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们都像打了鸡血,摩拳擦掌,已经是迫不及待伸长脖子听还有些什么令人大开眼界的聘礼。

护国公府隆重下聘的消息,不会儿传遍了京师,连皇宫里的人都听说了。

几个皇子遵万历爷的命令在太子宫殿陪太子念书。

十一皇子朱琪见到自家那小福子在门口把脑袋伸来伸去时,眼睛一眯,知道有好戏看了。趁上面的太子太傅打瞌睡的时候,让福子进来。

福子捏手捏脚进去后,打了个揖,道:“十一爷,护国公府的车队,到了尚书府门口,聘礼八大车。”

只听八大车,百姓围观数千人计,都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皇子都站了起来。

“走走走,八哥,九哥,去看热闹去。”朱琪跳了起来,兴奋地摩擦掌心,巴不得现在一飞飞到了护国公府。

老九只得拉住他,提醒他:“八哥在凉亭陪太子下棋呢。”

十一由于是又调皮了,被万历爷拘束在学堂里背诵经书,太子他们是读了一会儿书之后,休息时在院子里走走,打坐,下棋,赏鸟观花,轻松轻松。

小皇子们,被老七带着,在小凉亭里围观几个年长的皇子对弈。

先是太子和朱璃下,太子赢了。太子高兴起来,让所有年长些的皇子都必须和他对弈。这样一来,轮到了朱济。两人杀了半盘以后,盘子上的棋局进入了两军僵持的局面。

“哎呀,老八,你这个棋,不太好下——”太子朱铭,像是苦恼地用指尖敲敲自己额角。

朱济嘴角始终擒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拱手答太子:“是太子殿下棋艺高超,我本该输的了。”

输?

其实,围观的众人也都看不明白眼下这个棋局上的输赢走势。但是,确实从开局不久,两军开始胶着了。

老八玩的什么名堂?连老实的七皇子,都不禁在心里琢磨了下。

“老八下的是臭棋。”朱璃突然冷冷地插入一句话,“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好好下,只想故弄玄虚,打乱对方的军心和阵脚。”

朱济对此微笑不语,展开手中的那把从老十一拿来的湘妃扇,悠悠地扇着风。

阳光好,天气不冷不热,可是,太子朱铭的额头上微微出了层汗,感觉到对面一阵凉风吹来时,他拿起明黄袖管一擦,嘴角像是勾起一抹苦笑:“这么说,我是上了老八的当吗?”

“我八哥才不是这样阴损的人呢!”十一匆匆地推开人群走了进来,叉开腰,像是理直气壮地针对那个一开始批评人的朱璃说,“要说谁阴损,想必我们这群人里头都比不上那个横刀夺爱的。不过,如今这个人,也活该接到教训了。”

朱璃脸色顿然深沉了两分:“十一弟,你此话何意?”

“对啊,三哥哪儿得罪你了,你怎么整天针对三哥?”十二朱佑冲出来说话。

“十二弟,你三哥眼睛有问题,你也不能跟着你三哥看不见听不见对不对?”

朱佑稍显稚气的脸瞬间涨的满脸通红。

其余皇子,包括太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弄糊涂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朱琪突然吵起来。

朱济咳了一声,对十一说:“十一弟,你是兄长,要让弟弟。”

“我知道。我不是和他说话,我是和三哥说。”说着朱琪眼睛一眯,对朱璃露出几分骨滑,“三哥,我这是好心好意给你报信儿,你可以后千万别再怨着我了。”

“什么事?”连太子都不禁问了声。

“护国公府到尚书府下聘去了,车队吸引了半个城的百姓围观,大街小巷都在热议这件事儿。我和九哥正打算去看看热闹,你们去不去,去不去?”朱琪对着那些被惊呆的皇子们问。

之前,朱璃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对这桩婚事,可能尚书府本身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护国公府意见肯定大的了。因为李敏原先的名声并不好。皇宫里,好像连万历爷都有些担心护国公府要抗旨。眼瞧这一天天过去,婚期即将来到,护国公府迟迟没有动静,不知为何,他心里对此却是一松。

可能像太子说的那样,如果她真是个病痨鬼,嫁过去当寡妇倒也没什么,结果,不是。

护国公府把下聘的事搞的如此隆重,相当于宣告天下一样,这个儿媳妇他们护国公府娶定了。她,一定是护国公的人了。

朱璃感觉心头里哪儿突然一揪,这种莫名的揪心和忧愁是怎么回事。

“三哥?”

背后传出朱佑诧异的声音。朱璃方才回身,自己不知觉中是已经走下了小凉亭,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个突然的举动。

“太子殿下。”朱璃深吸口气,回过神,对太子说,“臣突然想起,刑部尚有些事没有处理完,要去刑部一趟。”

太子朱铭茫然地点了下头:“老三你有事去忙吧。我这儿的事,向来无关紧要的。”

朱璃一袭青玉的背影不会儿消失在太子宫殿,但是,他能听见朱琪了在后面依然那把嘴巴说着:

“三哥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护国公府隆重的聘礼着急了?”

“三哥能着急什么?”朱佑再次为朱璃说话。

“怎么?他能不着急吗?人家护国公府娶二姑娘如此风光。不是说他为了三小姐都不要二姑娘了吗?如果他到时候迎娶三小姐的时候,办的婚礼都没有二姑娘的风光,岂不会又要遭人闲话了?”

朱璃心头一愣,刚才,他根本都没有想到李莹,满脑子想的都是李敏要嫁了。

“主子。”马维落到他身后,面带忧愁。

“怎么,十一爷说的话是真的吗?”朱璃没有回过头看他,问。

马维犹豫不决,护国公府如此大手笔,真的是谁都没有想到,想必连指婚的万历爷心里头都要犯疙瘩了。

只知道,本来想去咸福宫看李华的万历爷,忽然改变了主意,回自己玉清宫去了。

宫里宫外,京师上上下下,兴奋非常,乱成一团时,李敏窝在徐氏药堂里,正在仔细研究指导店里药童做出来的熟地。

“可能这个天气不太好,晒不够。”李敏掌心里掂着黑糊糊的药材研究着说。

药童们像看神一样看着她。本以为常年经营药材生意的徐掌柜在药这方面已经是很厉害了,但是,李敏一来,连问都不用问,闻一闻,捏一捏,都能马上判断,哪些药材搁久了保存的不好,哪些药材产地好,哪些药材现在入药最好。

李敏是不太习惯被人围观,让人各自忙去以后,自己挽起袖管,在药筛旁边蹲下身,徒手翻弄药材,捡出一些已经不好的,再把要晒的挑出来。

她灰裙垢面,蹲在那儿像个捡破烂的小丫头似的,让朱隶底下的那些人看着都很惊奇。

“怎么觉得,我们王妃,与王爷是绝配?”进京的十旗主凑在十一旗主的耳朵边说。

是绝配,一个大胡子邋遢面,一个灰裙垢面,像一对捡破烂的流浪夫妻?

十一旗主眯了眼笑,但是,进去屋里后见主子时肯定不敢这样笑的了,是人都可以看出,朱隶有多爱护尚书府家的二姑娘,自己未来的小媳妇。

朱隶拿着毛笔末端在头发里搔着,让他带兵打仗是没问题,但是,若让他撰写文书之类简直是要他老命。

当年无论如何要让个文人公孙良生进自己军营也就是这个原因。公孙良生文笔好,那一状纸告到皇上面前揭露贪污受贿很合他胃口。

公孙良生却觉得,这个主子哪儿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是,每次不得不拘束朱隶坐在案前亲笔书写回信公文时,朱隶浑身挠痒痒好像个孩子。

“公孙,你帮我拟!”朱隶一扔毛笔,坐了一炷香时间而已,感觉坐了一年牢。

随之,他眯起眼睛,望着窗户外的阳光,天气真好,这个时节适合踏青放风筝。心痒痒的,跳起来,站到窗户面前,在纸窗上戳个洞眼,偷偷看她在院子里干什么。

公孙良生只得在他身后咳一声:“主子,王妃可是一手好字好诗,在宫里都被太后娘娘和皇上夸奖了。”

朱隶磨了磨牙齿间,回头看自己的军师:“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臣只是想提醒王爷,如今王爷不努力,到时候在太后娘娘面前不是难堪吗?”

说起太后,这件事上办的不错,狠狠代他收拾了李华一把。毕竟太后那时候尾随先帝时,一直为他们护国公府说了不少好话。

朱隶搔了搔下巴,掠起袍角,翻身坐到榻上,问从外面回来的伏燕:“都探到了些什么了?”

伏燕微笑着说:“夫人英明,用八大车,到尚书府为王爷下聘去了。满城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儿。尚书府的老太太激动到眼睛里当场都流泪说,他们家,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盛况了。”

对自己母亲,朱隶一直信得过。尤氏的做法,正合他下怀。

只是,那个风光要嫁他的女子,好像现在满脑子里只有自己的药材。

他这个王妃啊,是不贪财的,都能把他送的帝王绿当成几个铜板的地摊货。

越想越是不由地嘴角往上扬起,扬起大大的一个弧度。

于是,伏燕等人在下面,都亲眼看着他又神游了,而且神游到像金毛一样对着骨头要流口水的样子。

一批汉子不禁在心里喊:这是他们的那传说中比夜叉更凶恶的王爷吗?

咳咳。

公孙良生轻嗽两声。

朱隶睁开眼,眼神瞬间变了个样:“军报立即发回去,给我将喀尔什狠狠地打!倘若给我留一个活口,我回去唯他们是问。”

是他们的夜叉王爷没有错!

不留一个活口,向来是朱隶的做法。给敌人仁慈就是让自己死!

在有人接了军令从小屋子里匆匆出去之后,朱隶向军师招招手。

公孙良生靠了过去。

“鲁爷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敢抓他的女人,这个人,一辈子都是他朱隶要砍掉的脑袋。

公孙良生摇摇头:“消息放出去了,重金悬赏有关此人的线索。人都会受金钱所诱的,想必,迟早会有人走出来报信。但是,主子,真的不用另一个法子吗?”

所谓另一个法子,是像李华那样,说想让鲁爷做点事,诱惑鲁爷现身。

“这个法子恐怕行不通。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的警惕性,远比我们想象中高!”朱隶指了下脑子的部位。

“可是,主子,动了鲁爷,说不定会动到谁?”

公孙良生始终最担心的是这个,鲁爷能在京师附近呆着没事,后面肯定有高人罩着,才让皇上都睁眼闭眼的。

“动到谁都好。我朱隶会怕吗?”朱隶冷冷地在牙齿间磨出一声,好像那把夜叉的夺魂刀在砺石上磨着,“自己的女人如果都保护不了,我朱隶还能做她夫君?这个人,我是必杀不可的。哪怕他在阴曹地府了,我都会把他揪出来!”

“臣明白王爷的心情。”

“有闲空,帮伏燕盯一下尚书府,我们护国公府送了那么多聘礼过去,如果她照样在尚书府被欺负了,连碗饭都没有能好好吃的话,也就不怪我们护国公府要发难了。”朱隶眯一下眼。

以前,她是没有任何人撑腰以至在尚书府里屡受屈辱,现在,护国公府的态度表明了,如果尚书府再这么做,是要与护国公府为敌了。那个王氏再不知好歹想做死,恐怕那个老太太,心里聪明的,该知道怎么做了。

只见,小院子里,念夏跑的满头大汗,应该是在尚书府里一路跑来,冲进了药房里和李敏说:“二小姐,快,老太太请您回去。马车都到药堂门口来接您了。”

护国公府这个威风是威风凛凛地刮到尚书府来了。

王氏是死活不认账,但人家李老太太不是,护国公府给李敏这风光,老太太是沾上了风光。

老太太坐在大堂里高兴地眯着笑眼,一直一直,从见到护国公府的车队开始,笑不拢嘴。

王氏在她身边,气得肺那气,快爆了。

“哎,这个家,嫁女儿,娶媳妇,都不曾有过今日的盛况,敏儿是给我们家添光了。”老太太说到这儿,又吩咐管家,“还不赶紧派人去请老爷回来。”

“回老太太,老爷今日没有回衙门,是去会友了。”

其实是昨天王氏那般缠闹,李大同被迫今天去帮王氏和李莹找地了。

“会友?”老太太眉头一挑,“会友也得把你们老爷找回来。你们老爷不知道女儿要嫁了吗?我们家宝贝的二姑娘要嫁人了。”

耳听老太太口里称呼李敏为宝贝的二姑娘,王氏感觉自己双眼红了,被刺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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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鬼王绝宠恶女毒妃》

笔名:黛小薰

简介: “你这贱人,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窦蔻刚睁开眼,迎面而来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被人打,被人欺,还被污蔑残害手足,泯灭天良?

窦蔻冷笑,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何时轮到她人骑到她头上了?

既然被人诬陷是恶女,那就干脆发扬十恶不赦的蛇精病精神,一路恶到底!

扁渣男,虐渣女,抽亲戚,夺财产,“恶”出一片盛世繁华!

【64】嫁衣

病痨鬼能变宝贝了?见鬼了!

王氏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要往老太太头上当众泼一盆冷水:“老太太,儿媳不得不提醒你,敏儿即便嫁到护国公府里,是要当寡妇的。”

老太太皱了眉头,心想自己正在兴头上偏有人要来扫兴,论谁心里头能高兴,撅了把嘴角说:“当寡妇怎么了?有人疼就行了。没有老公疼,有婆婆疼,这世上哪个儿媳妇能有我家敏儿这个幸运。”

男人都三妻四妾的,嫁给男人还得为男人做牛做马,睁只眼闭只眼看男人找小三,所以,当不当寡妇其实差不多的。

王氏冷声一笑:“是呢,有婆婆疼,但是,终究婆婆不能帮她变出个儿孙出来对不对。时间长久了,人老了,到时候,谁能在她膝下服侍她呢?”

老太太一听气坏了牙,这个王氏今天是故意和她作对,扭过脸,不和王氏说了,问旁边的管家:“老爷没到的话,二姑娘呢?”

“奉老太太命令,让人去接二姑娘回府了。”管家一五一十作答。

王氏捧着茶盅,佯作淡定,只看这些人怎么自娱自乐。

李敏坐在老太太的大马车上,拿手巾擦了擦手。念夏在她身边描绘着今早上府里发生的动静,说到激动的地方难免是激动。李敏只好轻咳一声打断她:“大体什么情形我都明白了。”

念夏咧嘴而笑,向她福个身:“恭喜小姐。二小姐是京师里百年来嫁的最风光的。老太太都喜不自禁。”

“老太太高兴就好。”李敏沉定地说。

“二姑娘不高兴吗?”念夏见她从一开始听到消息都没有高兴的模样,疑问着。

“高兴归高兴。”李敏并不否定如果夫家愿意善意对待她李敏,她李敏怎会不高兴。但是,并不意味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马车到了尚书府门口。尚书府里的人,由于老太太的态度改变,一个个随之发生九十度转。

李敏刚下车,马上有人上来要来帮李敏拿东西,扶李敏。婆子、小厮都争先恐后涌上来,生怕自己慢了一步,抢不到李敏似的。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超市里的热卖货品了?平常这些人不是怕沾她霉气躲着她都来不及?

这是由于这些人,都亲眼见到了护国公府那样庞大的财力,谁都看得出来,护国公府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那种人,因为,护国公府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些珍稀的东西他们连见都没有见过。

尚书府里,王氏当主母持家以后,少不了对下人们克扣,以充实她自己的腰包。除了王氏自己身边的几个心腹待遇比较好以外,其余的,都被王氏用各种借口克扣过月银。要不是因为卖身契在尚书府王氏手里捏着,这些人早就想走了。

如今,眼看有一个这样好的机会放在了他们面前,都知道以前徐氏当家人为人温和宽容,李敏是徐氏的女儿差不离,再到有钱的护国公府中长儿媳,以后护国公府也就是李敏持家。随了李敏到护国公府,这个前途是不可估量的了,绝对比留在尚书府里好。

至于李敏周身有霉气这回事,怎能比得上银子重要。要是李敏真有霉气,跟在李敏身边的念夏等人怎么会到至今都安然无恙。说来说去,大家都是见风使舵,见钱眼开的。之前王氏在尚书府里把权,李敏什么都没有,大家只能听王氏的,说李敏是倒霉鬼就是倒霉鬼。现在李敏时来运转,要做护国公府夫人了,大家当然想跟李敏发一把大财,傻了才会留在王氏里被王氏欺负一辈子。

李敏当然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对这些见风转舵的人,也都是不理不睬的,淡然地将东西交予一贯来出来门口迎接的春梅说:“你先回院子去。”

“奴婢知道了。”春梅屈膝点头。

那些人看李敏一摆手,倒不敢再一窝蜂围上来,一个个在后面大部队似地跟在李敏身后,只等瞄准时机再凑上去。

他们是想,李敏不过是装装样子,其实心里是高兴有他们奉承的。李敏去护国公府,肯定是不能只带两个小丫鬟过去的。像春梅这样的年轻的新手,去了那能干什么?没经验的,不得给李敏添麻烦罢了。

李敏走到前面突然一个顿步,回头,眼神慢慢地扫过这些人头上一圈,随手示意念夏。念夏早就憋了这口气,立马冲这些人发了出来:“二姑娘要去见老太太和夫人,你们要跟着进去,给夫人见着你们跟二姑娘吗?”

一群人哗的,马上如激流勇退的潮水退了下去。

肯定是不敢见王氏看见他们这般这般的。

李敏提了裙角走进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这回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她,以示宠爱。论起来,在府中的李莹,老太太都没有准许她进入自己的小院。老太太在自己院中吃惊拜佛,称要清静出尘,所以,平常人,是不能进她这个圣洁的院子的。

李莹早在自己的厢房里坐立不安,不清楚王氏能不能帮她掰回败局,又很担心,宫里的朱璃知道这些事情会怎么想。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上次在百花宴时,朱璃看李敏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对头了。

为什么偏偏她在百花宴上败给了李敏,为什么自己姐姐不能得手将李敏杀了,害她到现在,名义说是三皇子的未婚妻,理应比李敏风光,可现在李敏的风头已经在京师里完全盖过了她。

绿柳在她身边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想使唤人帮忙时,发现小姐院子里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跑掉了四五成人。一问起,都支支吾吾地说可能去上茅厕。

上个鬼茅厕!

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府中这些人,哪个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即便自己不动心思,家中只要有人也在京师里头的,肯定是闻到消息派人来探问。于是,这些人,不为自己为了家人着想,都会想方设法找到更好的主子依靠。否则的话,之前李敏院子里那些人,怎么都会私底下跑到李莹这里说要给李莹打工任劳任怨。现在风向一变,这些人又竖起脖子说:自己本来就是李敏的人,二姑娘现在正需要我们,我们不回去到二姑娘那儿怎么行,我们自始自终是李敏的人。

好了,都变心了!这群钻进了李敏和护国公府里几个臭铜钱的钱眼里的。

李莹猛的喝一声:“绿柳,不用问了。”

绿柳跑了回来,说:“三小姐,等奴婢告诉夫人,让这群人等着夫人怎么严惩他们就是了。”

李莹冷冷地笑两声:“这群人也是傻的。二姑娘那是什么人,他们真以为二姑娘还是以前的那位二姑娘吗?能轻易接受回他们这群叛徒?想的是太天真太美妙了。”

“不过——”绿柳心里仍存了一丝忧虑,小声提醒她说,“三小姐,二姑娘嫁进护国公府里的话,是肯定不能只带念想和春梅的。所以,您看,用尽各种法子争着想去二姑娘院子里的,倒不是我这个年纪的,不是年纪更小的,是那些年纪更大的以及府里那些杂役。”

李莹从绿柳这话从中体会到了什么,心里一乍,揪住了手中的帕子失声:“不可能。老太太肯定不会不顾三皇子的。肯定会把尚姑姑留给我的。”

那个病痨鬼抢了她的风头,夺走了她的嫁妆,怎么可以再夺走她的教习姑姑?

老太太的小院子里,当王氏听见老太太让尚姑姑从自己家中过来的时候,眼皮猛然跳了一下,站了起身:“老太太,这——” “怎么了?”老太太装作不明白地问。

“尚姑姑是,是莹儿要出嫁时准备给莹儿的不是吗?”

大凡有点本事的大户人家嫁女儿,给女儿准备到夫家去的随嫁人员里,除了那些必备的丫鬟之外,肯定是希望女儿什么人都能带到夫家去,毕竟再不是自己娘家了,哪儿不方便是必定了的。但是,嫁过去之后,夫家那边肯定是不答应女方带太多自己人到自己家里来,势必是有给新娘子一些压力,你嫁过来后是我这边的人了,再有,更不能让新娘子把娘家的势力都安插到男方府中,男方府中原先的女主人把着权肯定不依。这样一来,新娘子除了身边那贴身的丫鬟以外,最多也就只能再带那么三两个人过去男方家里。

一共不过几个人,去到了夫家以后,要生存下来,维护主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一旦不小心,都可能被夫家府中那些原来的老人拿捏掉。轻则受罚,重则直接拖累主子没命。

这种事儿,天天都能在耳边听见,哪户人家的新媳妇下面哪个人自作主张了,最后结局怎么样了这样的故事。

没嫁人前,是听的两耳生茧,事不关己高高挂上,到了自己身上时,方才知道厉害之处。

所以,家里一般都是要帮女儿准备这样一个老嬷嬷,或许这人从小已经是这位千金的奶妈,从小培养起,只等某天府中千金出嫁了,跟随过去,老嬷嬷经验丰富,做事可靠,能帮千金到了夫家出谋划策,又是对千金忠心耿耿宛如对待自己亲生女儿。

可惜,李敏自小失去生母以后,也没有什么奶娘。同理,李华和李莹是一个奶娘,只是这个奶娘早些时候已经随李华入宫了。这个奶娘,正是李华身边贴身丫鬟杏元的生母。就此,李莹要出嫁的话,王氏早已把算盘打到了老太太身边的尚姑姑身上。

别看老太太好像娘家很一般,却是不知从哪儿在宫里请到了尚姑姑。宫里的姑姑都是不好请的,尤其那些有资深经历的姑姑,不说姑姑不好请,皇宫里一般也不愿意放人。犹如光禄寺卿家的那位六姑姑。

尚姑姑比六姑姑年轻,资历比六姑姑浅,但是,是正宗的在宫中服役过的教习姑姑。教习姑姑在宫里的地位是不比一般姑姑的,是指导新入宫的小主子们礼节规范的。像李华刚入宫那会儿,都还得在教习姑姑眼皮下学习,对教习姑姑十分敬意。

这位尚姑姑跟随李老太太有十年长久了吧。不见过老太太把尚姑姑带到哪个儿子女儿家里头过。显而易见,大家都想着,老太太这是要把尚姑姑留给王氏两个女儿的。至于李华有了自己的奶娘,尚姑姑是留给李莹没错的了。

王氏这句声音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老太太皱紧了眉头,把手中的茶盅一放,沉了几分音色道:“怎么,就你自己亲生的好,其余的都是不好的,不说敏儿,你老公兄弟家的孩子都没有你亲生的好。”

王氏心里头说:不是吗?

老大家里几个孩子都不争气,老三家里的,马氏还不是因为妒忌经常跑她这儿撒冷眼。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老太太一针见血地刺了王氏,“就你家的孩子是我孙女,其余的孩子都不是我孙子孙女了?!”

王氏愣了下,完全没有想到老太太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接不上。

老太太这话说错,没有错,也有错儿。之前,老太太不是一直看重她这两个女儿,还伙同她将李敏和李莹的婚事对调。老太太这个态度怎么会突然改变了,莫非和府中那些见钱眼开的人一样。

王氏是肯定摸不着老太太的心思,因为她以为老太太的眼睛耳朵真是关在院子里变成瞎子聋子的。

李敏进宫失踪的事,老太太早就有闻到风声了,只是闻风不动罢了,直到听说李敏平安无事回来,到今日护国公府隆重下聘。老太太貌似闻到了一丝风向变了的玄机。

有人救了李敏,不管这人是谁,肯定是护国公府的。因为放观京师,也只有护国公府会出手救自己家未来的儿媳。

“敏儿序齿比莹儿大,又比莹儿先出嫁。护国公府今日的盛势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把我们府里最好的,都配给敏儿带过去,岂不是会让全京师的老百姓诟病?”

王氏再听老太太这一句话,心头都跳了起来:什么!府里最好的都要给李敏了?!

这时候,门口来报,说李敏和李大同都到了。

李敏走在前面,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迎面扑来一阵阵呛鼻的檀香。拜读佛经不是不好,但是走火入魔了,过火了,恐怕如来佛祖都不太乐于见到。

抬腿迈过门槛,进了花厅里,对老太太一福身。

老太太说,赐座。

李敏坐在了老太太的右手边。

王氏坐在老太太的左手边。

这样一来,李大同进来时,直接和母亲同起同坐,坐在一个榻上了。

王氏眼皮直跳,心焦如火。今天万事诸不顺,不知道哪儿的错,只能把希望都寄托给李大同了。

李大同进来的时候,王氏马上迎上去:“老爷辛苦了。”

当然辛苦。李大同一早上为了给她找地,跑到了京郊,结果,半路听到消息,快马回来,马鞍上颠到他屁股都疼了。偏偏自己家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他走这条路处处艰难。不过,沿途百姓只要听到他是李敏的父亲,对他道恭喜的时候,他那脸上忽然倍增光彩。想当初自己科举时中榜眼,也没有这样风光过。

李大同没有接住王氏的手,直接走到老太太面前问候过,坐在老太太身边去了。王氏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位子。

“娘。”李大同笑颜逐开,喘息口气后,说,“回来的时候,我都听说了。咱们家,这回,京师里都有名了。”

“是。”老太太想,还是儿子好,看看,没有像王氏泼她冷水扫兴,说明,王氏这个心到底不是尚书府的,于是再刺了王氏一句,“刚你那媳妇还冷冰冰往我兴头上泼了盆冷水说敏儿嫁过去肯定无后。”

“怎么会呢?”李大同摇头晃脑,“到时候,小理王爷不是在护国公府吗?到小理王爷娶妻生子的时候,第一个孩子肯定是要过继给长嫂的,算是敏儿的儿子。”

王氏想都没有想到过还有这个结果,这算是什么?

“老爷,你这不是让敏儿给其他人养孩子们?!”

“怎么是其他人了?她嫁过去是护国公府的人了。难道小王爷的儿子不是护国公府的人了吗?”

李敏可以听见自己背后的小丫鬟都要笑了。因为李大同这个破天荒的,竟然为了她李敏和王氏争吵了起来。其实,王氏那些话也不是全错,只是人家李大同在兴头上她又是泼冷水,怎么能不惹得李大同和老太太一块生气了。

王氏这是急到乱了自己的阵脚。

一怒之下,王氏站了起来说:“老爷,你今日给表个态,莹儿是不是你闺女?”

“她是尚书府中的三小姐。”李大同老神在在地说。

“好。布庄给了敏儿,那块地给了敏儿,现在老太太说连尚姑姑都要给敏儿带过去,老爷难道不觉得过分了吗?”

“布庄和那块地不说。尚姑姑是母亲的,母亲怎么决定,是我们儿女可以插手的吗?”流利地哽住了王氏的嘴巴,李大同满意地摸摸自己的小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