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完的时候,手哆嗦了一下,最终,闭上眼睛,把这条信息,发了出去……

【念心】

翌日上午九点,滨海酒店。

一名律师带着两名助理匆匆来到滨海酒店,萧默澶正在用早餐,律师的到来,他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包括,在那名律师界十分知名的徐律师罗列了一堆条例,声称要带回念念,否则,就要起诉他非法拘禁时,只是唇抿成菲薄,淡淡地举起一旁橙汁,缓缓饮下。

而没有等萧默澶应声,却有女子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徐律师,这,就是念念。”

随着这一声,明蓝走了进来,在她身边,还有哭得两只眼睛都变桃子的念念,在走到萧默澶身边时,明蓝蹲下身子,理了理念念挣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念念乖,现在,这位叔叔就带你去找妈妈。”

“骗人的,你们都是骗子,呜呜呜。”念念胖嘟嘟的小手一抹眼泪,再抽了下小鼻子。

昨天,开始是保镖哄他,带他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他起初是不愿意的,因为夕雪说过,乖孩子不能跟陌生人乱跑,可,当对方扮了他很喜欢的咸蛋超人后,他还是被吸引得来了这。

但,咸蛋超人和小怪兽,并不能长久让他忘记夕雪,在用晚餐前,他发现不对劲,就开始哭闹起来,只是再哭闹,萧默澶不放,只让人继续哄着,甚至于萧默澶自己也扮演了奥特曼,哄他开心。毕竟,他仅是个娃娃,终于哭累了,加上身体刚恢复,还是睡着了。

今天早上,萧默澶很早就下楼用早餐,可,念念也很早便醒了过来,于是,又开始继续哭闹,那态势简直是要把整栋楼都哭塌了,才起床的明蓝,终是忍不住,让保镖打开套房后,把念念带了下来。

没想到,律师也在。

而把念念暂时交回去,其实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念念,阿姨不会骗你的,相信阿姨。乖,别哭了,如果让妈妈看到,会说念念不乖哦。”明蓝用纸巾擦去念念的泪水和鼻涕,依旧轻声安慰着。

对这番话,萧默澶是沉默的,也使得,那名律师在念念稍稍停了哭泣后,把念念带离了滨海酒店。

现在,这里,仅剩下,她和他。

她知道,刚才她的自作主张,肯定是让他不悦的,她默默走到他的跟前,蹲下身子,轻柔地道:

“默澶,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只是,念念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再加上有律师介入,我想这件事,如果通过司法程序得到念念的监护权,无论对念念,还是对谁都好。”

不可否认,明蓝的话是有道理的。

至于他,四年内,唯一不冷静的一次,也是在见到念念的刹那,只想把念念牢牢放在自己的身边。

这种强烈的感情,以前,是他哪怕有,都不会表露出来的。

可,现在,却是失控了。

包括,把她暂时囚在那处孤立的别墅中,直到念念被送走,才放她出来,何尝,不是他的逃避呢?

因为逃避,做出的事,缺乏理智,也可笑。

甚至差点让倔强的她溺水,幸好,那个男人终是来了。

而司法程序,是他起初并不愿去涉及的,源于,意味着解开某些愈合的伤疤。

但,他做不到当念念不存在,也做不到,把念念留在别人的身边,代他扮演父亲的角色。

“用早餐。”他淡淡说出这句,仿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是,明蓝却从他看上去淡漠依旧的神态中,品到了什么。

一切,避无可避。

在徐律师把念念抱回夕雪身边时,萧默澶的御用王律师也到了。

王律师的言辞很简单,若不接受私下调解,那么,就只能走法庭程序解决。

徐律师对此,自然是不介意奉陪到底。

在律师界,王律师和徐律师是多年来的老对手,以往的交战,也是各有胜负,难分伯仲。

而,若非百里楠,恐怕她也根本请不到徐律师。

是的,昨晚在她发了一条信息后,百里楠先问了经过,在她大致说了一遍后,百里楠只回了一个好字,在今天一早,便把念念还到了她的身边。

此刻,念念依偎进她的怀里,小脸蹭来蹭去:

“妈咪……”

带着哭音,也带着撒娇。

她的手摸了摸念念的额头,却是不烫的,听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异样,总算是好的,只是眼睛红得像两个桃子。

昨天一晚上,这个小家伙一定没少折腾。

其实,在这一刻,她却是能觉到自己的自私,只是,萧默澶会有自己的孩子,而她能有的,真的仅是念念了。

抱着念念,听着律师在那唇枪舌剑,她默默转身,即便念念太小,听不太懂,她仍是带念念上阁楼:

“念念,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是的,妈咪,妈咪,有人骗念念……”念念继续蹭着小脸。

“是妈咪不好,没有好好陪念念,念念,妈咪马上就会带念念去迪斯尼,好不好?”

“好……”

“那念念乖,先睡会。”她哄着把念念抱到床上,忽然又想起什么,“念念吃早餐了吗?”

念念摇头,接着说:

“但昨晚,吃得很饱,吃不下了。”

“好,那等睡醒起来,妈咪给念念做最喜欢的土豆烙煎饼。”

夕雪给念念盖好被子,将空调打到适宜的温度,再如何,她总是要下去的。

关上阁楼的门,她走下楼,王律师已经离开了。

徐律师见她下来,神色却不是很乐观:

“夕小姐,如果您一定要回孩子,那么,这件事,需要走相关的法庭程序来决定孩子的归属。”

“嗯,我知道,麻烦你了,我不想让念念离开我。”

“我明白夕小姐做母亲的心,但是,这类案子,法官会综合考虑父母双方哪一方更对孩子未来的成长有益,来做出判决。恕我直言,夕小姐的经济能力是远远逊色于孩子的生父,并且,先前关于夕小姐的报道都是负面的。”徐律师直截了当地道。

“您的意思是胜算很小?”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会尽力去打这场官司,希望夕小姐在这过程中全力配合。”

“好。”她低低应了一声。

她的手抚到桌上,周围,是馥郁的花香。

而这些花香,注定要从她的生活里退去。

接下来的几天,念念虽然还陪在她身边,可同时,关于孩子监护权争夺的案子终于开始启动。

这些,她都是瞒着念念的,也瞒着小花她们。

幸好,老张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还是在三天后,把那笔钱结给了她,使得,她能暂时支付一部分律师的诉讼费,可对此,徐律师是拒绝的,只让她到时候和百里先生结账。

她没有发信息给百里楠,对于目前没有能力去还的钱,她不希望用发信息来作为任何减轻愧疚的借口。

法院的开庭在五天以后,在此之前,她能看得出来,徐律师的神色一次比一次凝重,这场官司,看起来,打得真是不会尽如人意。

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萧默澶无疑都更适合照顾好念念。

而她或许真的不该自私把念念占着,即便,可能会影响到萧默澶和明蓝之间的感情,但,对念念来说,无疑,拥有这个爹地,比拥有她这个妈咪确是要好太多。况且,不管萧默澶对她怎样的寡凉,至少对念念是呵护的。

一如,选择在海城打这场封闭的官司,使得念念若被判给他,跟他回沪城,也不会因她这个妈咪被人瞧不起。她应该相信,萧默澶会给念念一个名正言顺,受人尊敬的身份,也该相信,他不会让流言蜚语伤到念念,她更该相信,他对每个孩子都会一视同仁。

但她真的舍不得,假如说,这四年,是什么撑她到了现在,就是念念啊。

此刻,她的念念正在午睡,指尖从念念的小脸颊上滑过,眼底有雾气湮出,十月怀胎,骨肉相连,她怎么放?该如何放?

明知道,对念念好,她都放不下啊。

在泪水快要溢出的时候,她收手,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早过了肆意流泪的年龄,现在的她,不该哭了。

深深吸气,紧跟着,她听到,花店门口传来叮铃的声音,接着是小花在楼下喊:

“雪姐,信。”

她下楼,纵然,小花未必清楚,最近夕雪为什么看上去有些不对,徐律师和夕雪关于案子的商谈也都是在花店打烊或者直接约到徐律师暂时租住的办公室。可,神态总归是瞒不过的。

“雪姐,你最近没事吧?”

“没,就是身体不太舒服。要麻烦你多照应一下店里了。”夕雪抱着歉意说。

“没事,有病可得早看啊,耽误不得。”

有病是该早看,可若是心病呢?

“对,我也想一会出去看一下医生。”夕雪已经打开那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正是这份简单,让她的神色是一变的。

只是,小花却是没有看清:

“那赶快去吧,店里有我,一会念念醒了,我给他热红豆糕吃。”

“好。”

夕雪的眉心颦了一下,很快朝店外走去。

喊了三轮车,往离这不远的一家美容院走去,在那里,当美容师引她进入一旁的VIP室时,早有一名女子倚在靠窗的躺椅上,神态优雅。

四年的时间过去,此刻,在这名女子身上,她能读到的,是优雅,是精致。

是明蓝。

婚礼那天不过是远远地看到,医院那次,她的目光根本不敢朝任何地方去瞧,现在,却是更近地看到明蓝。

明蓝的目光睨向她,柔和一笑:

“坐。”

这个女子,其实是聪明的,约在这,无疑是最掩人耳目的法子,即便不能掩人耳目,这里也是谢绝男士进入的。

她坐在靠明蓝很近的脚凳上,室内不算暗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四年带给俩人的差别。

她显然因为生活压力所迫,也因为成为一名孩子的母亲,无论在各方面,都是不及明蓝的。

可,她不后悔四年前的决定,也不会对四年艰辛的生活有任何的不满之处。

因为,她拥有了最珍贵的念念。

“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明蓝的声音不复四年前最后那通电话的激动,事到如今,表面看上去,她是赢了,实际再怎样,也只有自己知道,所以,维系这份体面或许是她最后能做的,“我出来不能太长时间,所以,有话就直接说了——念念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如果不见面,那该多好?

有些人就能继续给自己自欺欺人的勇气。

她抿了抿唇,双手无助的交错,完全泄露她心思所想。

明蓝自嘲地一笑:

“这个问题,似乎我问得很蠢,他是你唯一的儿子,当然,也是默澶目前唯一的儿子,假如,你不是希望用念念来换些什么东西,那么,他对你应该是重要的,而四年了,你都没有让念念出现在默澶的跟前,或许,我该对你说声谢谢,没有破坏我的平静。现在,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愿意尽我的所能帮你一些。”

说罢,明蓝从贴身的金色小包中取出一张支票,递到她跟前:

“这是我四年来,存下的钱,希望你收下她,也算是四年前,我没有来得及还你那部分钱的本金加利息,我想这笔钱,应该足够你支付律师费用了。”

夕雪的手却没有去接:

“四年前,你没有欠我任何钱,那笔钱,是我自己想尽一份心。”

明蓝的唇边嚼过苦涩的笑意:

“这个世上,其实没有心的人,才会过得比较快乐,你,就是心思太多了。”

见夕雪执意不接,明蓝的手晃了一下支票,抵在下巴处,她秀美的脸颊旁,是新烫的卷发,为她本来平淡的脸添了几分的娇媚,在娇媚外,是一抹无奈:

“好吧,就官司来说,你之前的负面新闻,加上经济条件,都比不上默澶,很有可能败诉,这些,你的律师应该也告诉过你,但是,默澶也并非是完美无缺的,我知道,不该这样背地里说他,可,我更知道,我自己的胸襟气量不够大,虽然念念很可爱,但,我想,我可能做不好一个后妈,所以,这个给你——”

这句话,明蓝显见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她的手放下支票,另外取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夕雪。

夕雪犹豫地接过,打开信封,神色是讶异的。

里面不光有一些私密的照片,大多是萧默澶醉酒的,也偶尔有几张,是他身旁围绕着莺莺燕燕。

此外,也有关于萧默澶这些年来绯闻的媒体报道,指他经常流连声色场所,女伴无数。

这四年来,明蓝并不幸福?

而萧默澶,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能去想,心里沉沉地压着,很难受。

“别多想,任何商场上的男人,都是这样,只是,萧默澶往日掩饰得很好罢了,我很幸福,这四年来,他培养我有了如今自己的事业,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他的未婚妻,是我这一生,过得很幸福的四年。”

明蓝添了这句话,只让夕雪的胸口更加堵起来,但,再堵,面色上仍是没有任何异样。

“好了,我该走了。这些东西不是我给你的,至于你怎么处理,我也不会过问。”撇清地说出这句,明蓝起身,走出雅间。

“谢谢。”在她经过夕雪身边时,能听到夕雪这句话。

她稍停了下步子,望了一眼夕雪,似笑非笑:

“可我,却还是很恨你……”

这一个恨字,她不希望夕雪能听懂,只要她自己能明白其中的意味就好。

夕雪的手拿着信封,确实,信封里的材料,若做为呈堂证供是好的,毕竟,那些私密的照片有报纸媒体捕风捉影所不具备的真实性,而照片的清晰性也可见是花了大价钱才**来的。

是的,这些照片,显然是私家侦探刻意拍出来的,如果真的幸福,为什么要找私家侦探呢?

到底,明蓝和萧默澶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些不是她该去管的。

因为,如今的她,没有资格去管,也没有心力多管,更——不想知道。

走出美容院,她的落寞,从对过店家的镜子里,便是一览无余。

是的,落寞。

拿着可能让这一场官司增加胜算的证据,有的,却是落寞。

这份落寞同样落在萧默澶的眼中,他淡淡看了一眼,镜头里的女子,就不再多瞧一眼,修长的手指扣在办公桌上,指尖还有烟味萦绕。

“萧总,我从医院了解到,夕小姐曾经让念少爷不小心吞食过异物,导致念少爷不得不用胃镜取出,医院方面提供了相关的资料,这份资料,是不错的呈堂证供,加上,夕小姐之前的负面新闻,这场官司,我认为我们的胜算至少有90%。”王律师信誓旦旦地道,他的跟前摆放了一叠相关资料,可眼前的萧总却似乎并没有兴趣去翻阅这些资料,仅是把目光投注到外面的泳池,若有所思。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萧默澶方淡淡启唇:

“既然,经济条件这一项,就占了绝大优势,其他这些资料暂时先不要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