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买票时就要问,没想到能够忍到现在,大有进步,值得表扬。”她笑着,眼睛弯弯,盛满快乐,指着地图上的南方小岛说,“这里,岛上有一条曼宁街,我要去四十五号。”

“去做什么?”他不明白,宁微澜原先看着冷冷清清的女人,如今相处下来大不一样,最可怕是长一张大家闺秀温柔娴静的脸,脑子却狡猾得像只小狐狸,出其不意,滑不溜手。

“曼宁街曾经是英租借,一座古老教堂保存完整,我们去结婚,好不好?”她促狭,笑意盈盈,看他傻呆呆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一通乱揉,好端端一张俊朗无双的脸被毁得不成样子。

陆满也不介意,任她玩够了,停下来继续研究地图,才说:“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等你到三十岁再考虑结婚,那是一辈子的事情,跟谈恋爱不一样。你才十八岁,未来五十六十年,那么多未知可能,何必现在就把后半生命运决定。”宁微澜并未回头,就此错过他的诚恳谨慎,他的小心翼翼。

他不介意,一颗石头一样的心,揉杂在心里,十年、二十年,终能换出一颗珍珠来。

未过多久,她已经在摇摇晃晃的长途大巴上昏昏欲睡起来,自然而然靠着陆满肩膀,找一个合适位置,等大白天发梦。

陆满仍研究地图,发现,“我们去C市?”

宁微澜已经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来答他话,“那里有风景名胜,享誉世界。”

陆满皱眉,明明可以走直线,坐大巴最多十小时,可以到出海口,坐船去岛上,她却决定先去C市,再转车去岛上。

这样十万分的小心,生怕留下一丝丝线索,她究竟要去做什么。

再将她抱得紧一点,更紧一点。时光每每匆匆,唯有珍惜当下。

戬龙城,鋭通顶层。

富豪老板们总喜欢在顶层办公会谈,一排整齐落地窗看过去,没有恐高症也要吓得脚软。这些人却认为如置云端,俯瞰众生,更要想尽办法营造坐拥天下的气魄。一纸合约,一次谈判,要逼的人一退再退,仓皇而逃。

秘书、下属,一轮一轮进进出出,汇报总结,络绎不绝。某些可以上报章杂志大肆渲染,某些却只能藏在漆黑角落里,等待发霉,发臭,最终腐烂消失。

赵钱进办公室之前,先掐了烟,呵口气闻一闻,烟味熏人,于是一口气含好几颗薄荷糖,到现在,每讲一句话都凉得面部抽搐。

“老板,余勉生和廖光交易的录像什么时候发啊?廖光那王八蛋在云南越来越蹦跶,货不发货,价抬也得老高,散出去哪有的赚?我们还从他那进货,要忍他到什么时候。”越说底气越弱,看着霍展年阴沉沉面色,他当即就要抽自己一耳刮子,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老板又和干女儿闹脾气,还来抱怨,撞在枪口上,少不了一顿教训。“老板……我嘴巴贱,就喜欢乱讲话,您别火……我给您倒杯茶,要不给您点根烟?您消消气……宁小姐就是个小朋友,闹闹脾气离家出走那是正常,您放一百二十个心,等钱花完,肯定乖乖回来。”

霍展年既不喝茶,也不抽烟,“她身上一分钱没有,光着脚从二楼跳下去。”接电话,叫秘书请周望海进来。

赵钱心里对宁微澜倒是很佩服,一分钱不带光着脚上路,就这份气魄,完全脱离了中学生离家出走的小打小闹。

就是可怜老板,都快被气的脑溢血。

周望海进来,同赵钱点点头,算打过招呼,“监控镜头没有拍到宁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医院早就找人彻彻底底翻查过,她肯定是走出去,又不是蜘蛛侠,怎么可能没被拍到。”赵钱插嘴,这叫急老板之所急。

周望海说:“宁小姐她……很会避开监控,市里并不是每一个角落都装监视器。她出了医院,走到大路尽头,转进小巷,就再也拍不到了。”

赵钱暗地里,又为宁微澜竖一个大拇指,原来还是反侦察高手。

霍展年面容沉静,看不出许多变化,但隐忍不发的怒气,身边人都能感受到。他怒极反笑,曲起手指,轻叩桌面,“好,很好。”

周望海问:“需不需要加派人手,全城搜索。”

霍展年道:“不用,总有办法,让她老老实实自己回来。”

关于余勉生的事情,赵钱却是再不敢开口了。

最好在宁微澜回来之前,他都不必来见霍展年。

逃亡

C市是典型内陆中小型城市,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建筑,汽车的尾气嘟嘟嘟排不出去,在城市上空留恋盘旋。好在小的精致可爱,鲜少有吞天野心,行人懂得享受生活,五点下班就凑在电影院餐厅百货商场,只管消费不管赚钱。

她倒是十分喜欢,这股享乐主义的快活。

在拥堵人群里,人人都一副嫌弃表情,只想快点走到出口,结束这段人挤人的痛苦时光。而宁微澜是怪胎,居然能享受这样嘈杂而拥挤的环境,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玩得不亦乐乎。可怜陆满在后面追,不住地喊,就怕她一眨眼不见踪影。

好不容把她抓到一边,摸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宁微澜,我们需要约法三章。第一,永远不许离开我的视线。第二,第三以后再补充。”

宁微澜很是兴奋,搭着陆满的肩,歪着身子,像个小太妹,“我刚刚偷偷推了一个猥琐男好几把,没等他回头找人,我就已经溜到前面去。你说我接下来要不要试试破坏公物,随地吐痰,乱穿马路?”

陆满板着脸,愤愤地将她牢牢控制在身边,“什么也别想,现在先找地方落脚。”

他们的目标是路边小旅馆,不必出示证件,悄无声息,不留痕迹,方便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兴许是命衰气背,又遇到一位假正经讲规则的旅馆老板,软磨硬泡十五分钟,分毫不奏效,一定要出示证件登记入住。陆满已经手握成拳,强行忍耐。好歹他心爱的姑娘在身边,还是一位当代淑女,他牢记要表现得文雅再文雅,化干戈为玉帛,忍住出拳头恐吓的冲动。

谁知道宁微澜在一边等得不耐烦,冲过来一拍桌,比谁都有气势,“死娘娘腔,我说你烦不烦,谁出来偷情还带身份证?等着被人抓?要不是想找一家不用登记的旅馆,谁到你家来住!老娘最不耐烦你们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给住不给住一句话,不满意老娘再叫十几二十个兄弟来光顾你!让你一次爽个够!死基佬!”

直到拿到房卡,走进狭小房间,陆满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宁微澜早已经放开胆量,要玩个痛快。也不计较床单被多少偷*情男女来回使用无数次,一下跃上床头,拍拍床垫,“来呀,老娘付了钱,你还傻愣着干什么?拿工资不做事啊?”

“你疯了吧,你还是宁微澜不?”

她又跳到陆满身上,坐在他大腿上,勾着脖子,老神在在,“我看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没想到真把那人唬住,看来我演技不错,闲下来没事干还可以往娱乐圈发展发展。我这辈子加起来还没有讲过这么多脏话,感觉像跑完长跑,完全没有力气了。”

陆满小声说:“你还是温温柔柔的好,突然间这么讲话,好像中邪,怪吓人的。”

宁微澜抱着他的腰,仰着脸问,“你不喜欢?”

“不喜欢。”

“那我以后不这么玩了。”

换来陆满满意的笑,亲吻她光洁额头,“好乖。”

只可怜那位前台,老老实实做事,谁知晴空霹雳,魔王降生。

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有情饮水饱,两个人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些风马牛不相及话题,到最后也饿的受不了,陆满买了美式快餐回来,宁微澜咬一口就丢掉,“你跟我有仇吗?到哪里找这么难吃的东西。”在吃这件事情上,她倒是一丁点委屈都不能受。

陆满风餐雨露惯了,吃个汉堡已经很开心,不解,“我觉得很好吃啊,肉多,汁多,分量足。”

“你身上带多少现金来?刷卡不现实,太容易被跟踪。”

“三千啊,还剩两千多。”

宁微澜盘腿坐在床上,懒懒散散像一尊笑佛,撑着下颌说:“不叫酒,两千块差不多了。”跳起来,把陆满吃得真欢的牛肉汉堡夺过来扔进垃圾桶,“我带你去吃最正美国餐。”揣着一沓现金就出门。

“C市虽然小,但有钱人不少。有名的餐厅当然更不缺,你看我们跨越半个城区,终于到达目的地。”抬手指一指前方装潢精致的美国餐厅,“费城奶酪牛排,虽然开到中国,风味已经变了大半,但好歹精髓还在,可以……勉强填饱肚子。”

陆满不以为意,“吃个饭,搞的这么大张旗鼓,有必要么?”

宁微澜已经在侍者的引导下找到位置落座,“空口无凭,吹牛的话谁都会讲,尝过之后见分晓。”

人生头一回,感到囊中羞涩,只点两份奶酪牛排,头盘甜点都不管,侍者倒是训练有素,面色恭谨地问:“小姐还需要饮品吗?”

“不用,就这样。”省下钱,喝白开水就足够。

牛排上来,陆满明显皱眉,“两块面包夹几块牛排,不就是长条汉堡包,要收八百块人民币一个,凭什么。”

宁微澜反驳,“龙虾,神户牛肉,法国佩里戈尔黑松露,足够用货真价实价廉物美形容。”

陆满很是不屑,“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矫情。”

她低头,将碗里的牛排一段段切好,同陆满那一份交换。“尝一尝,没有试过就做评判,这是小孩子做事风格。至于其他,你难道要穷一辈子?十八岁,未来无限可能。也许十年后,你取代霍展年,成为戬龙城的主人。陆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去美国,读完书,有人脉,再做选择。何必把人生困在一座城里。”

肉质鲜美,佐料搭配,口感无与伦比。然而他一口一口吃进嘴里,却是味同嚼蜡,这感觉真奇怪,好像从最开始,她就已经想好要何时结束,如何结束。从不曾全托一颗心,因为她一早就明白,他和她,绝没有可能。万分之一也没有,现实如此,她兴许连梦中都未曾想象过,某年某月某一天,陆满和宁微澜,能够光明正大昭告天下。

好像真是在偷情,见不得光,稍有苗头就要掐灭。

送去美国,任他花钱,他不知不觉做一回被包养的小白脸。

“我不喜欢。”陆满说,“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宁微澜。”

她眉心微蹙,片刻又舒展开来,目睹一只小牛犊的执拗与反抗,不是厌烦,而是可爱。

“Ok,我闭嘴。也请你有空,好好考虑。”

陆满有一百万分的无力,脑中飘荡着无数话语,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谁是谁的唯一,谁是谁的最爱。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心,他做好被践踏抛弃的准备。

一整晚,谁都不愿意开口讲话。

旅馆并不十分干净,因此衣服也不脱,掀开被子就要睡觉。

陆满想要求和,犹豫犹豫再犹豫,一张面子值几个钱,什么都不管了,未来、可能、也许此间种种都不去计较,只要先缓解眼下痛苦。

他做床边,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牛排其实挺好吃的……”说完就想抽自己。

不出所料,他等的人没有丁点反应。

不该来的却匆匆上演,声势浩大。

这里应该改名,直接叫偷情旅馆。隔壁有男男女女,低声交谈,高声叫嚷,嗯嗯啊啊恬不知耻。听的人面红耳赤,舌尖燥热。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人暗地下毒,你看只要她在身边,能听见她一收一放轻微呼吸声,他的魂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天天吃伟*哥也没有这个效果。

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隔壁那女人真是疯了,声音大得一整栋楼都听得见,还有三五男人唧唧歪歪讨论,满口污言秽语,但是……

这下三滥的话题实在勾人。

他叫她两声,她听得烦了,干脆扯了被子罩到头上。陆满这下也来了脾气,本来他就没做错事,凭什么这么窝囊。

她要耍脾气,把头埋进被子,好得很,让她去闹,最好永远别抬头。

索性分开腿,跨坐在她腰两侧,下面的被子抬手就掀上去,让她捂个够。紧身牛仔裤脱起来麻烦,倒也难不倒他,三两下把下半身除个精光,上半身还陷在厚重的棉被里,不知是她脱不开身还是懒得多看一眼。

只光看两条纤长滑腻的腿就要了命,他也憋足了火气,势必是不肯让她的了。

一只手抓着大腿,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摆好了位置,任他玩个尽兴。

陆满瞧着她那处春潮荡漾,心想也不是他一个受不了想要,主要她能忍,他冲动,冲动地回味,于是更加难忍。也不等她回应,便用手指将那层层叠叠的花骨朵儿一片片分开来,给他留一点点入侵空间。

两条长腿架在腰上,身体的渴望如同一把利剑,无所顾忌的捅进柔韧可怜的身体,唯一的区别是炙热的温度,令血液都滚烫,只需一点点力气,便重重顶到心里,将她变成一尾银鱼,腰肢摆动,似是本能。

他跟随节奏,停停走走,一定要等来她长长短短轻哼,随他的节奏,高低起伏。

是疼,依旧是疼,疼得她止不住地痉挛收缩,却引领他入一处太虚幻境,一时间羽化登仙,一时间坠落深谷。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够不到,更想要,于是愈发深入愈发滚烫。亲爱的,你的宝贝藏在哪里,找了这么久也碰不到,只好更卖力,等她哭哭啼啼终于探出头来,给他一个亲吻的际遇。

吻到昏天黑地。

他在她身上,喘着粗气,不断地侵袭着她的肉体与灵魂,沉沉说:“宁微澜,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爱你,很爱你。”

那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大手掐在两侧,抬起来,整个身体都腾空,送到他身下,罂粟花盛开的姿态,没有一处不藏着诱惑。

突然间,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他轻拍着她仍穿着蓝色套头衫的背脊,低声哄,“不哭,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什么时候不要我,我就永远消失,好不好,宁微澜?”

她说:“陆满,你这个混蛋,说一套做一套。年底我就把你送到冰岛,跟企鹅睡冰窟,冻死你。”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不过企鹅好像不生活在北极吧……哎哎,别掐,再掐元气就泄没了……”

“一句话,你去不去美国。”

“唉……我去,我等你到六十岁,好不好?”

归期

旅程短促,却让人经历许许多多第一次,第一次坐长途汽车奔驰在蜿蜒省道上,第一次住不需等级的路边旅馆,第一吃显然不干净的路边摊,第一次为金钱而发愁。

只好安慰自己,到了岛上就好。

一路选最廉价交通方式,坐船做到脚步虚浮,走在曼宁路上,还在左左右右飘荡,整个人像喝醉了酒,找不到重心。好在陆满尽职尽责,扶着她,一边偷笑一边走。拍着她的背,眼看她连黄胆水都吐出来。

她抱怨,“我明明从来不晕船,怎么这一次惨成这样。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

去看陆满,得他一脸贼贼的笑,凑过来问:“你不会是怀上了吧?你男朋友我,那么勇猛无敌,搞不好一次中。”随即伸手去摸她肚子,“宝宝啊,宝宝,等你出来了,要和爸爸结成家庭联合阵线,一起对抗宁微澜暴。政!”

宁微澜这下却是连叫他滚的力气都没有了,气息奄奄地被这位威猛先生一路背到曼宁路四十五号——一座梦幻堡垒。

它应当只出现在童话里,白色墙体,古典风格,拥着一座小巧庭院,面对太平洋温暖潮湿海风。沙滩是金黄色麦田,一粒粒细沙缠着不经意间钻进鞋子里,等你满脸不耐烦地拖鞋清理,又是一场老派恶作剧。

大门用的是密码锁,别墅里一应生活用具都齐全,手掌扫过玄关高台,却是一尘不染。显然这里时常有人打扫照料,才得这样干净温馨气氛。

内部装潢却有些过时了,金色的流苏,花开不谢的墙纸,无不在宣示这是一所镶金砌玉的公主府邸,虽然奢华考究,但早已经不是时下年轻人会选择的风格。

宁微澜去将连接院子的门打开,满园蔷薇还不到开放的时节,只有郁郁葱葱的枝叶,姿态妖娆。樱桃树矮矮壮壮像个树类三寸丁,一小丛兰花挣扎着要开第一朵,不比屋子里的冷清,庭院里一派热闹景象,显然每一片叶都得到良好照顾。

“从前,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年底全家人都要来这里渡圣诞。一眨眼快二十年,当年他亲手种下的樱桃树还长得这样好,他却不知在哪里。”她靠在门框上,看蓝天碧海,春£色满园,突然间开始怀念往事,“物是人非事事休。”

陆满却只想到吃,“那你们每年都有新鲜樱桃吃,很实用嘛。”

宁微澜摇头,牵着他往二楼走,“才不是,家里出产的樱桃涩得要命,我爸爸研究改良好几年,也不见成效。”

二楼走廊挂着四副画像,第一副显然才三四岁,画里的小姑娘眼睛圆溜溜像两颗大葡萄,手里抱一只小熊娃娃,正盯着作画的人笑,露出一口细小牙齿,可爱得让人想伸手去掐两把。

第二张已经长高许多,坐在一张比人高的旧椅子上,扎两个小辫儿,端端正正坐得笔直。

第三幅显然不是出自于同一位画师,只画一张侧脸,穿着白色抹胸礼服,头发高高盘起,已经长成大姑娘。

第四幅只剩背影,藏身在一团浓重的黑暗里,显然她已经不愿意面对自己。

每一张都是宁微澜。

“有一年生日,我同爸爸许愿,想要一座城堡。于是他就设计了这幢别墅,当作生日礼物。屋子里每一处都出自他手,十几年来不许任何人做任何变更。”

陆满想到那一件惊爆海内外的绑架案,七亿赎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十年后翁媳争产,耗时三年最终落幕。大概,没有人比宁微澜更难过,“你很想念伯父?”

“嗯,想念?大概是吧,也不过是想念而已。如果他现在活着回来,也许……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

她的卧室富丽堂皇,转身进入衣帽间,家仆虽然都高过五十岁,但一个个尽心尽力,这里有她从小到大不忍心遗弃的衣物,通通收在这里,每一件都折好挂好,精心整理。

鞋柜设计得巧妙,推开一个还有另一个,像是专门设计给孩子的寻宝游戏。终于到达底层,往反方向推,里面还有夹层,开灯,是一只保险箱。

“陆满,往右走,去给我找一只方便出行的包来。”

保险箱里是她的后路,陆满随手抓来的是一只背包,傻乎乎泰迪熊形状,内里标签上还写,哪里哪里定制,多少多少限量,她顿了顿,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还藏着这么傻的东西。

宁微澜不说,陆满也就不问。

等回到客厅,宁微澜一面整理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一堆堆资料,一面才说:“这是我最后的保障,美元,人民币,一袋裸钻,当然,最重要是这个——”她拿着一本美国护照,打开第一页在陆满眼前晃了晃,“这是我,美国人徐二宝。我住洛杉矶,是一名中文老师,你可以称呼我,Miss Xu。”

陆满接过来,看了看照片,愈发惊奇,“照片上是谁?跟你不大一样。”

“是我,头发剪短,染成金色,化个妆,就是照片上对你傻笑的姑娘。”

“宁微澜,你不会是想直接跑到美国去?”毫不怀疑,他认为宁微澜疯起来,去南极都说不定,美国算什么,不在话下。

宁微澜撇撇嘴,将其他身份文件一起收好,塞进背包里,“这段日子,我总觉得不安定,正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陆满,这是我最后的退路,全世界除了我自己之外,只有你知道,连我妈妈、哥哥、外公都毫不知情,如果你背叛我,我就真的无路可去了。”

陆满失笑,捏了捏她手背,“怎么会,出卖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可是好不容易傍上富婆的。给我多少钱我都不走。”

他本是玩笑,见她心情沉重,想办法让她轻松一点,可是换来的是她的郑重,“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到时候拜托,千万离我远一点,不才不要那么落魄地跟你见面。”

“嗯,我一定大声欢呼,老子终于有资格娶宁微澜了!”

“我看电视,懒得跟你鬼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