日会立一个侧妃,到时你们管侧妃也要叫母妃。”

侧妃在府里有实权,身份上和普通的妾室很不一样。叶蝉一想到选不出这人就头疼,偏生元显还在旁边追问:“咦?娘…啊,母妃您想让谁当侧妃?”

叶蝉叹气,如实道:“还没想好。”说着她又看看几个孩子,“这几个姨娘里,你们喜欢谁?”

元明身在曹营心在汉:“读书…”

元晋想了想:“喜欢减兰!”

叶蝉暗自一哑,减兰是不太可能了,除非谢迟能求个特赦给她脱籍,不然她的身份实在太低——孩子们都不能管她叫姨娘的。

元显一把抓住了叶蝉的衣袖,叶蝉看过去,元显立刻道:“容姨娘!”

哎?他竟然还这样念着容姨娘…

叶蝉心里有点酸酸的,不是妒忌的那种酸,是想到容萱现下都不管元显了,有点替元显难过。

可这事她也没办法,人的感情是强迫不来的。容萱一门心思扑在话本上,逼她照顾元显她也心不在焉。

叶蝉心疼地搂了搂元显:“行,回头娘跟你爹商量商量。”

元明在这会儿回神了,一抬头:“是母妃跟父王商量商量!”

叶蝉:“…”

啊啊啊啊改称呼真的有点难啊!!!

该交代给孩子们的事都交代到了,叶蝉就放元晋继续写功课去了。元显陪着元明玩,正学走路的元昕近来很会自得其乐,被乳母护着自己走来走去都开心。

等到元晋写完功课,叶蝉就让人上了宵夜。

今天的宵夜是一道豆腐蛋花羹、一道松子糕、一道香煎芋头糕。厨房知道叶蝉也在就多上了一些,她便很愉快地陪着孩子们一起吃了起来。

元显元晋元明三个都爱吃松子糕,因为松子糕是那种很酥的点心,入口即化,淡淡的甜味晚上吃来也舒服。但叶蝉更喜欢香煎芋头糕,香煎芋头糕里面弹软外层焦脆喷香,她蘸着一点调成甜辣味的酱吃,一口气吃了好几片。

元昕对今天的宵夜也很满意,自己抱着小碗喝了大半碗的豆腐蛋花羹。

看大家吃得都很舒服,叶蝉就让周志才去赏了厨子。不一刻周志才折回来,笑说大厨房很少得这样的赏,掌事的张喜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叶蝉哭笑不得,暗暗决定等元显元晋再大一点,对“论功行赏”这词大致有数之后,就慢慢教他们打赏下人。

大厨房那帮人也不容易,要不是过得落寞,他们先前估计也不会那么来事儿。

对叶蝉和谢迟而言,是犯不着为了照顾大厨房就委屈自己不吃小厨房的菜。可元显元晋既然住在前院吃着大厨房备的东西,做得好确实是应该赏一赏的。他们和目下拿着月例各自过自己的日子的姨娘又不同,姨娘们在旁人面前是主子,在她和谢迟面前就要矮一头,但孩子们不论是谁都得承认,他们是府里的小主人。

目下又升了王府,有些事是该慢慢教他们了。

——叶蝉将此事也放在了心上,打算等谢迟回来,跟侧妃的问题一起拿出来跟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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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皇帝按时按点地服了药,但到晚上时又有点低烧了起来。谢迟心里着急,就追问了太医几句,太医倒很冷静,告诉他说病情偶尔反复是正常的。

皇帝搁下书笑话他:“不必这么紧张,你自己发烧时没有反复吗?”

“…”谢迟一想,自己退烧也确实是难免反复的,顿时有点窘迫,低着头走回皇帝跟前坐下。

却听皇帝又继续说:“你还年轻,朕老了,治病更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陛下。”谢迟心里一酸,哑笑道,“陛下别这么说,您目下正…”

正什么呢?正值壮年?那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谢迟想说点好听的却尴尬地卡了壳,皇帝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嗤地笑出声:“行了,不用你哄朕。去,让傅茂川上宵夜来,你陪朕一起用一些。”

“好。”谢迟一应,起身便往殿门口走。候在寝殿外的傅茂川其实已经听见了,见他过来拱了拱手就往外去,差了脚力快的小宦官直奔御膳房。

不过片刻,宵夜就端了进来,总共八道。宫人搬来了榻桌,直接在榻桌上布了膳。

本朝的御膳房名义上归尚食局管,但其实单独设在紫宸殿后。平日不太备膳,只负责皇帝的点心和宵夜,另外就是皇帝若一时兴起想要叫膳便归御膳房管。

是以御膳房备出的菜肴更贴近皇帝的口味。谢迟以前虽在宫中用过膳,但吃的都是尚食局备的,吃御膳房的宵夜还是头一回。他舀起一个鲜肉小馄饨一尝,微皱了眉。

然后他抬眸看了看,见皇帝也在吃馄饨,倒是如常的神色,便又夹了片豆腐饼尝了尝。

这豆腐饼府里也做过,用的是面粉、豆腐、青菜碎、萝卜碎、鲜虾碎、鸡蛋拌在一起,做成小圆饼,然后烙至金黄。做法简单,但凡能掌握好火候,口味上的差别理应不会太大。可饶是这样,谢迟还是稍稍一嚼就不禁又蹙了下眉头。

这回刚好被皇帝瞧见,皇帝打量了他两眼,道:“不合口?那让他们再给你上些别的。”

“…没有。”谢迟略有迟疑,想了想,还是道,“臣想劝陛下件事。”

皇帝点头:“你但说无妨。”

“陛下您看日后能不能…让御膳房把菜做淡一些?少吃些盐。”

皇帝摇头笑道:“朕吃东西味道一直重些,你吃不惯就让他们另上。”

“…臣听说盐吃多了对身体无益。”谢迟继续说了下去。

正要再吃一个馄饨的皇帝怔然一抬眼,只见他心虚地避开了目光,但话还是没停:“陛下不为别的,单为少些病痛,也少吃些吧。”

他说完后殿里静了一阵,皇帝信手丢下了筷子。

筷子在榻桌上磕得一响,谢迟接着听到一句带着三分愠意的:“你倒管得宽。”

谢迟心头一慌,忙要谢罪,皇帝却先叫了人来:“傅茂川。”

傅茂川赶忙入殿,皇帝皱眉睇着谢迟:“去让御膳房重新备宵夜,下两碗面就行了,少放盐,不用按着朕的口味做。”

“?”傅茂川差点把眼珠子砸地上。

御前的人,谁不知道陛下吃得特别咸啊,但不是一直没人能劝住吗?就连御医的话,陛下也听听则罢啊。

傅茂川心情复杂地赶紧溜出殿传话去了,皇帝一哂,揶揄道:“他们都说让朕为了江山保重身体,朕就不爱听那些——为了江山,朕还不能吃点合口的东西了?”

随即话锋一转:“但要说为了少些病痛,那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是啊,陛下千万保重身子。”谢迟赶紧趁热打铁,这话说完,才猛地意识到陛下的话中有一种别样的酸楚。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坐拥着江山,旁人自然都拿爱江山说事,拿江山规劝他。

日子长了,只怕换做是谁都要不舒服一阵,觉得难道没有江山我就不配听几句关心了么?然后日子再长一些,大概就又会适应下来,不知不觉也就这么过了。

皇帝心下则在想另一档事。

很多年前,皇长子谢迎十三四岁的时候,也曾在类似的小事上跟他叫板。

那时候他还年轻,吃菜还没有这么咸,也不常生病,但他常为了多批几本奏章在晚上喝浓茶提神,谢迎为此大感担忧。

不过谢迎是他的亲儿子,在他面前不像谢迟有这么多顾虑,屡劝不成之后,就在紫宸殿里摔了他的茶盏,还扯着嗓子吼他:“父皇天天这样,只顾着江山,不顾自己的命了吗!”

满殿的宫人吓得跪了一地,他板着脸看了谢迎半晌,谢迎咬着牙始终没退让更没谢罪,最后哼地一声转身走了。

后来谢迎因为御前失仪的问题,被皇后罚在长秋宫里跪了一刻。

他呢?他此后的十多年里,没再喝过一口浓茶。

那时候真好,阿迎在,皇后也在。就连谢远都还没有那么顽劣,只是个有点过于调皮的孩子而已。

那时候唯一让他痛心的事,只是三子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当时他觉得那是彻骨之痛,但对如今而言,那好像已不值一提。

一桌之隔的地方,谢迟发觉皇帝忽而陷入沉默就没再吭声,静了片刻,却听皇帝突然长声哀叹。

如此突然的沉默、突然的叹息,显然是想到了伤心事。

谢迟暗自摇头,想劝却没法劝。皇帝近来吃的苦太多,旁观者做不到感同身受,劝起来总难免有几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

好在御膳房新下的面在此时端了进来,宫人撤了桌上原本的几道,把两碗面摆上。除了面之外还有几道配菜,是酱牛肉卤蹄筋盐水鸭一类的凉菜。

谢迟就以此当了话题:“陛下尝尝看。”

皇帝被他抽回了神思,谢迟衔着笑正挑自己碗里的面,面上沾着碧绿的葱花,里面还依稀裹着块牛肉。

皇帝笑笑,摒开杂念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觉得淡到没味,好像比尚食局正常备的膳还要淡不少。

他看了看谢迟,谢迟正一副吃得很满意的样子。

…那也有可能是尚食局平日都循着他的口味,也做得偏咸了一点?

皇帝自顾自地这么想着,把不快给忍了。

然后,一股私心怂恿着他说:“朕明天还要免一日的朝,你还进宫来吧,陪朕说说话。”

“行,没问题,臣明日一早就进来!”谢迟满口答应。

他其实很想说,陛下您不如再多免几日朝,我天天进来,先盯着您把口味改了?

不过那也太过分了。

谢迟暗自扯了下嘴角,忽地有东西伸进碗里,他定睛一瞧,皇帝给他夹了一筷子凉菜:“这个你尝尝,是不是还是咸了一点?”

谢迟仔细看看,发现是半个切开的咸鸭蛋,知道皇帝在成心逗乐,扑哧笑出声。

皇帝没绷住也笑了两声,又板回脸去:“你笑什么,朕能不能吃?”

“您吃您吃!”谢迟说着拿了双干净的筷子,拿起了半个咸鸭蛋,挑出橘红流油的蛋黄放到皇帝碗里,“但您别多吃,蛋黄吃了,蛋白还是算了吧。”

“唉…”皇帝满面愁容地摇摇头,“你还挺严。行,蛋白朕不吃,那你也不许吃。”

第113章 第 113 章

谢迟用完宵夜后又陪皇帝坐了一会儿, 等到晚上进宫侍疾的淑静公主到了才离开。淑静公主同他道了谢, 亲自将他送出紫宸殿才折回去。

谢迟随口问了问宫人当下是什么时辰,宫人回说亥时五刻。

再过三刻就子时了, 都这么晚了啊。

谢迟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经过含元殿的时候,却正好碰见谢逢从侧旁的小间里出来。他行色匆匆没有注意,是谢逢叫住了他:“哥。”

谢迟定住脚,谢逢笑了笑:“听说你晋郡王了, 恭喜!”

“多谢。”谢迟也笑笑, 说罢就指指外头, “我得赶紧回家了,时辰太晚, 你嫂子要瞎琢磨。哪天你不当值,我找你喝茶去。”

他说完, 谢逢点头应了声“好”。谢迟提步要走, 却又发觉他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到底还是多问了问:“怎么了,有事?那你说便是。”

谢逢想了想, 拉着他向宫门的方向走去:“我过一会儿才轮值,先送你出去, 咱们边走边说。”

谢迟不禁一头雾水, 等到避开了时有侍卫往来的宫道, 谢逢才问:“皇伯…病得怎么样?很严重吗?”

谢迟一怔, 如实道:“还好, 太医说是前阵子的事让他太难过,这几天放松下来,就病了。当下只还有些低烧。”他说着看了看谢逢。

谢逢在御前当值已有些时日了,虽然早些时候生病又赶上时疫,在家歇了一阵,但也依稀可见当差磨砺留下的痕迹。在月色下,都能看出他面容比从前粗砺了不少。

听完谢迟的话,他半晌没在开口。谢迟也沉默了一会儿,踟蹰着说:“你是…担心陛下?”

谢逢稍稍一滞,转而笑出来:“不然呢?我难道盼着陛下殡天?”

谢迟下意识地一把捂住他的嘴,确定四下无人才敢松开。谢逢笑得更厉害了,止住笑之后跟他说:“哥,我没从前那么傻了好吗?”

他是看过周围无人才说的。

谢迟驻足,无奈地觑了他两眼,又一声哀叹:“你不怨陛下?”

“我怨。”谢逢低下头,“我至今都不明白,陛下纵使生气,就不能听听我的解释了么?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这个问题。”

谢迟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又道:“可我有时又觉得怨也没用,我不能让自己沉溺在怨恨里变得消沉颓废。所以我…”

他的笑容有点苦涩:“我跟自己说,陛下再怎么样,都还是长辈。除却那件事以外,陛下也一直都待我不错。”

谢迟呼吸微凝,自能品得出谢逢这般想法里有多少无奈的自我麻痹,可他也不能说谢逢这样不对。因为若不这样,谢逢的日子就更苦了。

可是谢逢自己说了,他很低落地道:“很自欺欺人,对吧?”

说着沉叹了一声:“我问你陛下的病,倒也不全是在担心他。”

“…”谢迟不禁心弦紧绷,神色复杂地睇着他,道,“你若真有什么大不敬的想法…还是别说出来为好。”

“那真没有。”谢逢哑然笑笑,“我就是…我就是害怕。”

他说着好似突然意识到他们已驻足在这儿说了一会儿,忙又提步带着谢迟继续往外走:“我真怕陛下就这么走了。他若走了,我的事情就更加说不清楚了,是不是?”

想到这个,他就会陷入巨大的彷徨,不知道今后的几十年该怎么过。

如若能像现在这样,那也罢了。府里虽然时常赶到拮据,但比较民间百姓,都还要强一大截。可是,若他在陛下在世时没能把事说清楚,“不忠不孝”的罪名背到新帝继位,新帝再追究一次他的罪责呢?

他不怕过得更惨,也不怕死,可是因为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原因,他真的不甘心。

那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盼着陛下活得长一点,长命百岁,那样也许有朝一日陛下就能想起他来,让他解释一下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不觉,二人就走到了宫门口。谢逢跟谢迟说:“夜路不好走,骑马慢着点。”

谢迟应了一声,又回过头看看他:“谢逢。”

“嗯?”

“我现在入朝听政了,若有机会我…”他颔首承诺道,“我会跟陛下提一提你的事。”

“…别,千万别。”谢逢立刻摇头,“我还是从前那话,你们谁也别为我把自己搭上。”他说罢就转身匆匆往回走了,“我该轮值去了,你慢走。”

唉…

谢迟长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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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揣着心事骑马回到府中时,已到子时。走进正院却见卧房的灯还亮着,他进了屋,一眼看见叶蝉正哈欠连天地盘坐在罗汉床上。

“怎么还不睡?”谢迟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往床那边走,叶蝉倚在他怀里,又扯了个哈欠:“有事要跟你商量。”

谢迟把她往床上一放:“什么事?”

叶蝉就把两件事都跟他说了,对于要教着孩子们打赏笼络下人一类在府里立稳的建议,谢迟没意见,听到她苦恼侧妃人选,他倒愣了一愣:“不非得有侧妃,不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