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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澡!”他命令道。

她连忙一溜烟地跑进浴室。

高原挫败地看着羊毛地毯上粘着的油炸颗粒、茶几上的可乐水渍、以及游戏机手柄上那两团油腻腻的手印——忽然觉得欲哭无泪。

路星彗这家伙…活该没男人要!

这天晚上,两人都没有要再做什么的意思,所以就像一对寝室室友一样,躺在床的左右两边,一个看书,一个上网。

“你明天去上班吗?”高原一边看书一边问。

“…去的吧,”星彗点头,“刚才J打电话来把我臭骂了一顿。”

“因为你没去上班?”

“因为我没接他电话。”

“…”

“那你呢?”

“我当然要去上班,明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银行里有很多烂摊子要收拾。”

“哦。”

两人又自顾自地看书、上网。

过了一会儿,星彗问:“你在看什么书?”

“ 《凯恩斯传记》。”

“谁?”

“John Maynard Keynes.”

“哦…”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说,“没听说过。”

“…”高原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一个活跃于上世纪早期的英国政治经济学家。”

“好看吗?”她又问。

“不怎么好看。”

“?!”她不解地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还要看?”

“如果没看过不好看的,你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好看呢?”

星彗噘了噘嘴:“嗯,有点道理,很多设计师最成功的系列往往是紧接在一个极其糟糕的系列之后的。”

“…”

“但你为什么不看什么巴菲特或是乔布斯的自传呢?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

“你难道从来都不看小说吗——”

“——路星彗,”高原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上的书瞪她,“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要是觉得没事情做就干脆睡觉。”

她看了他几秒钟,默默地合上电脑,关了她那边床头柜上的台灯,躺了下来。

高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回头专心看他的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她轻声说:

“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一周的最后一天,高原果然忙着收拾烂摊子。

“昨天我不是交代过我没来谁也不准下大单子吗?!”他双手叉腰,站在部门办公室里。格子间里的同事都一脸紧绷地看着他,谁也不敢喘气。

“谁下的?”他把一张纸丢在秘书桌上。

“…”

还是没有人答话。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冷:“不查出来今天谁也别想走。”

说完,他扫了所有人一眼,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来自首,是新来的硕士研究生。他狠批了他一顿,小伙子出去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光。

高原叹了口气,开始工作。

晚上八点,他吩咐所有人下班,自己却还端坐在电脑前,连晚饭也忘了吃。

十一点的时候,董耘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约他去酒吧,他苦笑着说:“大少爷,我正在拼命保住我的金饭碗呢,没空。”

凌晨三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路星彗的脸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于是他拿出手机,迟疑了几秒钟,拨了她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不出意料的,她在睡觉。

“干嘛…”她的尾音拖得很长。

他猜想电话那头的她应该还闭着眼睛。

“在睡觉?”他明知故问。

她哀叫了几声:“你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就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在睡觉?救命啊…”

高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刚刚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饭碗。”

“怎么保住的?”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你真想知道?”

“…嗯。”她含糊地回答。

“简单地来说,我的同事昨天买进一大笔百分之一百会跌的外币,为了止损,我早上一来就全部抛掉了,然后用剩下的时间把这些亏损的钱在其他交易上赚回来。”

“…”路星彗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我听不懂。”

“…”他翻了个白眼。

“你还在办公室?”

“嗯,欧洲汇市刚结束。”他伸了个懒腰。

“不是你同事买的吗,又不是你的错,这么拼命干嘛。”

“…”高原叹了口气,“人家是新来的,再说,我的人犯了错我当然也有义务承担。”

星彗“嗯”了一声,像是翻了个身:“大不了就不干了呗…”

高原苦笑:“你说得倒是轻松,我不干了谁来养我?”

“…老娘养你。”电话那头的人颇讲义气。

他握着手机,吃吃地笑起来:“就凭你?你每个月能把自己的卡帐还清就谢天谢地了。”

“呃…”半梦半醒之间的路星彗被他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倒是…”

不过她的这份“肝胆相照”还是让他觉得高兴,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你说完了吗,说完我要睡觉了。”死丫头接着往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不许睡。”他霸道地说.

“…我挂了。”她不理他。

“不许挂我电话…”话音未落,耳边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这家伙…!!!

高原恼怒地瞪着自己的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立刻冲到她家去找她。

飞车二十分钟赶到路星彗家之后,高原却诧异地发现——她根本没在家!!!

那她在哪儿睡的觉?!

他忽然觉得自己脑子都有点糊涂了,甚至怀疑刚才那通电话是不是他做梦来着。

带着各种疑问回到家,黑暗中,他脱下衬衫、西裤和袜子,倒头往床上一躺。

“…啊!”过了几秒钟,杀猪般的叫声在他身下响起。

他吓得立刻弹起来去开灯。

路星彗眯着眼睛从他的空调被里探出头来,一脸痛苦地哀叫:“我的腰…”

高原就这样,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平脚内裤、满脸错愕地站在墙角看着床上的这个女人。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笑起来,先是低声笑,接着哈哈大笑,最后笑得喘不过气来。

路星彗还是一副苦瓜脸,此时此刻,眼神里还透露着“你疯了?”的讯息。

高原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关上灯,钻进被窝,一把把她按在胸前:“让我抱一会儿,我累死了…”

她先是挣扎了几下,发现没办法挣脱后,就乖乖地不动了。

“睡吧,”他闭上眼睛,呢喃道,“我眼睛也睁不开了…”

周末的晚上,高原难得跟路星彗一起去逛超市,因为她老是抱怨他家里没什么吃的,他被烦得不行,才决定跑这么一趟。

路过电器柜台的时候,高原忽然问:“你说我要不要去买一台空调扇?最近这个天气开空调过夜好像有点冷。”

路星彗白了他一眼:“别问我,我们只是‘炮*友’。”

他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愤愤地作罢。

过了一会儿,路星彗指着头顶的货架对他说:“你帮我拿两罐烤肉味薯条,我拿不到。”

他立刻耸耸肩:“别找我,我们只是‘炮*友’。”

说完,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兜到隔壁货架去了。

“…”死丫头抬起的手指僵硬地杵在那里。

最后排队结帐的时候,两人百无聊赖地大眼瞪小眼,高原随手拿起收银台前面小货架上的一个瓶子,说:“这是什么?新出的润滑剂?”

路星彗连忙隔着手推车凑过去看:“这包装好像以前是没看到过。”

“不会是新出的什么口味吧?”高原嫌恶地咧了咧嘴。

“这也有‘口味’?”死丫头明显对他的话表示质疑。

“为什么不能有?”他瞪她。

“为什么要有?”她也瞪他。

“安全×套不是都有很多种口味吗?”他开始发挥他好辩的本性,“那润滑剂有不同口味也很正常啊。”

“安全×套有不同口味我能理解,但润滑剂有不同口味就太奇怪了吧。”她也不遑多让。

“有什么奇怪?”

“前者有不同口味是为了迎合男人喜欢女人给他们来belo job的潮流,”她说得头头是道,“但后者有不同口味就没道理了吧。”

“那是因为现在的潮流是女人也喜欢男人给他们来belo job啊,”他说得眉飞色舞,还不忘揶揄她一句,“你连这都不知道啊,潮人!”

两人似乎还有一争高下的意思,但在眼波较劲的同时,两人又同时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

高原转过头,发现前面的客人已经结完帐走了,收银员和身后的客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似乎被他们刚才的那段对话震惊了…

“请问…”收银员小姐怔怔地看了看高原,又看了看他手上握着的润滑剂,脸色泛红地问,“那个…你们要吗?”

高原握拳放到嘴边,假装咳了几声,若无其事地把润滑剂摆上收银台,然后开始把手推车里的东西往桌上搬:“要的…要的…”

路星彗则站在一边抬头研究着超市天花板上的电灯…

这天晚上,他们打算试那支新买的润滑剂。

“怎么样?”星彗直起脖子,脸色潮红地看着高原。

“是我最讨厌的草莓味。”他一脸嫌恶地丢开

6、二(下) ...

瓶子,卖力地低下头去…

“…”

7

7、三(上) ...

周一的早晨,高原在办公室楼下的咖啡店门口排队买咖啡。隔壁就是一间花店,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一早就开了店门,在整理各种鲜花。

高原双手插袋站在店门口,忽然想起路星彗在医院里说的话,于是问花店老板:“那个…米迦勒雏菊你们有吗?”

以他过目不忘的脑子,怎么可能记不住花名。

老板娘皱起眉想了想,还是转头问老公:“你知道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哦,”老板一脸福相,总是笑呵呵的,“是那种紫色的雏菊吧,一般都是进货的时候顺带进一点,点缀用的。”

“没有一束卖吗?”高原问。

老板摇摇头:“这不是通常大家会去买的花,再说那么一束全是紫色的话也不好看啊,搭配在一起才好看。不过如果你要的话可以帮你订。”

这时,队伍往前挪了挪,高原沉吟了几秒钟,笑着摆摆手:“不用麻烦了,谢谢。”

拿着咖啡等电梯的时候,高原不禁想,路星彗这家伙总是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的本性吧,会被一些小众的、鲜为大众接受的人事物所吸引。

比如说…跟他做炮*友?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天知道他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Sex friend?亏她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