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虎哥给我安排一条船到湄江。另外,封锁所有可能出去的河道。”

“萧总开口,立刻办到。”虎哥大手一挥,早有手下听命去办。

而,天灯柱在这个时候翻转过来,黑压压的天际,只看到,一串长长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当萧默澶和虎哥登上那条船时,果不其然,掌船的船主很慌张。

另外比较镇定一人,正是灯区的人指认说是当晚点名要夕雪的黄球。

而,船主慌张的目光泄露了,舱室内或许就有他们要找的人。

可,在这一刻,没有人会轻率地去打开舱室,反是萧默澶,就这样淡淡地朝舱室走去,也在这一刻,门从里面打开,舱室里赫然站着另外一名男子。

“Ken,没想到,你也在这。”

皇甫奕凝着萧默澶,他的手下意识地撑在门栏上,并没有放松。

这样的姿势,显然也是阻住了萧默澶进去的路。

萧默澶淡淡走近他,手放在那一侧的门栏:

“谢谢。”

只淡淡两个字,看似淡淡的眼神背后,却并非仅是那样淡然的一切。

也正是这淡淡的俩字,顺着萧默澶的手覆到皇甫奕的手腕,只让皇甫奕的手再没有办法撑在门栏那。

“手受伤了,早些让大夫瞧了,未央才不会担心。”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萧默澶松开皇甫奕的手,朝舱室内走去。

皇甫奕的脚步在这当口却是往后退了一下,他望定萧默澶,在启唇前,却是萧默澶的声音率先响起:

“小雪!”

不算轻的声音,在这一小隅舱室内响起。

接着,他能看到,边角那个柜子里,传来轻微的一声扣动。

他越过皇甫奕,径直朝那走去,在打开扣子时,他的手僵硬了一下,似乎那扣锁很沉很重,深深吸进一口气,方有力气打开那扇柜子。

柜子里,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纵然这一次的失踪不过短短的三天,却好像比三年都要漫长。

“小雪……”他的语音很干涩,唤出这两个字。

而夕雪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她的脸上有些绿色的膏药,隔着那些膏药,能看到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满布着淤青的伤痕。他的手想抚上她的脸,源于这一刻,她这样的神态,是让他有些许担忧的。

但,就在下一秒,她忽然‘哇’地一声,扑进他的怀里。

这一扑,连门口的皇甫奕都是惊愕的。

即便,曾见过不少样子的她,但,没有一次,会是这样的情绪外露。

或者说,记忆中的她,从来不会这么哭过。

哭得很大声,很狼狈。

这样的她,和以前的夕雪,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手紧紧抓住萧默澶的后背,哭得气快噎住,而萧默澶显然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一个恸哭的女人,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

这样的安慰,除了轻抚她的后背外,也再做不出更多的动作。

外面的虎哥包括他的手下,待在原地,有些面面相觑,直到舱室里的哭声渐渐低下,才看到,萧默澶抱着一名披着衬衫的女子走了出来。

在经过皇甫奕身边时,萧默澶停了一下:

“Ken,谢谢。多亏了你,小雪总算安然无恙回到我的身边。”

皇甫奕没有说话,只看着在萧默澶臂弯里,哭到累了,倦倦睡去的夕雪。

这么近,却那么远。

右手腕的麻木,让他彼时连抱她都不能够,包括现在,也仅能看着萧默澶抱着她,和虎哥颔首示意后,登上一艘缓缓驶来的游轮。

在这样的地方,能有这样规模的游轮,显然是萧默澶安排的。

皇甫奕看了眼黄球,现在,也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球叔,一起走?”

百里楠出事后,他担心着百里楠的情况,但,通过现场的撞击痕迹,让他清楚,夕雪的状况可能更加不妙。

他辗转从绵园的刘姐那,得悉了夕雪确实一直没有回去,只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于是,在急救室外,他不得不同时开始派人寻找夕雪的下落。

因为,她在,他才能报复她,她不见了,他的疼痛,又该报复给谁呢?

这是他彼时的理由。

因为没有任何线索,只能让人从各个渠道去搜找,而,最偏远的黄球,却在翌日传来一条消息,说坞角新来了一名女人,很神秘地被关在屋中。

坞角,各国政府鞭长莫及的三不管地方,如果那女人真是夕雪,对于这样危险的地方,哪怕萧默澶知道,都未必会亲自来吧。

其实,论道理,这件事,本不该他插手,夕雪是萧默澶的女人,有什么事,他也只需告诉萧默澶即可。

但,他却做不到坐视不理,源于,黄球电话中的意思也很明确,这女的是被一个新投奔坞角的,叫做大鹰的掳来,传言是要整到那个女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大鹰的背景,以前是埃及一个团伙的头目,日前才带了人来投奔虎哥。

这个讯息让他不安,埃及那一次,确实有些蹊跷,不是吗?

他给萧未央发了一条信息,只说是集团有急事处理,便连夜赶赴坞角,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是独自前往的,黄球的意思也是人不需要多,如果真是他要找的人,由黄球安排逃离的路线。

按照最初的约定,黄球帮她救出夕雪后,为了防止大鹰的报复,会一起离开,只是现在,当黄球得知大鹰的下场后,却是不用离开这一块他本来就熟悉的地方:

“大鹰已经被点天灯,我不用再离开这了。”

大鹰被点天灯?

皇甫奕微微蹙了下眉心。

只未曾想到,萧默澶竟同样亲自到坞角。

并且,夕雪竟会这样依赖他。

现在,独剩下他站在黄球跟前,听着黄球说大鹰被点天灯。

萧默澶,他的能力,还有什么是不可及的地方呢?

还是这样的能力,带着某种交换的意味?

萧默澶抱着夕雪从其中一部电梯上到游轮的三层,径直步入最前面的一间房,早有侍应生为他打开。

里面是和驾驶舱一样开阔的视野,半圆形的舱房,正中放置着偌大的水床。

在梵天,她曾睡过相似的水床。但,现在,当他抱着哭累了,有些昏昏欲睡的她,放到水床上时,水床波动的不安定,却让她骤然惊醒,手下意识地继续抓住他的衬衫。

“没事了。”他柔声安慰,“我们回家。”

她抬起眼睛,看着萧默澶,眼底不再有惊恐,泪水也渐渐散去,意识到手的紧抓,稍稍松开手,脸也在这刹那,稍稍低了下去,接着,忽然想起什么:

“朱婷……朱婷……”

越急,越说不清一句话,也或许,因为刚刚的嚎啕哭泣让她的嗓子没有恢复。

“是找一位叫朱婷的女子,然后把她也带上船?”

是的,她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不知道,萧默澶用了什么法子,能把她带回去,可,把朱婷单独留在那,此时的她,却做不到不顾。

因为——

那些记忆,虽然只有一晚,但,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挥拂不去。

“我会安排,现在,你先冲个凉?”

她点头,很乖巧。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大卫,然后,将她外面披的衬衫解开,这件衬衫是皇甫奕的吧,从袖口的那个带有Ken的扣子就能看出,不动声色地把衬衫放到一旁,她里面的衣裙是褴褛的。

大鹰那番肮脏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即便再肮脏狠毒,他的脸上在这一刻却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仅是温柔地抱起她,朝洗手间走去。

这一走去,他才发现,她的脚上还带着镣铐,镣铐后的脚踝都被磨得血肉模糊。

刚刚,他竟是忽略了。

因她那一场大哭,让他措手不及地忽略了她脚踝上的伤。

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浴缸,接通大卫的电话,简单吩咐了几句,不多会,大卫再打电话来时,所幸,是带来了没有因着大鹰点了天灯,就一并消失的密码。

他俯下身子,手触到那镣铐时,尽可能放柔和手中的动作,直到把镣铐解下,她都没有吭声,可,他知道,哪怕再轻,始终是会触到那些伤口。

“伤口不能碰水,洗盆浴,好吗?”他的声音很温柔,这份温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点了点头,依旧乖巧地坐在那。

他亲自给她调好水温,放好水,看着她褴褛的衣服,犹豫了一下,稍转了身:

“把衣服解开,然后我抱你下去。”

“我——自己可以。”

这是再次见面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说的一句完整话。

想起刚刚在他跟前的失态恸哭,现在的她,有些许的赧然。

只是,彼时的哭,却是她没有想过去克制的。

再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感觉,一股脑地涌上来,只化为那些泪水。

“听话。”他只是淡淡的两个字,而她不再有拒绝的言辞。

她清楚,他是为了她好,以她现在的样子,要好好地坐到浴缸里,又不至于碰伤脚踝,恐怕是不容易的。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脱开衣服的声音,紧跟着,是她很低的语声:

“好了……”

他回身,看到她从旁边拿了块浴巾,裹住身体,有些不自然地坐在那。

他看着她的样子,走近她,她有些拘谨地朝浴缸后坐了坐,但再往后坐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后面就是腾空的浴缸。

他的手揽住她的胳膊,越过她,然后打开一个盒子,倒了些什么到浴缸里,接着,轻声说:

“可以洗了。”

“嗯。”

他抱起她,把她放到浴缸里,然后,将她的小腿小心翼翼地放到浴缸的边沿。

也在这时,她才看到,浴缸里起了很多的泡沫,这些泡沫使得她的身子能浸在泡沫之下,免去了赤身相对的尴尬。

他的手指了指她拥在胸口的毛巾,起身朝一旁走去。

她的脸红了一红,终是松开毛巾。

毛巾被抽离,浑身的倦怠,似乎在这温暖的水中,渐渐得到舒缓。

就着温润的水,她先洗了脏兮兮的脸,有些疼,但,这样的脸,她看着都讨厌,何况是别人呢?

虽然还有伤痕在,洗干净了,总会好点吧。

很快洗完脸,她下意识地侧了头,不自禁地闭上眼睛,纵然只有三日,可,期间却是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太多的惊吓,还有太多的忐忑和担忧。

脑海里,在松懈下的此刻,却不期然地想起百里楠。

但,彼时,她能问皇甫奕,可,在萧默澶跟前,她下意识地却是不能提起百里楠。

不管是什么原因,提了,或许要不到答案,还会再起些许芥蒂。

“头发也脏了。”他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睁开眼睛,他还在身旁,她竟是倦得,在泡沫的浴缸里,有种熏然的困意。

“嗯。”她的手掠起飘散在浴缸里的发丝,确实脏了,散发着一股从来不会有的味道。

“我来——”他的指尖从她的手心将她的头发掠起,在下一秒,她突然觉到,他的手顺势把她的头缓缓捧在手心,紧跟着,是徐徐的水声响起。

原来,他刚刚是去拿洗发水。

而在浴池的上方,还有一个玻璃的瓷盆,现在,他移坐到浴缸的上方,就着瓷盆,为她洗这脏兮兮的长发。

“默澶——”

这是再次回到她身边,她第一次喊这两个字,这一喊,声音纵然轻,他的手缓了一缓:

“闭上眼睛。”他的言辞不多,但,每一个字都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柔软。

顺着他温柔的手势,她的眼睛不自禁地闭上,他的水温调得很舒服,他给她洗头发的手势同样很舒服。

那些泡沫在她的发梢弥漫,但,不论是泡沫,还是清洗的水,他都不会让它们流到她的眼中。

她的眼中,不该再有湿润。

慢慢为她洗着长发,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势,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但在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是在为谁洗。

洗完头发,用干毛巾帮她把头发裹起来,却发现,她的小脸枕在他的手心,好像已然睡熟。

他调了下水温,确保浴缸的水的恒温,并关了按摩的功能。

接着,把她的脸放到浴缸的边沿,垫了一个靠垫。

这样的动作下,她仍是没有醒来,不过也好,让他可以走到浴缸下,用毛巾沾了水,为她擦拭腿上的污渍,然后用消毒的酒精复擦了伤口周围,这样的擦拭,应该很疼,但,却是必须的。

上好药,不忍叫醒她,又不能帮她清洗,只等在旁边。

但,也在这时,她悠悠睁开眼睛,他已会意地转过身:

“洗一下,一会好了,喊我。”

原来,她根本没有睡熟,只是怕他尴尬,也怕他担心。

走出沐浴间,简单安排了一下,游轮终是缓缓启动。

也在这时,沐浴间传来,不算轻的响动,他顾不得其他,急忙进去,却看到,试图起来的她,因脚踝腾空使不出力,撑住的手一滑,重重摔坐在浴缸的边沿。

幸好,边沿铺着防水的地垫,加上地垫有很好的缓冲力,使她这样跌下去,不至于很疼。

“为什么不喊我?”他走上前,看她低着脸,拉好包裹在身上的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