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迟的容色沉了一沉,兀自吃了口米饭,说:“御医让他近来吃得清淡些。”

“哎?”叶蝉有点不安地抬头,“圣体欠安?”

谢迟一叹:“许是因为夏秋交替,近来他总觉得头脑昏沉。御医一时也没诊出个所以然,只说让他饮食上注意些,先调养着。”

叶蝉迟疑着“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我让小厨房备几道清淡的菜,你带过去。让孩子们也一道去吧,他见了孩子总比较高兴。”

谢迟点头,心下却一阵阵地发怵。

父皇年纪真的不轻了,这个时候有点什么小病小灾,都会让人紧张得很。

他于是在午膳后就去了书房,下午也没心情与叶蝉一到看歌舞,而是去书房看起了医书。他把各样会导致头脑昏沉的病症都翻了一翻,这么一翻就翻到了傍晚。刘双领进来禀说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时他才回神,赶忙叫上孩子一道去紫宸殿。

因为皇帝精神不大好的缘故,他只带了元显和元晋。他想着他们到底年长一些,比较懂事,不会让皇帝觉得太闹,然而到紫宸殿落了座,皇帝却说:“闹一闹不怕,让孩子们常来玩。”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几个孩子。看到他们,他可以暂时搁置对元晰的怀念。他们的热闹总能把他压在心底的那份凄苦扫走,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于是元显便说:“那我去叫弟弟们过来!”

“那也不必。”皇帝笑了一声,拍拍他的头,“今日就先这样了,你好好用膳。过几天再过来时,让你的弟弟们一起过来。”

元显点点头,吃了一口菜,又抬起头:“皇爷爷,您病得厉害吗?”

皇帝一愣,接着锁眉看向谢迟:“不是说了,不要跟孩子们说这些?”

“…”谢迟懵了懵,看着元显道,“儿臣没跟他说。”

而且他还嘱咐了小蝉,别让孩子们跟着紧张。当时也没有宫人在场啊。

元显却说:“可我看到刘公公取了很多医书送进书房,您看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们和母妃都没有生病,您肯定是为皇爷爷看的。”

“谁说我看了医…”谢迟下意识地想反驳,皇帝嗤地一笑,紧跟着就送了一勺蟹粉豆腐到他碗里:“你也不必担心,朕没事。”

谢迟哑然,垂眸盯着碗静了半晌,道:“父皇您多加保重,近来身体不适,便多歇一歇吧。”

别总没日没夜地看折子了。

谢迟觉得皇帝这样带着病还要忙政务实在伤身。看奏章想国事劳心伤神,年轻人生病时都不能这么扛,何况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皇帝点点头:“朕心里有数。”

谢迟一听,便觉得这话是在敷衍。正要再劝,皇帝又开了口:“有人上疏建议朕先安心养病,把政事交给你料理,朕觉得也好。自明日起,朕会歇上十天,奏章会着人送去东宫给你看,你与顾玉山商量着料理,拿不准的来问朕。”

谢迟微微一惊,又很快平复下来了几分。

他明白皇帝这是要他历练,而且只是十天而已,误不了大事。他总要慢慢地独自料理这些政务,这样的历练免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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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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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 153 章

皇帝在第二天把奏章交给了谢迟, 谢迟就一下忙碌了起来。

有多忙呢?

忙到手足无措。

那些奏章在案头摞得像一堵墙,谢迟坐在“墙”后木了半晌, “墙”这边的顾玉山终于听到一句发虚的话:“老师…”

“嗯?”

谢迟深吸了口气:“这我是不是…得先把紧要的挑出来看?”

顾玉山道:“御前宫人多是按着奏折呈进来的时间整理的,殿下也按这个顺序看为好。若有什么要事, 倒可讲不紧要的折子先放一放,拣紧要的看。”

折子是何人呈上,在末页都有写明;所禀是何内容,一般看一眼头两行也能知道, 所以要略去不重要的也并不难。

谢迟沉了一沉, 心情肃然地拿起了左首那一摞的第一本折子, 翻开末页一瞧, 竟然是谢逢?!

他不禁心里噔噔一跳,再翻到前面, 读了两行, 见只是一本问安的折子。里面既没提他在御前侍卫中当差的事,也没提当年的冤屈, 只有寥寥数行。

谢迟于是将这本奏章先搁了起来,想了想, 又叫来了刘双领:“去一趟四公子府上,请他今日当值时早些进宫,先来我这儿一趟。”

谢逢没有差事,朝中坊间就循着他父亲的行序称他为“谢四公子”,已经这么叫了好多年,刘双领便也很清楚这是指谁, 应了一声就去了。

谢迟又拿起第二本,这回是关于边关将士的事了。

奏章中说,去年冬天时边关就分外寒冷,许多将士的冬衣也旧了,一个冬天过得颇是勉强。未免今年再出同样的事情,恳请朝中提前为将士筹备冬衣,尽早送达边关。

这是应该的。谢迟即刻想到了早两年筹备冬衣时的做法——当时好像是朝廷下令向民间征集,捐衣者有银钱补贴。

可再往后看,折子里又写到,此时还是不要劳动百姓了。百姓们贫富不一,棉衣的厚度参差不齐,许多都不够暖和。

那不用百姓,就只能让宫女们做。

谢迟把这本奏章递给顾玉山:“当下刚入秋,我想让阖宫宫女外加各府绣娘都一并做来,赶在入冬前送至边关,老师看如何?”

宫中让宫女们给将士们做冬衣,也算是颇有传统。许多宫女还会在衣服里缝些小诗和珠钗首饰,若收到衣服的将士没有战死沙场,凯旋后便可提请娶这宫女为妻——这不成文的规矩传了数代,如今已成了一桩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

顾玉山拈须想了想:“时间怕是有一些紧,要及时送去,就得将所需银钱及时拨来。”

谢迟立刻道:“那我即刻算来。”

“…”顾玉山眉头微挑,“殿下,陛下是在拿您当储君历练,不是让您为他办差。”

这些事,若都由一国之君亲力亲为,那便是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也不够忙的。

谢迟恍悟,有些窘迫地一拍额头:“是。那我即刻告知户部,算笔账来。哦…户部可能会有所拖延,我让谢逐盯着这事。”

顾玉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谢迟于是提笔在奏章后将安排写了下来,交由顾玉山过目后,把奏章递给了宦官:“送去给七世子。”

那宦官一揖就告了退,顾玉山又嘱咐了谢迟一句:“此次若七世子进宫与殿下议事,殿下也不能如从前与他一同办差时一样了。”

一道办差时,他们自当试试都商量着来,以免出错。可目下,谢逐是听谢迟差遣的人,谢迟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用好,若事事都要和从前一样商量个透,那跟亲力亲为也没两样了。

谢迟点点头,认真地将这件事记住了,又拿起了下一本折子。

宜春殿里,叶蝉知道谢迟一上午都在忙着跟奏章搏斗,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吩咐小厨房说晌午时做些吃着舒服的东西呈上来。

小厨房照常备了膳,但在凉菜热菜之外添了一道打卤面。打卤面的卤汁做的是酸甜口儿,里头有绵软的蛋花,淋在煮得软而不烂的宽面上,味道可口又舒心。

谢迟一进屋便果然注意到了这道面,直接叫人盛了碗来吃。

宫里这么盛面都不会盛太多,一碗也就是三两口的量。谢迟吃完后觉得那卤汁熬得好,拌着面吃不太淡,空口喝也不太咸,便将碗里剩下的两口酸甜的卤汁给喝了。

叶蝉看他吃着喜欢就高兴,笑道:“怎么样?不错吧?陈进如今愈发聪明了,我说让他备点吃着舒心的,他就上了这个。”

谢迟刚将盛面的空碗搁到一边,开始吃炒菜搭米饭,听她这么眉飞色舞地捧陈进便一笑:“这哪是陈进聪明?这是你聪明。”

他除却告诉她自己要开始看折子了之外,可什么都没跟她说。她偏就能知道自己头一日一定会不太适应,提前让厨房备吃起来舒服的东西哄他。

“嘻嘻…”叶蝉眯眼咧嘴一笑,他夹了块她喜欢的酥皮点心喂她。又跟她说:“今天的晚膳我在前头用,就让小厨房送这个面来。”

叶蝉被点心噎得说话有点含糊:“是要见人?只吃面吗?”

谢迟点头:“见谢逢。”

叶蝉的神情一滞,匆忙地又嚼了嚼,终于把那口点心给咽了,又怔怔问:“你…要在东宫见谢逢?”

不太好吧?

她想着皇帝对谢逢的厌恶就有点怵,虽然她也心疼谢逢,但她更不愿意把谢迟搭上。

谢迟倒很平静,解释说:“他现下是御前侍卫,出入皇宫没什么,不会有人时时盯着。来东宫一趟,也不会多么惹眼。”

而且,皇帝其实知道他与谢逢私交深。那次元昕被庆郡王下毒后,谢逢还进宫回过话,皇帝也没说什么。

目下他一朝当了太子就不理谢逢,反倒很不对劲,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于是在临近傍晚时,谢逢便进了东宫。

谢迟自得封太子后,一直还没见过他。他倒不觉得谢逢是有意疏远,只是现下突然叫他来,他还是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他进了东宫的大门,就被候在那儿的刘双领亲自领去了谢迟的修德殿。走进寝殿,他心底更有些说不出的不安,低着眼帘抱拳一揖:“殿下。”

“来,坐。”谢迟从罗汉床上下来,拉着他一并落座,指指桌上的打卤面,“知道你一会儿还要去当值,让你提前进来你肯定没顾上吃饭。这是你嫂子那边的小厨房备的,咱们边吃边说。”

谢逢的心弦被这番话松了下来,端起碗,称呼就改了回去:“哥,什么事?”

谢迟瞟了眼手边的奏章:“我今天帮父皇看奏章,第一本就翻到了这个,给你压下来了。你写的?怎么回事?”

谢逢也睇了一眼,一声苦笑:“你怕我招惹麻烦?”

谢迟点头:“你不怕?”

“最初也怕,现在不了。”谢逢叹了口气,“元昕那件事后…我想着我入殿见了陛下,陛下也没说什么,就很想知道他现下对我到底是怎样的看法。这样问安的奏章我每一旬都写,这已经是第十一本了。”

只不过,皇帝一个字都没有回过他。

谢迟不禁讶然。

他在读这本奏章的时候,感受到了谢逢语气中的忐忑谨慎,自然觉得这是头一次试探,没想到这竟是第十一本。

那么…他是每一本都这样的提心吊胆?

谢迟胸中发沉,夹了一筷子凉菜添到他碗里:“别写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结,可这事…”他摇了摇头,“父皇有父皇的苦衷。”

“我想从这件事里走出去,我曾经也以为,我已经走出去了。元昕那件事之后,我才知道我是走不出去的。”谢逢笑意艰难,眼眶不知不觉地就红了,“陛下见了我也没发火,我便又觉得此事还有转圜余地了。我还是想去解释,想告诉陛下我绝无异心。”

“知道。”谢迟忽而道。

这话在谢逢听来莫名其妙。他其实是想说,陛下大概知道。

可他想了想,还是不好绕过皇帝擅自将此事戳穿,只改口道:“我知道你没有异心。这件事…父皇确是有些固执了。”

谢逢没有说话,谢迟抬眼瞧了瞧他,郑重道:“你的苦我都明白,来日我会把该还给你的都还给你。你若信我,就安心等着,不要再让自己更难过了。”

但谢逢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他颓然一喟,“其实现在爵位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了。我便是一直当御前侍卫,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他说着又笑了一笑:“我更在意洗脱这罪名。这罪名于我而言,就像梦魇一样。我只想陛下信我,哪怕他信了却不能公诸于世都不要紧。”

这件事已经缠绕了他五年,令他颓丧,使他迷茫。他一度怀疑圣贤书里那些忠君之言究竟值不值得一信,好在他最终将自己从那种质疑里拖了出来。

他现在只能逼着自己近乎愚蠢地去相信,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

陛下是明君,陛下不会让他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

后宅,吴氏在晚膳之后,终于决定往宜春殿走一趟。

但她不是想去见太子妃,而是去见莺枝。她想,她或许还有机会拉拢莺枝一把,莺枝现下又在太子妃近前侍奉,常能见到太子,翻身的机会唾手可得。

最让她如有天助的是,莺枝当下还没住进宜春殿的院墙内,而是和另外几个宫女一起住在宜春殿后的一方小院里。否则的话,她去见人就不太方便了,太子妃身边的规矩严,她若走进宜春殿去见她,肯定要被盘问半天。

吴氏于是带着贴身侍候的宫女进了那方小院,几间屋子的烛火都亮着,有个小宫女遥遥地瞧见她,赶忙过来磕头。

吴氏就正好询问了莺枝住在哪儿,那小宫女给她指了路,她便提步往那间屋子去了。

到了门口,吴氏叩了叩门,里面响起一声“谁啊?”。

吴氏身边的宫女道是吴孺子,门便很快打了开来,莺枝大有些诧异地看看她,又赶忙福身见礼,吴氏就提步进了屋。

她随意地坐到罗汉床边,不经意间看见了榻桌上放针线的小竹筐。

那筐子上用红布盖着,依稀可见有几根针从红布上冒了出来。除此之外,吴氏还瞧见一只像是布娃娃的手一般的东西,从筐边露出。

她一哂,正好拿此事做了话题:“姑娘爱做针线?”

莺枝却有些慌,听她提起针线,就匆匆地将竹筐整个拿了起来,转手收到了榻桌下面:“奴婢闲来无事,坐着玩玩罢了…”

接着又朝她欠了欠身:“奴婢去沏茶。”

莺枝干活麻利,茶水很快就沏了上来。吴氏端起来抿着,听得她疑惑道:“不知孺子前来是为何事?”

吴氏搁下茶盏:“你前阵子想见我时,我精神不大好,便没有见你。近来精神好了,想起这事就来看看。”说着她语中一顿,就将这太极打了回去,“不知姑娘找我是为何事?”

她想,自己把这个台阶递过去,莺枝一定会把该说的要求说了,然后她们便可顺理成章地说下去。莺枝想要的无非是太子的宠爱,吴氏自己虽然也不得宠,可她与太子妃同在一府这么多年,太子妃的脾性她必定还是比莺枝清楚。

太子既然喜欢那样的,那莺枝走太子妃的路子,或许就会有出路。

但她没想到,莺枝说出来的却是:“奴婢只是想结个善缘,没什么紧要事。没想到还劳得孺子专门跑一趟,真是罪过。”

吴氏显然一怔,她一时觉得莺枝必是在卖关子,但看看她低眉顺眼的神色,又完全不想。

“…什么也不求?”她试探着追问她。

莺枝冷静地颔首:“是。奴婢在宫里的年头长了,总想着结些善缘总是好的。但如今在太子妃身边做事,这善缘大约也不太好结了,不合宜春殿的规矩。”

这话听着,简直是在逐客。

吴氏觉得诧异无比。她觉得莺枝的拜见必定不是她目下所说的这样,无比纳闷儿究竟是什么让莺枝转了想法。

“你…并不是想争宠?”吴氏低压着声音,迟疑道。

“您说什么呢。”莺枝双颊一红,盯着地面深深一福,“天色晚了,您慢走。”

还真是在逐客。

吴氏在怪异的感觉中盯了她半晌都没再说出话,更加顾不上她这样是不是有些不敬,怔了半晌,才回了神:“那好…那我就走了。”

莺歌紧绷的神色一缓,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送吴氏出门。

迈出她的房门后,吴氏被秋夜的凉风一吹,又清醒了一些。她于是侧首又看看莺枝那张姣好的容颜,有些不甘的劝道:“姑娘可想好。以姑娘的容貌,想飞上枝头,总是有些机会的。”

“这话可不敢乱说。”莺枝只这样回道。

她不能在吴氏这儿动心思了。

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她要好好办成太子殿下所想的事,太子殿下迟早会给她一个名分的。

这是孟德兴告诉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给上一章说想不起孟德兴是谁的姑娘的注释:

孟德兴第一次出场在三章以前,第150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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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算4月30号的第二更

五月一号还会有一更,因为要出门办点事,可能更得也会比较晚【我会尽力在出门之前把它码完…

顺便…一号啦!请大家拿营养液灌我!!!【挥舞小旗子

第154章 第 154 章

十天的光景转眼就过去, 除却给边关将士准备棉衣那一事以外,谢迟也没再碰上什么大事。

是以十日之后, 他一度有些意犹未尽,总觉得如此好像也没练出什么。于是在皇帝问他批阅奏章是什么感觉时, 他就说了这话,皇帝听得一笑:“哈哈,那你希望件件都是大事?”

“…”谢迟想了想,“那倒也不是。”

没什么大事, 说明天下太平。件件都是大事, 那就是万里江山内忧外患了。

皇帝点点头:“大事还是少些好。朕要你当下就试一试这些, 也不是要你即刻对大事手到擒来, 只是让你先有所了解。这些事你料理惯了,遇上大事才不会慌。”

谢迟一揖:“是, 儿臣明白了。”

皇帝便又抽出基本奏章来翻了翻, 看了看他留下的朱批。指了些处理得不够好的地方告诉他,最后又夸他总体办得都还不错。

“谢远能有你三成的才能, 朕当年也不至于气成那样。”皇帝说着一叹,合上奏章信手撂到桌上, 就站起了身,“与朕一道出去走走。”

谢迟便跟着皇帝出了紫宸殿。皇帝有那么一阵子没说话,带着他径直往后宫去,因为御花园、太液池一类的好景致都在后宫。

谢迟自打册封太子之后,便正经成了皇帝的儿子,想去后宫看看景也是可以的, 但实际上他并没怎么去过。眼下跟着皇帝来了这里,他便还是两眼一抹黑,哪儿都不认识。

皇帝的兴致倒还不错,到了景色好的地方,就又有一茬没一茬地跟他说起了话:“那边那片竹林,阿迎在的时候最喜欢。他说那儿清静,读书想事都舒服,闲来无事也尝在那儿品茶。”

谢迟明显地感觉到,在早几个月的时候,皇帝是不怎么提皇长子和废太子的,近来却明显地提得多了些,大约是因为二人间愈发熟悉的缘故。

谢迟一哂,望了望那片竹林,又是一喟:“若皇长兄还在世就好了。”

皇帝静了一静,走了几步后,才缓出笑容:“不提了。唉,如今元昕也喜欢那片竹林,前几日朕让人在那边给他扎了个秋千,他玩得很高兴。”

谢迟不禁哑了哑。

皇帝对元昕,到底是不一样的。虽然他对六个孩子都好,但还是会对元昕多几分记挂,可想而知这是因为元晰的缘故。

但当下说完皇长子又说元昕,谢迟似乎嗅到了点儿不同寻常的缘故。近一年前,皇帝最初决议册他为太子的时候也是拿皇长子说的事。

谢迟迟疑了一会儿,说:“父皇,元昕还小。”

皇帝笑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是,你说得对,他还小。储君之位,还是才德为重。”

语罢,他有点庆幸谢迟直接将这话点了出来。

其实他也知道因为一己之私而在家国大事上格外看重元昕并不理智,可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吧,他的心思变得愈发软弱,许多时候,他都克制不住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