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满口答应:“你就放心吧,没那多事要你办。”

于是就此一桩大事落定,叶蝉吁了口气就走了,然后让人把元显送了过来。

她知道元显想容萱呢,也不想强行让他们分开。因为感情是不好硬掰的,小孩子尤其敏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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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谢迟再出宫就去了顾府,一是因为一家子都住去了明德园,但他明天要入朝听政,从明德园进宫太远了,二是皇帝把招待使节的事情交给了他,但他没经验,得请教请教顾玉山。

顾玉山听完这两日的事情之后乐了半天,而后敛去笑容,屏退下人,问他:“陛下着实待你不错,你想不想争一争那位子?”

“…”谢迟沉默不言。

顾玉山锁眉:“想不想?”

“学生不知道。”谢迟沉然叹息,“有时我觉得,许多事要登上那个位子才能办到。可有时我看着陛下,又觉得坐在那个位子上实在太苦了。”

他说着眼眶不禁有点酸,于是别开了目光:“我这两天在宫里侍疾,才知陛下也会与人说笑。但平日里他都不能如此,想来真是压抑得很。”

顾玉山也叹了口气,继而点头又摇头:“你这么想,对,也不对。”

谢迟看向他,他慨叹道:“身居高位必定担子更重,这话不假,所以皇长子没了,元晰也没留住;废太子不肯好好地担这担子,便遭万众唾骂。可身居高位究竟会活成什么样子,却也因人而异,并非人人都会像陛下那样。古往今来这么多皇帝,亦不是个个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陛下是个好皇帝…”谢迟争辩道。

“可好皇帝也并非全都一样。”顾玉山睃着他,一哂,“陛下登基得早,为了尽早镇住朝臣,便对自己格外严苛。但是否不苟言笑、是否喜怒不形于色,从来都不是决定一个皇帝好不好的标准。你想想,商纣夏桀就算和陛下一样不苟言笑,也并不是个好君王,是不是?”

“…那倒是。”谢迟苦笑,“我只是觉得在那个位子上…”

顾玉山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总想登上那个位子,就要逼着自己活得跟陛下一样了无乐趣。你只问问自己,你是不是个想为天下万民谋福祉的人、能不能有本事办成自己想办的那些事?我还老实跟你说,若真能当个明君,活得潇洒自在些其实也没什么。就说陛下吧,他若这回从罗乌和玛尔齐得了黄金,便大修一番宫室,你觉得他会一朝间沦为昏君,引得万人唾骂吗?”

谢迟一怔,仔细想想,估计还真不会。

商纣夏桀那是昏了一辈子才挨骂,若大多时候都圣明、甚至只是平庸之君,偶尔做几件奢靡事,大概都未必留下什么恶名。

“你啊,长处很多,最要命的缺点就是忧思太重。陛下大约也是这般,所以他是个好皇帝,却让自己活得格外的累,累了一辈子,这不好。”顾玉山又叹了口气,然后忽地就给谢迟布置了个功课,“到底想不想为那位子一搏,你自己想清楚,写篇文章给我。”

“…是。”谢迟起身一揖,“那使节的事…”

顾玉山淡然拈须:“等我看了你的文章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谢迟】已领取限时任务【老师的作业】

玩家【谢迟】已领取主线任务【罗乌的使节】

忘了之前说过没有…

罗乌就是《御膳房的小娘子》里被派使节来结果被女主的开水白菜震慑了的那个国家

现在他们又来了啊哈哈哈

第 115 章

谢迟跟着顾玉山读书已不是一日两日, 顾玉山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写文章是小, 要紧的是让他尽快想明白自己的心思。

皇位可以争, 可以不争,但容不得瞻前顾后。否则大有可能在决定退避时已四面树敌, 到时再退,等同于等着旁人撕了他以绝后患。

谢迟于是彻夜未眠, 站在春日微凉的夜色里想了一整晚,他细细地想过所有利弊,所有可能的危险,最后决定,他要争。

最终促使他拿定这主意的,倒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在想清所有利弊之后,他忽地觉得,如若最终是一个不如他的人继位, 他不甘心。

他有很多事想做,他想让家人和孩子都好好的, 想让陛下在今后的时日里称心如意,也想让这天下都变得更好。

宗亲们世袭罔替,于是侯门王府越来越多,需要越来越多的钱来养, 百姓们真的要撑不住了。

这件事,先前的几代帝王都没有去办, 换一个人来做下一个皇帝,也不知会不会去办。但若是他登上皇位, 他一定要办。

他可以搭上命去办。

临近天明时,谢迟提笔将文章一口气书完,交给了顾玉山,然后便匆匆进宫上朝。

皇帝生病免朝了两日,在早朝上,众臣难免要一表担忧。这天也没什么别的事,皇帝简单地说了迎接两国使节的安排,就早早地退了朝,然后吩咐谢迟暂且留下。

谢迟以为有关于鸿胪寺的要事要说,结果皇帝在众人退出宣政殿后走下御座,跟他说:“你家那个馒头…”

谢迟没憋住笑出来,又敛住笑,垂首道:“那是宫里差到臣府里的厨子做的,陛下若爱吃,臣让他回宫来。”

“不用,你家孩子不是也爱吃?厨子你留着,回头你隔三差五来给朕送一趟东西就行了。”皇帝轻松道。

谢迟没再多做推让,拱手应了声是,皇帝又说:“这差事你好好办。朕可以先告诉你,鸿胪寺卿顾平波这个人有本事,只是见多识广为人难免孤傲一些,朕不会帮你提点他,能不能拿得住事,要看你自己。”

谢迟心头微紧,又应了声是。皇帝点点头:“去吧。”

顾府里,顾玉山一边读着谢迟写的文章,一边在屋里转来兜去,一边还跟那儿自己念叨:“不错,真不错。这小子写的文章越来越像样了。”

卫秀菀原正自己读着兵法谋略的书解闷,被他不停的念叨扰了心神,不禁横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可想清楚,真要怂恿着他去争皇位?自古夺嫡都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指不准连家人也要牵连进去。”

“哎,怎么是我要怂恿他呢?是陛下先召他入朝听政的。”顾玉山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最要紧的,我看他是个当明君的苗子。”

卫秀菀对他这说辞很是不屑:“你不过是觉得他像阿迎。”

“阿迎就是个当明君的苗子!”顾玉山道。

卫秀菀没再和他多争,顿了一顿,只又说:“那你就为他做好打算,以他的出身,想走到那一步可不是容易的事。漫说朝臣们肯不肯,就是陛下动没动那份心,我看都说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顾玉山笑着摆手,“你就放心吧,你夫君我是十几年没入过朝了,可朝上那点事我还没忘。既然敢说让他去争,就绝不会推他出去当靶子。”

卫秀菀点了点头:“那行吧。”说罢搁下书起身就往外走。

顾玉山一愣:“你干什么去?”

“他不是刚得了新差事?你们准定又要秉烛夜谈。我让厨房先炖个鸡汤,晚上煮个面给你们当宵夜。”

卫秀菀说着,人影便已经不见了。顾玉山自顾自地笑了笑,忽地有点信了命数。

早年,他觉得算命的都是骗人的,有个颇有名气的算命先生说他门下会出一国之君他也不信。后来皇长子没了,他闭门不出逾十年,那些话听来就更成了无稽之谈,现下一瞧…合着在这儿等他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唉,相比之下,薛成命是不好啊。

他们早年是一个官学里出来的同门,又先后教过皇子。可目下,废太子没了,薛成最得意的门生…叫什么来着?张子适?去了甘肃做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薛成现下为避风头,以遣散了所有门生,称病不出。可待得陛下册立储君、新君再继了位,他这前太子太傅能不能逃过一劫可真说不准。

顾玉山兀自摇了摇头,想给薛成写封信,问问他近来好不好,提笔琢磨了半天又作罢了。

写信能说点什么呢?人家落了难,他这儿风生水起,写什么都像在讥嘲。

他只能盼着来日是自家学生继位了,谢迟不是会对人赶尽杀绝的人,若会,他这当老师的也还是可以劝一劝。

换做别人,就实在是说不好了。

明德园里,天色渐黑,叶蝉早早地就觉得困了。于是她让孩子们各自在房里用了宵夜,自己只去看了看最小的元昕,便折回屋准备睡了。

离叶蝉所住的月明苑不远的地方,是元显元晋所住的茂行馆。他们各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晚上还是愿意挤在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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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晋今天拽着父亲的侍卫去外面跑了一圈马,困得不行,躺上床就迷迷糊糊地要睡了。结果旁边的元显一动,他下意识地睁了睁眼,然后就发现哥哥还在望着房顶发呆。

“…哥。”元晋扯了个哈欠,“你怎么又不高兴?昨天你不是刚去姨娘那里一起用过膳?”

元显驳道:“谁说我是因为姨娘不高兴了。”

“肯定是呀。”元晋托腮看着他,“又没有其他人惹你。”

元显撇撇嘴:“元明刚抢了我的枣泥糕,我生他的气了,不行啊?”

“才不是呢,你只跟他生了一下气就随他高兴了,他吃完你还帮他擦了嘴呢!”元晋说罢就撑起了身,拍拍元显的胳膊,“说嘛,到底又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明天跟母妃说,让母妃帮你啊。”

“你不许跟母妃说!”元显一下子蹙紧了眉头,“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姨娘的事情,你不许跟母妃说,不然我不理你了!”

元晋一脸不快:“好好好,我不跟母妃说,那你跟我说!你要是非瞒着我,我就只好去告诉母妃,你为了姨娘不高兴了!”

“…”元显拿他没办法,沉默了一会儿,问元晋,“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元晋不懂,“怕什么?”

“就是…”元显觉得心下烦乱,也坐起来,皱着小眉头跟元晋说,“爹娘不是我们的亲爹娘,姨娘也不是我们的亲姨娘。那…姨娘现在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说明爹娘什么时候不想喜欢我们,也就会不喜欢我们了?那我们怎么办?”

元晋想了想:“我们还有元明和元昕!”

“…”元显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爹娘不是亲爹娘,那弟弟也不是亲弟弟啊!”

“哦…”元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爹娘为什么要不喜欢我们?我们又没犯错。”

元显鼓鼓嘴:“我也没犯错呀,姨娘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元晋:“…”他觉得哥哥担心的太多,可又觉得哥哥说的好像是有道理的。但他想来想去,还是摇了头:“我觉得不会,爹娘…哎你又把我带忘了!父王母妃!父王母妃不会不喜欢我们的!”

元显没有应话,他不懂元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就像元晋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

元晋没经历过他那种被至亲不在意的失落,所以他也解释不通。

元晋看他不说话,沉吟了一下,就说:“那我证明给你看,我去问母妃!”

说完,元晋踩上鞋就往外跑,元显脑子一懵,大喊:“你可说好不跟母妃说姨娘的事的!”

“我知道!”元晋的声音遥遥砸进来,紧接着就是咣当一声,再然后,元显听到元晋哇地大哭出来。

月明苑里,叶蝉昏昏沉沉地刚入睡,就被元晋的哭声给吵醒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她睁开眼,乳母正抱着元晋进来,叶蝉一瞧,元晋两只小手的手掌都蹭破了些皮,明显栽了一跟头。

她一下就恼了:“怎么回事,大晚上的,怎么让公子摔了?!”

乳母赶忙跪地,解释说:“奴婢在外屋睡着觉,不知二公子怎的会突然跑出来。奴婢还没来得及穿上鞋,他就摔了…”

那倒是怪不得乳母了。叶蝉知道,打从两个孩子慢慢大了开始,就不愿意乳母在旁边看着他们说教了,喜欢自己睡,所以乳母都是守在外面,不打扰她们。

她便抬抬手让乳母起来,一边轻轻地给元晋吹手上的伤一边问他:“怎么了?干嘛突然跑出来?”

元晋咧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心里倒还记得哥哥的事。

叶蝉于是听见他抽抽噎噎地问:“您会不喜欢我和哥哥吗…”

“?”叶蝉一愣,不禁觉得奇怪,“怎么这么问?你是不是做噩梦啦?”

元晋没说是不是,只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叶蝉搂了搂他:“当然不会啊,我是你母妃,我能不喜欢你?全天下都不喜欢你,母妃都喜欢你。”

元晋没元显那么多心思,母妃这么说了,他就信,他也不去想如果母妃不是他亲母妃这话是否还作数的问题。他于是倚在叶蝉怀里又抽噎了会儿就不哭了,只不过借着哭劲儿又耍了个赖:“我想跟母妃睡。”

“好,那母妃带你睡。”叶蝉说着吩咐青釉去把赵大夫请来,先给元晋看看伤。青釉匆匆地去了,元晋又跟乳母说:“奶娘,您回去吧,告诉哥哥我今晚跟母妃睡了!”

乳母依言告退,折回茂行馆去给元显带了话。元显听完怔了一怔,然后心下不快:哼,这个小叛徒!

唉…

想到元晋跟母妃这么亲,元显心里愈发闷了起来。他有一点点嫉妒,因为元晋是母妃带大的,母妃一直很疼他;也有一点点担心,因为如果有一天姨娘和父王母妃都不要他了,元晋也站在他们那边,他怎么办呢?

元显惆怅地抱住了枕头,闷了会儿,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月明苑的卧房里,叶蝉再度入睡时忽然觉得又饿了,便小声叫来了青釉,让她再去厨房寻些吃的来。

结果背后幽幽地传来一声:“我也要…”

“…你还没睡啊!”叶蝉看着元晋,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不要吃太多哦,我们都稍微吃一点就好,不然容易积食!”

元晋点点头,爬起来一脸虔诚地等宵夜。

片刻工夫,青釉就端了宵夜进来,是一碗皮薄馅大的馄饨,鲜虾馅的。

叶蝉对鲜虾馄饨的要求就两个,一是虾要新鲜,二是馅料要够足,最好每个馄饨里都有一个完整的虾仁。这样吃起来特别痛快,再在鲜美的馄饨汤里倒一点点米醋,馄饨就会有一种浅淡适口的酸香,一口咬下去让人感觉十分幸福,馄饨汤也会很好喝…只不过会连带着有点开胃。

于是,说好了都只吃一点的母子俩,最后还是风卷残云的把一碗馄饨都吃掉了。二人重新漱过口,躺回床上,元晋喜滋滋地揉着肚子:“好吃!”

叶蝉又看了看他蹭破皮的手,鲜血点点,看起来特别可怜:“还疼不疼?”

“就一点点…”元晋咬咬嘴唇,翻身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母妃您说好了,不能不喜欢我和哥哥!”

他到底为什么总这么问?

叶蝉有点在意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元晋的神情,问他:“你听说什么了?”

元晋摇头,叶蝉板着张脸睇着他:“跟母妃说实话,不然母妃不高兴了。”

“…”元晋略有踌躇,继而想到叶蝉方才说了,就算全天下都不喜欢他,她也喜欢他,而哥哥说的是如果他敢说,他就不理他了,他便“宁死不屈”起来,“我不能告诉您,因为您肯定会喜欢我,但是哥哥会不喜欢我。”

?这里面又有你哥什么事?

叶蝉愈发觉得不对劲,想了一想,又叫了人进来:“去,把元显抱来,给他多加点衣服,别着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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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元显虽然刚在屋里抹了一场眼泪, 但被抱进月明苑的时候眼睛已经不红了。

不过叶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刚刚哭过——因为刚哭完的小孩子, 有一种独特的…委屈气质。

叶蝉于是把他抱到罗汉床上, 自己蹲在床边问他:“元显啊,到底怎么啦, 为什么担心父王母妃会不喜欢你们?”

“?!”元显一眼瞪向在几尺外的床上坐着的元晋,元晋一脸无辜地回望着他。

“你个叛徒!”元显大怒, 元晋登时更加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都没说,母妃怎么知道的!!!

元显冲着元晋咬牙切齿,叶蝉抬手一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回来:“母妃问你话呢,你给我从实招来。”

“…”元显低着头扁嘴不吭声。

叶蝉一时很想拿“你不说的话,母妃就不喜欢你了!”来吓唬他,但想到他现下很在意这个问题就又忍了回去,改成了:“你不说的话, 母妃生气了!”

元显还是不吭声,但被叶蝉盯出了莫名的委屈。他于是又抹起了眼泪, 叶蝉赶忙摸出帕子来帮他擦:“不哭,有话你要跟母妃说啊,不管是什么原因,母妃都不会不喜欢你们的!”

元显踌躇了半晌, 终于哽咽着问:“母妃,我不是您和父王亲生的, 也不是容姨娘生的,对不对!我不是府里的孩子!”

叶蝉登时愕住。

她完全没想到元显竟然知道这事, 顿时慌了阵脚,怔了怔又看向元晋:“元晋,你也知道这事?”

元晋点点头:“知道呀。”

叶蝉看回元显:“谁跟你说的?”

“宫里一起读书的堂哥们都这么说…”元显闷着头道。

他们打从元晰生病后就没再进过宫,也就是说,听说这话至少有三四个月了,也可能更久。她和谢迟却一直都不知情。

叶蝉一阵揪心,起身坐到元显身边把他搂住,跟他说:“你确实不是我们生的,但在家里,你就是我们的孩子。在父王母妃眼里,你跟元晋和元明元昕是一样的,没有分别,我们这辈子都是你父母,不会不喜欢你的。”

她柔声细语地说着,元显听进耳中却一下子更委屈了,他一下子哭得凶了起来,抽抽噎噎地又道:“可是姨娘就不喜欢我了!我去跟她一起用膳,她都不跟我说几句话。我跟她说话,她也常不理我!母妃对元明元昕就从来不会这样!”

叶蝉:“…”

她听到这儿才明白这么个小小的孩子是哪儿来的这么多念头,心里当然有些怨容萱,可追根溯源又觉得不好怪她。

当时把两个孩子分开养,是奶奶做的主。而奶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怕她在孩子身上分太多的神会与谢迟生分。

现在看来,奶奶的想法也确实是对的,当时一个元晋就让她费了不少心,虽然有乳母照顾,但白天哭了夜里闹了她还是都要去看一看。那时她又与谢迟还不够熟,假如两个孩子都在她这里,势必会占据她大半的时间,影响他们的相处。

那现在是什么光景,也就不好说了。

可容萱呢?单从元显的角度来说,她确实不好。可她在府里不得宠也没权势,目下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一头扎得太深了罢了,她这个什么都有了的人,真有资格指责容萱不对么?

当初把孩子交给容萱,也没人问容萱愿不愿意啊。

叶蝉于是没有在容萱的问题上和元显多掰扯,而是换了个思路,问他:“那母妃对你和元晋,有不理过吗?”

元显抽噎着懵住,茫然地看看四周,摇头:“没有…”

“所以,母妃说你跟元晋在父王母妃眼里和元明元昕一样,不是骗你,对不对?”叶蝉俯首在他脑门上亲了亲,“你也不必怪容姨娘,她呢…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有自己的事要做,那件事占用了她太多精力,所以她顾不上别的而已——不只是你,府里的事她也不管呀,你不要想太多。你还小呢,没有什么事需要你这样紧张,以后再有什么想法,你要及时跟母妃说,天塌下来都有父王母妃帮你撑着。”

说完她又给元显抹了抹眼泪:“记住没有?”

元显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双眼红红地看向她:“明天我跟母妃睡,行不行…”

叶蝉一哂:“你今天就可以跟母妃睡。”

可元显摇头:“元晋今天想跟母妃睡,我是哥哥,我不跟他抢。”

哎呀,元显真的很乖!

叶蝉紧紧地搂了搂他:“那你早点睡,明天一早过来,我们一起用早膳,然后母妃带你们出去玩一玩,好不好?”

元显到底还是小孩子,听到出去玩就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干脆地点点头:“嗯!”

然后乳母便带着元显回了茂行馆,叶蝉躺回床上,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心里不安生,便扭脸问元晋:“堂哥们说你们不是父王母妃亲生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母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