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没穿错裤子?该不会是从万花楼里顺手牵羊得来的吧?!

崔洛正要躺下,隔壁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了过来,是裴子信正‘鄙夷’的瞪着她,好像是在质疑崔洛的品行有问题。

而后,他更是弃了书本,干脆掀了被子将整个人都盖住。仿佛是要与崔洛等人隔绝。

崔洛:“.......”年轻人啊,真是经不起一点刺激。她猜,自己大概是惹裴子信厌烦了。

老实人年少时,照样还是老实人。

第二日,天光熹微,崔洛是被一阵嘈杂嬉闹吵醒的,屋子里除了在看书的裴子信之外,再无旁人。

崔洛一听外面的动静,就知道院子里现在是个什么场景,她惧寒,起榻后迅速穿好衣裳,就将汤婆子灌满抱着捂手了。

其实,要是单与裴子信同住,她会省去不少麻烦,这人似乎直接当她不存在,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若只有他在屋内,崔洛根本用不着悄悄行事。

这一日上午由晋老夫子详细讲解了程朱理学中的一些精髓,学子们大多无心课业,一门心思都惦记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和枝头停息的麻雀。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下学,在下人将雪铲尽之前,后院总算堆了几个雪人,都是按着徐夫子的模样堆出来的,只可惜徐夫子的眼睛只可见寸丈之内的东西,压根注意不到自己成了富家子弟玩闹的对象了。

对此,裴子信更是看不惯他们。

要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者即为父,在裴子信眼中,同窗们皆是大不敬。

夜色渐黑,后院的气氛却愈发热闹。

晋江书院与晋府在同一条胡同里,两座宅子只隔着一墙之遥。

所有学子都知道晋府出了住着晋老夫子和老太太之外,还有一个美貌的晋小姐。

晋晓悠!

晋老夫子的儿子在外为官,晋晓悠是幺女,一直跟着晋老先生和晋老太太一同住,今年应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尚在闺中,云英未嫁,正是女子花信年华时。

书院里除了崔洛与顾长梅今年十二,十三四岁的大有人在,甚至最大的年纪有十五了。

隔壁住着一位娇花儿一样的俏小姐,怎叫一大群少年们不为之心动?

然,心动也没法行动!

胡勇是个胆大妄为的,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趴在院墙上偷看了,只不过晋府养了一头家犬,听闻那畜生站起来足有三四尺高,獠牙锋利,胡勇不知道被吓退过多少次。还听说那条家犬曾经咬伤过书院里的学子,是只极其凶悍的猛兽。一顿能吃下一只活鸡。

崔洛今日去饭堂,只看到寥寥几人,其中就包括裴子信。他也看到了崔洛,但可能是因为昨晚听到崔洛亲口扬言翻阅过避火图,他直至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充满鄙视的。就好像崔洛这样的人,有辱儒学师门似得。

崔洛当然不会轻易介意旁人的眼光。

不多时,顾长梅鬼鬼祟祟的来饭堂找她:“崔洛,快别吃了白菜了,你再吃下去,身上都快发芽了。走!我今日带你去吃好东西!”

饭堂里并不缺肉,只是崔洛不敢多吃。

顾长梅习惯性的将崔洛视作自己人,并且将她归为弱者的范畴,拉着她就往外走,这期间看都没看裴子信一眼。

崔洛不免好奇她,顾长梅这种‘老好人’的性子,怎会与裴子信闹了嫌隙?!

崔洛被顾长梅带到书院最北角的假山后面,她这才发现,‘失踪’的学子们都聚在一处烤着......火。

随即,一股子烤肉味扑鼻而来,崔洛走近一看,被少年们团团围住的铁架子上正烤着一只全.....狗?

崔洛怕狗,但狗这种东西极有灵性,她总感觉狗的眼神能看懂人心,崔洛本能的后退了几步,胸口不太舒服。

顾长梅察觉她脸色不对,问:“崔洛,你怎么了?”

崔洛摇头:“无事,我可能冻到了,那我先回去了。”她转身就走,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避开什么?

少年们正看着烤的金黄的狗肉流口水。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异常。

胡勇对着狗肉泄愤道:“让你咬我裤衩,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今天非吃了你不可!”

众少年附和着笑:“城西有家狗肉铺子,那里头的狗肉还没这只香。今日,咱们算是赚了!”

王宗耀提出质疑:“这条狗是晋小姐的爱犬,你们说,要是让晋小姐发现了,咱们这些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胡勇摆了摆手,笑道:“放心吧,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那些小厮都受过我的好处,不会乱说话的!”

这厢,崔洛才刚从假山那边回来,立在回廊上就看见一个身着织锦镶毛斗篷的妙龄姑娘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她身后领着一群持棍的小厮气势荡荡的往假山后面走去。

崔洛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打骂声,顿时就有少年郎从假山后面逃窜出来,一窝子蜂拥而散,穿着各色的锦袍,有着雪景的衬托,竟有姹紫嫣红之感。

崔洛从姑娘的骂声中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她正要回屋,裴子信站在屋廊下,愤愤道:“有本事吃人家的狗,就该受到惩戒!”

崔洛更纳罕了,问:“所以,是你告的密?”

☆、狗跳

裴子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

他与崔洛差不多高,站在回廊下却是大义凛然,十足的读书人的倔气。崔洛看着他一张浑圆的脸有些想笑。这位就是今后跟她一比高下的同榜进士,现在也不过是个孩子的模样。

这时,被晋晓悠驱赶着四处逃窜的少年们很快就涌入了后园子,众人看着站在回廊下脸色清淡的崔洛与裴子信,面面相觑之后,很快就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胡勇当场就问:“是不是你们二人告的密?”

反正崔洛与裴子信是全书院最没有靠山的人,就算崔洛背后是顾长梅,胡勇这一次也要问个清楚。

他几乎是痛恨晋晓悠的爱犬,恨到了骨子里,虽然旁人不知道情,但他的确被那条狗咬过臀/部,更别提没有任何机会靠近佳人了。

胡勇在晋江书院的另一目的就是晋晓悠了。

晋老夫子现在虽然远离了朝政,但一般人都不敢惹晋家!

为什么呢?

朝中不少官员都在晋老夫子的手底下读过书,或是在府学,或是在翰林院的时候,故此,想要最直接的与朝堂靠近,就是与晋家结亲。

而且,胡勇很中意晋晓悠。

她与旁的世家小姐不同,不是只会扑蝶绣花,是个内涵丰富,性格独自的女子。相貌更是清丽秀美。

胡勇觉得,他将来的妻子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裴子信仍旧没有回话。

崔洛觉得这个事情可能会闹大,她道:“不曾有人告密。”

裴子信这时多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眼神复杂,之后转身步入寝房,将门扇合上。

胡勇方才在假山后面看到了崔洛一眼,真要是她告密的话,时间上根本对不上号。所有的嫌疑都在裴子信身上,胡勇上前了一步,高大的个头高过崔洛很多,他靠得很近,像地痞欺压良民的态度:“崔洛!你最好是不要有意替他隐瞒,等我哪天有了确凿的证据,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崔洛半步没有后退,她太清楚这个岁数的富甲子弟的脾气了,恨不能持剑走天涯,各个豪迈野性,气血方刚,给点雨水就泛滥,给点阳光就能自燃起来。这也是为何他们宁愿在书院里进学,也不愿在家中请老师,最起码在书院里,无人能时时刻刻管教他们。

晋晓悠似乎对胡勇印象深刻,她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众婆子丫鬟也是面色凶悍,她看到胡勇就叫住了他:“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胡勇与她的爱犬相斗了。

胡勇听到了美人的声音,脸色立刻就变了,和崔洛拉开了些许距离,俊脸带笑:“晋小姐......我......在下怎会是那种粗俗之人,在下是很心善的,不杀生,不杀生的。”

崔洛:“......”

胡勇心生一计,突然拉了崔洛挡在面前,手指着她,道:“是她!都是她干的!狗是她杀的,火也是她架起来的。我能作证!”

晋晓悠看了一眼崔洛,是她并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却是清雅到了极致。晋晓悠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觉得崔洛和书院里其他学子不同。

而且又见崔洛身形纤细,肤色白嫩如脂,跟寻常顽劣的少年有着天然之别。她沉静的像小池中的七月睡莲,让人都不忍心叱责她。别说是恶犬了,怕是一只小奶狗她也伤不了。

晋晓悠气氛道:“你休要胡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不准再给我写诗!”晋晓悠虽然性子烈了些,却是个才情极高的女子,又是出自簪缨诗礼之家,胡勇的那些所谓的‘诗’到了她眼里,就成了胡编一通了。

崔洛神色淡定的站在二人中间。

胡勇握着她的胳膊肘,她抽身不得。

晋晓悠身边都是彪悍的婆子和丫鬟,胡勇就算想靠近她,也得顾及人家姑娘的名声,故此,他就抓着崔洛不放手,但又没打算离开,赖皮一样憨笑了两声:“不是,晋小姐,在下是真的虚心请教,对小姐绝无半分孟浪之心,在下可对天发誓!”

此言一出,晋晓悠愈发尴尬,“你闭嘴!你杀了我的狗,这笔帐我一定会跟你算!”

胡勇急了,到底也才十来岁的少年,心仪的姑娘当众叱责他,这让他的自尊很过意不去,又将崔洛往晋晓悠面前推了推,挡在二人之间,他道:“是她!真的是她干的!这件事与我无关。晋小姐,你....你看我像扯谎的人么?”

崔洛蓦的一笑,她正要说什么,顾长梅提着衣摆,迈着两条大长腿奔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胡勇!你放开崔洛!”

这个气势很是激动。

崔洛心头微暖,她的‘靠山’来了,本来她就是想装作一朵无知无害的小白花的。现在还不是过于冒进的时候,但也不能平白受人欺负了去。她正好想反击胡勇,却被顾长梅抢了先。

晋晓悠是个闺阁女儿家,少年们三三两两的走过来看热闹时,她身边的婆子丫鬟见势就将她护住。

婆子道:“小姐,这件事,咱们回去告诉老太爷,让老太爷着人收拾他们!”

晋晓悠是气上心头,才领着小厮过来‘讨伐’,按理说她的确不该露面。

顾长梅一把将崔洛拉到他自己身侧,对胡勇道:“你还算不算是男人!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认,还想拉着崔洛下水!”

众人:“..........”

胡勇:“!!!!”

晋晓悠闻言,气的跺脚,现在事实已经公布于世了,就是胡勇所为无疑了。她发髻上的鎏金朱花水滴玉簪一晃一晃的,指着胡勇的鼻子道:“你给我记住了!此事,我跟你没完!”

待晋晓悠气势浩荡的领着一众下人小厮离开,胡勇站在寒风中,脸上火辣。

但顾长梅和承恩伯府都不是他能惹的,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胡勇吹了一会凉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崔洛也是不能招惹的啊!

他还没怎么着,顾长梅就‘杀’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长梅:听说近日老有人说,我是猪一样的队友?见过这么聪慧的猪么?

顾长青:.......弟弟是我人生的一大污点!

☆、拉帮

房门被紧紧合上,顾长梅,王宗耀互视了一眼,二人先后走到屏风后面,看着裴子信,大有逼问的架势。

“到底是不是你告的密?我一开始就喊你过去吃狗肉,你却是拒绝了!”王宗耀问道,直截了当,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顾及太多。

虽说顾长梅和裴子信不知因何而闹了嫌隙,但王宗耀并没有因此而孤立了裴子信。

他这个人年纪尚小,但做事很细致。

王宗耀是个慎小谨微之人,他的祖父乃当朝礼部郎中。

要知道,礼部在大明的主要指责是负责科举,与外邦之交,祭祀,国筵等事务。礼部所属的“四夷馆”是专门接待外邦使臣的机构,朝中所设的“译字生”即为四夷馆的生员,将来是要担任‘翻译’职务的,待遇非常之高,考选也相对轻松简单,遂成了纨绔子弟入仕的首要人选。

王家对王宗耀就是这样的期待。

只要王宗耀春闱中榜,无论是在榜单什么位置,王家都会将他弄进四夷馆。

崔洛上辈子陪驾新帝左右,接待高丽使臣时,还见过王宗耀。

只是他少年时的样子还没彻底长开,粉面桃腮的,和顾长梅一样,都是属于养眼好看类型的少年郎。

裴子信闷声不说话,始终觉得自己与这些富家子弟无法融入到一起。若非晋江书院名声在外,且免去了他的一切用度,他是不会来这里进学的。

顾长梅是个急性子,几个月来,终于开口和裴子信说了第一句话:“是你做的么?现在门是关着的,在咱们自己人面前,你把话说清楚了!如果不是你做的,我们四人自然要站在一处!可如果是你......胡勇那里,我跟宗耀会帮你说项。但前提是你要把话说明了!到时候你得去道歉!”

崔洛听到这里,多看了顾长梅一眼。

这家伙平日里没个正经样儿,可一旦遇到事,立场十分明确,总会站在‘自己人’这边。他虽与裴子信之间的关系尚没有调和,但依旧将他归为同寝房的‘好友’。

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如果裴子信真的因此事得罪了书院中的富家子弟,他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将来在官场上碰见,旁人也会避开他这样的人。

裴子信不是傻子。

顾长梅的让步,他当然能看得出来。

但读书人总有那股黄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强。

这时,崔洛开口了,“不是你,对吧?”她问,考虑到裴子信将来那个执着的性子,她又加了一句:“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即可。”

裴子信被三人围着,半晌,那张偏黄的脸才从昏暗中抬了起来,闷闷寡欢道:“不是!”

顾长梅,王宗耀,乃至崔洛在内,听到这个回答,都松了一口气。

书院里的学子背后的家族之间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的夸张一些,学子们之间的一点矛盾都能闹到各族各家中去。

就连县学,府学,也有聚众群殴的,总之,还是那句话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哪里都太平不了。

裴子信这人一根经,从不会说谎话,他若说不是他做的,那就肯定不是了。

顾长梅和王宗耀相继沉默,崔洛问二人:“你们是如何将那只恶犬捉来的?”

学子们都是少年,又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总不会和狼狗‘肉搏’吧?!

王宗耀回道:“是胡勇,他身边带的小厮会手脚功夫,这家伙是太想靠近晋小姐了。黔驴技穷,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子信的这个误会不解除的话,日后在书院保不成受他欺压。”

顾长梅冷哼了一声,好像是在埋怨裴子信不懂事,“明的他们不敢胡来,暗中就说不定了,你这个人就是个榆木脑袋,你说你除了读书,你还会做什么?适才那种情况下,你就该一口否决此事与你无关,也从没告密。你说你到底傻不傻?”

众人:“.......”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直接就暴露了胡勇?!

胡勇不敢对顾长梅做什么,必会将这个怨气撒在裴子信头上。

裴子信蜡黄的脸绷住了,顾长梅说的话不无道理,可他是读圣贤书的,不能认同这种‘歪理’,他本来就没有做的事,凭什么还需要为自己辩解?

崔洛对裴子信此人了如指掌。

裴青天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将来不知道要怼多少朝廷官员,当着帝王的面,毫不留情的对着一众官员痛骂叱责,他能将同僚的罪状洋洋洒洒列出数十条,从不厌烦。

帝王若无视,他就开始煽动其他两位御史,进行伏阙谏诤的大业。

总之,裴子信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哪里有贪墨奸佞,哪里就有他。

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简直就是拿着命在告状!

崔洛到了后来,对他是十分‘敬佩’的!

当然了,她自己也被裴子信弹劾了几回,理由是她不仅与汪厂公狼狈勾结,还祸乱了朝纲?!此处是后话。

裴子信只是一愣,突然又冒出了骨气:“我又没做错任何事!我问心无愧!”

崔洛心里狡猾了笑了两声,道:“这样吧,大伙都是同窗一场,找个机会跟胡勇解释清楚便是了。子信,你.......可以改一改性子。”她这辈子当真不想再被他弹劾!

碍于裴子信是个百年一见的好官,就是帝王被他烦到躲在后宫不出来,也不曾对他如何,崔洛当然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将裴子信给弄死。

第二日去饭堂用早饭时,寝房四人难得同出同进。

果然如崔洛等人所料,书院里的其他学子直接视他们为无物。

四人在饭堂里同坐一桌,旁人偶会看过来,但不会主动打招呼,或是脸上有善意。

仿佛四人身上都贴上了‘叛徒’的标识。

这是要拉帮结派啊!

作者有话要说:别看翻译官这个职业很时尚,其实历史悠久。

王宗耀同学将来就是大明的翻译官。

☆、背锅

今日的饭堂异常的安静。

崔洛,顾长梅,王宗耀和裴子信这一桌自然是食不言,一律保持着沉默。

其余学子亦是如此。

要知道晋晓悠是晋老夫子的掌上明珠,她的爱犬被人弄死了,胡勇多少也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就算胡家财力再大,胡勇不被勒令退学,起码也得罚个把月的禁闭。

然而,从昨晚到此刻,书院里一点动静也无,戒律堂的夫子也没现身。眼下,一贯是我行我素的众学子们异常的心慌。

这一大早,不亚于是狂风暴雨来领之前的最后的平静。

裴子信照常用饭,脸上毫无愧疚,亦或是殚精竭虑。

崔洛对他这一点不得不佩服,这家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胡勇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看过来,他当然不能对王宗耀和顾长梅如何,但看着裴子信却是恨得牙痒。

铜钟敲响之后,众学子已经在学堂端坐整齐,崔洛与裴子信的位置依旧是最前面。

走进学堂的并非是晋老夫子的弟子---张秀才,而是戒律堂的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