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的想起前段时间香末山肃匪一事,裴东明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她也只当上次香末山的盗匪已经肃清,不然南门也不会轻易放行。

难道…

罗桃依双足催促马儿前行,身后紧追上来的男人们一脸兴奋残忍的笑。

“裴娘子,今儿是我任性连累了你,不如你先骑马回城,我跳下马去阻拦这些人…”咬咬牙,罗桃依执鞭便要往下跳。

书香死死攥住了她的腕子:“罗桃依,你今儿要是跳了,我得也死。我根本…根本就不会骑马啊…”听她的声音吓的都要哭出来了。

罗桃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掉,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看来今儿,我们要死也只能死一块儿了!”在如飞奔驰的马儿身上,她艰难的弯□去,试着摸到了靴子里的匕首,直身起来,塞进书香的手里:“这个…给你自己留着。必要的时候…”

从来身在和平年代的书香,抖着接过匕首,努力鼓足勇气:“好,必要的时候我跟他们拼了!”

身后追上来的当先一名男子五官深邃,身下马儿神骏非常,他身后紧跟着的众男人一脸喜意的盯着马上那婀娜身段,都露出垂涎的表情来。

罗桃依苦笑一声,“这匕首,必要的时候是留给你自尽用的!”

果然这个傻傻的裴娘子是从京城来的,并不明白在边漠,落到蛮夷手里的女人将会有怎样惨烈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的晚了,只写了这些先更上来,晚上再写一章,十点以后小魔怪睡着了再开写。虫没捉这章,回头都更完了再捉吧。

求死

48

一马负二者,纵是枣红马儿再神骏,奔得不及一刻钟,已被数骑团团围住。

领头的年轻男子在包围圈外,只有六骑以枣红马儿为圆心,嗷嗷叫着绕圈子,激起尘土如雾。

马上伏着的两名女子面色如土,也不知道是落了一层土还是被吓的。

罗桃依执鞭,书香手执匕首,菜篮子跟铲子早在这些人冲下山来的时候就丢弃了。

围着她们的这些男子身着兽皮,皆是身高体壮,手中寒刃令人胆裂,马上还有箭袋弯弓,朝她们露出来的表情又兴奋又残忍,就好像在草原上瞧见了两只皮色绝佳的狐狸,那种侵略性的目光似乎在考虑从哪里开始剥皮…

“这样皮白肉嫩的小娘们,要是弄到上京去,保管被别人羡慕死…”

“美艳点的那一个留给老大,瘦的这一个留给我们大家享用,如何”

罗桃依身着红裳,她本人又生的妍丽,纤秾合度,眉眼大气俏丽,虽然比书香还小了些,身材却比她要丰满高挑些。

这些人议论的话,两人再明白不过。

书香一刹那脸都白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身至绝境,置之死地,竟然生出了搏一搏的勇气来。

罗桃依一手紧抓着马缰,在她耳边低低嘱咐:“…一会我挥鞭杀开一条路,我们试试能不能冲出去?”

书香点头,唇角抿出一个坚毅的弧度来,终于安慰她:“就算…杀不出去也没关系!”她握着手里的匕首,仿佛能从这唯一的武器上获得一点能量。

那些人举着手中大刀朝空挥舞,欢呼声在旷野里四下散开,这两个小娘子眼瞧着成了他们的盘中食,说不出的骄矜得意。却见那红衣少女猛然驭马朝北冲了过来,先头欢呼的那男子本是战场中的老手,但他寻常面对冲上来的人下意识便是利落一刀…最好能够一刀砍下敌人的头颅来…

那人习惯性的举起刀来,面对着已近至眼前的少女娇嫩的容颜,却倏然发现——今儿冲过来的这位不能用往常那样粗暴的方式,就是这一愣神犹豫的功夫,罗桃依的鞭子如灵蛇一面扫了过来,在他面门之上狠狠卷了过去,那人只当这少女是个花架子,哪里知道她竟然起式如此狠毒,“嗷——”的一声惨叫,马头一偏,罗桃依已经从他马侧擦肩而过,他下意识伸手去抓马上的红衣少女,却不防那红衣少女肋下忽刺出一把匕首,狠狠扎透了他的手背,男人再次惨叫一声,枣红马儿已经窜出了包围圈,向着响水城方向疾驰而去…

这人身侧另一位同伴,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出手…他心中也早当这两名女子弱不经风,南人的女子最是娇弱,恐怕被围起来都要吓得晕了过去,都抱着吃现成的想法,根本没想过要到这两名娇滴滴的少女挥刀砍去…

不过是一个疏忽,竟然教这两名少女冲出了包围圈。

不但纵马圈人的几人怒了,连那名带头的年轻男子也怒了,冷冷朝着几个一笑,几名属下顿时浑身都哆嗦了一下,打心眼里泛上寒意来,急忙纵马急追,黄土古道上一骑烟尘向着响水城方向而去。

罗桃依不住夹着马肚子,枣红马似也知晓主人急促之意,跑的十分尽力,但身后这些人所驭的全是好马,比之她的马儿丝毫不差,却是一人一马,不到半刻钟,竟然又教这帮人追了上来,领头的男子十分勇悍,眼瞧着再追下去便要追到响水城去了,他从箭袋里摸出支剑来,马上弯弓,箭去如电,竟然射中了枣红马的后腿。

马上的罗桃依与书香只听得枣红马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后蹄下陷,轰然跪倒,她两个顿时从马上栽了下来,书香本来在罗桃依怀里,跌下马来滚的远了些,罗桃依双脚踩着马蹬,跌的倒不远。

包围圈逐渐的缩小了。

这一次马上的汉子们都不再轻忽,方才被罗桃依打中脸的汉子就在索性下得马来,向她们走了过来。

书香跌下马来,只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但此刻哪里容得她在地上多躺一会?

她连滚带爬向着罗桃依挪了过去,罗桃依的一边脚被压在马肚子下去,她正吃力的往外拨脚,枣红马儿虽在悲呜,但感觉到她的手在往肚子下面摸,还是吃力的抬了抬自己的肚子…罗桃依的脚总算脱困了。

那汉子展眼到得二人面前,脸上有一条鞭痕,血肉朝外翻着,说不出的恐怖,手上鲜血一直滴答往下滴,书香靠在罗桃依身边,恐惧的紧握着匕首,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别的汉子渐渐的又将她两个围了起来,包围圈外的年轻男子面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来。马上有人讽刺那一步步走过来的受了伤的汉子。

“屈突,你是不是舍不得这俩娘们儿了?”

那汉子一脸的血,大掌在脸上抹了一把,眦牙一笑:“我正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好。这两小娘们儿皮白肉细,可要仔细这脸蛋儿别毁了,不然办起事儿来也不美…”

不待他到得近前,罗桃依先发制人,鞭子一甩,朝他身上抽去,那汉子已吃过这大亏,此刻正全神贯注,这一次机警避过了,并顺手抓住了鞭梢,二人各执一头。

那汉子使力一拉,见竟然没将这红衣少女扯进怀里,登时怪笑一声:“小娘们儿这是不想投怀送抱,想让爷们来抱你啊?你等着!”揪着鞭子几步便挪到了罗桃依近处,他伸手去抓罗桃依,哪知道罗桃依却弃鞭去踹他,被他抬腿一挡,罗桃依那一脚的力道倒被卸了去,他阴冷一笑,终于得偿所愿能将这少女能够搂进怀里好生欺凌了…哪知道他肚腹之间猛然巨痛,他甚直能够感觉到刀子深深扎进来肚里并且搅转了一下…

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变故,低下头去,在红衣少女的身边站着个缩着身子,吓得都快要哆嗦起来的少女,眼睛里都涌满了恐惧的泪花,可是手里的匕首却狠狠的在他肚腹里扎下去…

汉子飞起一脚,持匕首的少女被踢的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跌下地去,手里还牢牢握着那把匕首。他高健的身形轰然倒下去,头顶是苍黄的天,匕首拨出来时血箭喷涌而出,喷湿了红衣少女的裙裾…

汉子抱着肚子挣扎了两下,整个人卧倒在血泊里,渐渐不动了。

周围的笑闹声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先头还笑闹的汉子们都停止了笑谑,眼瞳渐渐的烧起了两团赤火。年轻领头的男子一声令下,这一次众人都未曾下马,将两名女子围在当间,圈子越来越小,小到她们能看到这些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

罗桃依已经扶起了被踢飞的书香,两个人眼里都有个绝望到极点的对方,相视惨笑,书香举起匕首来,缓缓在衣襟上拭了拭,嘴唇无声的顿了顿:“你来…还是我来?”

这会儿,能够先死,也是一种福气了。

罗桃依微微一笑:“你先!”她好歹学过几天拳脚功夫,总比毫无抵抗力的裴娘子强。

书香眼里笼着泪,这一霎心中涌上无限恋恋不舍,她身边一众好友,院里的小鸡,温暖的家…还有家里那个男人…都是这样的令她难以割舍,可是这个世界不同于后世,远远不是被歹徒QJ那么的简单…与其被捉住折磨而死不如早早解脱…

她颤抖着将匕首抵上了脖子上的大动脉,正欲狠心切下去,远处马蹄声如惊雷一般响起,黄沙漫漫处,当先一骑正是裴东明,身上马儿疾驰,箭枝挟惊雷而来,卟的一声钉入了其中一名男子的马腿上,那马一声嘶呜,倒了下来…

罗桃依一把拉下书香抵在脖子上的匕首,满脸喜色:“我们有救了!”

领头的那年轻男子一个手势,众骑惊散,跌下马的汉子去骑了先前死去汉子的马儿准备溃逃,年轻男子鞭子挥了过来,鞭梢一卷,柔如丝练,罗桃依已身在半空中,落进了这年轻男子的怀里…

书香跌足,发狠去追,这数骑溃逃,哪里追得上,只累的牛喘一般。

裴东明已是近在眼前,弯腰将自己娘子抄上马来,身后跟着燕檀罗毓贺黑子等人,数百骑紧咬着这些人不放。

大夏官兵追着这些人骑马往香末山逃窜,沿着来时路上了山,罗桃依被那年轻男子紧搂在怀里,几番挣扎,那男子在她耳边威胁,“你若再挣扎,我必然砍下你的头来!”

罗桃依看不到这人的脸,只觉此人杀机凛然,心生惧意,终于乖顺坐好,待得马儿上山之时,她瞅着空子,从他怀中往下一滑,便从马上跌了下去,整个人骨碌碌沿着山坡滚了下去…

那年轻男子欲待回身去捉她,见大夏官兵已追了上来,先头那持匕的少女已经从马中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向着已经滚下山去,一动不动趴在那里的红衣少女跑去,暗叹一声,他只得驱马而逃…

死不放手

49

这天晚上响水军营紧急召开会议,与会将领神色凝重。

裴东明燕檀等人追上去的那年轻男子,正是蛮夷元帅阿不通。

大夏自诩华夏泱泱大国,对边属小国皆以化外蛮夷称呼。西北边漠被他们称为蛮夷的游牧部落其实是北漠,王庭在依尔林大草原深处,阿不通乃是北漠可汗的幼弟,天性喜战,与左迁也是老对手了。

燕檀贺黑子带着人去追阿不通,罗毓与裴东明先带着罗桃依跟书香回来了。

说起来,今日这般险情,也多亏得平日裴东明与人广结善缘之故。

他在军中虽说武艺非凡,但是为人十分谦逊,对新兵尤其和善。这也多拜老罗所赐,当年他初进军营,在老罗头手下吃了不少的苦头,自己升职之后,对手下的兵很是爱护。

罗桃依与书香出城以后,城南值守的兵士里有人当初进营得到过裴东明的照顾,对他心存感激,与交好的兄弟们耳语一番,趁着老罗不注意,拼着受罚,私下前去寻找裴东明。

裴东明彼时正在城北值守,闻听此言魂惊胆裂,急去左迁处请令。恰罗毓也跟着裴东明,听到自家妹子骑马带着裴娘子出城,也是肝胆俱寒。

左迁当下派兵点将,派人前去救书香与罗桃依,又令卫央带了人前去南城门锁拿了老罗头前来。

这会众人在营里议事,老罗头还一边关着。

裴东明救了书香,与抱着亲妹的罗毓入城之后,本来要分道扬镳,各自去寻大夫,但书香见罗桃依牙关紧咬,至今还未醒转,死活不肯随着裴东明回家请大夫来治伤,非要跟着去城守府瞧罗桃依。

罗毓见状,索性让他们一起前去城守府,又道:“家里大夫医术也好,到时候也好一起诊治。”

书香一脸焦色:“我不打紧,只想守着桃依,看看她有无大碍。”其实她被那蛮夷汉子一脚踹飞,这会胸口还痛到喘气也困难。

四个人去了城守府,罗家人一瞧见罗桃依这模样,顿时心疼不已。罗老太太当时就捶着胸口哭出来了:“好好的孩子,你们都这么照顾不周,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出门你们不着人看着点,这会子不是要我的命吗?”

罗夫人泪如雨下,紧握着女儿不肯松手,罗城守气的跳脚:“这个北漠蛮夷,要是老子闺女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不当这官了,上战场杀敌拼命去!”

书香心中歉疚万分:“都是我的不是,让大小姐带我出城去…实在对不住!”说实话,当时她还只当郊游踏青一般,完全没往危险的地方想。

罗夫人坐在罗桃依床边,恰瞧见她脖子上还有蜿蜒血痕,显然利器所伤,面色也难看的紧,只是焦心女儿,便强撑着站在这里,感她一片真心,拉着她的手儿不禁又滴下泪来:“我家这丫头自来疯了些,这原就怨不得你…”

一时里大夫来了,把脉开药,好生折腾了一回,只道罗桃依当时滚下马来,撅着了,喝点安神调息的药,好生休息两日便好了。

裴东明不便进罗桃依绣房,便有罗毓陪着在外面等消息。

罗家一众人等听了这话,方松了一口气。

书香原本便摇摇欲坠,自被那蛮夷汉子在胸口踹飞之后,当时便有一口心头血到了嘴里,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如今听得罗桃依无恙,只觉心头大石落地,再撑不住,“噗”的喷出一大口血来,双眼一闭,朝后跌了过去。

“裴娘子——”

房里众人惊呼一声,罗夫人首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喊大夫,院子里裴东明听得这话,顿时顾不得其它,掀起帘子便冲了进来。

侍候的丫环媳妇子们见到小姐香闺乍然闯进来个男人,顿时惊叫连连。

有年纪大点的老成嬷嬷立即要裴东明出去,罗毓紧跟着进来,见到这情形也是十分为难。诚然妹妹的香闺不能进外男,可是裴东明有多疼他这小娘子,响水营中无人不晓。要他在外面干等着恐怕不现实。

罗四海上次就见过裴东明为了自家小娘子拼命的,这次他能冲进来,倒在意料之中,也不惊慌,只吩咐仆妇们去抬软兜,要将书香挪往客房,也好给他夫妻便宜行事。

大夫上前诊脉,见一众人等要七手八脚的准备抬这小娘子,连忙阻止:“这位小娘子五脏受了重伤,还是先别挪动,就算要挪动,须得稳些再稳些,轻些再轻些。”又喃喃自语:“她受了这般重的伤,居然没有晕过去,能自己站在那里,也真不容易…”

裴东明就在那大夫身侧,一颗心险险都疼碎了,低下头去瞧,但见她双目紧闭,唇色越发浅淡,再往下瞧,居然瞧见她脖子上有一条浅浅的刀痕,血迹蜿蜒,顺着脖子一直流到了领口里…

刀痕很浅,可是那个地方能造成这样浅的刀口的,除了自己,不可能是别人。

裴东明常年在刀口舔血,自然熟知自己造成的与别人造成的刀伤,甚直刀的来势去路,用了多少力气,用刀那人是左手还是右手,说得不好听些,比某些地方的仵作还要专业。

无他,熟能生巧耳。

一个人要是对着各种断肢残伤与各种伤员刀械长年为伍,熟知这些就不足为奇了。

他曾经看到过无数的刀伤剑伤,论可怖程度,书香脖子上那浅浅的伤痕简直不能相提并论。可是唯有这道伤,教他一时心颤神碎,目不能移,只紧紧盯着面前昏迷过去的人儿。

就怕一眨眼,下一刻她已经遭遇不测。

——是在什么样绝望的境况之下,她才拿刀对准了自己?

如果他晚来一步…这一步,也许就是阴阳相隔,死生陌路了。

裴东明不愿想,也不敢再想,可是太阳穴跳的突突的,整个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不能够想象,突然有一天,她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自己会怎么样。

只一个念头,也差点教他发疯。

是从什么时候,这小丫头已经牢牢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成亲数月,无论是初时的慧黠端方,还是后来的温柔宽和,体贴能干,每每想起,心尖便有暖流涌过。

罗家的客房干净整洁,怕书香冷,罗夫人还特意啊人吩咐多燃了几个炭盆。裴东明默默紧握着她的手,只觉那指尖凉意渗人,大掌便将她小手紧紧纳入怀中,只盼她能暖和一点,再暖和一点。

燕檀贺黑子等人回来以后,营中要议事,当初跟着裴东明的军士自去向左迁禀报过他的行踪,军情紧急,左迁急召了他,连罗四海也被请去,商议军情。

裴东明十分不放心,罗夫人见他这模样,再三向他保证,一定着最可靠的人手看着,只要他家娘子醒了,一定派人去营中报讯,裴东明这才同罗四海罗毓前往营中议事。

香末山高耸如云,原是一道天然屏障,但此次阿不通竟然能带着人摸到大夏的国土上来,要么他们是绕道而行,要么就是翻过了香末山,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乐观。

会议开到了后半夜,拟定了好几处防守作战方略,白日还要分出人手去末山巡查,谨防蛮夷在山上隐性屯兵。

好不容易散了会,左迁听得书香至今昏迷未醒,特意准了裴东明前去照顾妻子,罗四海跟罗毓等着他一同回罗家,裴东明却偷偷问了左迁身边一名贴身侍卫几句,直奔一处营房。

罗四海还未在营中乱窜过,跟着罗毓跟裴东明直奔了过去,那营房正是当初众女子初进军营时住过的地方,离连存住处不远。

门口守着的两名兵士见是裴东明,略一打招呼便放行了。

裴东明进了院子,直奔第一排营房,踹门进去,老罗头正被五花大绑坐在通铺上,见到他气势汹汹进来,当□子缩了一缩,还试图辩解:“东明啊,你那媳妇儿太不听话,我——”剩下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裴东明当胸一拳,老罗顿时一声惨叫。

院子门口值守的兵士闭着眼睛哆嗦了一下,听着房内不断传出来的惨叫声,眼观鼻鼻观心立在那里,专心值守。

连存刚同左迁私下又讨论了一会,延耽一时,回来时路过这里,恰听到这惨叫,慢慢悠悠晃进去,那俩兵士眼睛子都未动,仿佛军师这么大个人从眼前走过,压根儿没看见。

连存推开营房的门,但见幽烛之下,响水城政府要员罗四海揎起袖子揍人揍的正欢,罗毓虽然一脚一脚踢下去,但显见得近些日子在军中白浑了,打架的姿势还不及其老子熟练。

最狠的要数裴东明,他向来和善的笑容全没了,此刻一脸狰狞,一拳拳结结实实揍在老罗头肚子上,揍一次问一声:“你就这么恨我家娘子是吧?”

“你恨不得她死是吧?”

“她碍着你什么了你这么恨她?”

“…”

两眼血红,拳拳见肉,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整个人呈疯颠状。

老罗头鼻表脸肿,哭告求饶,就差跪下来叫爷爷了,可是裴东明就像魔怔了一样,本能的去揍他,仿佛借着重击,发泄心中的恐惧。

差点失去妻子的恐惧!

连存见他有点不对,一声大喝:“裴东明,你想打死他啊?!”

裴东明被他这喝声震醒,转回头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止的颤抖。

他如果还是五六岁的孩子,此刻肯定坐地大哭,尽情发泄。

他说:“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差点自尽。只要我再晚去一步…”

尝过了温暖的味道,再要他放手,死也不能!

回家

50

连存向来喜欢书香伶俐慧黠,闻听此言只当书香已教蛮夷玷污,霎时痛惜不已,指着老罗头,“你…你…”向来极擅口舌之利的他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恨恨唾一句:“真是揍死活该!”

老罗哭的凄凄惨惨:“军师救命啊…”

裴东明直起身来,瞧着他目中尽是愤恨鄙夷之色。

罗四海挽着袖子揍的气喘吁吁,他久不运动,今日出得一身大汗,此刻犹自深恨,“…你个狗娘养的杂种,老子今日不揍断你的肠子,老子就跟着你姓。”自从走了仕途,他久已不暴粗口,今日怒极之下,难免重操旧业。

罗毓拉拉暴怒的老爹,一脸认真:“爹,他也姓罗。”

“老子改姓行不行?”

“爹,我不想改…”

裴东明:“…”

连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