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仰头,摘了一朵石榴花放在手里把玩,见他不开口,没话找话:“这棵石榴树这么大,它结的果子好吃吗?”

“这是花石榴,不能吃。”

“…”天璇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又见他伸手,手里拿着一朵重瓣石榴花,这一回天璇没有躲,任由他将花簪在她发间。。

忽的,她愣住了,眼前闪过似曾相识的一幕。

男子在女孩发间簪了一朵桃花,随即,女孩踮起脚往他发间也插了一枝桃花,正笑得十分得意,不妨他长臂一捞,她整个人都跌进了他怀里。还没回过神,他就俯身欺了上来,滚烫的吻随之落下,又撬开了她的唇齿强势入侵,席卷。

他的吻越来越凶狠,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似乎要把人嵌进骨肉里才罢休。似是疼了,女孩开始踢他打他,他的动作才温柔下来,转而开始密密实实吻她的脸庞,舌尖轻扫,带着挑逗。

轰一下,天璇整个人都烫了起来,就像是被人丢尽热水里煮。

蒋峥岂能没发觉,就见她呆了下,旋即脸上晕出一点一点的粉酡色,不一会儿就满脸绯红。

蒋峥心里一动,矮下身蹲在她面前:“怎?”只说了一个字就说再不下去,她脸上的红晕,最上等的胭脂也抹不出来,双眼带着盈盈的水光,目光交汇的瞬间,就像被烫了下,惊慌失措的逃开,却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抗拒的逃,而是含着女儿家的羞涩。

第59章

蒋峥的对手,最忌惮就是他敏锐的观察力,他对战机把握之精准令人毛骨悚然,在你自己都没有察觉时,他已经找到你的破绽,毫不留情的进攻,摧枯拉朽一般,让你一败涂地。

对蒋峥而言,他与天璇之间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却攸关一生,他这一生再不会碰到第一个女孩,见了便满心欢喜,心甘情愿喜她所喜,忧她所忧。

为了胜利,他费尽心机,步步为营,他了解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眼前就是机会,蒋峥知道。

半蹲的蒋峥改单膝点地,指腹轻轻摩着天璇的脸,凉凉的带着茧的手指落在滚烫的面颊上,巨大的温差让她瑟缩了下。

她心怦怦怦的直跳,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完全不敢抬眼看他。

蒋峥轻轻地问:“想起什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天璇又涨红了脸,那一幕幕活色生香的画面不受控制的跃入脑海,越想赶走越是清晰,清晰的她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蒋峥一点一点的凑过去,余光瞥到他靠近的天璇懵了下,蒋峥抓起她的手抵在自己胸膛上,直直的看着她的眼,温和道:“你可以推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喑哑。

天璇的手搭在他的胸前,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在回忆里。

蒋峥抬起她的脸,低头噙住她的唇,舌尖描绘她的唇形,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紧绷,唯有睫毛微颤似受惊的蝴蝶,翅膀在他脸上一刮又一刮,刮得他喉结发紧,胸膛快要炸开。

她的味道甜美如糖霜,尤其是此刻乖的不像话,不躲不避,即使没有迎合已足以叫他心花怒放。

他伸手插入她的发间,另一手扶住她的背,将她按向自己。他不敢放肆,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她似的。在她脸上游移,细细的亲,浅浅的吻,他知道,她喜欢这样的温情脉脉。

慢慢的,他不再满足于挠人心肝的浅尝即止,他微微咬了下她的唇,然后,天璇如梦初醒,伸手推他,只这力道软绵绵的,完全不构成任何威胁,蒋峥却是见好就收,乖乖的被她推开了。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目光温柔似水,抬手将她被弄乱的散发别到耳后,露出红到晶莹剔透的耳垂。

她脸上透出一层动人的粉,唇色水润粉嫩,眼底氤氲着水光。

在他的注视下,天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又生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来。忽的她浑身一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顿时脸色大变,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看。

一个人都没有,视野之内。

蒋峥失笑,虽然他想向所有人宣告他的主权,但是他没大方到人见她这含羞带怯的动人模样。

忽尔,蒋峥故意压低了身子在她耳边问:“你刚刚是想起什么了?脸红成那样!”

炙热的呼吸喷在脖颈上,天璇抖了下,脸又不争气的红了,结结巴巴道:“…没什么!”

见他上身前倾,要笑不笑的瞅着她,恼羞成怒的天璇伸手推开他的脸:“笑什么笑!不许笑!”

蒋峥捉住她推在自己脸上的手,摩挲着她葱白的指尖,挑眉:“你真没想起什么?”

天璇被他看的心虚气短,只觉这张脸上满满都是促狭二字,刷的扭脸,色厉内荏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拍了拍扶手,生硬的转话题:“我要回船上。”

她话中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颐指气使,让蒋峥眼底笑意加深:“好。”

两人回到船上后,蒋峥便令人抬上桌椅,再端了些瓜果点心,二人就坐在船头赏景。

天璇心里乱糟糟的不大爱说话,蒋峥也不多言,只时不时给她剥个果子,他递过来,她便接过去吃了。

这两人一个剥,一个吃,一个英武不凡,一个娇美如花,背后是蓝天碧水,偶尔鸟雀掠过,远远看过去便是一幅画。醉人又醉己。

到了约好开船的时辰,沈天珝也跑回来了,她完全没发现自家三姐和未来三姐夫之间奇怪的气氛,而是一脸兴奋和神秘的凑过去当电灯泡,得意洋洋道:“三姐,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这范围太大了,天璇懒得猜,于是她懒洋洋的睇她一眼,没说话。

果不其然,藏不住话沈天珝见她这模样就绷不住了:“是大姐,我遇见大姐和孙公子一起赏景,就他们两个,嘻嘻,可亲密啦。原来爹娘给咱们找的大姐夫是孙公子,他长得还挺好看的,”似乎想起自己能出来玩是托了谁的福,遂扭头对剥着樱桃的蒋峥谄媚道:“不过没有三姐夫好看。”

蒋峥勾了勾唇角,看向天璇。

天璇愣了下,反问:“你说大姐和孙公子?孙英华?”

沈天珝歪了歪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没见过他哪,还是大姐给我介绍了才知道他姓孙。”又不高兴的叹了口气:“原来三姐已经知道啦。”

天璇微微抽了一口冷气。信都民风是开放,然而亲密的不是小夫妻就是未婚夫妻,再差也是两家通了气的。所以沈天珝才会撞见后也是一脸兴奋而不是震惊,她以为孙英华就是家里为沈茗选中的那个人。尤其沈茗这样落落大方,谁会相信孙英华不是家里给她定的人,她刚刚出了前任未婚夫的孝,正是择婿的时候。

可天璇清楚不是,沈凛很是看不上孙英华,孙家如今徒有个的虚名,内里皆是碌碌无为之人。这位孙公子二十的人,文不成武不就,没个正经差事,说是在家读书,也没读出个名堂来。

只是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沈茗喜欢他,哪有什么道理可言,可沈凛不喜欢,沈凛不同意。

她听刘氏透露的意思,林嘉志的事情上,家里觉差点害了沈茗,对她多少有些愧疚,所以之前被送走的云姨娘也接回来了。婚事上亦摒除了武将,目前正在相看中,但是绝不包括孙英华。

嘴里一凉,又是一甜,天璇才惊觉自己被他塞了一颗樱桃,再见沈天珝黑白分明的杏眼眨巴眨巴,呆呆的看过来,顿时想用指甲挠他,硬生生忍住了。

只闻讯后浮起那点忧虑也随之淡了几分,沈茗存心闹得人尽皆知,这时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如此一来,能如愿嫁给孙英华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最坏的情况就是沈凛找个理由把她往庙里一送。最有可能的是远嫁,但是不会嫁得太好,人家也不是傻的,娶媳妇难道不派人打听下,这种事一下子就能打听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璇再一次后悔自己出门前没看黄历。事闹成这样,沈凛得到消息也就是早和晚的区别,回去怕是有一场家庭风暴。

蒋峥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打发了沈天珝才道:“事已至此,再多担心也无济于事。”

天璇扯了扯嘴角:“大姐对我挺好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不小心掉进水里,她一个劲的把我往岸上推,最后我倒是没事,她病了好两个月。打小她就脾气好,会照顾人。大姐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柔顺的,她柔顺了十八年,孙英华这件事是她唯一违逆家里的,一而再再而三,她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孙英华。”沈凛肯定派了人看着她,可她依旧甩开了人,明知会惹怒沈凛还一意孤行,以沈茗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不知得鼓起多大的勇气。

“听你话头,你挺同情她?”蒋峥道。

“谁这一辈子没做过傻事,有勇气犯傻也挺好的。”

蒋峥定定看了她几眼。

天璇被他看的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下意识摸了摸脸。

蒋峥笑了笑:“你要是想成全她,我倒是可以帮你。”

天璇默了默,她知道如果蒋峥出面,沈凛八成会给他这个面子。

可这种拿外人压父母,算什么事!

天璇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大姐是阿爹的亲生女儿,阿爹总是盼着她好的。今天大姐都做到这一步了,阿爹固然生气,但也会了解她对孙英华的心意。总要考虑这样子即使把她嫁给别人,未必就过得好,万一她旧情难忘,不是害人害己。

可孙英华这个人吧,我觉得他有点儿没担当。大姐现在没有婚约在身,可他连上门找父亲谈一谈的勇气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大姐在谋划。

可你看即便如此,大姐还是喜欢心心念念着他。

对大姐而言,到底是如愿嫁给孙英华更好,还是不嫁更好,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好,也不敢替她决定。”可若是要送家庙,十几年的感情,她肯定要帮忙求情,多的却不敢说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样对沈茗才是最好的,沈凛肯定也想沈茗过得好。只是父女俩对过得好有分歧。沈凛觉得青年才俊,日后夫荣妻贵,让沈茗风风光光是好。然沈茗只想嫁给情投意合的心上人。

第60章

沈茗得偿所愿,沈凛同意了她和孙英华的婚事,在沈凛点头那一瞬,沈茗没有她设想中那般欣喜若狂,而是不敢置信和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她望着坐在书桌后面的沈凛,一颗心不住沉,可又沉不到底,空落落茫茫然。

沈凛淡淡道:“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就让人送她出去。

跪在地上的沈茗张了张嘴:“父亲,我…”

沈凛一摆手,闻声入内的婆子已经搀了她往外走。

沈茗被她强行搀起来往外走,她扭头看着身后的沈凛,在她眼里父亲无疑是强大的可靠的,好似没有什么能难倒他,可今天她却在父亲脸上看见了一丝疲惫和无奈。不知怎么的,她心尖一刺。

过了会儿,刘氏端着一盅人参鸡汤入内,闭目养神的沈凛睁开眼,见是她,神色稍缓。

刘氏走到他身旁,把汤盅搁在她面前:“刚熬好的,老爷喝一点,已去了浮油。”

沈凛端起来饮了一口,温度正好入口,咸淡适宜,放下后才道:“我已经应了她和孙家的婚事,上一桩婚事我识人不明,差点害了她,在嫁妆上你加厚三分吧。”

对于这样的结果,刘氏并不十分意外,纵使这个庶长女不如嫡女在他心里来得重要,但是第一个女儿,哪能不疼呢,遂她道:“好。”

对着相伴十几年的妻子,沈凛突然有了倾诉的*:“孙家那小子,我是真看不上眼,倒不是嫌弃孙家门第,而是他这人不堪大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大出息。”

刘氏便问:“老爷可和阿茗说明白了?”

“该说的都说了,还说了我不会花大心思提携孙英华,因为都是白费功夫。可她不在乎,她确实对这些功名利禄不大在意,如今更是有情饮水饱。她要是一辈子都能无怨无悔,与孙英华和和美美,我也替她高兴。”沈凛这一刻终于理解了当年沈老爷子把林沈氏嫁给林明秀时的心情。林明秀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但是对林沈氏确实真心实意,林明秀没死那些年,夫妻琴瑟和鸣,林沈氏心满意足。沈凛万没想到沈茗在感情上竟是随了林沈氏。

一辈子的事,谁说的准呢!刘氏想。

一辈子无怨无悔?未嫁时都是金尊玉贵的沈家姑娘,哪怕有嫡庶之分,待遇也不会差的太大,可一旦出嫁,一身荣辱就寄托在丈夫身上了,姐妹之间差距会越来越大,再往后各自子女会差的更多。

一辈子和和美美?沈茗不在乎孙英华出息与否,可孙英华中意她,孙家看重她,有几分是想借沈家的势,又有几分是看中她这个人。往后,发现亲家没有‘大力提拔’,孙家会不会变脸。当年林家就变脸了,林明秀有带着林沈氏搬出来别居的魄力,孙英华有吗?

说实话,刘氏不是很看好这门亲事。

这些,想来沈凛都摊开来和沈茗说了,只她一头扎进去了,不以为然,沈凛又能如何。强行拆开,把她远嫁?情浓时被棒打,怕是铭心刻骨,念念不忘,到头来怨天尤人害人害己。还不如就这么让她嫁过去,过得好皆大欢喜,过不好,只要她愿意,和离也是可以的,沈家女儿不愁没人要

沈凛放下只剩了一点底的汤盅,淡淡道:“若是过得不好,那也是她自己费尽心机求来的,与人无尤。”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刘氏见他面色冷然,知道他是被伤了心,不免宽慰了几句。

没几日,孙家就请了冰人上门,因为两人年纪都不算小了,遂这三书六礼都走的较快,婚期定在九月底。

在这热闹下,被送走的谢家人就显得微不足道,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谢伯墉被沈老爷子废了子孙根,而在背后撺掇谢伯墉的谢王氏也病了,病的昏迷不醒。独子被废,谢安民的怨恨可想而知,但把柄被沈老爷子捏着。如果他拼着一口气要把谢伯墉和沈妙娇的事闹出来,别人信不信尚未可知,沈家未必不能全身而脱,但是自己就得在牢里度过下半生,沈家有的法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究,他选择了息事宁人。

谢家人走后半个月,沈家出了一件大事,原该被关在别庄内的沈妙娇,晚上溜出山庄散心时,失踪了。到了下半夜才被人在山旮旯里找到,只当时的模样,惨不忍睹。

闻讯赶过去的沈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爷子,绝不相信这是意外。必是有人刻意为之,然是谁,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这让老爷子又惊又怒。

不知对方是冲着沈家而来,还是独独针对沈妙娇?他心里更偏向后者,自己这老来女,性子嚣张跋扈,得罪的人委实不少。这种手段也更像是寻私仇。

不幸中的万幸,对方选择在深更半夜荒郊野外,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留了一丝余地,这让沈老爷子有些看不透对方。

沈老爷子脑中瞬间就掠过了几个有动机又有能力如此的人,却无证据确定。想找问沈妙娇情况,然她子醒过来后只会声嘶力竭的尖叫大哭。

沈老夫人肝胆俱裂,女儿好不容易从谢伯墉的阴影里回过神来,可天天被关着,郁郁寡欢。她心疼,就买通了看守,让女儿出门散散心。哪想飞来横祸,她捧在手里娇养的姑娘,竟然被人如此糟践,可她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老夫人只觉得万箭穿心,伤心欲绝。

沈老爷子见老妻哭得肝肠寸断,既是同情又是痛恨,要不是她骄纵女儿至此,哪里能惹来这些祸事。不说远的,就说近前,他把沈妙娇关在别庄里就是想压压她的性子,可她呢,居然擅作主张放她出去。出了事就在这痛哭后悔,有什么用!

这事,沈老爷子压得死死的,沈府也就沈凛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就是刘氏也不知情,她正忙着收拾院落迎接贵客。

这一日请安毕,刘氏便对天璇道:“过两日,你顾家那边的表兄弟就要来了。”

天璇愣了下:“谁?”

刘氏便道:“是你大表兄顾江,八表弟顾深。”二人代表顾氏前来向冀王妃贺寿。顾家人到了信都,自然要住在沈府。

天璇抚了下裙边定了定神,复又笑道:“我都不记得了。”顾家是她嫡亲外家,理应十分亲近,奈何关于顾家的记忆,她只记得那么一件实在亲近不起来。

刘氏敏感察觉到天璇情绪上细微的变化,却不好开口询问。顾氏是原配夫人的娘家,她作为继室本就有些尴尬。不由想起和沈凛谈及顾家要来时,沈凛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发冷。内里怕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顾家兄弟俩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到的,当时,天璇正在练字,丫鬟打起帘子进来通报:“两位表少爷来了,夫人请姑娘过去见客。”

天璇慢条斯理的勾好最后一笔,将笔放回笔山,才道:“我收拾下就过去。”

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天璇方前往客厅,沿着青石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裙摆因沾了雨水颜色加深,就连鞋子也有一点潮了。天璇心情有些不大好,她强制忍住了。

厅中坐了两人,身量较高,面容敦厚那人正是顾氏这一代嫡长孙顾江,他生的浓眉大眼,此刻神情温和的看着她。

在他身旁则是一浑身透着活力的少年,见到天璇,露出一口大白牙,天璇见了他的小虎牙,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小虎牙,不,顾深热情洋溢的站起来打招呼:“沈——表姐。”硬生生扭回来了。

天璇觉得他想喊得是沈天璇。

厮见过后,天璇便问顾江:“大表哥,外祖母身子如何?”

顾江浓眉皱起来,口中却道:“尚好,她老人家每顿都能用一碗米饭。”

“精神上怎么样,能记起一些人吗?”据她了解,顾老夫人这情况有点像老年痴呆症。

“精神比去年好了一些。”顾江报喜不报忧,顾老夫人现在是什么人都不识得,以前起码还能认出她。

天璇见他神色心里突了突。

“见了你,祖母精神保管立马好起来,要不等我们贺完寿,你和我们一起回梁州。”顾深笑嘻嘻凑过来出馊主意。

天璇笑了笑没说话。

刘氏道:“表少爷才来信都,都没好生游览就想着回去了,”又道:“信都风光是极好的,两位表少爷可要多留几日,到处走走看看。”

第61章

“你可真会玩,都玩起轮椅来了。”顾深上下打量了一遍天璇的新造型,啧啧称奇,末了一脸的促狭地感慨:“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半年内遇到两次绑架!”

天璇悚然一惊:“我以前也遇到过?”半年内,她脑中飞快掠过什么,可又一闪而逝,了无痕迹。

“可不是,就是上月节那会儿,晚上你带人去河边放灯,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妄想绑你。那群人也是傻,当我们顾家是死人不成,你和祖母住在别庄里,家里明处暗处不知安排了多少护卫,就是防着这群宵小。最后可不是有去无回,倒是你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脸。”顾深语气一变,开始吐槽:“不就是伤了脸嘛,你弄得跟毁了容似的,见人必戴帷帽。”总结陈词:“爱漂亮到令人发指,还好这回只是摔了膝盖,否则估计你又要戴着帷帽出来见人了。”

沈天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奇的追问:“真的吗?三姐就整天戴着帷帽。”

“可不是,”顾深大倒苦水:“听说她受伤了,我好心好意去看她,你就这么见我。整个人都恹恹的不爱搭理人,没几句话就把我打发出来了。我还以为她伤的多厉害呢!”问沈天珝:“她回来时,脸上还有伤吗?”

自从天璇受伤后,顾深就没见过她正脸。那会儿正是多事之秋,西突厥气势汹汹,耿氏兵败如山倒,顾、杨、蒋一边抵御突厥一边瓜分耿氏留下的地盘。蒋峥百忙之中还不忘派人来接天璇,都不等她养好伤,好似怕他们顾氏护不住人似的。

沈天珝摇头:“没有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三姐受了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脸惊恐:“三姐年初也遇到坏人了!”

顾深大剌剌地打量天璇的脸:“你看,才一个月就看不出来了,说明你当时根本就只是轻伤,弄得多严重似的!女人啊!”

天璇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记忆从二月十七那一日开始,当时这张脸上倒是有几个浅浅的印子,沈天枢道她不慎摔了一跤造成的,不过回到信都时已经一点都看不出。

可她都要戴帷帽遮掩了,会是这种轻伤吗?

顾江清咳一声,打断顾深的喋喋不休:“女儿家爱美天经地义,别说天璇表妹了,就你自个儿,下巴上长了三颗痘疮,一个大男人还要用粉盖,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被揭了老底的的顾深惊恐的捂住自己的下巴,挡住了各种若有若无的打量:“我这是水土不服!”一到冀州就长痘疮,美少年心里苦。

“想绑架我的人是谁?”天璇理了理心绪后,平声问顾深。

“还能是谁,杨铎那混球吧。他们家还不认,谁信啊,杨家这种事做的还少了,绑架对手家小要挟什么的,信手捏来。话说这回你遇险是不是还是他们家干的?他还没死心!”顾深惊了惊,在梁州动手不算,都杀到冀州了,这是把蒋峥当死人不成!

说来这位杨氏少主也是梁州一号人物,能力在这一辈属翘楚,就是好色的毛病人尽皆知,家里姬妾娈童成群。去年来顾家时偶遇天璇,眼神当场就变了。得知她是蒋峥未过门的妻子后,方收敛了。谁知道这混蛋偷偷派人强抢,还死不承认,顾深怒气冲冲道:“你等着,杨家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咱们家和他们早晚要打起来,到时候我拧下他的脑袋来给你报仇。”

“闭嘴,胡言乱语吓到诸位表妹了。”顾江板着脸呵斥。

顾深缩了缩脖子,环顾一圈,咂咂嘴,好吧,在姑娘们面前说什么拧脑袋,的确孟浪了,遂赔笑一圈。但见天璇秀眉紧蹙,脸色苍白,一惊:“你怎么了?”

天璇觉得自己已经要抓住什么了,明明快要抓住了,可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总是抓不到。急的她脑仁一抽一抽的疼起来,不禁扶住了额头。

“阿璇?”刘氏大急。

闻讯赶回来的沈天枢在门外就听见刘氏着急的声音,疾步进来,便见天璇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冒出细汗,当即面色大变,立刻上前:“怎么了?”

天璇抓着他的胳膊,痛苦呻/吟:“大哥,我头疼!”

“传府医,快去!”沈天枢立时命令,替她揉着太阳穴。

这一场变故把堂上人都惊得呆了呆,等醒神,头疼欲裂的天璇已经被人推回栖星院。

顾深怔了怔,赶了几步,被顾江拉住了,他狠狠的瞪了顾深一眼。很多事,顾深毫不知情,他却是知道的,沈表妹失忆未必不是好事。这混小子,来时就跟他说了,别提那些丧气事,他倒好一见人满嘴乱跑。

沈天枢忍着担心留下了,总不能把客人丢在这里不管,他整了整神色转过头来,拱手:“对不住大表兄,八表弟,我来迟了,见谅。”论理,两人是要明早到的,遂只能刘氏出面接待,他也是闻讯后从衙门赶回来。

顾江摆手:“是我们提前了,”又歉疚的望一眼门口:“倒是我们一来就害的表妹头疼,表妹没事吧?天枢你不必管我们,先去看看表妹。”

“她是不是听我一说,想起了什么?”顾深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