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和他初识的那天,她就是唱的肖伊的歌,难道他把她当做肖伊了?

“我和她像吗?”她无精打采的趴在他的背上问。

“不像,她比你听话多了,”沈井原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没你听话…”

“她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后来我才知道,她去世前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所以你慢慢忘了她?”

“没有,忘不掉。”

不知为什么,商陆觉得,正常情况下她若是听到他这样怀恋一个女子,她一定是或多或少都会吃醋的,最起码心里不是滋味。

可是此刻,他淡淡的把曾经的伤疤撩给她看,是一种被岁月治愈过的淡然,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那你还爱她吗?”她问。

“偶尔会想。”

“我刚开始以为我会一直痛苦的怀念她,可后来一年又一年,我发现,有段时间不看她的照片,就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失去爱人的感受到底是怎样,幸运如我们,可能年少尚未体会,然而年少轻狂的沈井原,却在时光的威逼之下屈服给了残忍的现实,那就是----

无论一段情感被多么狠狠的记住,都会被时间冲成一盘散沙,最终慢慢忘却。

商陆不再发问,她知道那是沈井原的小黑匣,每个人都有一串不可触摸的过往,被妥善安放在心底的背光角落,有时连自己都不忍轻启。

过去爱得荡气回肠也好,念念不忘也好,他此刻就只是她的,谁也无法取代。

自己这样美美的想着,商陆便亲密的搂上了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颈后,乖巧的蹭了蹭。

“井原…”

沈井原挑眉,微微转头:“现在连我的姓都省去了?”

两人之间的亲密其实很容易建立起来。

“那我还是叫沈先生好了…”

“你敢。”

“呵呵,背着我有什么感觉?”商陆很随意的转移话题。

沈井原想了想:“很软。”

商陆脸色一转,一朵微红浮上卧蚕之下,不自觉的将胸前那两团往后挺了挺,尽量不挨着他的后背。

沈井原停下脚步问:“你在干嘛?”

“没什么…”羞死…

他嗤笑,嘟囔着继续往前走。

“又不是没摸过…”

...

绝对勾引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天际之边,马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长满绿色叮当的催眠树,商陆趴在沈井原的背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困顿中只觉得被人抱进了车里,枕在他的膝上,商陆舒服的动了动脑袋,继续安心的睡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脑子里不停地钩织着繁杂的梦境,绝望的、甜蜜的、感动的、担心的,商陆醒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到了她和杜宛租住的小区楼下。

恍然发现自己今天虽然换去了礼服,着一身便装,但钥匙却没有带,于是便给杜宛打了个电话。

杜宛提着一大半西瓜正往家的方向走着,看到是商陆的电话立刻按下接听键,所有八卦神经全部肆虐起来。

“陆陆,你终于回我电话了!我正要打给你。”

“师父,我没带钥匙,你在家吗?”商陆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沈井原,两人对视一笑。

“在家,我有一特大新闻要告诉你!沈井原今天逃婚了!我听咱们台里去参加订婚宴的高主任说的!”

商陆看了眼沈井原,沈井原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就见她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说:“哦,他逃婚了…”

“真是想不到啊!”杜宛一边走一边感慨:“平时看着那么死板的一个男神,居然…”

杜宛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商陆正拿着电话,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而她的身侧,就亲密的站着她口中的男主角。

“你们…”

商陆低头看了看沈井原伸过来搂住自己腰身的手,说…

“他就是和我逃的…”

“婚…”

杜宛愣怔了一阵之后,突然狗腿的对沈井原笑起来:“这么说…我上头有人了?”

沈井原成了商陆的男朋友,杜宛也算认识一个大人物了吧?谁不知道沈井原的节目在全国都很火,收视一直居高不下,几次升职都不往上走,只攥着制片人的实权。

沈井原和气的笑笑,隐晦的说:“我们节目还有很多空位。”

杜宛仿佛闻到了脱离陆昊制片魔爪的幸福气味,立刻双眼溢满精光。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嘿嘿,祝你们逃婚快乐!”

杜宛说完,眼珠子转了转,决定拍拍沈井原的马屁,对商陆说:“今天是七夕,我看你就别回家了,我今晚有个单身趴,要用你的房间。”

杜宛说罢,冲着沈井原使了个眼色,沈井原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对商陆说:“你还要回去么?”

商陆对两人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断然拒绝:“回啊,单身派对应该很好玩。”

沈井原揽着她的腰骤然缩紧,搂着她往马路对面走,边走边警告:“当然很好玩,不过你现在已经没资格参加了。”

杜宛冲着沈井原生拉硬拽弄走商陆的背影挥了挥手,沈井原回头冲她皎洁一笑,杜宛大捶胸口,顿觉被那抹坏笑给闪到了腰,一时间花痴乍泄,直到两人坐上出租车消失在视野,她才对着手里孤单的西瓜叹了口气。

唉!接受吧!男神总是配美女,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

沈井原给商陆买的公寓是市中心的高层,站在落地窗前便能看到烟花在眼前炫放的美景。七夕鹊桥,情人相会,清风与繁星恩爱缠绵,一个多么令人高兴的日子,可是商陆却有些隐隐的担心。

沈井原在浴室里洗澡,她站在落地窗前拿起手机第四次拨出了戚树的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钱叔过世得太突然,戚树甚至没有告诉她他葬在哪个墓地,最后有没有留下遗言,就仅仅发了一条短信给她,说要离开A市一阵子,商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每次都是这个机械冰冷的声音。

放下电话,商陆用拇指抵在唇边,看着外面浑浊的夜色,隐隐的不安,却不知该怎么做。

沈井原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宽大的浴袍,就见她独立在窗前,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发呆。

他走过去,看了眼她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说:“累了一天了,洗个澡吧!”

商陆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传来,充斥着整个寂静的公寓,沈井原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解开了滑锁。

戚树,已拨出的电话就有12个。

沈井原眼底一片翻涌着的暗色,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的位置,转身之间,神色又如常态般淡然如水,坐在床边翻一本杂志,安静的等着她出来。

商陆熟练地把用过的沐浴露放回原来的位置,有很熟练的穿上浴室里挂着的黑色睡衣。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手停了下来,她望向镜中的自己,突然想,沈井原此刻是不是正在床上一边看着杂志一边等她?

于是商陆悄悄地推开了浴室的门,顺着门缝望过去,果然,那个男人正双腿交叠,安静的等待着她。

当他们还是那种关系的时候,沈井原这是“餐前动作”。

商陆将手里的睡衣褪下,重新挂到衣架上去,又换上了密不透风的白色睡袍,在腰间紧紧的系了一个扣。

说实话,虽然他们以前经常要做那种事,但此刻她却很怕面对床上的他,像是长期以来培养出来的心理障碍,她对床上的沈井原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商陆从浴室里出来,果然看到床上的男人狐疑的审视,他似乎头一次见她不修边幅的湿发和宽大厚重的睡袍。

以往的她都是精致的妆容和性感的睡衣。

沈井原放假手中的杂志,掀开被子的一角说:“过来。”

商陆便一边用毛巾搓着发尖,一边走到床边钻了进去。

她冰凉的脚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小腿,触动了沈井原隐忍着的眉头。

她一定不知道,就算是不穿睡衣不化妆,她这个样子也简直是诱人犯罪。

沈井原抽过她手中的毛巾,覆盖在她的头发上,笨拙的帮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两个人像是相爱了很久的恋人一样。

他说:“你在勾引我。”

商陆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异常冷静:“我没有啊。”

她用这么大的睡袍把肩膀手臂和大腿全部遮挡起来了,就是为了不让他燃起欲/望,怎么成了勾引他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头发擦干?”

“这就算勾引么?”她不明所以的问,任由他替她擦着头发。

沈井原想说什么,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撩起她黑如绸缎的头发细心擦拭,她白皙如玉的一段脖颈呈现在眼前,发梢有一滴水珠打在上面,透明的,泛着水晶灯的光晕。

沈井原愣怔了一秒,看着她的眼睛,瞳孔外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欲/望,说:

“算…”

恍若初见

她躲开他的目光,一动也不敢动。

就想沈井原说的,她身上哪里他没看过,甚至在商陆的记忆里,关于性的东西都是从沈井原身上学到的。

是他,曾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夺走了她的初夜,记得当时在宾馆的大床上,商陆怕得几乎忘了颤抖,她一向清楚自己的身份,早就做好了被人买下的准备,然而事实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怕的要命。

那时候未经世事的她被他揉碎在黑暗的夜色中,几乎是没什么前戏的,商陆的初吻就一略带过的被酒精熏染着的他夺了去,那个夜里有如颠山倒海,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股强烈的疼痛感和屈辱感。

相对于商陆对他们初夜的破碎记忆,沈井原倒是对那天记得很清楚。

他当时的确是多喝了几杯。

那是肖伊过世几年后的某一天,沈西珂带来一个男人,是肖伊的摄影师秦耀,这个男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小白脸,整天打着梦想的幌子到处骗小姑娘,混吃混喝。

沈西珂将秦耀手里的照片给沈井原看,照片中的女子确实是肖伊,画面不堪入目,都是秦耀和肖伊的床照。沈西珂说这个男人正想把这些照片卖给八卦杂志,赚些零用钱。一旦这些照片散布出去,必然让已经过世的肖伊名誉扫地。

沈井原当时眼睛都气红了,揪着秦耀的头发便问他和肖伊什么关系,秦耀说肖伊包养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怀了秦耀的孩子。

沈井原不相信,一脚将秦耀踹出去好远,秦耀躺在地上痛叫,不停地向沈西珂求饶。沈西珂走过来,告诉沈井原说:“哥,秦耀说肖伊臀部有颗红痣。”

沈井原愤怒异常,他心心念念缅怀了多年的爱人,居然背叛他背叛得如此不堪,他还为了她要死要活的,颓废得不成人样,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于是他到夜场买醉,便遇到了刚出台的商陆。

说实话当时商陆被画得像个调色盘似的,庸俗得不可入目,沈井原窝在沙发上喝着酒,偏偏好死不死的听到了她点的肖伊的歌。

他几年来从未碰过女人,可那天他看到商陆被那些猥琐的老总调戏的样子,就突然有了欲望。

将她摁在床上的原因说不清楚,沈井原当时喝得酩酊大醉,只有下面是清醒的,又或许肖伊一贯爱穿白色,而商陆那天却穿了一身黑色亮片裹臀裙,他当时急需忘却那一抹伪善的白。

后面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的身体很僵,不停乱蹬的脚尖冰凉冰凉的,总是试图侧过头去避开他的唇,而他也不屑于吻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衬衫,扣子已经解开了大半,下面却疯狂的冲撞,情不自禁的钳住了她细弱的脖颈…

沈井原记得比较清晰的是,完事之后他的手臂上多了好多道血痕,有一块甚至破了皮肉渗出了血,然而他累极了,趴在她身上沉沉的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意识渐渐回转,眼睛刚刚放开一条缝隙,就看见她跪在床前,小心翼翼的从破旧过时的包里拿出创可贴。

她大概是因为晚上的粗暴而怕极了他,又或者是害怕恩客看到自己身上有伤而怪罪下来,所以为他贴创可贴的样子才会那样入神那样好看,以至于全然没有发现他正睁着眼看着她所有的动作。

沈井原假装动了动,她便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站了起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警觉的看着他。

他记得那个眼神,单纯如白纸一般,恐惧,怯懦,像个被人拔去全身的刺却依然要反抗的楚楚样子。

那是商陆最初的样子。

沈井原心里一动,不自觉的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她,她的眼睛一圈都是红着的,似乎刚刚哭过,身上还穿着三点的黑色内衣裤,上身披着白色的衬衫。

刚刚哭完又抹抹眼泪替客人处理伤口的女孩,似乎有点意思。

沈井原心头一软,便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你,过来。”他冲着她勾了勾食指。

沈井原当时虽很久不近女色,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当年对待女人时,痞痞的公子哥皮相。他意识到这个勾指的动作实在花哨,便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手。

商陆已经把昨晚的丑陋妆容洗了去,一张笑脸干净脱俗,别提多好看了,她听话的走过去,拼尽全力的掩盖住自己的恐惧,扬着下巴冷冷的走到了床边。

只见沈井原拿起床头柜里的钱包,抽了几张红色钞票递过来。

商陆当即鼻子就酸了,自尊心轰然倒塌,然而眼圈除了殷虹,却没有流一滴泪。

她反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什么的,不要哭,这是她应得的,以后这样被人睡过了就砸钱的日子多得是,这是第一次,所以不要哭。

她结果那几张羞辱的钞票,转身就想马上离开宾馆的房间,却不想被身后的男人叫住了。

“去哪?”

商陆回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不是已经把钱给她,打发她走了吗?

沈井原瞥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耐烦的掀开被子。一小滩红色的血迹赫然呈现。

商陆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却听见沈井原按开了一只打火机,点燃了嘴上含着的烟,他坐在床上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一时间烟雾丝丝袅袅的飘过他英挺的鼻梁。

他慵懒的说:

“钱你拿去赔给宾馆,剩下的请我吃早饭。”

记忆中的他们的初夜就是这样的,少一分晚一秒遇见,两个人的生命就将大不相同。

于是现在身份转变,她和他这样亲密与真切,夜色又这么重,商陆着实乱了手脚,不知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