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各种场合见过几面,因着蒋歆这一层关系,尚能说得上话。

魏无忧也不扭捏,爽快的点了点头:“我的鹿肉快要好了,你先尝一尝。”

两人吃了鹿肉,再食了些兔肉,期间闻着香味蹭过来的沈天珝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天璇受不了她这小鹿斑比的可怜眼神,分了半只兔腿给她,严肃道:“回去不许告诉母亲哦!”这种肥腻的东西,刘氏是不给沈天珝吃的。

沈天珝点头如捣蒜,兔肉入口的瞬间,那表情简直是感天动地。

天璇每天都在刘氏那用饭,自然知道这姑娘吃的有多可怜,她的菜是单独做的,少油少盐,多素少荤,便是荤腥也多是水煮。谁叫她又胖了呢,这孩子就是传说中喝水也长肉的体质,据说遗传了她外祖父,反正沈凛和刘氏都属于高瘦型。

其实沈天珝也不是特别胖,因年纪小还显得圆润可爱,但是,谁叫身边一溜身段玲珑的姐妹。

时下女孩儿追求高挑丰腴,天璇理解为,丰胸、细腰、翘臀、大长腿,古往今来审美差不多。

“吃完了多走两圈。”天璇又加了一句。

这时候她说什么,沈天珝都只有点头的份,吃完半个兔腿,她还眼巴巴盯着天璇,天璇被她盯得受不了,拉在她站起来:“我陪你走两圈。”否则自己要管不住手投喂她了。

魏无忧噗嗤一声笑出来。沈天珝圆脸一红,不好意思极了。

“我也吃多了,一起走走吧!”魏无忧拍了拍手站起来对姐妹俩道。

天璇自然不会拒绝。

路上,魏无忧和沈天珝讨论减肥方法来:“…不能吃东西,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宁愿多锻炼。”

“我有的,我现在每天都跟师傅学五禽戏。”沈天珝弱弱道。

天璇瞥她一眼:“偷工减料的学法。”

“五禽戏没劲,”魏无忧道:“踢毽子挺好的。我那会儿就是天天踢一千个毽子,每次都大汗淋漓,不到一个月就有效果了。”

“真的?”沈天珝又惊又喜。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走进山谷旁的林子里。

天璇挪揄沈天珝:“你再把那爱吃甜食的毛病改了,就万事大——”吉字还没出口。

“有埋伏!”一道浑厚男声骤然响起,正是蒋峥指派给天璇的护卫长白忌。他立刻扔出一枚信号弹,一支短箭紧随其后想射下,到底晚了一步,一声爆响之后半空中轰然炸开红色烟雾,惊起林中雀鸟无数。

白露一手拉着天璇,另一手拽着沈天珝急速往后退。心下大惊,她根本没发现有埋伏,顿时脊背发凉。若非今日白忌随行,届时被打措手不及,恐怕凶多吉少。她心念电转,这样高超的隐匿手段,绝非一般人,到底是谁,意欲为何?

与此同时,利箭破空呼啸之声在寂静的林间响起,反应不及的护卫多被击中倒地。

因是在山里,恐遇毒蛇猛兽等意外,前来赴会的闺秀多是带了家丁护卫以防万一,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每一个都是掌上明珠,不敢懈怠。

魏无忧就带了四个护卫,然此刻一个不拉都卧倒在地,生死不明。

目前唯有天璇所带十名玄甲铁卫尚未倒下,却也是左支右拙,自顾不暇,利箭自高处而下,不伤别人唯独冲着他们而去,且对方人手显然更多。

尖叫连连的丫鬟婆子,慌不择路的四处逃奔,更是让他们的情况雪上加霜。

白露欲带二人离开,方踏出一步,便有利箭射在前路。她勃然变色,显然对方意在活捉。

不待她多想,那边箭矢告罄,自密不透风的树冠、地底跃出数十人,大部分袭向玄甲铁卫。

又有七八人,举剑奔来,白露将天璇姐妹二人推到后面两个丫鬟身上,留下一句:“带姑娘走。”手在腰间一摸,已经握了根不知哪来的细鞭迎上,舞鞭交织成一道鞭网,隔绝了追兵,给天旋等争取时间。

已经吓呆的沈天珝突然大哭起来,惊慌失措的拉着天璇:“三姐,三姐!”

心跳如擂鼓的天璇握着她的手,根本无暇安慰,白露双拳难敌四手,对方招招致命,毫不留情,白露身上顿时添了伤口。

而奉命带她们走的丫鬟,根本带不走她们。三人缠着白露,另五人分两路追击而来,却一改之前凌厉招式,变得谨慎起来。

然这两个丫鬟身手不及白露,又带累赘,在夹击之下很快就不支,被剑势逼着逐渐离开天璇二人。

眼见有一人用不握剑的手向她抓来,惊得天璇后退一步,险险避开后又见他袭来。天璇一咬牙,一把将沈天珝推到谷雨身上:“带她走!”

方才她在余光里看见魏无忧被她仅剩下的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护着往外跑,无人阻拦。

所有人都汇聚在她们姐妹身边。

如果对方只冲着她来,沈天珝就能像魏无忧一般脱险。如果是冲着沈家来的,那姐妹俩只能自求多福了。谷雨多少有点身手,带一个累赘总比两个累赘方便。总不会是冲着才十一岁的沈天珝来。

说罢,天璇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跑,果然那几个人丢开那边立刻追着她来。

“三姐!”沈天珝大哭,要追上去,被谷雨一把抓住。

谷雨含泪夹着沈天珝往外跑,果见无人阻拦。

她不是不关心三姑娘,而是她看出来,这些人是冲着三姑娘而去。现下他们一切以抓住三姑娘为先,不会在别人身上浪费人手,一旦抓住三姑娘之后,没了顾忌,万一对其他人痛下杀手怎么办?

且说天璇方跑出几步,便觉后面阴气阵阵,下意识一个矮身躲过对方的手,却是不慎摔倒在地,一股剧痛自膝盖处传来,天璇试图站起来,立刻摔了下去,显然膝盖受伤了,不由心底发凉。

趴在地上的天璇已经感觉到有人拽住了她后背上的衣服把她提起来,还听见那人说:“撤!”

果然是冲她来的,图什么?不由绝望,自己落在这些人手里,会面临什么?

那人把天璇往腋下一夹,抬眼见山谷内的援兵据此只剩一箭之地。不由暗恨,也不知能否顺利脱身,原想二十八名精锐尽出,手到擒来,哪想她身边这么多好手,拖延至今。下令:“走。”当下提气一跃,已是飘出几丈远。

跃至半空,他忽闻背后破空声如龙吟虎啸,立刻反身扬剑一挡,金戈交鸣。然对方刀势澎湃,远在他意料之外,震得他虎口发疼,险些握不住剑。忍不住心惊,好霸道的刀法!

巨力之下,他夹着天璇的臂下意识一松,天璇掉了下去,连忙要接。却见又一道银光当头劈来,这一刀之威,更胜之前,逼得他不敢迎接,凌空倒翻,沿着树干后滑三丈。

他抬眸想看何人刀法如此精绝,一看之下,一股冰寒从脊椎骨蹿上,眼前这人眼神似要将他抽筋剜骨,整个人寒意森森,煞气摄人。

第53章

愣神也不过半息,那人见天璇脱手,连忙飞身一扑要抢回来,却被蒋绍捷足先登,他手一捉一挑,险些栽地的天璇便被他拥在胸前。蒋绍挥刀一斩,逼退来人,也不恋战,带着天璇后退。

在他之后,援兵和锦衣卫也已执兵赶到。

那人眼见不好,只得不甘地喝一声:“撤!”

“追!”蒋绍厉声下令。

半空中盘旋的苍鹰厉鸣一声,振翅跟上。在它下面是气势汹汹追赶的玄甲铁卫和锦衣卫,山林间响起一阵又一阵的簌簌声。

蒋绍垂下眼,望着怀里被这一连串变故打懵掉的天璇,心下又痛又怜,拥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臂膀间传来的温软触感,如此真实,让他觉得全身血液再一次流动起来,在血管里奔腾汹涌,裹挟着让人心悸的力量,以至于他像是无法承受般微微战栗。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血腥味,草木间横躺着生死不明的人,山林间回响着惨叫哀嚎,在如此不合时宜的环境里,蒋绍心里却有一股喜悦油然而生。就像干涸了两年的泉眼,毫无预兆的喷出活水,滋润得三魂六魄都苏醒过来。

她在他怀里,因为恐惧,她的手无意识攥着他胸襟。他想起当年他抱着她跃上树,她吓得小脸儿发白,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可最后还是要乖乖的攀着他,把全身的重量都托付他。彷佛天大地大,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不可自拔,转眼之间又被人毫不留情的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三姑娘。”原本守在马车旁的玄甲铁卫闻讯赶来,大半追刺客而去,剩下六人迎向天璇。

从惊恐中回神的天璇试图退出蒋绍的环抱,察觉到横亘站腰间的手坚固如铁钳,她的声音依旧惊魂未定,其中的拒绝却清晰可闻:“多谢绍表哥救我。”尾音发颤。

这一声彻底把蒋绍自以为是的白日美梦打碎,他垂眸,只能看见她的乌黑浓密的头顶,蓦地心上一痛,慢慢的松开了手。

天璇自他禁锢中逃离,便被一个赶来的婆子搀扶住,眼前断肢残骸血气冲天如地狱的场景叫她浑身绵软,险些瘫软在地。她扶着婆子的手,踉踉跄跄赶去看白露,看清她的惨状,天璇只觉得眼前发黑,泪珠滚滚而下。白露几乎就是一个血人,若非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她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这时候,已被带走的沈天珝又跑了回来,她扑到天璇怀里哇哇大哭,惊恐欲绝:“三姐,三姐!白露她,他们?”

她哭得天崩地裂,泪如雨下。天璇却冷静下来,她闭了闭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安抚地拍着沈天珝的背:“没事了,都没事了,白露也会没事的。”说话时她紧紧盯着正在往白露嘴里喂药的护卫。

那护卫在天璇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三姑娘、九姑娘放心,白露并没有伤到要害。”

天璇心神徒然一松,又环顾了一圈。丫鬟婆子哀叫连连,能叫出来的起码还有一口气,可没叫出来的呢,只一想她便觉冷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歌舞升平,繁花似锦之中,可徒然间露出的狰狞血腥让她惶恐茫然又不安。眼前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到底是谁要抓她?他们还会再来吗?

“姑娘,您受伤了!”谷雨看着她裙摆上渗出的鲜血惊叫起来。

天璇想说自己没事,然她已经被不由分说的谷雨带人搀到外面上药。

蒋绍心头一慌,脚下意识往她那儿迈了两步,又猛然顿住。他有什么资格上前,他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簇拥着离开。

心口处她残留的体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奔腾的血液缓缓凝滞下来,蒋绍感觉到自己全身再一次冷却了下来,比从前更甚。

天璇进入帷帐之内,掀起裙摆,里面的里裤已经被血液凝在伤口上,谷雨不敢用力剥,拿了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露出了下面破皮流血的膝盖。她生的白皙,这伤口却越发狰狞恐怖,看得众人倒抽一口气。天璇恍惚想起来,自己摔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谷雨大为心疼。

沈天珝更是吓得又哭起来:“三姐,你疼不疼?疼不疼?”

天璇想说自己不疼,然而恐惧过后,疼痛排山倒海的袭来,这身子本就被娇生惯养的细皮嫩肉,她才开口便被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底聚起因为疼痛凝成的生理泪水。

“姑娘,忍忍,奴婢要先给您清理一下,之后上了药就好了。”谷雨连忙道。

天璇忍痛点了点头。

帐子外不少闺秀驻足围观,只听说到的只言片语已经叫她们花容失色,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说话间目光忍不住往不远处的蒋绍身上瞄。

邱淑清也在看着他,越看越是绝望,一旦有了那种怀疑,再来看,就会发现很多以前被忽视的东西。

她在他眼底看见了痛惜心疼还有落寞。她不会和别人一样单纯的以为这只是一个表哥对表妹的爱护,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邱淑清身体轻轻颤抖,又觉得喘不上气来。

蒋绍浑身紧绷的立在那里,他耳力极佳,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还能听见她低低的抽气声。他可以想象的到,此时此刻她必是两眼泪汪汪,她从小就怕疼,娇气的不行。小时候让她习武强身健体,才扎了三天马步,就开始喊累喊酸喊疼,喊得母亲心疼坏了,再不叫她学了。

她受了伤受了惊,可他只能站在外面,这一道薄薄的帷帐就像是一道天堑,把她隔绝在另一头。

突然,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蒋绍回头,是魏志泽,他的目光悲悯又带着了然,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过了就是害她。”

蒋绍微怔,松开了紧握的手,又缓缓的放松了全身的骨骼和肌肉,深深的看一眼帷帐后大步离开。

魏志泽没有马上追上去,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蒋绍的背影,之前在树林里他就发现了蒋绍的异常。

沙漠中饥渴交迫的旅人不会因为杯水车薪的食水就不饥不渴了,尝到甜味之后,反而更加不能忍受饥渴。他嘴角微微一扬,稍纵即逝,立刻抬腿跟上

追上时,蒋绍正在听前去追击的一名锦衣卫汇报:“大人,刺客共二十八人,亡十九人,九人逃入山中失去踪迹。十九人中,五人死于交手之际,另十四人见无法脱身服毒自尽。”

蒋绍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皱了起来,在玄甲铁卫和锦衣卫联手夹击下,还能逃走九人。留下的都是不会说话的死人,这样武艺高超、训练有素的死士,背后的主子绝非泛泛之辈。

这群人显然只冲着天璇而来,他只能想到是为了她身后的蒋峥,否则她一女孩岂会惹到这样的人。暗处有人对她虎视眈眈还深不可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寝食难安。

“封山,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蒋绍声若冷雨,掏出令牌甩过去:“去卫所调人。”

不想那名锦衣卫又去而复返,见蒋绍看向他忙躬身道:“启禀大人,蒋世子来了,身后跟着大批玄甲铁卫,似也要封山。”

蒋绍嘴角一点一点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问:“在哪?”

兄弟二人相遇,不待见礼,蒋峥率先抬手一拱:“这次多亏你!”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人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若阿璇被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蒋绍扬了扬嘴角:“大哥见外了,阿璇是我表妹,遇见了我难道能袖手旁观。”

蒋峥神色如常的略一颔首。

“这些人无论是隐匿、身手还是逃脱手段俱是不凡,大哥心中可有猜测?”蒋绍问他。

蒋峥不动声色道:“应是冲着我来的,目前我也没有线索。”

蒋绍便不再多问。

蒋峥道:“我先行一步。”说罢径直而去。

他一走,蒋绍嘴角的笑容便隐了下去,回头,便见蒋峥抬手掀开帘子进入了帷帐之中。他怔怔的望着那边。

蒋峥入内,见天璇坐在榻上,泪痕点点,眼中惊惧伤心未褪,见了她,眼里汪出泪。一时心中酸痛,上前几步,拿眼仔细打量上下左右一圈,又闻到她身上的药膏味。

谷雨赶紧道:“姑娘膝盖摔伤了,其他无碍,就是受了惊吓。”

蒋峥早知道,可没亲眼见证,一颗心便落不会实处,如今见她,面容雪白,心有余悸,其他尚好,一颗心才算是尘埃落定。

蒋峥坐在榻上,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按在胸前,收拢手臂后柔声问她:“还疼不疼?”目光注视着她的膝盖,已经包扎好,裙摆也放下来,遂他并不能看到伤口。

天璇摇头:“白露…”一出口惊觉自己话里的泣音,忙伸手拭泪。

蒋峥动作比她快了一步,抬手抹掉她腮边眼泪,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伸手握住她的手,冰凉透骨,声音更柔:“白露没事,他们都没事。我向你保证,他们都会好好的。你放心,那群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帐中诸人见他动作亲怜,语气极其温柔,面上却是一派肃杀,眼神更是冰冷刺骨。身上不觉透出一股寒意,心里发毛,不敢再看,忙低了头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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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蒋峥抱着天璇上了马车,此时天璇已经平静下来,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打横抱起,颇有些羞耻。奈何她的小胳膊从来都拗不过他的大腿,所有抗议都是徒劳无功。

上了马车,车壁隔绝了所有好奇、调笑的视线,天璇方觉自在了一些,见蒋峥低头倒茶,脑海里的念头过了又过,终是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蒋峥将青花瓷的茶杯斟了七分满,才抬起头来看着她道:“对不住,你是受了我的连累。”

天璇抿了抿唇:“抓我是为要挟你吗?可阿岚不是比我更合适!”那才是冀王府的掌上明珠,不只能要挟蒋峥,还能掣肘冀王。

蒋峥微微前倾,把茶杯塞到她手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又道:“你和阿岚应都是他们的目标,阿岚那他们可能无处下手。而你恰巧进了林子里,那林子又适合埋伏,撤退,故选了你。”

天璇抬眼看了看他,又扭开脸。

“不信,那你觉是为什么?”蒋峥便问。

她若是知道还用问他,他的话乍听很有道理,蒋岚作为冀王府掌上明珠,身边自然少不了人保护,刺客找不到机会也说得过去。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又听蒋峥问:“你怎么想起去那片林子里走走了?”

天璇心里一突,听他话头,难不成怀疑是有人故意引她到埋伏里。她身体霎时一僵,努力回忆起来,眉头慢慢的皱紧了。

她、沈天珝、魏无忧被丫鬟婆子和护卫簇拥着。前面有专人开路,走之前,他们还问,打哪去?

沈天珝就问,附近哪儿景色好。便有人说附近有一片野紫藤林极美。

是谁说的?

天璇眉头越蹙越紧,一点一点开始倒带。她记性向来不差,所以很快就想起来,可等她想起来后,悚然一惊。

见她好不容易因为羞恼恢复了一点粉色的脸又刷的白了,蒋峥拢住她握着茶杯的双手安抚:“想起来了?”

天璇嘴唇抖了抖,是魏家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巧合还是故意?魏家,蒋歆表姐的夫家!

蒋峥似是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不问反而温声道:“我会彻查清楚,没有结果之前你别胡思乱想,也许是巧合罢了!”

并没有被安慰到的天璇只觉得筋疲力尽,若绑架她的人真和魏家有关,蒋歆怎么办?只一想,她便觉心乱如麻。

蒋峥察觉到她的恐慌,取出她捧在手心的茶杯递到她唇边,哄道:“喝口热茶,这些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温暖的热气熏在脸上,让人无端端放松了心神,天璇下意识抿了一口,抿完才觉不对劲,不肯再喝第二口,蒋峥笑了笑,把茶杯往她手里一塞:“哭了这么会儿,多喝点水补回来。”方才她就这么默默的掉眼泪,一颗颗汇聚成一串串,比嚎啕大哭更来得让人心疼。蒋峥素来最怕她这种哭法,哭得人心口发疼发怜,只想什么都应了她,叫她收了泪才好。

天璇捧着茶杯啜了几口,暖茶入腹,暖意自心田升起,驱逐了之前的寒意,只天璇一颗心依旧安定不下来。

她歪在隐枕上,怔怔出神,巧合?故意?念头一旦冒出来便怎么都压不下去。要真是魏家,他们想干嘛,他们是和外人勾结了吗?想着想着她的神智在富有节奏感的辚辚车响中逐渐模糊起来。

蒋峥见她双眼慢慢的闭上了,长臂一伸正好接住了她歪下来的身子,她抹在伤口的药里带了安神的成分,现下药效起来了。

睡过去也好,他去现场看过一眼,土下一寸都被鲜血染红。这样的场面于他而言司空见惯,但是阿璇毕竟是娇养的闺秀,正经死人都没见过几个,哪里受得了这种场面。沈天珝不就被吓得啼哭不止,最后被喂了安神汤睡过去。

蒋峥将天璇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臂弯里,再拿了一张薄毯盖好。若是清醒时,必是要闹腾的,也就这种时候乖巧。

蒋峥垂眸凝视怀里的人,如雪如玉的脸上,泛着珍珠般的光芒,浓密似小羽扇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让人又怜又爱。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脸,轻轻吁出一口气,差一点,就差一点,幸好没出事!他收了收臂膀,将人抱得更紧了。

闻讯迎出来的刘氏但见蒋峥抱着天璇下来,而她人事不省的模样,当下身形晃了晃,不是说只受了点皮肉伤吗?

“夫人放心,阿璇只是睡过去,那药安神。”蒋峥道。

刘氏这才觉得心又跳起来了,忙道:“要不要再找人看看?”

“不必,我送她回院里休息。”

刘氏舌尖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阻止的话来。看样子一路抱回来的,都抱一路了,也不差这点路,幸好他们定亲了,信都民风又开放,无甚要紧的。小两口感情好,总是好事。

遂她道:“有劳世子了。”

蒋峥笑了笑:“夫人见外了。”说罢一颔首,抱着人告辞。

刘氏摇了摇头,沈天瑜迎上来,万分歉疚,三姐妹中她最年长,现下两位妹妹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刘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天降横祸,与人何干。”她又掀开帘子看了看,见女儿躺在那儿,小脸白兮兮,眼眶红彤彤就知没少哭,这丫头最是胆小的。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莫不是她流年不利,是不是该去道观添些功德。

将天璇送回栖星院,蒋峥略略留了会儿,叮嘱下人仔细照顾后便离开了沈府。

等他回到王府,留在雁兰山的玄斗正好回来禀报进展,逃入山里的刺客眼看无法脱身,都自尽了,干脆利落,不给人抓活口拷问的机会,这样的训练有素的死士,绝不会一般人家能养的出来。

“尸首上可有线索。”蒋峥并不很抱希望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