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头有心想要杀杀这少女的锐气,哪知道一听是城守罗四海家的小姐,酒倒醒了。

罗四海虽然是个文官,但听说他爱女如命,纵然文武官员向来各行其道,可是人家生生高出了好几级,那就另当别论了。

打了他家的女儿,大概自己这辈子这碗饭也就吃到头了。

老罗尖从地上狼狈的滚了过去,爬了起来迅速向后退,口里连喝:“罗大小姐,你虽然是城守家的千金,但闯进在下家中行凶,也讲不过去吧?”

罗桃依平生最恨这样没有血性,整日只知在家打鸡骂狗的男人,今日得了机会,索性将连日在左迁那里受到的冷遇发了出来,鞭子只往老罗头身上肉厚的地方招呼,她又是罗四海专门请了武师教过的,招招不致命,却招招痛入骨髓。

“你这样的人渣,不如打死算了!”

罗桃依挥着鞭子将老罗头抽到了墙角,他身上衣衫被抽成了一条条,面上血迹宛然,顺着左脸颊往下流,瞧起来有几分惊心。

罗娘子听得罗桃依这句话,本来躺在一边绝望的哭泣,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全身骨骼都好似被老罗头踢碎了,听到这话却拼了命滚了过去,抱着罗桃依的小腿,一张脸上鼻涕眼泪糊得满了:“大小姐求求你手下留情,若是打死了他,我们娘俩就全然没有着落了…求求你了大小姐别打了…”

罗桃依皱眉,不思可议的瞧着脚下这张脸,一身泥汗,脸上狼藉,又是血又是泪,青肿赤目,但眼中哀哀之意不绝,她不知为何,心头气恼暗生,拨出自己的脚来,兀自冷笑:“你这妇人好不晓事,但凡你自己强硬点,还能教男人打个半死?”恨恨挥出一鞭子,正打在老罗头手背上,顿时他右手背上立时肿出三寸高的青痕淤迹来。

罗娘子嫁入罗家这十来年,受尽暴虐,起先也曾饮恨吞声,苦日子过得多了,只怨恨自己前世作孽,今生才受这份业报,惟其如此,才能尽数饮下这苦汁子。

书香见罗大小姐正占在上风,老罗头轻易不敢还手,擦了把额头急出来的汗,长出了一口气,郭嫂子这会瞧出了门道,笑盈盈拿手肘撞了撞她:“这尊瘟神是你请来的吧?”

“嗐!嫂子你这话说错了,多锋利一把刀啊?你平日不是讨厌这老罗头吗,正好修理修理。”

书香压低声音,又恨铁不成钢:“罗嫂子怎的这般扶不起的阿斗,照我说先把这男人抽三百鞭子,在床上躺一阵子,说不定就消停了!”

郭嫂子淡淡道:“起先我还替她出过头,不过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她挨了打,哪怕伤的再重,第二日能爬起来,必然要爬起来照常洗衣煮饭…”

瞧见书香惊讶的张大的嘴巴,郭嫂子抿抿发角,淡笑:“日子且长着呢。你也别让人把老罗头打死了,留他一口气多打几回,说不定就改过来了。”

书香骇笑:“嫂子你好狠!”还要多打几回?

郭嫂子瞧着场中红影翻飞的少女,鞭子招招不落空,“那一位才狠吧?嫂子我向来心善!”

“嗯,善!嫂子向来心善!”

书香嘻的笑了一声,又扬声朝场中喊:“大小姐,你也累了,再打下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还是快回来吧?”

老罗头今日这顿打,身上足足挨了四五十鞭子,他又只能招架没敢还手,此刻身上一条条全是血痕,见那红衣小女停了挥鞭子,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哪知道紧跟着便听到:“姓罗的,你若再教本小姐知道你打媳妇儿,辱骂妇人,小心本小姐这把鞭子…”

老罗头畏缩的朝后退了退,他多年习惯早已养成,也算得一个兵油子,任何时候能退就退,连连点头:“老子以后再要打女人…”想起这誓不能随答发,只得悻悻住口。

好在罗桃依也并非想要逼着他今日发什么毒誓,只淡淡丢下一句:“你知道就好!”收起鞭子便准备回去了。

她潇洒折转到门口,看到气喘呈呈赶了过来,就站在门口喘气的小絮,温和道:“散了散了,都打完了,小絮你也太慢了。要看打人,下次请早。”

小絮,一脸欲哭无泪——小姐你又闯祸了!

书香佩服的瞧着面前英武的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姑娘真汉子!

“大小姐身手真好,打得老罗头毫无招架之力。”

罗大小姐看到书香,完全是另一幅面孔,挠挠脑袋,一副为难的模样:”裴娘子啊…你教我的那个做菜…太难了,比练武还难,我估摸着我一时半会还是学不会了。”

书香上前去热情的拉着她的手:“没关系没关系,大小姐不想学厨艺,学绣花也不错。改天做个荷包送给将军,保管将军一样喜欢。”

罗桃依:“…就没有简单能打动人的吗?”

书香牵着她的手往家走,眉开眼笑,脑袋不住点:“有啊有啊,大小姐直接的将左将军堵在营房门口,问他喜不喜你?”

罗桃依狠狠磨了磨牙,提着鞭子的手紧了紧。

书香立马缩了缩脖子:“…要不我替大小姐跑一趟?”反正带个口信,也不会有证据,白拿了人家五十两角子,她如今想想,还是要跑两趟腿拿这银子才安心嘛。

罗桃依威胁的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你敢!”

暗恋最美嘛!

书香表示非常理解,非常识时务的闭了嘴。

虽然罗桃依这暗恋等同于明恋,只除了左将军没有表过态之外,所有围观亲友都表示了对这桩婚事的极度关注。

罗家老太太一到晚上便要遣人接罗桃依去自己院子里吃饭聊天,聊天的内容不外乎小将军左迁,听到她讲的兴奋之处,也要暗暗感吧一声,可惜了一对孩子,如今双方站在监察的立场,实在不太合适。

而罗四海也只当她小儿女姿态,折腾些日子过了新鲜,就完了,压根没往别处想。

响水军营现在每日值守的守卫都对罗大小姐这位“偶遇妹”非常的熟悉了,偶尔趁着同伴不在,四周无人,也会好心指点她一句:“左将军巡营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出营的…”

罗桃依四求助无门,最终回来书香这里,却见她一脸的愁苦像。

“军师跟将军嫌弃我最近的伙食水平下降的厉害,已经不准备在我家搭伙了。”

罗桃依情绪极度败落。

万幸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自那日老罗头被她抽了一顿之后,这些日子都不曾听见过罗嫂子的痛哭求饶声。

要么他痛改前非了,或者害怕了,要么便是这些日子身上有伤,还没有力气爬起来打人。

避祸

40

二月份,天气渐渐和暖,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罗大小姐打完人以后,回家好一段日子没有动静,书香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估摸着罗大小姐再无上门的可能,这些日子核计了一下,去外面集市上买了些萝卜白菜茄子豆角之类的种子回来,在院子里研究了半天,准备把小院这一方菜田种起来。

裴东明从营里回来,被她抓着挑了十来桶水,正累得惨,燕檀也从营里回来了,这个月发了饷银,他索性送了回来。裴东明见来了个劳动力,将手中水桶往前一递,笑得一脸奸诈:“兄弟啊,你嫂子说了,今儿谁挑不够十担水,不给饭吃。”

燕檀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香气,狐疑的瞧着裴东明:“别是你偷懒吧”

裴东明朝厨房里喊一声:“娘子,今儿晚上吃什么?”

厨房里立时传出欢喜的声音:“小鸡炖蘑菇,发菜鸡蛋饼,干豆角炒肉,郭大嫂子还送了些茄子干给我,用蒜泥拌了…哦,还有一条河鲤萝卜丝汤…”

本地缺水,但一百公里以外却有河,盛产河鲤,城中有一家酒楼特别定制的半人高的木桶,专门装了水往返运鱼,有时候店里卖不完,也会在酒店门口拉出来卖,只是价格十分的昂贵,比猪肉贵了好几倍。

城中能吃得起鱼的多半是官员家眷,又或者极少部分小有资产的人家,大多数人家都是苦哈哈,锱铢必较,哪里吃得起鱼。

书香今日出门去买菜,看到活蹦乱跳的河鲤,这才想起来她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肉叫鱼肉,花了四十五文才买回来一条河鲤,这会还在厨房里心疼。

燕檀光听听菜名,就不由咽了口口水。营里的大锅菜吃得人反胃,立时二话不说接过扁担去挑水。

这里书香将一应菜都准备好,火上砂锅里奶白色的鱼汤香味正浓,又放了氽好的萝卜丝去炖,等到燕檀最后一担水浇进菜园里,鱼汤刚刚起锅,她又拿了铁勺倒了点油,抓一把花椒放进去,小心放到火上去烧,等花椒渐渐被炸出了香味,将花椒捞出来,花椒油泼在鱼汤上面,顿时鱼汤更添一层椒香味。

她的小菜园有这两兄弟通力合作,浇得透透,过些日子再翻了,平整了,她便请了郭大嫂子来教她种菜。

郭大嫂子家里大妞二妞都很得用,自家菜地也已经种好了,她又是个闲不住的,自然乐意。

二人在书香家院子里折腾,莲香将将四个月的身孕,在家闲不住,也来书香家串门,连雁儿这个才两个月的孕妇也在家闲的发慌,也来书香家串门,院子里顿时热闹的紧。

雁儿这些日子过的甚是滋润,想吃什么都不必拘着,但凡赵老抠说一句:“娘子你是不是…花的多了些?”她必捧着肚子佯装要哭:“孩儿,你爹嫌弃咱娘俩了…嫌咱娘俩吃的多了…“

赵老抠束手无策,心口再疼也只能认了,由得她花用。

几个人提起来,均是笑得合不拢口,郭大嫂子提着锄把在地里锄出浅浅的沟拢,等着书香往里面洒种子,一会骂她:“你个笨丫头,撒多了…到时候还得拨掉几棵…多浪费种子啊?”一忽儿又埋怨她:“撒少了,不能数着撒吗?”

书香笑嘻嘻反驳:“好不容易赵大哥不抠了,郭大嫂子倒抠起来了…”

莲香抚着肚子笑的一派温婉,雁儿站在菜园旁边指着她叫:“大嫂子快撕了她的嘴,听她编排你什么”

郭大嫂子直了直腰,睨一眼她:“比起母夜叉来,这抠门也算不了什么。虱子多了不痒,再多几个外号老娘也不怕,只要我家老郭头没话说,旁人管得着吗?”

书香指着雁儿得意的笑:“看把你急的,大嫂子都不在意。”被郭大嫂子脑门上敲了一记:“还不快干活,要磨到日头落山吗?”

几人正闹着,院门响了两下,有人径自推开走了进来。

“裴娘子,沏壶茶来喝。”

书香手里端着萝卜种子,呆呆瞧着正大步走进来的罗大小姐。可能是院子里闹的厉害了,倒未曾听到她的马蹄声。

对方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拉过雁儿方才坐过的小木凳坐了下来,指着书香手里的碗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转头拿马鞭指着莲香:“去,你给本小姐倒杯茶来。”

书香:“…”这进门就指派人的毛病是几时被我给惯出来的?看来要趁早纠正。

郭大嫂子:“…”这女娃真憨,憨傻憨傻的,完全不会看人脸色嘛。

不过鉴于她抽老罗头那顿鞭子实在太过痛快,她倒对这大小姐生出些好感来。

莲香要起身去倒水,被书香拦住了:“我姐姐怀孕了,大小姐要喝水,自己去倒,西厢桌上有茶。”

罗桃依扔了马鞭,大大咧咧起身去西厢,倒了一碗茶,又端了过来,坐回小凳子上喝。她喝瞧着渴的厉害,但却仍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很是优雅。

众人心中皆想,这大小姐打起人来不遗余力,真正瞧不出还有这样的家教。

罗桃依在裴家喝完了一碗茶,正闲看着书香跟郭大嫂子种菜,小絮气喘吁吁跑了来,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罗桃依的脸色都未曾变,等她讲完了,这才对书香道:“裴娘子,今儿我就住你家不走了,这几日先在你家住一阵子。”

书香顿时傻了眼。

她从未料到,自己借了把刀去砍人,那把刀砍完人了回头却赖自己家里不走了。

她端着菜种,站在那里不死心的拒绝:“大小姐,我家屋小,你瞧瞧只有一间房里住人,你若住在我家,我家夫君来了住哪”

罗桃依指着东厢,“小桃你瞧瞧,那房里可有床,如果没床,你先去街上买了床褥回来,咱今晚就住那间房了。”

“大小姐,你家高床软枕,不回去住,住我家这贫宅陋屋,哪里说得过去?”

郭大嫂子跟莲香雁儿都盯着罗桃依。

“前些日子我揍的打老婆的那位,今儿去我家向我爹爹告状了,这会就在我家呢。裴娘子你总不能让我回去挨打吧?”

小絮从东厢探出头来,高兴的喊道:“大小姐,这房里床褥都很齐全,今晚我们不必回去了。”

书香:“…”这主仆俩是得多随遇而安啊?

她从前不认识罗桃依,不知道她自小闯祸不断,常常被人堵在家门口向乃父告状,在外面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响水城里最好的客栈那位老板娘都跟罗桃依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次也是机缘凑巧。

老罗挨了打,能下地以后,先去找了左迁,希望左迁能够替自己主持公道…不过左迁这些日子避罗大小姐如蛇蝎,况老罗打老婆一事他早也瞧不惯,自然不能替他出头,老罗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直接跑到了城守府去大闹。

那日罗桃依还在街上乱逛,手里银子不够,遣了小絮回府去拿银子,她恰离书香家近了,索性拐到她家去喝茶,顺便想着探听一番左将军近来动向。

哪知道两个时辰之后,小絮惊慌失措跑回来的报讯,罗四海四处搜寻大小姐,要为老罗头主持公道。

罗四海身为城守多年,为罗桃依收拾烂摊子一事早已驾轻就熟,当着寻上门来的老罗头一番拍桌子震怒,案上砚台跟着跳了三尺,却朝着门口侍立的小厮使眼色。

老罗头在军中接触的大部分是直肠直肚的莽汉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也算小儿科,哪里领会得了文官罗四海这当面就能玩两套的把戏。

他坐在那里喝着热茶,心满意足的想到:传闻之中罗大人对这位爱女很是护短,不过如今瞧着他气成了这般,嘴里一叠声喴道:“这孽女是要气死我吗?”看来是动了真怒。

传闻不可尽信嘛。

等得罗四海气消了一点,他才慢悠悠道:“罗小姐天真烂漫,这次只是打了下官,若是哪一日…打了不得了的人物…下官在病塌上翻来覆去想着,怎么样也有义务来提醒罗大人一次…”

罗四海心道:屁!老子好几个男娃,统共得了这一颗明珠,又生的这般的好,自然要宠着了。这响水城总共这般大,跟老子同级的官员最大的就是左迁,到了老子跟前,他还得称老子一声“世叔”,其余人等,我闺女打了便打了,大不了赔些医药费罢了。

至于左家那小子,武功不凡,要是真被我闺女打了,也只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般功夫,他门口立着的那小厮早飞快跑了后院去寻罗大小姐报信,让她今日暂且先避避,别到处乱跑,免得撞上这姓罗的不好看。

哪知道罗大小姐早已经去了外面散心,正碰上小絮回来拿银子,立时让大小姐暂时别回府,先在外面避避风头。

小絮心慌意乱,从小姐的妆匣里抓了几张面额不等的银票便一气儿跑了来,向罗桃依报信。

关门打狗

41

家里多了一个人,忽然之间就大有不同。

小絮的存在感略等于零,基本算是罗桃依的影子,可以忽略不计。

但罗桃依是个存在感极强的人,裴东明下了值回来,看到大大咧咧坐在院子里的少女,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退出门朝着街上张望一回,确定是自己家了,只好又走了进来。

小絮精怪,早越过罗桃依上前去行个礼,“裴大人回来了?”

裴东明:“…”这到底是谁家啊?

猛然省起,自己回来都未曾瞧见小媳妇儿,不会是被罗桃依打了吧?

老罗这些日子未曾去营里,就是在家养伤,通过郭嫂子,老郭头将这件事在营里传了个遍,好几个营里的兄弟们都在背后当作了笑谈,提起老罗头来都是“那个被罗大小姐抽了鞭子的校尉”…

“娘子…娘子…”

他立时揪着一颗心扬声高叫,一边戒备的盯着罗桃依,心里打好了算盘,万一她真动了手,可别怪他不客气。

罗桃依人是憨了点儿,但不是完全不懂眼色,一瞧这男人满脑门子汗跟一脸戒备的神情,心下就隐约明白怎么回事了。反正她的名声早已和凶悍刁蛮泼辣之类的词儿难分难解了,此刻也毋须再装。

“裴娘子去隔壁郭大嫂子家里去了。”

裴东明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匆匆就往郭家跑。

家里这会坐着的这女人太过凶悍,又是个不讲理的主儿,瓜田李下,这位罗大小姐不要名声,他可还要名声呢。

书香此刻正在郭家厨房里,盯着大妞子从油锅里往外捞糖油糕,她先拿了筷子咬了一小口,炸得金黄的酥皮,外皮是用了和着香豆子烫的面粉,馅儿是碾碎炒熟了的油麻跟红糖,外黄里软,香浓软甜,很是好吃。

七岁的小妞子眼巴巴的瞧着她,也是一幅馋样儿,咽着口水还要叮嘱她:“香香姨,小心烫哦…”

“别跟你香香姨那个馋猫学,小妞子等凉了再吃,姐姐炸好多给小妞子。”

郭大嫂子无奈的把围着书香脚边转来转去的小妞子拉到了自己怀里,生怕她吃的糖馅儿掉到小妞子仰起来的脸上,烫着了她。

书香做个怪脸,给二妞挟一个,“二妞子来尝尝。”

二妞羞涩的往后退:“娘说女孩子东西没上桌,随便吃没家教。”

“我们这叫尝,尝尝看大妞子做的好不好吃,万一馅儿调的不好,或者炸的生了,先要告诉她嘛。”书香循循善诱,见二妞子不为所动,只得挫败的承认:“好吧,香香姨没有家教。那香香姨继续吃了哦。”

家教这东西,自来就是门面活。她这几个月跟郭大嫂子这家人混的熟了,早将这些礼节性的东西抛之脑后了。

——再说,她认识的这些人,统共就找不出几个有家教的。

“娘子…娘子…”

裴东明从自家院子里出来,越想越愤恨,只当罗桃依将书香打伤了,她这才逃到郭大嫂子家里藏了起来。他推开郭家小院的门,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

小妞子这会正馋的慌,听到裴东明的声音立时叫道:“裴叔叔,香香姨在这里呢。”

话音刚落,裴东明便闯了进来,一把拉过又咬了半个糖油糕的书香,着急的上下打量,“娘子,她打你哪儿了?伤哪儿了?”

书香毫无防备,手里半块油糖糕“啪”一下掉到了地上,小妞子心疼的差点哭了。

“香香姨你不吃留给妞子嘛,干嘛要扔了?”她馋油糖糕馋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央了大姐做一回,还一口未吃呢。

裴东明脸色都变得铁青了:“那泼妇打你哪儿了?娘子你快说啊?”大掌坐她脸上往下就要试探着摸。

书香被他这番没头没脑的问法给吓着了,当着郭大嫂子跟三个妞子的面又摸她的脸,她连忙朝后退了两步,“夫君你这是怎么啦?”

郭大嫂子瞧的好笑,想到裴家小院里坐着的那尊佛,立时明白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