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索远静默,再静默。

半晌,见她无话可说,苏大师一脸严肃,指着那张集体婚礼的照片继续问,“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大人?”

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好像可以说一句了。

“那个,我们没真结婚,我们就是帮朋友一个忙,假装的…”

“假、装?”苏大师的口气一下子又提了上来,好像踩到雷区了。陆索远皱了皱眉,果断搬救兵,望向陆老爷子,她开口,“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补你一轮红月(1)

这一声极尽委屈的的“爷爷”,效果可谓立竿见影。陆老爷子虽说在战阵年代能挨得了敌人的钢刀炮弹,是个铮铮的铁汉,可到了陆索远这,终究也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孩子不都说是帮忙了吗,就不能听她好好解释完,搞得像个审犯人似的,干吗呀!”陆老叶子拐杖轻轻一敲,陆索远顿觉心里有底。“远远,来,坐到爷爷这边来。”听完这句,陆索远觉得自个儿的胆“噗嗤”一下,肥了。

“和爷爷说,为什么是你和程墨去帮忙?”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一下子就直击最核心了。

“忘记和你说了,他们是程墨的伯父和伯母。”老爷子像是忽然想起来,笑着呵呵和她解释。

“我们见过的。”程景汉笑着看向陆索远。

陆索远转头看着他们,脸色就和没调匀的调色盘的一样。想笑,笑不出来;可不笑,又不礼貌。一番纠结之下,她的表情就只能用错综复杂来形容了。

“苏念啊,或许这个事情没有我们想得那么严重。我已经给我们家程墨打电话了,估计他一会就来,我看呐,孩子们或许真的只是去帮忙的。只是索远,你们这个帮忙的形式…实在让我们做长辈得吓了一跳。”程墨的伯母冲着陆索远和蔼地笑了笑,站出来帮忙解围。

“程墨那么稳重的孩子,做事肯定有分寸。一定是我们家这丫头——”陆索远被自己母亲一瞬不瞬地瞪着,然后耳边忽然响了磁性的男中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还是方才见面时的休闲衫,只是好像走得急没撑伞,身上淋了些雨。

“车上不是有伞的吗?”她一着急,没多想就问了出来。

“还好,没事的,别担心。”他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语气很淡定,很从容。

扫过众人的眼光,他淡定地开口,首先是解释,条理清晰地把他们出现在集体婚礼上的事情始末说了一遍,纯粹只为帮忙,并不是要瞒着长辈去结婚;接着是道歉,为他和陆索远已经交往了几个月却没有报备的行为道歉,然后是保证,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是很坚定的,自己对这段感情绝对是认真的。

听完程墨的这些话,苏大师的表情多少缓了缓,“既然你们不是闹着玩的,那么程墨,阿姨问你,如果不出这个事情,你们预备什么时候和家里说?”

“这个…”程墨顿了下,“其实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索远的朋友和我的朋友都知晓彼此的存在,一个多月前,我们在机场遇到我伯父的时候,我就和他坦言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和苏老师您说,主要是索远为我考虑,我是《艺术之约》的参赛选手,您和李老师都是评委,这多少需要避嫌。然后七月份开始,苏老师您又在忙展览会的事情,而我也有样东西一直还没准备好,所以就想着到下个月再来正式拜访。结果没想到,我们俩先见报了。让各位长辈为我们担心了,是我们思虑欠妥。”说完,他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

陆索远看了眼苏大师,面上淡淡的,没有愠色,也没有笑意。

“你跟我来下。”苏大师对着程墨说了句,起身就去了一楼的书房。

两人一起出来的时候,陆索远看到苏大师的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容,气似乎已经彻底消了。

后来她问程墨,那天他在书房都和苏大师都说了什么,程墨只是笑着故作神秘的答了句,“讲了个故事而已。”

“什么故事?”她锲而不舍地追问。

“也没什么,我就和阿姨说,早在茶室喝茶的那次,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请教国画什么只是一个托词而已。”其实我讲的故事,远比这个要长,原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陆索远没想到,时隔这么久,那个“相亲”事件还会被再次提起。“其实那天…我去了,不过看到是你,被吓跑了。”

“哦?”程墨很意外。

“因为我一开始误以为是相亲,比较反感,所以出门前故意把自己打扮得乱糟糟的,结果推门一看是你,我就傻了。我当时想,不行,一定不能给你留个坏印象。”

“然后,你就跑了?”

“嗯!”陆索远说完,自己就笑了。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一段往事,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被提及。

谈恋爱的事情就这样戏剧化地公之于众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程墨正大光明地和她一起忙活起了苏大师的陶艺展。随着陶艺展的成功举办,集体婚礼事件带来的负面冲击慢慢就翻篇成为了历史。

程墨开始时不时来她家蹭饭,会陪陆老爷子下棋,会在喝茶的时候听老爷子讲当年的故事,然后自然而然也会聊起他的爷爷。至此陆索远才知道,程墨的爷爷不仅是位军功赫赫的将军,还和她家的陆老爷子是旧相识。

夏天酷热的北京终于在热带风暴的影响下有了短暂的凉意。

周末一早,程墨再次提出要带她去见见他的朋友。陆索远这才意识到,这个事情他已经和自己讲过多次了。为了郑重起见,出门前,她特意画了个淡妆,换了条裙子。

程墨带她来的是个叫“净名”的会员制私人俱乐部。陆索远从喻怀旭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设施顶级,服务一流。抬头看到大厅中央“净名”二字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净名经》,再一看这豪华到奢侈的装修,哪里有半点是能和大乘佛教的经文相联系的。

“你的这个朋友是个喜欢佛学的生意人?”她想了想,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把这里装修成这样的人和给这里取这样名字的人,其实不是一个人。”门推开的时候,他的手虚拢着她,笑着给她解释。

他的这两个朋友,似乎性格反差还不是一点点大…

门的另一侧是个很大的房间,某种程度上倒有点像高级会所的包厢。装饰偏中国风,红木雕花,苏绣屏风,悠扬的古琴声伴随着淡淡的流水声入耳,隐隐还有兰花的淡雅香气。和大厅给她的金碧辉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里颇有几分流觞曲水的高雅味道。

以前她嚷着要喻怀旭带她去会所开开眼界的时候,他总以各种说辞搪塞她,说那种地方都是花花公子哥狂野放纵的地方,不适合她这种家养的小白兔。

程墨一路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边走边交代,“一会想理他们就理,不想理就自己吃东西,嗯?算起来,袁方这里的东西还是挺不错的。”

“元芳?那个你怎么看的元芳?”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个名字很喜感。 

程墨扭头看向她,面上虽然依旧很正经,眼底却满是纵容的笑意,“不要调皮,人家是袁世凯的袁,方方正正的方。”

“哦。”她嘟着嘴,应了一声,还是觉得好笑。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音乐声戛然而止,待走进,陆索远这才发现屏风后面居然是几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在弹奏。

真会享受!

“程墨,来晚了啊,先自罚三杯,旁边这位美女的允许你替她喝。另外,这位美女,拿别人的名字打趣总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情,所以…”就在陆索远以为他就是袁方,并且会说什么惩罚的时候,对方忽然语气一改,“所以我们算是有了共同爱好了。这样吧,请你喝杯蓝莓茶,Blueberry Tea,如何?这个面子总要给的吧?”

似乎是个友善的提议么。陆索远干干笑了笑,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个把这里装修成这样的人了。点了点头,她道:“茶总是要比酒好的。”

说话的人一听,乐了,一个响指就吩咐服务员准备,却被程墨抢了先,“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你新得了些大红袍放在袁方这,既然你想请喝茶,不如就这个吧。”

他淡淡的说着,俊雅的脸上挂着和煦如风的浅笑,用进退有度却不容拒绝的语调就这样更改了决定。陆索远看着这样的程墨,忽然觉得,前一刻还好好的他,这一刻似乎有点小生气了。其实不就是个玩笑么!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观察,他拉着她坐下,相当爽快地就端起桌子上的酒,说道,“她的酒我代喝了,为了补偿子齐你大红袍的损失,我再多喝三杯,如何?至于‘水果茶’的这类玩笑,你以后就不要开了。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得得,你还是别多喝了,万一你尊口一开,要想喝我小酒窖里的私藏,我就亏太大了。”江子齐挥了挥手,一脸诚恳地建议,“你还是先正式介绍下吧,免得吓坏了这位美女小姐。”

程墨转头看向陆索远,手指了指对面,说道:“这位从我们进来就一直说个不停的叫江子齐,那位自始至终安静看戏叫袁方,上次送我去见你的,就是袁方。他们都是我的发小,关系和亲兄弟没两样。这家俱乐部是袁方家的,以后如果和朋友来玩,签单就好,不用给钱,袁方他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钱;至于子齐,他是个买卖红酒的,刚才你也听说了他有个私藏小酒窖的,所以往后他说请你喝茶什么的,你要当心,那个极可能是酒。顺便说一句,那个把外面装修成这样的人就是他。”

用近乎诙谐的语调说完这些,他搭上陆索远的肩膀,稍稍把他拉向自己怀里,正式介绍,却只用了七个字,“我女朋友,陆索远。” 

江子齐巴巴等着他的下文,然后,半天没有动静。

“不是,我说你这就介绍完了?好歹也介绍下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你才把正主带…”说道这里,江子齐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抬头仔细看向陆索远,他问道,“你的小名是叫、圆圆?还是…远远?”

作者有话要说:

补你一轮红月(2)

抑扬顿挫,相当丰富的语调,再配上江子齐帅气而复杂好奇的表情,一切就只能用“有意思”来形容了。

并不是每个生意人私底下都仍是一副老谋深算、沉稳老辣的样子,这一点,陆索远早就知道。因为初次和江子齐见面,所以,她也就只当他是这样略微夸张的人。

没有马上回答,她笑着看向程墨,心情颇好地打趣,“看来大主播也有大失水准的时候么,阳平、上声这两个调子你刚才都没说清楚吗?”

知道见好就收,说完这句,她转头看向江子齐,刻意放缓了语调说道,“我是遥远的远,不是方圆的、圆…怎么啦,你的表情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啊?”

“你知道方圆?”江子齐吃了一惊,端起的酒杯就这样扬在半空,他用不确定的目光看向程墨。

服务员恰好在这个时候把沏好的茶端了上来,隔断了陆索远看向江子齐的视线。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却几乎在下一秒就听到了他的解释。

他被酒呛了一口,磕磕巴巴地说道:“咳咳——我是想说、想说你居然知道阳平、上声这些东西?这、不该是搞播音的人才研究的东西么?咳咳——”

“这些不是小学语文课学的么?”陆索远不解,正准备继续问方圆是什么,程墨就把一杯倒好的茶递到了她面前,“尝尝子齐高价买来的大红袍,看看是不是物有所值。如果味道不正,记得也要说好喝,不然他又该呛酒了。”顿了顿,他又交待了句,“当心烫,慢点喝。”

思绪被打断,她看着满脸期待看向自己的江子齐,忽然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要问什么。接过茶杯,她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是好茶,清香宜人。

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她这才发觉清雅的琴音不知什么时候又响了起来。清音流水声中,不知谁哼笑了一声。

茶喝到第二口的时候,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袁方忽然开口提议,“不是说是来游泳的么,池子几天前就清理干净了,要不去那边聊吧,茶点水果也都备下了。”

陆索远看了眼程墨才喝了半杯的酒,只觉得江子齐一定会跳出来反对,结果对方居然想也没想就附和同意了,哼哼哈哈间颇有一种逃难成功的窃喜感。

她看着桌子上摆在程墨面前的其余五杯酒,转头挤眉弄眼地瞧向他,轻笑了声,“你运气不错!”

“你是福星。”他抬手将她的一缕碎发撩至耳后,眯着眼睛懒懒地看向她,温润的脸上扬起几分浅淡的笑意。 

她没太明白,他却也难得没解释。

她想,估计她第一次过来玩,他的朋友不好意思为难他。

从休息室到游泳池要走过一条较长的廊道,大概是为了视觉上的美感,两旁的墙壁上面挂了各式各样的中西式名画。陆索远一眼扫过去,恰好看到了毕加索早期一副以方、圆、三角等几何图形构思的作品。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刚才想问却没问的话,继而是江子齐的怪异表情。

缓了步子,她微微皱着眉,问向程墨:“我怎么觉得江子齐不像是卖红酒的。”

“那像卖什么的?”他沉静无澜的眸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幅画,目光越发深邃了起来。 

陆索远犹豫了下,拧眉看了他几秒,道,“老实说,我觉得他像拐卖人口的。你不觉得他看我的表情很奇怪么?” 

不远处的江子齐身形一震,差点一个趔趄。 

程墨看着陆索远,俊逸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他“嗯”了一声,没有马上说话。

片刻后,他沉吟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心疼他的钱,毕竟你一口茶喝下去,应该就帮他花了不少钱。要知道,不是每个商人都像袁方这么有内涵的,多数见到钱都是要眼红的,而江子齐就恰好是没有内涵的那种。何况那茶他才花高价买到的,他自己都还没喝,就让你尝了先,他有那样的表情自然不难理解。” 

大红袍确实极少极贵,陆索远想了想,觉得程墨分析得有道理。

待抬头,她发现站在转角处的江子齐正用愤愤然的眼神望着他们。

陆索远想,果然是心疼茶叶啊!

陆索远不会游泳,对观摩他们几个大男人游泳也没有什么兴趣。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吃了点水果,她就让服务员给她找了点杂志来打发时间。

程墨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恰好津津有味地读着时尚周刊。抬头看了眼下面池子里的身影,他恰好在泳池的那一头,估摸着就算喊他,游回来也还要一阵子。她喝了口茶,决定等他游回来再告诉他。

打电话的人似乎要比她想象得有耐心,她一页还没看完,刚停了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很显然,是连着打的。

铃声第三遍响起的时候,她终于没有办法再忽略它的存在。莫不是有着急的事情,她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接通了电话,“喂,您好。”

出乎意料,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响,隐约地,先传来了一阵短促的吸气声。电话的国际区号是033,她想了想,用英语说道了声,“Hello.” 

依旧没有回应。

迟疑了下,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Hello?”这一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不过是清晰的挂断声。 

她一脸茫然地放回手机,旁边恰好走过来一个添水果的服务生,她问,“知道033的国际区号是哪个国家的吗?” 

“法国的。”对方几乎没有迟疑,就回答了她。

“确定吗?”

“确定,因为我们这里有好些红酒都是直接法国空运过来的。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么?”对方客气的问她。

陆索远摇了摇头,道了句谢谢。

大半本杂志翻完,水池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笑声,然后江子齐第一个爬出了水面。他愤愤然地走过来,端起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颇有借机泄愤的味道。

陆索远咬着吸管没抬头,眼珠子向上翻了翻,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恰好也在看自己。视线对接了两三秒,她忍不住抬头笑了起来,“实在抱歉,你的表情实在是太…太滑稽了。”

“就这么好笑?”江子齐抽了抽嘴角,声调压得有点低,略微和唐老鸭的配音有点像。

她点头,止了笑,问他,“你不是去游泳的么,为什么看起来感觉像是刚去赌场溜了一圈,然后——”

伸手上下比划了他一圈,她还没说下去,江子齐自己就接话了,“输的就剩内裤是,是吗?”说完,他紧了紧身上的毛巾,傲娇地补了句,“我还有毛巾!”

说完,头也没回就走了。

“他这是生气了?”程墨和袁方笑着走过来,陆索远好奇地问。

袁方摇头,道:“他这是自我消气去了。没事的,他打赌输了就是这状态,一般不用十分钟,他就能自我治愈了。”

“你们游泳还打赌了?”她好奇地看向程墨。

“嗯。”程墨点头,相当坦诚,“他看上了我家的一幅画,我看上了他手里的一块石头,本来说好以物易物,结果他不肯觉得亏本,非要赌一把。”

“然后他就输了?”陆索远想江子齐一定是输了,不然应该不会是那个表情。

袁方擦着头发接话:“子齐挑了个感觉自己最有优势的——游泳,结果没想到程墨以前从来都是在让他。他也不动动脑子,程墨的游泳是小时候在部队和老兵学的,能差到哪里去。”

陆索远这下了然,“难怪他一幅苦大仇深、有仇不能报的哀怨面相。”

“没事的,我保证他冲完澡出来一准儿活蹦乱跳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程墨随手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我们先去洗洗,一会儿服务员来带你去餐厅。对了,东西你帮我们一起带过来吧。”

程墨放下杯子转身就走,陆索远“你——”的一声就喊了出来。

“怎么了?”他回头看她。

“没…事了,没事了,你们去吧。”目光在程墨和袁方中间来回流转,她最终挥了挥手,把他们赶走了。她好像没法直接告诉他,他刚才用的杯子是她喝过的。

同样的握杯姿势,同样的接触位置…也就是说…

她使劲揉了揉脸,好烫。

作者有话要说:

补你一轮红月(3)

服务生前来叫她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忘记告诉他有未接来电的事情了。那几通未接的国际长途,也不知是不是有急事。 

她被带到餐厅包厢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在了。江子齐果然已经彻底满血复活了,穿着大红的T恤衫翘着二郎腿,边哼着小曲边翻看着菜谱;相比之下,另外两人的着装内敛得多,袁方穿一身浅灰的立领运动衫,很有商务范儿;而程墨一袭纯白休闲衫,颇有几分度假闲人的慵懒气韵,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推门进去,他们正好在讨论“摩根”。虽然没有听全,但她想他们多半不是在说摩根士丹利,就应该是在说摩根大通。无论是哪个,她都不懂,所以也就没有插话。

走近程墨的身边,她把手机递给他,示意有几个未接电话。

“什么时候打来的?”程墨看了看号码,没什么表情。

“你游泳的时候打来的,我帮忙接了,但是对方没说话,要不要打回去看看有没有急事。”想了想,她忍不住笑着凑近低语了句,“发现你穿白色真的挺好看的。”

“那我以后多穿?”程墨顶了顶她的头,一脸的笑意。

“你不回个电话过去吗?”陆索远见他把手机放进了口袋,提醒道,“兴许有急事呢?”

程墨看了眼红衣服的人,非常体贴道:“你进来前子齐就已经在喊饿了,我们先吃饭。电话的事情不急,不是大事。”

“就我们四个人?”陆索远看向桌子上的碗筷,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么大一张圆桌就他们四个人,似乎显得有点…大材小用啊。

“不然你以为?”程墨一脸闲适的看着她,解释,“他们都还单身,要是远远你有合适的女朋友,不妨给他们介绍介绍。”

程墨说话的时候江子齐恰好晃着酒杯准备喝,然后就是一阵清晰地咳嗽声。陆索远看着他一副措手不及的表情,不知怎么,她忽然就玩心大起了。凑近程墨的耳边低语了句,她随后转身就走向一旁开始刷起平板电脑的江子齐。

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等他抬头看向自己,她堆起一脸真诚无比的笑容就问道,“你看我怎么样?”

江子齐正专注地玩着游戏,没抬头,端起酒杯再一次递到嘴边,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做你女朋友啊!”陆索远半蹲着看向他,声音也刻意放柔了。

下一秒,江子齐一口酒全喷在了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