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告奋勇的新人,是想博得她这个老板好感?李敏不是不喜欢上进的年轻人,给徐掌柜卖了个面子问:“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姓李,小姐叫他小李子好了。”

小李子,倒像是太监的名字。李敏耸耸眉头。

一辆大马车,突然停在了徐氏药堂门前。

【32】第二次见面

雨柱从屋檐落到药堂台阶的青石上,叮叮咚咚的响。雨,是变大了。

一名青衣男子,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掀开车帘的同时撑起把油纸伞。众人见其长相斯文像个书生,面面相觑,不知其来路。

眼瞧,这马车大归大,可也没有啥装饰,不豪华,不奢侈,从哪儿来的更难辩真实。

没会儿,再从马车里出来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长相也不难看,不是那种满脸胡须的大叔,年纪约二十好几,放在现代的话,也绝对是个标准的美男子,身穿黑色练家子服,腰间束起一条白色边上滚金腰带。

看这个男子装饰,应该只是个家仆。但是,这个家仆无论样子和服饰,都有点特别。寒碜说不上,富贵也谈不上。

徐掌柜带着其他伙计上前探问时,脑子即是一片糊涂。

只觉得来者周身都透着一股神秘,连是穷是贵都说不清。

等那个练家子男子,从马车里扶出像是主子的男子出来以后,徐掌柜大吃一惊,随即满脸的失望挂在了脸上。

书生和武生都尽力服侍的男子,蓬头垢面,竹布草鞋,怎么看,都不像王公贵族。

徐掌柜都想为自己和李敏拘一把同情泪了。

咋这么倒霉!

又来了个没钱的病人。哪怕他家小姐医术再好,也吃不消一直做这种赔本买卖的。

李敏这时候,带了念夏从后院走到了前台。

念夏待看见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时,猛地一跺脚:怎么又是他!

“怎么,你认识?”徐掌柜问。

念夏偷偷看了眼李敏。

这不是上回在豆腐行当要吃她家小姐豆腐的那位大叔吗?

这位大叔可真行,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追她家小姐追到这儿来了?

李敏肯定没有念夏那样计较,走过去,审视着踏进药堂的三个人。

书生公孙良生收起了油纸伞,回头,见着她,笑道:“草民公孙良生,有幸见过二小姐。”

感情这男子是认得她,连药堂里的人,不是都知道她李敏的身份。

李敏与对方平视,见其目光温和,态度谦虚,读书人谦卑有礼的气质表露无遗,是个有素质的。李敏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我?”

“我家公子之前与二小姐见过一面,理应二小姐应该记得,不过是几日前的事儿。”公孙良生说。

伏燕扶着朱隶,听着公孙良生说话,不满的眼神一直在公孙良生那张脸上扫:这家伙真行,咋们的王妃未过门,这拍王妃马屁的活儿已经开始在做了。公孙良生你这个马屁精!没见隶爷在这儿看着吗?

朱隶咳了两声。

公孙良生连忙走过来搀扶,对李敏说:“我家公子腿疼,想来让二小姐看看。”

“腿疼?”

念夏走上来,自己家小姐是好人,但是不带这样被人揩油的:“腿疼吗?腿疼自己能走?”

李敏拦下自己的小丫鬟,对徐掌柜说:“让他到后院。”

“小姐?!”徐掌柜和念夏一齐惊叫。

李敏想的是,前面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怎么看病。再有病人来,抓药都没有地方。

“不要瞎嚷嚷,人家腿疼,是来看病的。”李敏正大光明地说,甩了袖子往后院走去。

念夏猛跺脚。徐掌柜叹气。

公孙良生和伏燕互相看看:咋们家这王妃,也特大胆了点吧。

朱隶盖在刘海下的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李敏在前面走的身影。

她今日穿了布衫,比起那日所见的颜色更为清淡,是像庵庙里的灰淡,其貌不扬。知道她今日是进宫面圣了,圣上那头对她的印象据闻远没有对李莹好。她在皇家人面前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欺压。要是他朱隶在,倒可不必怕。

皇宫里传出的消息是,要他和她在十日内完婚。圣旨皇后让人在拟了,恐怕快的话是今日,慢的话也不会超过明日,会同时发到尚书府以及国公府。

就这样,被一辈子订了嫁个死人,不知道她怎么想?

只知道接到消息的一刻,他从床上爬起来,久久看着那天她送他的那颗银锭,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朱隶绝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的话,去耽误一个女子的青春乃至一生。

这和杀人犯罪有什么区别?

堂堂一个男子汉,让一个女子为自己守活寡,还能叫男子汉?

要让他朱隶说这桩婚事,他肯定不同意。但是,这桩婚事不由他决定,他是死了的人了。

只能说,皇家为了自身利益,为了在民间获得好名声,为了所谓的体恤,决定牺牲一名女子。自私的皇室,连自己的人都舍不得牺牲,只好拿了个最好欺负的来开刀。

护国公府向来光明磊落。如果他娘知道了皇家的企图,肯定与他一样的想法,绝对不想平白无辜地连累他人。

想让她尽快从这桩婚事里解脱,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他护国公府极力反对。

但是,在想到上回与她短短的一次接触。她已经在他朱隶心头烙了印儿。

她的清雅,她的超脱,她的仁心,无不触动到他内心深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而她在尚书府里遭到的欺辱,让他益发犹豫再三。

天下雨了,他受伤的左腿更疼了,像是千万条毒蛇在他的腿上咬,疼得他生不如死。

公孙良生已经对他的伤束手无策,他们回京,本来意图之一就是为了寻找名医。

疼得他快背过气时,他想都没想,打了车,上她这儿来了。

奇怪的,见着她,他的腿竟然貌似没有那么疼了。

念夏在前面给他们一行人引路,眼角瞥见那大叔的眼神一直咬着自己小姐不放,简直快气死了。徐掌柜却是有了另一种想法。

大叔蓬头垢面,可是,刘海下的那双眼睛,锋芒如刀。

徐掌柜只要对上朱隶的眼神,都一阵心惊肉跳:这眼神,貌似在哪儿见过?

外面下雨,屋里暗,李敏让人点了盏灯,好给病人看伤。

她是一本正经的,反倒显得某人好像不怎么正经求医。

朱隶想不心虚都难。

“来吧,大叔,我给你把把脉。”李敏放了个药枕在病人面前,说。

【33】寒毒

朱隶挽起袖口,露出的手放在了药枕上。

李敏只看他的手一眼,眸里便微思了几分。

搁在药枕上的手,手掌仔细看,指间俨然生了厚茧,是个练武的,难得的是,生了茧的手还能那样好看,举手投足,有种自然而然掩盖不住的与众不同。

这不是装装样子能摆出来的姿态。

“大叔”的蓬头垢面,一句话来说,仙气依旧怡然。

如果这人换身衣物——

李敏忽然发现自己想偏了。

坐下来,三指按住对方的脉,取诊。

这次两人并坐的距离比上次更近些了,近到,朱隶能更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味儿,药香阵阵,一点都不难闻,忍了好久,他才没有开口问她是抹了什么药香,比人家小姐带的香囊更为沁鼻。而他一双眼睛,早落到她颜上。

眉型清秀,若青黛挂上云梢,淡雅之气,表露言语之外。

没有四大京城美女的惊艳,却散放出一种冷清,像是悬崖山上迎风独立的一支幽兰,发出幽谧的清香。

清雅而高贵,不需旁支雕饰,只凭独自清幽。

脑中便是能化出一句诗: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伏燕和公孙良生均发觉,自己家的隶爷已经看人看出神了,神游到不知哪儿了。

“换只手。”李敏道。

病人无动于衷。

念夏瞪朱隶的目光像是要拿只棍子当头棒打。

公孙良生抬起袖口擦擦额头的汗,替主子有些惭愧。伏燕凑近朱隶耳边:爷,爷——

朱隶猛的回过神来,慢慢地缩回手,再抬起另一只手腕,伏燕帮他挽起袖口。

李敏早就怀疑他们的身份了,只是对病人的来历她向来不怎么计较,一贯秉持看病不分高分贵贱一律平等对待的原则。现在,看出这位大叔恐怕平常是被人侍候惯了的人,身份恐怕也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与徐掌柜对了对眼,徐掌柜也是这个想法。

如果大叔有点钱,或许她可以不用救济了。她的药店也能赚点钱了。

“敢问,这位公子是从哪儿来的?看起来,也不像京城人。”李敏从他们三人貌似风尘仆仆的装饰推断他们比较像是外地人。

朱隶立马递给公孙良生一个眼神。

公孙良生上前答话:“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从北燕来的,做的马匹生意。在路上不幸被猎人的铁器误伤,导致腿伤到至今有半个月长久了,一直没有痊愈。只好为寻找名医找到了京师。我家公子的腿,到寒阴时益发疼痛,不知小姐有无良方可为我家公子治腿?”

北燕?

做生意的,生意人?

所以有钱。

北燕是什么地方,李敏想着过后再问徐掌柜,但是大叔有钱不需要她再白掏药费,想来徐掌柜也能松口气。

“哪条腿?左腿吗?”

李敏这一问,让朱隶他们三个都忽然觉得她有点神了。她怎么知道是病人伤的是左腿。他们之前没有说明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朱隶行走时,被伏燕和公孙良生搀扶,并没有露出哪条腿伤的更重的痕迹。

李敏对他们疑问的眼神却感到好笑,直话直说:“要是一个大夫,连这点事儿都看不出来,不用给人看病了。恕我直言,这位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我家公子姓朱。”伏燕答。

“朱?”李敏好像记得,璃王是姓朱,朱岂不是是皇家的姓氏?

公孙良生连忙给伏燕的漏嘴擦一下屁股:“是祝,祝贺的祝。”

“祝公子。”李敏笑了笑,表示明了。

要是被误会张冠李戴了皇家的姓,要被皇帝砍头的。

徐掌柜却暗地里在擦汗了。刚才那武生说朱隶姓朱时,让他好像貌似又想起了谁。

李敏全神贯注给病人看病,说:“祝公子的腿,恐怕不止是外伤而已。如果我没有猜错,伤口是结痂了,对不对?”

所以,她没有让他们弄起病人的裤腿看脚伤,因为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不出特别。只要诊脉,观其气色,也知道朱隶这毛病,怕已是从外伤的后遗症牵连到全身了。

听她两句话都料事如神,公孙良生已是佩服至极,连道:“是,是,伤口是结痂了,但是,里头还疼。”

“不是骨头疼,经脉疼。”

“是。”

“行,我开个方子。”

行了?

朱隶等三人都有些吃惊。伏燕看看公孙良生:从来不知道你医术这么逊的,人家三言两语都能治好的伤,你这么久都看不好。

公孙良生倒不介意人家这样看他,只因三言两语之中,他已经听出李敏很不一样。贴在朱隶耳边说:王妃她母亲徐氏,是这家药堂徐氏的传人,据闻,以前,徐氏还给宫中的贵人看过病。

原来如此。

朱隶眸中闪过几分慎思。

之前,容妃娘娘替护国公府看中李莹,也因李莹的娘,王氏,据说也是医家传人。

宫中,自上回容妃自己的孩子都不幸流了以后,容妃以为,家中若有个大夫,不怕着了人家的道,不然,死的不明不白都有。

自己这伤,虽说很可能是遭东胡人所伤,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能伤到他如此?他很好奇。

“请问二小姐,我这个病如何?”

“你这个病——”李敏给人看病,知道病人大多病中带有情志所伤,中医讲究病由心生,所以,一个病人病情的发展变化与情志有必然的关系。基于此,好的大夫一般都会选择避重就轻与病人当事人说病情,以免打击病人治病的情绪。现在,她一回头,对上刘海下那双黑眼。

那瞬间,其余站在他们两人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回事。

李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深墨如画,美极幽深,像是万年雪上冰冻的深潭,仿佛人一望进去,人的魂魄也被吸了进去。

大叔是大叔,眼睛竟长得这样妖孽。

李敏吸口气:“祝公子,你这个病,蛮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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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这文更新时间在晚上八点,因为流量太低了。

【34】所谓托法

所有人大吃一惊。

按徐掌柜的理解,李敏不是那种会吓唬病人的大夫。所以,哪怕病人的病真的很严重,李敏应该不会直说。

伏燕疑问的眼神问向公孙良生:是这样吗?之前李敏一声答应说好,让人都误以为朱隶的病不严重,结果,怎知道是这样。

公孙良生又不是李敏,当然不能知道李敏怎么想。比起李敏怎么想,他觉得自己主子的想法更诡异。

普通人,突然听到自己病的很严重,无不是要心惊胆跳,更甚是被吓到绝望都有。朱隶却是忽然手指尖捏起了自己下巴,盖在刘海下的双目,由之前的肃穆突然是变得澈亮,像是含笑的眸光犹如破冰的深潭,泛起一波让人胆寒的波澜。

朱隶喉咙发出的一阵悦耳的笑声,浓醇似酒,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听到自己病重的人。面对那些对他发出质疑的声音,朱隶朗声一笑,说:”生死有命。生是命,死也是命。但是,这个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知道自己死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了自己死期却碌碌无为任人摆弄的人。再说,本人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如此气魄,绝非一般人能说的出来的话。比起那些所谓视死如归的志士,这些话,更显出这个男子浑身浸透的霸气。

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公孙良生和伏燕的目光瞬间与朱隶一样锋芒毕露。

徐掌柜被他们几人一吓再吓,觉得哪儿似曾相识,却苦苦想不起是谁,骇然地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眼角的余光扫过徐掌柜脸上的怔疑,李敏心里头有了些数。这位大叔,来历还真不简单。眼睛长得妖孽,连同这笑声,话声,都是妖孽。笑得一般人都能心湖荡漾。

谁说只有帅哥是女性杀手,大叔照样很能秒杀少女的心。

李敏收回视线时,不料与朱隶撞了一眼。

朱隶长满胡茬的嘴角貌似像她勾了勾。

李敏怔了下: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朱隶沉思了几分之后,对身旁的伏燕说:”带了银两没有?”

”主子,小的都带着。”伏燕说。

咱护国公府会缺钱吗?只是朱隶很少花钱就是了,结果突然想花钱,经常还得问他们这些奴才带了钱袋子没有。

”那好,你取点银两出来。”朱隶说。

听说病人是要付诊金药费,想到自己家小姐上次还给对方掏了一颗银锭捐助,岂不是自家小姐被坑了。念夏忿忿然地替李敏声扬了一句:”我们家小姐是心肠好,所以,没能看出一些白眼狼。明明自己不缺银两,非要装乞丐骗取人家的银子,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

徐掌柜愣愣地听念夏道出的话,几分疑惑看向李敏。

念夏不提还好,这一提,李敏突然回想起上次经历,其实人家也没有伸手向她要钱,可以说,一点这种意思的表示都没有,都是她自己自作主张捐了出去。

李敏突然都有点难堪了。

眼瞧,对面那三个主仆,恐怕都一样回想起上回的事。伏燕替主子打抱不平:”我家祝公子没有向你家小姐要过银两。”

”你意思是说我家小姐是傻子吗?”

念夏这一句气话被人勾出来,李敏只能扶额。

公孙良生笑也不是,不敢笑,因为朱隶在那儿看着,任谁都没有这个豹子胆敢取笑朱隶看上的女人是傻子。

”伏燕。”朱隶斥了家仆一声。

伏燕才退了下去,并且从袖口里取出一颗元宝放在了八仙桌上。

李敏、徐掌柜等一瞧,见是一颗金光灿烂的金元宝,无不差点亮瞎了眼睛。这是,他们多久以来收到的最大的一笔诊金了。

祝公子很有钱,很富有。于是念夏抓住了机会咄咄逼人道:”祝公子富可敌国,还望祝公子将上回我家小姐送给二公子的银锭归还。我家二小姐的银锭不是被人骗取的。

伏燕感觉这个小丫鬟也太傻了点,要是知道朱隶这是以后将要当她家小姐老公的人。

朱隶那双温暖的目光落在李敏的颜上:”二小姐给了我的那颗银锭,原谅我就不还给二小姐了。但是今儿到这里让二小姐看病,劳烦二小姐了,诊金和药费是要给的。”

”为什么?!”念夏惊叫,怒意,”你这是欺人太甚!”

”念夏。”李敏不由出了声。

感觉自己这个丫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何处处针对人家大叔。莫非是嫌弃人家大叔老?

”二小姐?”念夏是这么想,凭她小姐的才气姿色,怎么能让一个邋遢大叔糊弄。

小丫鬟想多了,李敏稍微教训下:”人家是上门求医,并无过错。上回那颗银锭,是我自己送了人家,更不能怪人家身上。”

伏燕和公孙良生听着直点头:感情,咱家王妃,没过门前,已经知道护住姑爷了。

见徐掌柜上前要帮她收取下金元宝的诊金,李敏又伸手拦住,道:”诊费药费都不需这么多。徐氏药堂讲究诚信经营。若祝公子想要大礼赠送,等本人治好了祝公子的伤痛再言不迟。”

徐掌柜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在他看来,李敏唯一的毛病,就是貌似在银两上面不是那么在乎。

小不忍则乱大谋。要干大事的人,更需要不拘小节。朱隶越看李敏越是满意,感觉这是自己毕生看中的最适合自己的女子。

”二小姐如果不介意,本人既然已经付了诊金,二小姐可否告诉本人,有关本人的病情如何。”

病人愿意相信自己。不,这是她到了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对她露出信任的病人。李敏自然有些感动,道:”万病不是绝症,除了大夫的医术,还需看病人自身的意志。诚如祝公子自己所言,祝公子意志坚强,身受奇寒之毒,能坚持到今,已令身为大夫的我都极为佩服。”

”寒毒?”

”是,外伤不过是个引。你这个伤,伤口虽然结痂,但是里头其实未好,毒入五脏。我现在给你用托法,到时候,伤口会重新破开,把内毒逼出来就好。”

”托法?”这是连身为大夫的公孙良生听都没有听过的词。

【35】非娶不可

中医外科不像西医外科治什么都是讲究用刀,中医讲究的是整体观,病由心生,病由内发,什么病都好,如果病人自己本身机体好,又怎会轻易得病或是遭受外伤。

所以,中医的外科大夫,都会诊脉用药,治伤不是光用刀,更讲究内服。有些外科大夫神到哪个地步呢,不用刀,只用内服,都可以将伤治好。

这种由内治表的神技,李敏自认也只是学到了一些老祖宗的东西,不算十分精通。但是,祖父教给她的外科治疗三法:消法、托法、以及补法,她是都铭记在心。

公孙良生并不知道消法,告诉她一点:这个朝代,似乎对于外科的治疗方法很乱,并没有一个比较统一的理论。

只要把治病的方法解释清楚了,也可以提高病人治病的信心。

李敏有这个把握,于是向他们一行人仔细道来:“所谓托法,是相对于消法与补法而言。消法,浅而易见,用一些理气、活血、化淤、解毒的药物,让脓肿散除。此法,主要是用于实证。实证其实还好治一些。因为伤口红肿热痛,一是大夫容易识别,容易辩证,开药也敢下大剂量,因为知道病人机体正气盛,大于邪气,用了也不怕损伤病人正气,只要药物和病人正气一起,很容易把邪气和毒气驱逐出体内。外科将阳证称之为痈,越是红肿热痛,越是好治,可能一个方都能治下来了。难治的是疽。疽是阴证。相对于阳证而言,疽的出现,意味病人体内的正气已经远不如邪气。这时候,或许需要补,或许需要托。补法,主要是用于寒证虚证。托法比较特别,是用发散的药物与活血化淤的方法结合起来,或是,用补益的与活血化淤而向外透的药物结合起来。祝公子是平日习于锻炼,身体骨子并不算很差,但是,只单纯用消法不足以驱邪,需要补益加驱邪。”

一段话下来,朱隶他们心里有了底,原来朱隶这个伤,还未到最可怕的地步,但是,病情确实是在恶化,所以,李敏说他的病很重,但未到危重。

公孙良生自然是对李敏佩服至极,李敏口里说的这些理论,他都听都没有听过。伏燕,也对自家主子未来的王妃有了改观:看来不是只徒有虚表,是有真才实干的。

屋里的人,全在屏息凝气地听李敏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人留意到屋外已经有人。

一个药店里的伙计,掀开了门帘,只能等李敏说完话了,才敢轻咳一声,获得徐掌柜允许了,才进来禀告:“掌柜的,外头来了人,说是二小姐的病人,来见二小姐的。”

“谁?”徐掌柜想着,莫非今天是他们徐氏药堂的好日子,李敏的运气来了,病人接踵而至,“对方有说身份吗?”

“有,对方说了,说是上回有请过二小姐到他们府上看病。”

李敏只到过一家人府上看病。

徐掌柜和李敏,其实都还不知道那个老嬷嬷是哪家的奴才。

同时,听到李敏曾经跑到人家家里给人看病,朱隶心里生了疙瘩了:她是去给谁看病?男的,女的?还是老人,年轻人,小孩子?

她医术很好,不用其他人说,他都能感受出来。所以,他底下的公孙良生和伏燕或许对她医术有些猜疑,他却是绝对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