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耘逸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有!”怎么可能没有?这么一只美丽的水晶猫倒也罢了,可是它带着胡淅淅的体温,现在正躺在他蜷紧的手心里,与他的体温交融在一起。“虽然我不认识这个水晶猫,以前似乎没有见过。”

淅淅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对于现在的史耘逸来说,他确实不可能见过这个水晶猫,但是,他承认他心里有异样的感觉,这就是了。淅淅没想到,他们心中彼此对这种异样感觉的定义是如此不同,简直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是误会。淅淅只是高兴,终于,实现了洪叶罗前世的誓言,凭水晶猫,两人终是得以相认。可是,一个问题又跑上淅淅的心头:相认了,然后呢?

接过史耘逸递回的水晶猫,淅淅一时不知该挂上,还是还给史耘逸,即便是洪叶罗真身在此,两人有着共同的对过去闪亮日子的回忆,淅淅也一时不会怎么做,何况是史耘逸。而该死的是,史耘逸这儿话那么少,似乎有点被动,他就是喜欢看着胡淅淅微笑。淅淅心里很乱,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与他交代水晶猫的来龙去脉吗?可是,那要涉及多少她的秘密。即使对洪叶罗,淅淅只怕自己也未必会一时半会儿跟他提起。

淅淅抓着水晶猫沉吟半晌,才又把它放回史耘逸的前面,坚决地道:“这个猫是你的,是你以前交给我的,现在物归原主。我只希望你在夜深人静时候看看它,对了,还有听听一首罗大佑的《闪亮的日子》,你以前最讨厌听的歌,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史耘逸听了错愕,他根本就没见过这只水晶猫,而且他也根本就没失忆过,可是为什么胡淅淅就那么言之灼灼,似乎他真的拥有过这只水晶猫似的?连他这么个从不喜欢多话的人都忍不住问:“我很想知道,这个猫与我有什么干系?它能说明什么?胡小姐能不能给予指点?”

淅淅心想,你还真的不可能知道,犹豫了一下,才道:“据说水晶通灵,而这个水晶猫原是属于你前世所有,是你寻找回前世……前世某些记忆的凭记。对不起,这会儿我不便说太多,只是请你相信我,回家时候多看看它,独自多看看它,好吗?”

史耘逸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有点失望,没想到这个一个神仙一般的女孩,竟然也会是那种时下把个花语啊各色水晶代表什么啊星座啊等等奉为神明的人,他自己是一点不相信的,还认为很滑稽。这要是说话的不是胡淅淅,他早就一个“不用”简单地回绝过去,但是面对胡淅淅,他又很难拒绝,所以想了想,还是接过来,不愿意拂逆一个眼睛略为红肿的女孩的心意。“好,我会好好看着它。不过既然它今生属于你所有,我不便夺爱,两星期后,我会还你。”

淅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人家都这么说了,总得给人家时间去回想吧?只是心里感觉得到史耘逸话中的那层疏远。还好有电话进来,显示是Bee的,“淅淅,你怎么没来上班?有什么事吗?需要我给你请假吗?”

淅淅又是如梦初醒的感觉,呵,是,现在不是洪家当家大奶奶了,还是得朝九晚五地上班。忙道:“Bee姐姐,不好意思,你帮我请个事假好吗?我今天赶一件事都给忘了要和你打个招呼了。”

Bee在那一头笑嘻嘻地道:“赶男朋友的事吧?别急,我会帮你请假,你忙,不打扰你。”Bee因为淅淅有张达人这个后台,知道再怎么为她作弊,波特与新来的苏绿都不会有什么话,再说她自己也准备随时与Rhonda同进退,跳槽的工作正紧锣密鼓地展开中,自然不会对这边的工作太过在意了。所以有忙不帮,还待什么时候?

淅淅被Bee的笑声感染,这才踏踏实实感觉到自己是回了现代。不知为什么,淅淅还想听听陆西透的声音,以确信自己回现代的感觉,可是又不敢,怕听见陆西透的话中有任何拒绝。这才决定,以后坚决不听城隍老儿的话,此人出的点子十有八九都是馊主意。有机会还得找昨非家的过客印证一下前尘往事。

才放下Bee的电话,赌徒的电话又来,“淅淅,快中午了,你在哪里?我过去。”

淅淅愣了一下,一看手表,才十点半,看了下眼前的史耘逸,才对着手机道:“才十点半呢,你安心工作,我十二点准时到。”

赌徒忙道:“好的好的,不过淅淅你别赶,路上开车要小心。好了,你这下说话有点正常了。”

淅淅听了不由又看了史耘逸一眼,不知为什么,此刻越看越觉得他不像洪叶罗。“赌徒,回头再说,十二点。”淅淅很快就收了线,因为知道赌徒自己独占一个办公室,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见史耘逸已经把水晶猫收进包里,淅淅也不知两周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复,不过现在的感觉还是明白的,她直截了当地对史耘逸道:“你像我的一个故人,我看见他的时候就立刻想到你,可是奇怪,我对着你的时候,却觉得你越来越不像他,你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冷漠,疏远,用一丝高贵的略微虚假的温情举止和谈吐隔开与人的距离。而我所说的那位故人也是高贵的人,可是他热情,重情,性格中还有一点贵公子的任性,与他相处久了,不能不被感染。你们一个是月亮,一个是太阳。”

淅淅一边说,一边也就在心中理出清晰的脉络,对了,难忘的就是洪叶罗的热情和重情,最内疚的也是对他至深用情的辜负。想起洪叶罗,想到他现在不知是如何的哀恸,淅淅只会叹气,满脸的无奈。

史耘逸被淅淅的总结说的眼神黯淡,这话,似曾相识,以前某个单恋他的女孩也说过,可是今天不同,今天他喜欢眼前这个美丽如精灵的胡淅淅,怎么还会给她这种感觉?难道是他刚刚对水晶猫通灵的反感被她感觉到了?也有可能,因为这本就是个精灵,好在她是个直爽的精灵,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史耘逸反而很喜欢。只是他不是很听得懂淅淅的话,故人?胡淅淅能有多大?因为被胡淅淅指责他冷漠,他只有准备一改以往的疏远表情,可是又很不自然,勉强展开比较大动作的笑容,依然是彬彬有礼地道:“你很想念这位故人吗?这个水晶猫是他的东西吗?你的故人一定是个幸运的人。”史耘逸忽然醍醐灌顶,对了,怪不得胡淅淅说什么水晶猫通灵,问他看见水晶猫想起什么,该不会是她看见他史耘逸与那个故人相象,所以以为那个故人的魂附到他史耘逸身上了吧?史耘逸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好笑,但又想到淅淅才那么大年纪,这位故人一定也是刚去世不久,要是真如淅淅所言,晚上夜深人静时候拿出通灵的水晶猫仔细翻看的话,史耘逸真怀疑自己会得背脊汗毛根根倒竖。

淅淅想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能把自己是狐狸精,做了一件类似黄粱梦的荒唐事,说给这个史耘逸听吗?似乎还不是时候,他又不是可以完全信任陆叔叔。所以想了想,还是道:“我说的那个故人不幸运,这水晶猫是他给我的,可是你们真的很像,希望你两周后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水晶猫。”

史耘逸看着淅淅,心想,原来她对那个故人用情至深,这于旁人看来,不能不叫人感慨,这么美的一个女孩,却能这么专注地爱一个人。而对于一个心里喜欢她的人而言,淅淅的话无疑是有期徒刑判决书,而对于史耘逸这样还是长相类似那个故人的人而言,更是如死刑判决了。试想,以后面对的时候,想到她看着自己,心里却是在想着别人的好,只是把自己当替代品,或许有别个粗糙男人可以受得了,但史耘逸自问自己受不了,他自小敏感,家中谁都知道的,高中时就有“忧郁王子”的称号。

史耘逸现在就很受打击,因为他最近觉得心情很低落,所以休了年假。等一个人捂在家里呆了几天,便即明白,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追求淅淅撞了南墙。没想到,才见过两面的女孩会给他那么深的印象,是,她确实很美,美得出尘,即使在饭桌上谈论的是滚滚红尘中的俗事,从她嘴里说出,还是出尘。而且最怪的还纯粹是一见钟情,他都什么年纪了,居然会冲着一个小女孩单相思。可显示是那么无情,史耘逸都怀疑,淅淅以前肯对他假以辞色,纯粹只是因为他像她的故人。

淅淅没想到史耘逸沉吟间居然会想到那么多事,只是见他眼中的忧郁加重,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以让他稍微快乐点,因为淅淅以为史耘逸的忧郁来自前世她作的孽。只有满脸内疚地看着史耘逸,心里只希望他两周后能感受到水晶猫的灵气。

第二章

淅淅远远看见那幢陆西透与赌徒都在其中的大厦,心里不知怎么感到很虚。忽然感觉自己念念不忘洪叶罗是不是很对不起赌徒,不,即使对陆叔叔也不公平。淅淅忽然很想逃避,可是又知道除非是像上回当洛洛时候一样地消失,否则避不开去。心里忙暗暗给自己打气:你是成年人了,都已经当过洪家当家大奶奶的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再逃避了,要硬着头皮迎上去。淅淅决定到了大厦的地下车库时候要好好深呼吸几下,一定不能再如孩子似的逃避了。

可是还是人算不如天算,绕下车库的斜坡,就见赌徒抱着手得意洋洋地站在前面,淅淅一见差点一口气憋住,手脚都不听使唤,快到赌徒跟前才一下刹住,车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连赌徒都被吓了一跳。赌徒绕过来打开门,不由分说就走进来坐下。而淅淅还惊魂未定。赌徒不由宠溺地揉揉淅淅的头发,笑道:“究竟怎么了?神不守舍的,我差点被你撞上都还没喊呢,你倒是先吓死了。”其实赌徒知道淅淅早上失踪一定是有原因,所以还没到点就按捺不住心焦,等到车库来,只想第一时间见到淅淅。见淅淅反常如斯,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不过不忍就这么问她,看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也是一脸惶恐的,赌徒反而心疼,反而止不住地想安慰她。

淅淅自赌徒进来始,就一直如看陌生人一样目光古怪地盯着赌徒,却是不说话,盯得赌徒周身发毛。直到后面有车按喇叭,淅淅才醒悟过来,忙开车离开,觅地方停下。才停下,立刻就像逃避一样地跳出车,却又站在车门边发呆。赌徒真是感觉非常怪异,跟着淅淅从驾驶座钻出,想伸手如往常一样给她个大熊抱,可又感觉得出淅淅的逃避,伸了伸手,却又放下,只是挨近了轻问:“淅淅,究竟怎么了?我们之间有什么的话,直说就好,别自己憋在心里难受,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

淅淅撅着嘴看赌徒,满心犯难,可是,这事儿说得明白吗?想了想,还是又钻进车里,不过自觉爬到副驾位置,赌徒见此也重新坐进来,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楼上一个电话,通知他们他下午不上班了。然后对淅淅道:“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咖啡?茶座?还是你家我家?”

淅淅抓住头发,哀叹:“赌徒,问题是我不知怎么说才好,你不会相信我的。而你相信我了,你又有可能因此离开了我。事情太匪夷所思,你一定接受不了。”

赌徒不言,这时候表忠心的话,知道淅淅也未必相信。他开车先到KFC买了淅淅最爱的香辣鸡翅,然后就直奔自己的家。说是家,其实只是他的窝,里面东西看上去放得没有章法,一切都围绕怎么取用方便这个宗旨放置。好在有钟点工打扫,还算干净。淅淅还是第一次来赌徒的家,看了后却觉得舒服,与自己那儿一样随意,似乎可以随时打闹玩耍。不像陆叔叔那儿整齐得都叫人局促。

淅淅虽然没有如以前在赌徒面前那样,一般都是双脚跳上沙发,然后才跪坐或盘腿坐。可今天没精打采地坐上沙发后,还是把鞋子一踢,跪坐在单人沙发上。赌徒跟着她把茶几移过来,取来湿毛巾给她擦手,这才转移鸡翅膀给她,自己则是拎了把椅子坐到淅淅身边。淅淅一直看着赌徒做这些,等他坐下,才一脸苦恼地道:“赌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赌徒,赌徒,赌徒。”一边叫着赌徒,一边拿拳头敲赌徒放在她所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心。

赌徒见此终于放心,还好,淅淅不是生他的气,只是心里有事。给淅淅敲几下后,才在淅淅又一次敲下来的时候倏地捏住她的手,捧住亲吻着道:“不急,我们有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的时间,再不行的话,我再请假,只要你也请得出。”

淅淅看着赌徒拿来一个鸡翅送到她嘴边,咬了一口,还是那味道,就接过了自己吃,一连闷头吃了十只才罢手。赌徒的速度一点不下于淅淅,两人以前就是抢着吃的,今天也一样,似乎抢着吃才好吃似的。吃完见桶里很多碎屑,赌徒又拿来全倒进自己嘴里。看着这熟悉的动作,淅淅的心慢慢柔软,是,最喜欢赌徒,还是最喜欢他,什么都投缘,在赌徒面前什么都不用掩饰。不像与别人,虽然也是对她很好,可总觉得隔了一层,太亲密不起来。只是,不知道赌徒知道她是狐狸精后会不会与陆叔叔一样地离开她?

淅淅喝着可乐,看着赌徒,拿不定主意。说,还是不说。

而赌徒见淅淅虽然还是撅着嘴,眉眼间已经舒展,便不再回避,过来一把拎起淅淅,自己坐下,把她抱进自己怀里,这才道:“小东西,不要再折磨我,上回你失踪已经搞得我没了人样,这回你不要无缘无故过了一晚上就不理我。你知道我是离不开你的。”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淅淅也是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环起赌徒的腰。在赌徒的怀里,洪叶罗的形象那么稀薄。可是,总不能永远隐瞒赌徒吧?今天就告诉他?可告诉了他,万一他被吓跑了呢?赌徒的手大而温暖,是淅淅最喜欢的,经常喜欢翻着他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凑上去比较,然后两人看着黑白大小的对比而大笑。真是很难下决心呢。不知在赌徒面前赌一把可不可行?

“赌徒,信不信黄粱一梦?”淅淅小心翼翼地试探。

赌徒其实也就是表面看着粗犷,其实像他这样做金融的人要紧的是胆大心细,否则怎么能看出些微变化后面的事情本质?所以听淅淅那么一问,赌徒立刻就明白淅淅要说什么了,揽紧了她,实事求是地道:“做梦嘛,可以海阔天空,什么都可以想,黄粱梦还是古人做的,受那时候信息短少的局限,要是换了现在,会想像的人不知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梦来呢,他就是梦见到几亿光年远的星球挖钻石我都信。”

淅淅不大敢看赌徒的脸,怕见到他眼里的嘲笑。“可是我遇到的却还不是一个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去了一趟古代,在一个《红楼梦》一样的大家庭里当了一回当家大奶奶,然后……呃,我差点就准备在古代住下来,跟那个不是你的人过一辈子了,因为他对我真好。”具体细节,淅淅都不敢说出来。

赌徒倒是笑了,道:“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与我在大观园喝茶,看着周遭环境喜欢,晚上就做梦也搬了进去。你还真认真上了,居然还情绪低落那么久,真是孩子气。不过如果梦里的那个对你好的人如果不是我,我要抗议。”

淅淅听了忍不住仰起身,看着赌徒大声抗议道:“我说了不是梦,是真实,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那么我说我不是人,我是狐狸精,所以我才可以穿梭时空,这样你总相信了吧?我昨晚上就是这么去了一趟古代,在古代轰轰烈烈生活了一个来月,然后失魂落魄地回来,今早上就是去找古代那个人的转世,想向他印证什么,可是他暂时好像想不起来,我给他两周时间想。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赌徒听了这一串话,心里虽然想要不信,可是眼见淅淅这么认真的表情,又联想到过去她还叫洛洛的时候忽然失踪,家中的场面如此暴烈,而她后来又毫发无损地现身,只是……只是怎么可能有狐狸精?

淅淅见赌徒只是瞪着眼瞧着她不语,心中忐忑,小心地问:“赌徒,你在想什么?你问出来啊?可我真的是狐狸精,要是不信,我变给你看看。陆叔叔就见过,他吓死了。”

赌徒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紧紧抱住淅淅,一叠声地快速道:“淅淅,不用变,我相信你。今天如果你是跟我玩闹,想吓我,你爱变什么就变什么,可是你要是只为求证什么,想让我相信,你别变,我相信你。你知道我不舍得勉强你的。狐狸精又怎么样,我喜欢得紧,你性格脾气我无一不喜欢,当然你长得美丽也是最大优点,嘻嘻,我当初一见你,就觉得心里一动,好像有谁在我心里说:就是她了。还好还好,幸好你那陆叔叔吓死,否则我还不一定有份,他把你保护得那么紧,哼。”想起早上陆西透与他的电话,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对了,你那两只灵性十足的猫不会也是猫精吧?他们会说人话?”

淅淅几乎是下意识地避重就轻:“是,两个猫姐姐都会说人话,但还没怎么成精。咦,你怎么猜到的?”

赌徒不欲说陆西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老婆凭自身本事争取,挖人墙角的事就免了。“就是猜的啊,否则哪有那么灵性懂事的猫。不过也是得你说了我才敢往这儿想。对了,淅淅,你真去古代了?为什么你去了一个月,可是回来还是在原点?”

淅淅摇头:“我也不知,我问了土地忘机,他说了半天说不清楚,我又讨厌城隍,不想问他。不过我想,应该就是古语说的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意思吧?”

赌徒看着淅淅这么认真地说着城隍土地这些遥远的名称,再说知道淅淅这人不会撒谎,最多是蒙住嘴不说,所以把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了,只是细细端详着淅淅,很怕问出与狐狸精相关的问题来惹她难过,因为淅淅如果不在乎的话,她应该早就说了,也不用等到现在。赌徒只有准备选择合适时机再问了。如今听了淅淅的解说,想了想,道:“我倒是想到一个答案,用拓扑学来解释正好,不过这比较难解释,我明天找本书给你看看。或者神异世界,只是一个我们人类所暂时探究不到的某一维空间,只是他们进得了人类的空间,而人类进不了他们的空间。不过淅淅,这样也好啊,我也不用怕自己老了见不到你,你只要等我一死,就飞跑到下世找到我不就是了,我要是还没长大,你就跟我一起玩,等我长大了,你立刻嫁我,这样我们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我肯定会在每一世都爱上你的。”

这回轮到淅淅瞪着眼看赌徒,喃喃道:“你还真不愧是赌徒,这种主意也想得出来。可是你若看见我的真身……”

赌徒打断淅淅的话:“慢着,我先说,我忽然想到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你刚才说的去古代既然是真事,那么你说的当上当家大奶奶也是真事了?既然是大奶奶,就是应该有丈夫的,你刚才的意思好像是他对你很好,你爱上他了?”

淅淅见赌徒一脸严肃,知道他在意,只敢“嗯”了一声,不敢说别的,因为赌徒的手箍得好紧,像是要掐碎她一般,这时,淅淅才知道自己真的很紧张赌徒,比对洪叶罗和陆叔叔都紧张得多,可能以前得来太容易,都没怎么想过要担心赌徒离去。这会儿只有紧紧地盯住赌徒,忽然想起赌徒最经不住她的亲昵,忙腾手抱住赌徒的脖子,细细亲吻他的耳朵鬓角脸颊。

赌徒绷紧的身子果然软化了,过了一会儿叹气道:“淅淅,告诉我细节,我要知道你去古代那几天的细节,你不要怕我受不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知道这些我才会受不了。”

淅淅有点不敢看赌徒,埋首在他颈项处,弱弱地问:“赌徒,你连我是不是狐狸精都不是那么在乎,还那么关心古代的事情干什么?是不是狐狸精才是原则性问题呢。”

赌徒闷声道:“不,淅淅,你的心才是原则性问题,只要你的心是我的,你是狐狸精又如何?任何事情都有正面反面,我们只要看到光明的那一面就好。而如果你的心分给了别人,那就不行,你只能是我的,我也只会是你的,我们中间不能有任何人。所以,淅淅,你得告诉我详情,你心软,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我来旁观者清,帮你分析参详。”

淅淅犹豫了一下,这可怎么说呢?去古代的前因总得说吧,可是那怎么说得出口?晒猫都说黄呢,赌徒怎么接受地了?那以后还不被他嘲笑死?淅淅的眉毛又皱得打结,一下一下地敲着赌徒宽厚的胸膛,无奈地道:“赌徒,赌徒,我说不出口啊,赌徒。你别再问我了,我讨厌啦。”

赌徒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就是不放弃提问:“淅淅,换你站在我这个位置,要是我说我喜欢上一个女人,而且还相处了一个月,分手后还想着她的好,回头去找她要她再给我机会,你会怎么想?”

淅淅只觉得心里一痛,想像不出,如果看见赌徒与其他女人在一起,不,可以想像得出,以前城隍与忘机假扮赌徒与一个女人卿卿我我在一起的场面,她当时哭得都想自绝于世,现在只会更难受吧?赌徒怎么可以属于别人,没了赌徒可怎么活?当下就毫不犹豫地一手抓赌徒一个领子,咬牙切齿地道:“你跟我发誓,以后出门不看别的女人一眼,不和别的女人说话,更不许碰到别的女人,电梯你见有别的女人你就走楼梯,否则,否则我咬死你。”几乎是本能地,淅淅一张嘴,就准确无比地咬住了赌徒颈动脉的所在,只是没用力,倒像是热吻。

赌徒的心一阵狂跳,这个动作如此之熟悉,脑海里伴随着闪现出大量动物世界才有的镜头。狮子,老虎,豹,猎杀其他动物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干脆利落,熟门熟路从头颈下口?赌徒饶是大胆,也是足足呆了有半分钟,可是很快就感觉到淅淅的柔情蜜意,不由伸出大掌,抚着肩窝处淅淅的头发,心里想,淅淅即使真是狐狸精,可她心地那么善良单纯,她能害谁?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能把淅淅与狐狸精这两个形象结合在一起,总觉得淅淅美则美矣,比之传说中狐狸精的风骚,则是很有一段距离。醒过神才回想起淅淅蛮不讲理的话,笑道:“你这是什么道理?哦,你可以随便跟谁去黄粱一梦,我连跟陌生女人同乘电梯都不可以?我要不看行人,我还怎么开车?可是我只爱你,我不爱别人。你人在我怀里,心里却想着别人,你说你这样对我公平吗?还有,你说两周后你要那个所谓转世的人给你答复,换了我是那个怪里怪气的人,看着你这么美丽,编都会编出一段莫须有的前生感应来糊弄你,想把你骗上手。那你怎么办?你抛弃我跟他走?或者一天给我,一天给他?只因为你那个黄粱一梦?你有没有问问你的心?”

淅淅答不上来,只有又狠狠咬赌徒一口,可是轮到赌徒怎么就下不了力气,头颈这么柔软的地方也就咬出两排浅浅的牙印,咬洪叶罗却是一点都不客气,见血为止。咬了不解气,可又心虚,只有俯在赌徒肩上嘟嘟哝哝地道:“谁叫你比我大,我才是小狐狸嘛,你应该让着我,允许我犯错。”

赌徒见淅淅一点没有答应他不理那个所谓转世人的意思,好像口口声声间只是坚持着要把这个人是不是转世弄清楚,她弄清楚了究竟要干什么?他们在那个黄粱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让淅淅这么铭心刻骨,再不松口?赌徒心中警钟长鸣。既然淅淅不肯说,那还有什么办法?赌徒苦恼地看着淅淅,心里终于明白,怪不得世人都把爱折腾人的女子叫做狐狸精,原来狐狸精还真是会折腾人。赌徒想了一下,心里立刻就冒出一个计划,抱起淅淅放在一边,起身道:“淅淅,你跟我去趟我的办事处,我去了结一些事情。”低头一看一身衣服被揉得稀皱,赌徒再不怎么讲究,也只有去换衣服,走进内室关上门。

淅淅不知赌徒去干什么,但见他皱着眉头一甩手进去内室,进去就立刻把门关上,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心里忐忑,赌徒很生她的气吗?他会不会背着她哭?对啊,男儿有泪不轻弹,赌徒肯定是进去哭了。都是自己不好,害他难过,淅淅心软,不行,还是进去劝劝他。可是门关着,这有什么难?赌徒已经相信她是狐狸精了,穿墙给他看见又有什么?也好,跟赌徒说清楚了,做事就少了不少顾虑。淅淅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穿墙进去,可一进里面就张口结舌,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原来赌徒是在换衣服!

赌徒也是惊在当地,倒不是因为春光乍泄,好歹他身上还是有内衣内裤在的,而是因为明明白白地看见淅淅从雪白的墙里钻出来,刚才淅淅说她是狐狸精,那还只是感性认识,再说心中也是将信将疑的,只是考虑到淅淅的信用而有大半相信。这会儿见淅淅这么穿墙出来,又不是大卫科波菲儿遮遮掩掩的魔术,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亲眼见到了,还是很吃惊。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你,你给我一点隐私啊。”

淅淅脸红,转身出来,一边道:“又什么希罕的,我在医学院里解剖都解剖过。”

洪叶罗闻言哭笑不得,虽然知道淅淅好学,学的东西门类繁杂,全凭兴趣,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还会去学解剖。等换了衣服出来,见淅淅正正地站在门口,看着他歪着头笑,眼睛总是往他领口瞟,不由也忍不住笑,揽住淅淅道:“你当心,这样会导致男人犯错误的,走,去我公司。”

经过厨房时候,赌徒松一下手,进去拉开冰箱,取出几袋东西交给淅淅,淅淅一看,原来是绿盛牛肉干和牛板筋。真好,喜欢。赌徒就知道她爱吃什么,不,两人口味出奇一致,都逃避吃饭。

第三章

去赌徒公司的路上,由赌徒开车,淅淅坐在赌徒身边,还是与往常一样,侧着身看赌徒,不过今天不是意图发现赌徒脸上一个黑头,然后暴力歼灭之。今天只是仔细观察赌徒的表情,然后问:“赌徒,你真的不怕我?我不是人呀,你想想,你旁边是一个尖牙利爪的狐狸啊。万一,万一你不好,我会咬死你的,你真不怕?赌徒,你要说实话,别骗我或者敷衍我。”淅淅总觉得赌徒太镇定,很是反常,反而心里担心,怕一转身,赌徒那儿会有什么变故。

赌徒犹豫了一下,没有即刻说,搞得淅淅心里悬悬的,只在一边“赌徒,赌徒”地喊,不过看在他在开车,只好做只动嘴的君子。直到一个红绿灯前,赌徒才道: “我跟你说实话,可是你也得告诉我你听了我的话后的感觉,行不行?”淅淅点头,“我不可能不怕,可是我爱你,相信你也爱我,我不是赌徒吗?所以我就赌一把,我把宝都押在你爱我和你心地纯良这一票上。既然已经押宝,我当然得把筹码高高垒上,义无反顾地爱你,让你也永远爱我。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我还能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得出,有时候你看见只剩一个鸡翅的时候,你故意吃慢一点,把那个最后的鸡翅让给我吃,你对我那么好,你怎么可能害我?虽然人类对于未知的事务总是有本能的恐惧,我也不例外,不过我赌你会永远爱我,我有这信心,所以我会克服。”

淅淅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忍不住地淌眼泪,听到赌徒说“你对我那么好,你怎么可能害我”时,更是眼泪如开闸似的,是的,怎么可能害他,去古代还不是为了寻找不害他的方法?他知道,他清楚地知道,虽然他不了解她为他做过什么,可是他信任她,真好,那为他再吃点苦也值得了。等赌徒说完,淅淅忙哽咽着道: “赌徒,你不会押错的,我会一直只对你好。”

赌徒需得到下一个红绿灯才能腾出手来擦掉淅淅脸上的泪水,见此趁热打铁道:“那你还去不去见那个所谓转世的谁谁谁?会不会见了他就忘了我?”

淅淅闻言愣了一愣,眼前冒出洪叶罗抱着气息奄奄的浣浣直往新房狂奔的身影,想着自己答应他的事,怎么一见赌徒就全忘了?太对不起洪叶罗,他付出那么多的深情,可是自己只给他带来一生的伤痛。这会儿连那么微小的相认都不去做,怎么对得起洪叶罗?也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如果去见了,又把赌徒置于何地?

赌徒斜睨着眼看出淅淅心中的天人交战,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是也不忍看着淅淅这样矛盾,谁让自己被她的眼泪吃定。只得伸手拍拍淅淅的脸,闷声闷气地道:“算了,我不再逼你,你也别一脸为难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

淅淅闻言,却一点不觉得解脱,只是捂住头无力地道:“你们怎么都对我那么好!”

赌徒不语,只看表面,不知淅淅是狐狸精的话,谁能不爱这么个单纯美丽的女孩?神仙见了相信都会动容。要换作人类美女从小美到现在,早一根尾巴翘得没边儿了,哪里还有淅淅那么会反省?想到这儿,赌徒觉得自己也得讲理,淅淅注定是万众瞩目的人,又是那么重情,注定以后纠缠不断,自己得理解她帮助她,嗯,还有隔离她。眼见自己上班的大厦俨然在望,想到里面就有一个陆西透也对淅淅存着心事,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一进办公室,赌徒就吩咐:“淅淅,这个电话给你用,我们今晚就出发去旅游,能去多远就多远,两周后回来,你请好假,我也了结一下这儿的事。别拒绝我,等我们把这儿的事处理完,去你那儿接上你两只猫,我们不能拉下它们。”说完,不由分说,把一只电话搬给淅淅。

淅淅只会看着赌徒发愣,“你干什么?今晚就出发?我们的衣服怎么办?我们路上吃的怎么办?我公司里哪里请得出那么多日子的假?”

话还没说完,赌徒已经把一个满是格子的电脑屏幕转给淅淅,鼠标一滑,绕着格子转一圈,道:“你看,假如我可以活90岁,也就是90乘365日,一共 32850天,然后我现在已经28岁,这一画就是去掉那么多格子。每天睡眠八小时,剩下的格子里又得去掉三分之一,如果不出意外,不计算任何其他消耗,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日子只有15086天,淅淅,我们能不分秒必争?”

淅淅吃惊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还剩不到一半的格子,大为吃惊,赌徒要是不列出来,还真没想到,时间会是那么紧迫。当下再无犹豫,拿起电话就拨Bee手机。 “Bee姐姐,我准备与赌徒出去两周,不知道能不能请出假?”赌徒在一边看着心里欣慰,无论如何,淅淅还是非常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的。

Bee在电话那端笑道:“这么长时间?不在我权限范围内啊,你得与大老板说。不过我估计也就走走过场,大老板一定会批准的。怎样?我给你他的电话?虽然我很想帮你去说,可是最近听了Rhonda的遭遇后,实在有点不愿意见大老板。男人做到利用女人感情这种地步,也算是绝品了。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去吧。”说着就报出波特的号码。

淅淅听了道:“你和Rhonda消除芥蒂了?真好。我很喜欢你们走在一起,你们都是那么能干。”

Bee直爽地道:“要想这么快就消除波特那么几年给我们积累起来的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天大地大,银子最大,与Rhonda合作既然有钱途,这种小小芥蒂还挂怀它干什么?”

淅淅听了只会笑,这话也就Bee会说出来,换谁都不会把钱字这么挂在嘴上。“这么说,你就快离开公司了?”

Bee道:“总不能老是被波特攥着,虽然Rhonda过去新公司也很辛苦,不过大家心情愉快,好过天天受人算计。再说我们年轻,还能吃点苦,总有出头日子,总比被波特压着强。不瞒你说,淅淅,我也很快会走,你知道我直性子,如今越看波特越难看,保不定那天又爆发,我也不想再爆了,总得给自己留点好名声。”

放下电话,淅淅考虑着要不要给张达人说一下公司目前骨干流失的事,但怎么说还是先请假吧,如Bee所言,波特一点都没有为难,一口答应。淅淅知道,那是看张达人的面子。自然得投桃报李,而且淅淅心里主要是觉得Bee言语中有做生不如做熟,可是做熟实在受气的意思,看来她也不是非要离开公司的。便拨打张达人的手机,不通,不知他在做什么,那就短信吧,足足发了四条才把要说的话说完,手指都差点抽筋。

完了后就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晒猫,不知她怎么捏着的声音,居然与淅淅平时说话的声调类似。淅淅把旅游计划与她们一说,晒猫就立刻道:“我们有要求,叫赌徒接电话。”淅淅干脆按下免提,拉过赌徒道:“晒猫要与你通话。”

晒猫在那端不乐意了,道:“小狐狸,姐姐不叫,打屁股。赌徒听着吗?”

虽然已经知道淅淅两只猫会说话,可是真听她们说了,感觉还是很怪,又见晒猫说话老声老气的,忍着笑道:“在,小的洗耳恭听。”

晒猫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已经算是老相识了,可是我和娜娜姐姐有一点很看不惯你们,好歹我们两个也是女生,你们两个老是在我们面前做亲热动作,我们总是看着肉麻死,这回要出去的话,你们一定得答应我们收敛再收敛,别让我们有看三级片的感觉,答应吗?”

赌徒与淅淅都是极其尴尬,可又忍不住地想笑,赌徒忙规规矩矩地连连称是,态度之好,如新女婿上门见丈母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娜娜猫又列出了长长一个采购单子,计有熏鲑鱼,吞拿鱼罐头,妙鲜包,羊奶酪,培根,鱼肉火腿肠,牛肉干和新出的牛肉棒。放下电话,赌徒终于大笑出来,“淅淅,我们只要多买两份,差不多我们的食粮也就是这些,可以偷懒了。”

快下班时候,淅淅终于斗争之下,下楼去找陆西透,云出岫看见她有点惊讶,好久没见了,而且似乎听说已经成为了赌徒的女友,怎么会还来找陆总?尤其是见陆总亲自开门出来迎候,更是惊讶,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但上回已经得过警告,知道还是当没看见为好。

陆西透一见淅淅,就问:“怎么回事?哭过?和赌徒闹脾气了?”

淅淅听了一愣:“什么,赌徒来告状过?”

淅淅不喜欢喝咖啡和茶,陆西透干脆就给她白开水,放下杯子,自己拿把椅子坐到她对面,微笑地看着她,道:“早上看见赌徒,也和你一样没好声气,所以估计是你们俩出事。言和了吧?”

虽然与陆西透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可以看见他微笑的脸,淅淅还是觉得亲切,总觉得在陆西透面前,什么都可以说,便道:“陆叔叔,刚刚我与赌徒说开了,把我是什么都说了给他,他有点发应,不过基本不怕,他说赌一把。”

陆西透明白这个过场的意义,这么说,两人基本可以说是永远在一起了。不由心里一阵酸,机会不是没给自己过,可是自己放弃了,怨不得别人。勉强地笑道:“他倒是不改赌徒本色。赌徒基本是个热情的大男孩,为人也不错,与你在一起,我比较放心。不过,淅淅,你为他考虑过没有?你也要为他负责。”

淅淅点头:“我明白,就为了这个,我特意去古代寻找法术。”随即便把自己去古代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下,“今早我带着水晶猫去见史耘逸,这个和古代的洪叶罗长得一摸一样的人说是有感觉,我给他两周时间好好想想。可是赌徒生气,我也知道不该有了赌徒还去想洪叶罗,可是我欠洪叶罗实在太多,想回报给史耘逸。”

陆西透听着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是想到好好的一个女孩,转瞬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亲眼见过这个过程,再听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就没觉得怎样了,最多只是觉得好奇而已。笑道:“看来你在古代还是很威风的,对你好的人还是很多。不过报恩与生活在一起,甚至结婚不是一个概念,只为报恩而两个人硬凑在一起,时日长了,终究会起矛盾。你看看我与盛放,结果反而成冤家。不过你能确定你与洪叶罗究竟是什么感情吗?”

淅淅见他搬出与盛放的关系做例子,心里很是信服,也很感激,只因为陆叔叔对她那么好,才会不在意地拿他自己的过往来提示她。可是与洪叶罗究竟是什么关系,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有睁着大眼摇头,道:“我说不清楚,只觉得最后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挺舍不得的。可是我很明白我爱赌徒。”

陆西透只有继续勉强保持风度,心里虽然如碎刀子在割一样,“淅淅,你与别人不同,你喜欢谁,就是谁,什么都不用考虑,不用像人类一样还得考虑对方的地位身份财富等。你跟赌徒投缘,现在又消除了某些技术性的障碍,还有什么可以多考虑的?洪叶罗这样的人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因为你美丽,你也有魅力,谁不想对你好?还只怕你不接受。可是像赌徒那样让你一眼就喜欢的人只有一个。你要珍惜这个机会。至于回报洪叶罗,我是这么考虑的,我对你尽心尽力的时候,你的笑容,你的依赖,你的信任,已经是给我最好的回报,如果洪叶罗真心为你好,他也应是如此。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你不要总以为自己欠着别人什么。”说到这儿的时候,看看手表,转身到办公桌按下通话键,让云出岫自己下班回家。

陆西透的话中偏向性很重,可是全是偏向着赌徒,把自己也撇在外面,所以淅淅想不相信都难。淅淅只觉得听了陆西透一番解说,心里透亮,点头道:“陆叔叔,你真好,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怎么做了,否则我真是懊恼得很,不知道即使认证了史耘逸就是转世的洪叶罗,我该拿他怎么办才好,这会儿我知道怎么处理了。其实我离得他远远的,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陆西透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笑出来,可不是,离得她远远的,才是最好的。“对了,淅淅,我也正好要找你,你也看到,我在这儿有这么个太子上司压着,一直不可能再进一步,很难施展抱负,所以我准备答应国家职能部门的邀请,去北京任职,从此转向宏观管理,这对我的能力来说,或许是可以得到最好的发挥,不过待遇会比现在差很多。想跟你说一声,现在看你有赌徒照料,我也放心了,以后你们到北京,一定找我,我开车带你们玩。”

淅淅虽然点头,可是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心里很内疚,陆叔叔离开是因为她。还真是的,为了他们好,还是离得他们远远的。

陆西透看着淅淅的反应,心里略觉欣慰,总算她心里还是很有他的。是,他离开上海纯粹是因为淅淅,这么看得见碰不得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他每天都要有多少克制才能管住自己不给淅淅打电话约出来吃饭喝茶,而如今,虽然知道了淅淅大致解决了那些技术性问题,可是她已经属于赌徒,强给她施加外力把她拉来,反而不美,再说也未必拉得过来,而且心里总是还有顾忌,一想起那晚车里的精变,陆西透还是心寒。去北京也好,距离隔绝,身份不同,这颗老心才有机会出狱。

一时,两人相对无言,都在心里明白,今天过后,可能再无如此推心置腹谈话的机会,没那环境,没那心境。

第四章

自淅淅下去陆西透那里,赌徒半个小时后开始坐立不安。他太清楚这个陆西透在淅淅心中的地位,也太清楚陆西透对淅淅的心思,更清楚陆西透的人精本事,这么长时间下来,不知他们会说到什么,会不会说到他赌徒?

赌徒等到下班时间,秘书来问他要不要定饭盒,他想了想摇头,没要,继续等。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算来淅淅已经下去了近一个半小时,赌徒再坐不住,穿越已经有点空的大办公室,取楼梯直奔陆西透办公室。这是他第二次因为淅淅的事来陆西透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并不好进。

听见门被敲响,陆西透微笑道:“淅淅,你去开门吧,一定是赌徒来了。”自己站起来,坐回他办公桌后的位置。

淅淅将信将疑,开门果然见是赌徒,不由笑道:“果然是你,陆叔叔没料错。你不是说要在办公室里呆到很晚吗?我还以为你不急呢。”

赌徒尴尬,看向陆西透,果然看见了然的微笑,更是尴尬,淅淅没心没肺,陆西透可是什么都知道。赌徒都感觉脸有点热。忙道:“刚刚秘书来问我要不要定饭盒,我想着来问问,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下面吃一点。”

陆西透笑道:“赌徒你来得正好,我本来还想明天约你,淅淅,你帮赌徒倒茶。”仅一句话,只是叫淅淅倒茶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已经向赌徒说明了很多内容:他与淅淅亲厚的关系,他与赌徒的关系。都不用另外开口解释,他自然不会降低身份向赌徒解释什么,淅淅则是不会想到要解释什么。

淅淅应声“好”,跳起身倒陆西透刚刚给她倒水的地方,见那里放着很多瓶瓶罐罐,研究了半天,找到一种粉绿的粉末,好奇地打开闻闻,一股茶叶味道,不知是什么东西,淅淅想到了侠客岛的腊八粥。便给赌徒跑了碧莹莹的满满一杯,小心地端给他。见陆西透桌上也没东西,忙又回去照样给了陆西透一杯。还没放下就问: “这是什么呀?好像是茶叶的味道。”

陆西透接过茶杯,看了看道:“日本朋友送的抹茶,说是用上好春茶粉碎的,不过我总感觉味道比较冲,没有我们的绿茶香味好。”

淅淅“噢”了一声,又探头看看陆西透杯子里的茶。旁边的赌徒看着,心里清楚,刚刚陆西透已经表了态,意思是他只是长辈,现在看两人相处说话时候的态度,如果在不知底细的人看来,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赌徒心想,可能只有接受这种现实了,谁叫陆西透先来一步,而且关心了淅淅那么久。连淅淅那两个精灵古怪的猫都认他。“请问陆总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陆西透转向赌徒时候的笑脸虽然还是没变,可是眼中的精光却是大变,“我就直说吧,最近我准备调往北京,以后专门从事管理工作,公司我原来抓的这一块,政策上有人把握,可是技术操作上没有人顶替得上来,很多后进经验充足,但是眼光狭窄,平时事务性操作还行,通盘考虑就差了很多,尤其上少一种高瞻远瞩。业内对你评价很不错,也都很可惜你为外资工作。你有不错的水平,可是国内还讲究一个协调,这个你还有待加强。对于你来说,如果一直为你这个老板打工下去,你的收入将永远高于国内同行,不过对你自己的发展也是有局限,你无法从战术上拔出来,投入宏观战略考虑。可是钱这东西,到一定程度后,也就是一个数目上的不同,但理想报复的实现却是男人永远的目标。这个公司可以帮你实现一半。你说吧,挖你过来,需要开多少价。”见淅淅站在桌边滴溜溜着两只眼睛看看这个看着那个,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给她,笑道:“我跟赌徒谈点事,你自己上网玩吧,”

淅淅应了声“好”,便想坐下,不想手机想起,一见是张达人的,轻轻与陆西透说声“张达人”,便走到角落接电话。张达人问的是她短信上的内容,淅淅一一详答。

这边赌徒道:“我想这个都不用谈,因为我与公司有三年合同,今年新签,合同违约金不少,再说老板也未必放我。”

陆西透笑笑,从抽屉里抽出一本资料,推给赌徒,“你看看,你的资料,有没有什么遗漏或错误?”

赌徒接过一看,吃惊,原本以为很保密的一些资料,陆西透手头都有,包括他留学时候导师的评价,甚至还有他进入这所大学时老板的推荐信。不用说,他这次新签订的合同也在上面,虽然都是复印件。他们是怎么拿到这些的?赌徒大为疑问。

陆西透微笑道:“我跟你谈,当然需要了解你,违约金你不用担心,你老板不久就来中国,届时我与他说话,要求他放行你,这不是件难事,只是一个交易,主要看你的态度。只要你表态,后面的事我帮你定。我有个忠告,这是提升你自己的一个绝好机会。”边说,边有找出三份资料推给赌徒,“有兴趣的话,你看看我在看的资料,了解一下值不值得放弃稍微高点的收入,来这儿实现自己实力的全面提升。我看好你。”

陆西透看似随意抽出的三份资料,其实是他精心挑选,所以赌徒拿到手后只要粗粗一翻,立刻就眼睛一亮,逐字逐句地细看。陆西透看看赌徒,心想不出所料,其实业内有几件事能出乎他意料?生活中也不多,只有对淅淅,太过用心,反而患得患失。现在只有屈就她的老好陆叔叔。想到这个,陆西透自己都会笑,人终是斗不过狐狸精的,即使是人精。一个糊里糊涂什么都不懂的狐狸精,便可以叫天下人精尽折腰。

两眼含笑地看向淅淅,见她与张达人说的好像是公司的事,还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玩得很,叫陆西透看着像小孩办家家。过一会儿不知道张达人说什么,淅淅说了声:“不了,谢谢,我在陆叔叔这儿谈点事。”陆西透闻言,估计张达人是出声约淅淅吃饭,便招手叫淅淅过来,问她要电话,淅淅忙说声“陆叔叔和你说话”,便把手机交给陆西透。

陆西透接过电话,便笑道:“张总,好久不见啊,什么事?还要问到淅淅头上?”他在想,最终可能得与赌徒和淅淅一起晚饭,他们在这儿,在他的安排下还没什么亲密动作,要是进了餐厅来个你侬我侬,他这个第三者的角色不是很尴尬?不如叫张达人一起过来,有外人在,尤其是张达人,相信淅淅不至于太放开,他可得以安稳吃顿饭。

张达人也是笑道:“陆总这不是小看了淅淅了不是?淅淅最近帮了我很多忙,她学得很快,业务也上手得很快,现在都快是骨干了。倒不是我吹她,还是你陆总教导有方啊。”

陆西透看看赌徒,对张达人道:“张总没吃饭吧?不如过来我们一起随便吃一点?我给你引见一个人,或者你以后接触最多的是他。等你从浦西杀过来,可能我这儿的事情也刚刚结束。”

张达人一听有这等好事,连忙答应。而陆西透则是一直没有把眼光从赌徒身上挪开过,密切注意着他的一切细微变化,从他抱着这三份资料的热切态度来看,基本上他陆西透的计划可成定局。

未必赌徒就是他陆西透的不二接替人才,这一点赌徒清楚,陆西透心里更清楚,不过大家桌面上都说得客客气气,主要是碍于淅淅的面子。陆西透完全可以找到其他人接替他的位置,而且那人还会对他感恩戴德一辈子,可他就是选赌徒,没别的,这只是他的一点私心,他希望赌徒会因此而走上他以往走过的道路,他要他这个人能在尽可能长的时间里不被淅淅忘记。当然这点私心是绝不可以与赌徒说起的,他还是个大男孩,血气方刚,要是知道了这点,他会不顾一切的拒绝的。陆西透阅人多矣,怎可能猜不出一个男孩子的想法。

陆西透看着淅淅走到赌徒身边,端起赌徒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皱起眉头,她终究是好奇,可爱。只见淅淅俯身下去,对着赌徒耳语,虽然轻,可是办公室隔音那么,陆西透还是听得清楚。不过他把椅子一转,变成背着他们,即使听得见,也要不给他们他故意偷听的感觉。

“赌徒,陆叔叔跟我说了一通道理,我感觉很对,我不会再去找那个转世的人了,你放心。这下你不用赶着去旅游了吧?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见到那个转世。”

赌徒疑惑地看看陆西透的背影,怎么他会帮他赌徒说话?难道以前是误解他?或许他心里喜欢淅淅,可是现在已经上升到了做长辈的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冲他今早那通敏感的电话,就是非常关心淅淅的样子。如果是这样,陆西透今次把这么个大好机会奉送给他赌徒,可能是他作为长辈在淅淅面前给他赌徒的见面礼了吧。 “如果你喜欢旅游,我们照走不误。”

陆西透听着忍无可忍,转身回来道:“你们不用心急,如果赌徒接替了我一半的位置,以后有的是他全国各地飞的机会,出国也很多机会,淅淅以后随行的话,尽可走得舒畅。而且,赌徒你如果过来这个公司的话,你就越要与你原来的老板保持关系,争取好合好散,以后还多的是见面讨教的机会。你这个时候如果出去旅游,可不是你上回去西藏要挟他那次,那次是人民内部矛盾,他不会见怪,这回你如果甩手旅游去,给你老板的印象就很不好了,我给你的建议,你们自己考虑。”

陆西透虽然说的是旅游的事,但探究的却是赌徒的态度,又把淅淅拉了进来。因为淅淅不可能插嘴他与赌徒就跳槽而做的讨论,可是,淅淅可以就去不去旅游发表意见。这一招,着实是招招紧逼,让赌徒不得不在最短时间内得出结论。同时因为陆西透现在有劝淅淅不要顾念那个转世之人的人情在手,赌徒不便与他公事公办,势必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必须大量考虑到他的意见。再说,他已经给了赌徒态度,把他的身份定位为淅淅的老好娘家人,所以给赌徒的机会也是有提携他赌徒的意思在,叫赌徒无从怀疑起。重重亲情密密地柔柔地隐隐地把赌徒锁在他陆西透的网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叫赌徒走上他的道路。

赌徒哪里知道这些,他又不是外行,再说他有多少同学同在这个大厦,大家聚会时候时有谈起,对陆西透的工作虽然不是一清二楚,但也是时有耳闻,从前就对这个早他好多年回国的海龟心存钦佩。如今有机会涉猎陆西透所掌握的领域,那是一个多么叫人兴奋的前景,既然陆西透已经跟他说得明白,他无后顾之忧,那他还想什么?当下就对淅淅歉然道:“淅淅,恐怕我们的旅游计划得推迟了。”

淅淅笑道:“我们的旅行计划本来就是你存心不良,意图隔离什么,现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你不说我也想取消,否则即使上了路我心里也是怪怪的。“

陆西透只得又旋身背对他们,免得看小男女两个情真意切,眼波交流的样子,不过掩饰地笑道:“淅淅,你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两个猫姐姐对出门旅游热衷得很,她们要是知道你们改变计划,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淅淅听了第一反应是陆叔叔怎么会知道,随即叫了起来:“不会吧,她们是不是经常给陆叔叔打电话?呀,这两个小内奸。”

陆西透这才笑嘻嘻转回身来,道:“也算是公平合理,当初我不知道她们听得懂人话的时候跟她们说了多少话,也是着过她们的道儿,现在换你了。不过说实话,第一次接到晒猫打来的电话时,还是很觉古怪。”

赌徒想起自己刚刚接的两个猫的电话,也忍不住笑,一室融融。

至于后来,赌徒虽然踏上了陆西透为他铺设的道路,可却完全没有照着陆西透以往认为最合理的程序行事,大刀阔斧地改了章法,却又赢得业内一致叫好,这是陆西透怎么也想不到的。虽然大家一致称赞陆西透举人适当,但是陆西透自己心里颇为失落。

第五章

走出大厦,准备上张达人加长车的时候,才发觉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呼啸。淅淅坐下就轻问赌徒:“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台风?”

赌徒道:“最近没听气象,不知道是不是台风,不过看上去挺像的。”

陆西透听后笑道:“我们年轻的时候,也从不会想到听气象,冷空气来了,缩缩脖子吸吸鼻子就挺过去,下课时候遇到下雨,大不了快跑几步,你们现在进出有车,办公室恒温,自然更不会关心气象。今天这是台风,不过台风中心已经擦着浙南沿海北上,对上海只是很小的边缘影响,算不得什么。”

张达人笑道:“看陆总把自己说得多老似的,我们老吗?才三十多而已,正当盛年,说起来我还是未婚年轻但不英俊的钻石单身汉,哈哈。关心不关心气象,只是与个人性格有关吧。”张达人说的是自己,可拍的是陆西透的马屁,听着叫人觉得舒服。

淅淅转身冲着赌徒笑嘻嘻地道:“我不会老。”她知道张达人听不懂,所以说了也无妨。

没想到张达人却是一句很刻薄的话扔过来:“美人迟暮最惨烈。”

陆西透笑嘻嘻地道:“文人,又做了奸商的,这张嘴最刻薄。”因为知道淅淅永远不会美人迟暮,所以也不必担心她会听了难过,所以没必要替她分辨,再说,现在替美人担忧的事已轮不到他来做。

赌徒则是懒得就此发表看法,他觉得这是张达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他目前满心幸福,管他别人怎么说呢,当他们是苍蝇嗡嗡嗡。

张达人对于陆西透的揶揄也不以为意,都是多日朋友了,若是还说话分寸十足,那就说明大家的关系还不到亲密的程度。好朋友才会互相取笑。他又对淅淅道:“刚刚电话里面说不清楚,我还很想知道,你所在分公司其他员工对波特的态度。是不是都觉得他虚伪?”

淅淅摇头:“不会的,大家都觉得波特高得很,高不可攀,所以他的号令大家都不敢不听。我最初也觉得他很严肃,跟他说话都不敢,后来知道那么多以后才不喜欢他的。”

张达人听了道:“这样啊,办公室斗争不可能没有,波特虽然心计重了一点,不过这几年来,公司业务发展那么好,有他的功劳。只要有像他这样的帅才,不愁挖不到或调教不出其他好的将才,那两个女将要走就走吧,也好,给波特也算是一个小教训。你看,你淅淅现在不是业务尖子吗?很快也是一个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