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兄弟,罗大小姐并未动你媳妇儿一根手指头。”

裴东明一脸的不相信,“娘子,罗大小姐真没打你?”

罗桃依前科累累,实在不能让人相信。

书香这会才明白裴东明为何一脸着紧,心头甜蜜,笑着连连否认:“当然没有,罗大小姐没有打我。”又自动自发从郭家碗橱里拿了个粗瓷碗,装了一碗油糖糕,拖着裴东明回家。

她一路走一路说,将罗桃依避祸的事情跟裴东明讲了一遍。

“什么?罗大小姐还要在家里住?不行!娘子你又不是她家奴婢,她一瞧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难道还要你侍候她不成?”

书香瞧着男人一脸严肃的拒绝,一阵窝心,不等男人再拒绝,拈起一个油糖糕便塞进了他的嘴里。裴东明一咬之下,烫的差点跳起来,双目顿时瞪的溜圆:“娘子…你想谋杀亲夫啊…”

嘴里含着东西,到底说话不方便。等他将油糖糕完全咽下去,方才的火气也消了些。

书香拿油手摸摸他的脑袋,一幅摸着家里大型犬科宠物的亲昵模样:“夫君别担心,罗大小姐好糊弄得很。我就怕她又出去闯祸…”收拾烂摊子可不是她的长项。

“你的手——”裴东明嫌弃的从自己脑袋上把媳妇儿的油爪子拉下来,痛心疾首的发现,他如今夫威渐弱,这小丫头对他毫无惧意,如今竟然还敢做出这种举动来。

书香将油糖糕的碗高举到他面前,腻着嗓子可怜兮兮的道歉:“夫君吃个油糖糕消消气嘛,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真是应该吃了你才对!”

她不敢才怪。

事实证明,书香所料不错。

罗桃依在她家还是比较安份的,吃了些油糖糕,又扒了几口她做的晚饭,期间都很规矩,目不斜视,决不多瞧裴东明一眼。

裴东明也对这位罗大小姐殊无好感,她不来招惹自己,他也假作眼前没这个人。书香左右看看,自己挟了菜低下头扒饭,兀自吃的香甜,一顿饭吃下来,最难受的莫过于小絮。

她是做人奴婢的,又被书香拖着坐下吃饭,一桌统共四个人,吃饭的气氛奇怪到她每咽一口都如梗在喉,不过大小姐倒吃的香甜,将人家冷遇全然不放在眼里。

罗桃依吃完了,碗一推,站起来道:“我吃完了,出去转转。”她活动活动手腕,拎起角落里自己的马鞭,露出个冷冷的笑。

小絮还有半碗饭,哪里敢再吃,丢下碗就慌慌张张跟着跑了出去。

“小絮啊,小姐今儿让你看场好戏。”

这话恰被站起来收碗的书香听到,她一脸的痛苦:“夫君,这位大小姐不是又跑出去闯祸了吧”她的枣红马就拴在自家院子里,这次可真是推脱不出去了。

这一刻她对罗城守的痛苦深刻理解了。

能胜任罗大小姐父母一职的,果然需要一颗强大的常人难以企及的心脏。

裴东明镇定的摸摸小媳妇儿细腻的手背,又顺势摸到她的手心里,感觉到皮肤经过这几个月的操劳,粗糙了许多,顿时心疼不已。

“娘子别着急,罗大小姐闯再大的祸,不是还有罗城守吗?”

罗城守今儿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在他家守了一天的老罗头,招过小厮来吩咐:“去瞧瞧桃依今儿又住在哪家客栈了?要是不喜欢外面的吃食,就送一盒子点心过去,让她先将凑一夜再说。”

小厮为难的挠头:“小絮那会说,大小姐还在裴家喝茶,这会不知道是去了客栈还是在裴家,小的也不知道。”

罗四海一巴掌拍在小厮脑门上:“连个大小姐都照顾不周,要你们这帮奴才做什么?”小厮准备往外跑,又被他喊住了:“裴家是哪家?”

“老爷,裴家就是过年与左小将军一起给您拜年的裴校尉,听小絮说他家娘子手很巧,大小姐跟着裴娘子学过一阵子的厨艺。”

罗四海瞠目结舌:“桃依…桃依居然肯下厨了?”又喜不自胜的搓手:“这下看来,她的亲事不用愁了。”直恨不得先将满城的青年才俊都召到家里来挑拣一遍。

——可怜的罗城守要是像左迁一样经历过罗大小姐的厨艺轰炸,大概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罢。

老罗头在城守府好吃好喝坐了一天,还有城守大人陪笑陪吃陪酒,虽然没有等到罗桃依,不过他觉得罗桃依定然是被吓得连家都不敢回了,又收了罗城守五十两治病银子,这才洋洋得意往家赶。

罗家小院里静悄悄的,夕阳渐坠,只余残晖,罗娘子搂着儿子枯坐在房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孩子已经八岁了,却怯懦胆小,平常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在家里总是沿着墙根走,看到老罗头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老罗头以前喝醉了酒,打着罗娘子,又教这孩子:“儿子啊,女人不听话了就要捶打一番!”小孩子一双眼睛瞪的通红,豆大的泪珠沿着眼眶滴下来,捏紧了小拳头冲上去踢他,咬他。

老罗头愕然的瞧着自家这小崽子居然敢打亲父,当时醉意正浓,想都没想便一脚将他踹了过去,又拖起他来一顿暴打。

小孩子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爬起来,自那以后几乎都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常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不过今天他却抬起头来,盯着自家吓得哆嗦的娘亲,小小声的问:“娘亲,外面那个姐姐会把他打死吗”

他已经很久不叫老罗头爹了,不过老罗头向来不喜着家,不是在外面赌就是去营妓那里消遣,大多数时候回家来又对罗娘子非打即骂,闹得鸡飞狗跳,就算孩子不往他前面凑,他也只当上次将这小子教训的怕了,再不敢违逆他了,心得难免洋洋得意,家里就没有一个人不服帖的。

罗娘子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敏儿,你…”

“这个姐姐要是将他打死了,娘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必担心以后日日挨打了!”罗敏颤抖着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

罗娘子一把捂住了罗敏的嘴,泪如雨下:“敏儿,这话你万不可再说,更不能教你爹爹知道啊,不然他会打死你的!”

罗敏拿袖子小心的擦着罗娘子脸上的泪,听到门外老罗头醉醺醺的拍门声,“死哪了,怎么还不来开门?”小脸上渐渐露出来凉凉的惨痛入骨的笑意来。

院子里坐了许久的罗桃依支使小絮:“小絮去把门打开。”她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小絮飞跑着过去抽掉了门闩,急忙退了过去,紧跟着院门被踹开,若非她躲的快,已挨了一记又重又狠的窝心脚。

老罗一脚落空,摇晃着身子骂骂咧咧:“臭娘们儿,大半夜的关起门来养汉子啊?听到爷们回来也不开门!”

房里的罗娘子禁不住瑟瑟发抖,这种情形她经历过的太多了,听到这声音便感觉身上肉疼。

“老罗头,城守府里的酒菜可好吃啊?”罗桃依笑盈盈问了句。

“那当然…当然好吃,至少比你这臭婆娘做的好吃。更何况还有罗城守笑脸陪着…谁让他女儿打了老子,该!”他醉朦胧之下,今日心里又着实高兴,连说话的人不是罗娘子都未曾发现。

迎接他的是一记劈头盖脸又重又狠的鞭子。

老罗头惨叫一声,直着嗓子便要骂起来,再抬起头来,所有的酒意顿时都褪了下去——自己在城守家等了一天,这臭丫头居然坐在自家院子里等着。

他下意识的便要往外面跑,院门重重一声阖了起来,小絮闩好了门便沿着墙跟往罗桃依身边溜。

关门打狗这招最好使了。

老罗跑的时候,正好将后背露了给罗桃依,他又喝了酒,双脚拌蒜,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最终敌不过罗桃依的鞭子,罗家小院里顿时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救命啊…杀人啦…”

罗家是个事故高发地。

附近的人家早已经习惯了,听到这样的惨呼声作充耳不闻,该干嘛干嘛。

郭家与裴家离罗家最近,郭大嫂子听到这惨呼声,一脸笑意的收起了油糖糕,笑意吟吟弯腰去哄小妞子:“妞子乖,油糖糕吃多了,积了食就不好了,明儿再吃?”

老郭头倚在炕头的被垛上,支起耳朵听动静,一脸的同情,心内感慨:老罗头往日总是笑自己被媳妇追着满大街逃命,今儿总算也尝到了这被打的滋味,虽然这打他的不是他家媳妇,总是个女人就对了。

他决定明日回营去,秉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宗旨,将今晚的事情再扩大宣传,让全营的兄弟们都乐一乐。

书香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埋进了裴东明的怀里,一遍遍哀叹:“相公怎么办啊?罗大小姐不会天天住我们家,不高兴就去把老罗揍一顿出气吧?”

裴东明心猿意马,一边搂着自己的小媳妇儿,上下其手的乱摸,一边安慰她:“反正她打的又不是你,老罗也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他们狗咬狗就好了。”

败走

42

这天晚上,裴家收到了来自城守府的一大盒各色点心。

送点心来的小厮很是客气有礼,“…城守大人得知大小姐借住在府上,特别感谢,过几日他就着人接大小姐回去。”

彼时罗桃依正在罗家打人打的起劲,老罗的惨叫声响彻附近,裴东明刚将娘子哄上了床,好事被搅,对着这小厮一副讨债的嘴脸。

城守府的小厮比起罗桃依来,教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完全不似一家子的主仆,听着外面的暴打声,只当听到清风蝉鸣一般淡定,送了点心食盒就打道回府了。

书香揭开这四层食盒来,将这些点心研究了一下,发现颜色鲜艳,用料精细讲究,堪称工艺品,有些材料在本地根本买不到,大约是江南或者京城运来的罢。

裴东明揣摩了一番这小厮的话,最后得出个结论:“这城守大人竟然不打算让自己家的女儿回家?”

“说不定是城守大人也讨厌老罗头,想着让罗大小姐在此好生教训他一番。”

书香拈了一块桃红色花瓣状的点心咬了一小口,惊喜的发觉味道香甜,大有想跟城守府厨子讨教一番的想法。

一物降一物,老罗算是遇上克星了。

裴东明搂过小媳妇儿,舌尖抵着她的唇角擦过,又慢慢的缠了上去,尝到了她嘴里的味道,忍不住称赞:“娘子你真甜!”

换来小媳妇儿的拳头在他铜皮铁骨一般的肩头狠敲了几下,挨打的没疼,打人的倒疼了。

罗桃依得了讯,将心安安放进了肚子里,算是在裴家彻底的住了下来。

城主府的小厮一天两趟往裴家跑,送些罗桃衣穿的用的,或者吃的,顺便瞧瞧大小姐的生存状态。

第一次回去的时候向罗城守形容:“大小姐揍的那姓罗的嗷嗷惨叫,像被捅了刀子的生猪…”

罗城守笑的慈眉善目:“该!让他知道下城守府的茶水点心不是好混的。”

隔一日再回去,小厮勉强露欢:“小姐挺开心,糊了一脸的面粉…”

罗城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试图寻根究底,小厮抗不住,终于招认了:“裴娘子说,她家不养闲人,不干活不给饭吃。”

罗四海震怒,准备拍桌子,小厮连忙相劝:“老爷,手疼,手疼。”

“给她银子不就完了吗?刁妇!她就是为了银子的!”

小厮摇摇头,十分为难:“裴娘子说,她家又不是开客栈的,不收钱,只要大小姐在她家住一日,就得听她的…不然就回家去!”

罗四海脸上露出难得的难堪——堂堂城守府的千金暂时借住别人家,还得看人脸色。

过两日小厮又汇报:“…大小姐今儿被罚挑水了…”不等罗城守震怒,他连忙解释:“大小姐一时好奇,想瞧瞧裴娘子种的菜发芽了没,结果…就把人家半块田给刨了…裴娘子串门回来震…震怒了…”

“小絮是个死人啊?”罗四海只觉罗桃依身边照顾的人不周,只恨不得把小絮抓回来暴打一顿。

城守府小姐挑水,听都没听过。

“裴娘子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小絮不能代表大小姐来弥补这错误。”他偷偷瞧瞧罗城守,自家老爷今日并没有震怒,他大胆将后面半句话讲了出来:“裴娘子还说…总不能将来大小姐成了亲,入洞房都要小絮来代替吧?”

“她敢!”罗城守镇怒了一下方才若有所悟:“这位裴娘子,倒有几分意思。”

短短数十日,罗城守不断听到自家女儿做一些家常琐事,不过听说那姓罗的得知罗桃依就近住在他家隔壁,倒收敛很多,天天龟缩在家养伤,悄无声息,连打老婆这一剧烈运动也暂时取消了。

罗老夫人这些日子不见罗桃依,催了罗城守好几十回,又将罗桃依最小的哥哥数落了一遍,就想要他去接罗桃依。

罗家前四子已做官,罗桃依的大哥做着京官,只有她最小的哥哥,今年也要上京城去赶考了。

罗小公子被太夫人念叨的烦了,索性两耳不闻窗外事,闭起门来读书了。他又考期渐近,罗老夫人也不能不顾他的学业前途。

不等罗家派人去接罗桃依,这日罗桃依骑着马儿带着小絮哭着回府了。

守门的家丁看到大小姐跳下马来,一脸的泪水往太夫人院子里冲,就知不好,连忙向前院正与幕僚商议春耕农桑之事的罗四海通报。

罗四海家中兄弟四个,他是老小,在边关多年,这几年想老母的厉害,罗老太太在京中长子家住了许多年,思念幼子成疾,又听闻左家戍守边疆很是得利,战事虽然听起来年年有,但都是些小打小闹,这才拗不过老母,将她送了过来,只等她住些日子就接回去。

哪知道老太太来到了北边,才发现北方天气干燥,浑不似南方动不动阴雨连绵,衣物收着收着不小心就起了霉点子,春季里下起雨来没完没了,整日雾濛濛的惹人烦,索性住下不走了。

她又最疼罗桃依,见她在边疆被养的成了个疯丫头,与京中规行步矩的大家小姐差距太远,将罗城守与城守夫人埋怨了无数次,将罗桃依拉到自己屋里住着,只盼能收收性子。

哪知道罗桃依嘴甜,整日将奶奶哄的心花怒放,要什么给什么,老太太一高兴,原来的想法早被搁置,如今讲起来,倒一味的夸:“女孩子就应该活活泼泼的有朝气,脚上都恨不得系着绳子走路,那哪里是大家子的小姐啊,那就是个木偶。”

老太太活的年纪大了,倒越来越通透了。

这日罗老太太刚吃过午饭不久,便听见院子里隐隐的哭声渐行渐近,老太太顿时色变:“怎么是桃依的哭声?”

这丫头皮实,自她来此的七八年间里,今日倒是首次听到她哭。

不等奔出去的丫环婆子们去瞧个明白,罗桃依已经哭着冲进来,一头扎进了老太太的怀里放声大哭。

老太太慈声哄了半天,她才抽抽噎噎的缓了下来,扎着两只手教罗老太太瞧。

罗老太太近些年眼神有些不济,眼睛前面雾翳严重,像蒙着两片白雾似的,瞧东西模模糊糊,拉近了瞧半天瞧不见,又拉远了瞧,隐约瞧着像是罗桃依的手。

她身边侍候的媳妇子凑近了一瞧,不禁大吃一惊:“这…这…”罗大小姐十个手指头,倒有八个扎的跟筛子似的,全是针眼。

老太太瞧不清楚,听的这声音,一把抓住了就要摸,又引得罗桃依惨叫连连。

十指连心,她这回算是领教了。

等到罗城守赶过来,罗桃依已经不哭了,正坐在那里扎着两只手等着丫环上药,罗四海上前去瞧,只当丫头被人动了刑法,当下就怒了:“在响水城,竟然敢有人动我罗某人的女儿?!”

罗桃依反手抹一把泪,狠狠发誓:“等我养好了伤,一定回裴家去,让她输的很难看!”

罗老太太摸到了孙女儿的脑袋,摸了摸,又回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正常啊,孙女儿并没有发烧的迹象,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不是应该找人去将那裴娘子抓回来好好审问一番吗?

罗四海傻了一般盯着女儿瞧了好一会儿,连近些日子身体不舒服的城守夫人也赶了过来,他还没缓过来:“…桃依啊,你确定…不是想让爹爹把那个裴娘子抓回来暴打一顿?”

罗桃依手指上了药,这会凉丝丝的疼,她吸着气,对着自家老爹瞧了一眼:“爹,你是文官,别动不动抓啊打啊的。”

罗四海心道:我本来是文官,只是自从养了你,渐渐的脾气就跟武官似的暴躁易怒了。

他小心翼翼询问:“那裴娘子没欺负你?”

罗桃依被揭了疮疤似的扬高了声音:“哼!她说我一不会看帐本,二不会管束下人,只会鞭人出气,厨艺女红没一样上得了台面的,就算…就算给心上人做个荷包,也得丫环代劳,简直是个废物…”

一屋子人呆住了!

有心想替自家孩子辩驳两句,却发现这位裴娘子每一句指责都是大实话,反倒没办法辩驳。

“她说我这样子的,就算嫁到大户人家,也没本事当家作主,只能做个颟顸糊涂的主子,只会挥着鞭子吓唬人,不能教人心服口服,又没有一样实打实的本事…”

罗老太太摸着孙女儿的手停了停。

罗四海一言不发坐了下来。

罗夫人满心钦佩这位裴娘子,暗道:老天保佑,总算有人能将自己这疯丫头点醒。

她本是世家闺秀,这些年随夫上任,头五胎都是男子,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就想养成自己这般模样,那知道罗城守宠女太过,对着五个光头小子从来是严父,到了罗桃依这里,千依百顺,竟然将丫头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有时候罗夫人瞧不过,稍微说几句,罗城守必然埋怨她将女儿管束的太严——哪里是太严啊,是她根本就没办法管束。

一教这丫头学女红厨艺,她就不见了影子。

后来罗老太太来了,母子二人都宠着这丫头,眼瞧着要及笈了,不知她心中有多焦急。

见众人都不作声,罗桃依咬咬牙,又恨恨道:“她这般辱骂我,我自然是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她看我不是废物了。”厨艺已经无需再证实,裴娘子手把手的教出来的徒弟,程度到底有多烂,她心里清楚得很。

能证实的自然只剩女红了。

罗桃依跟着莲香学了这几日,将一块布绣的面目全非,好好一对鸳鸯,愣是瞧不出本来的花样子,七扭八歪就算了,缺针少针,针脚粗细不一…书香抱着罗桃依辛苦努力了几天的劳动成果笑倒在莲香家的床上,捂着肚子直喘气…

“大小姐,就这对也不知道是野鸭子还是鸳鸯的东西,做个荷包送给左将军,你觉得左将军会是什么表情?”

罗桃依被打击的扎着一手的针眼哭着跑了。

…她简直不能想象那种情形,直如噩梦一般。

莲香见罗大小姐跑了,小絮紧追着出门去了,拉着书香一脸焦急:“这可如何是好?罗大小姐回去要是向罗城守告状,可有你的好啊?”

“罗家要是真是胡搅蛮缠的人家,这些日子也不会放着罗大小姐不管。你没瞧见那小厮一天跑两趟啊,瞧见罗大小姐挑水做饭干活,眉毛都不抬,这样蛮横的大小姐,万一被我给捋顺了,将来罗城守和夫人可得备厚礼谢我呢!”

莲香在她额头狠狠点了一下:“就你歪理多!”

书香拉过莲香的绣花绷子,试着绣她绣到一半的莲花,被莲香一把夺了过去:“你行了吧你,还笑罗大小姐将鸳鸯绣成了野鸭子,你自己至今连一个手绢都不会绣…半斤八两…”

书香梗着脖子犟嘴:“我虽然不会绣花,可是会做衣服啊。我家相公身上穿的又不需要绣花啊草啊的。再说我喜欢的绢子,不是还有姐姐嘛。”她顺势抱着莲香的胳膊摇了摇,又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摸了一把:“这小家伙也长的忒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