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佳抬眼看着赵然,道:“那郑家呢?”

赵然常带笑意的凤眼闪过一丝阴霾,淡淡道:“陛下把郑太尉和郑夫人宣进宫训斥了一通,如今已经下旨,让郑晓任沧州路总管,这几日便要离京。”陛下的权衡之术他都懂,只是当这些权衡之术施加在自己身上时,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想起郑晓,尚佳心情复杂,半晌没有说话。

赵然抬眼看向尚佳:“阿佳,要不,你把李氏留在东京,自己去沧州赴任?”

尚佳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还小,心性不稳,留在东京我不放心,我还是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吧!”

赵然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苍茫的暮色,道:“那你们的婚期得提前了。陛下的意思是要你十月前赶至沧州莅任。”

第 88 章

尚佳走到窗前,错后一步立在那里看着外面。

外面廊外静立着一排士兵,即使小厮小四带着小六小七忙忙碌碌地在点廊下挂的一个个灯笼,这些士兵依旧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着灯笼一个个挂起来,外面变得亮堂起来。

小五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点着了书案一侧的两盏落地白纱罩灯,又去点着了锦榻旁的琉璃罩灯。

书房内也变得亮堂起来。

尚佳心里平静得很。

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平静,可是这又如何?人生不过是出现一个又一个问题,然后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的过程。

他很享受解决问题的过程。

赵然也在想心事,他的心事倒是与朝堂斗争无关了——他在想自己那依旧呆在娘家不回来的妻子黄颍。

上次在汴水楼他睡醒之后,又闹了黄颍一场,结果等他冲罢澡出来,黄颍就不见了。

想到还在岳家的妻子和儿子,赵然心里颇为空落落的,随口道:“阿佳,你留下陪我用晚饭吧!”

尚佳挑眉看他:“大嫂呢?”他知道恩师小赵太师和师母去嵩山和伊水间的别业了,因此有此问。

赵然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阿佳,我以前给你的大厨如今在哪里呢?”

尚佳见他故意引开话题,心里全明白了,苦口婆心道:“大哥,夫妻相处与别的不同,你得对大嫂更体贴一些,这样大嫂也才会更疼你!你看朱贵大哥,朱夫人对他多好啊!”

赵然:“…”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尚佳见大哥一脸悻悻然,便锲而不舍打算继续劝说。

赵然不想再听,转身就走。

尚佳才不打算放过他,跟在后面继续道:“大哥,大嫂待你那么好,这次大嫂回娘家,一定是你的错!你就服软一次,今晚就去黄大人家里,赔个不是,把大嫂和三个小侄子给接回来…”

赵然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尚佳这次这么多屁话,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

又道:“阿佳,我刚帮你那么大一个忙,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说罢,他抬脚便要离开外书房。

尚佳见他要溜,忙伸出长臂一把环住了赵然的腰,高声吩咐小厮:“快去命人备马,你们大人要去黄大人府上!”

小厮们都知赵然和尚佳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因此一边暗笑,一边跑去让人备马。

赵然气极反笑,一把抠开了尚佳的手,转身道:“阿佳,你这可是恩将仇报啊!”

尚佳一脸理直气壮:“大哥,我这是报恩!”大哥拉不下面子,他就给大哥一个台阶下。

赵然“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小五已经跑了过来:“大人,马已经备好了!”

尚佳觑了一眼赵然,道:“大哥,走吧,我陪你过去!”

赵然一脸不虞,抬脚去了。

他还真有些思念妻子儿子了。

此时黄太尉府内院上房内很是热闹。

年高德勋的黄太尉坐在紫檀雕花太师椅上,怀中抱了赵大郎,正给赵大郎讲史。

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大周的皇帝,教育得从小抓起。

黄太尉夫人坐在锦榻上,笑眯眯看着赵三郎和赵二郎趴在小炕桌上玩九连环。

黄颍挨着祖母坐在锦榻上,眼中含笑看着儿子们。

正在热闹之时,大丫鬟进来禀报:“禀报太老爷、太夫人,赵孙姑爷来了!”

黄太尉忙道:“快请!我这就去迎接!”

黄颍走过来一把拉住祖父,娇嗔道:“祖父,这不是朝堂,他也不是您的同僚,岂有长辈迎接小辈之礼?”

黄太尉先看向正眨着小凤眼看着自己的赵大郎,柔声道:“大郎,你去陪太外祖母,我和你母亲说句话!”

赵大郎是个小人精,笑着点了点头,跑到锦榻边陪弟弟们去了。

黄太尉看了孙女一眼,低声道:“孙女婿今日在御书房和陛下大吵了一架,摔门出去了。”

黄颍一听,心跳顿时加速:“赵然没事吧?”赵然是永泰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和永泰帝一向亲如父子,如何就吵起来了呢?

见了孙女急成这个模样,黄太尉放下心来,脸上却依旧是一派忧国忧民之态:“唉,黄莺儿,你去看看他吧!”

黄颍“嗯”了一声,来不及多说便迎了出去。

跟她的丫鬟和婆子们正要跟上,却被黄太尉招手叫了过来叮嘱道:“远远跟着,不要靠得太近。”

丫鬟婆子们答了声“是”,果真远远缀在后面,并没有立即赶上。

赵然在岳父黄尚书和大舅子黄灏的陪同下施施然进了黄府内院。

他脸上瞧着春风满面的,其实心里还在打鼓:万一黄莺儿非不回家,怎么办呢?总不能把她抢回家!

想起今日自己和阿佳闯进郑太尉府上抢回了阿佳的小童养媳,赵然不由笑了。

黄颍带着人迎到了内院门内。

内院门内的穿堂内挂了一排琉璃灯,在琉璃灯清冷的光晕中,赵然似乎在微笑,浓长的睫毛黑压压的,衬得一双凤眼特别的清澈好看,只是嘴角那抹得意的笑,看着实在是可恨又可爱!

尚佳一直把赵然押送到了黄太尉府大门外,眼看着赵然带着从人进了黄太尉府,这才调转马头,往回去了。

佳音一路寻了过来,迎面赶上,忙下马跑了过来:“大人,老大人正急着寻您呢!”

尚佳答应了一声,一夹马腹,往杏花胡同方向而去。

尚天恩正急得在书房内打转转。

小厮怯生生过来禀报:“大人,红姨娘房里的丫鬟春华过来了,说红姨娘请您过去呢!”

尚天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看到我这边有事么?”

小厮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又被敲响,小厮的声音再次传来:“大人,董姨娘命人来给你送补身的鹿肉鹿血菌菇汤…”

尚天恩气急败坏:“没看我正忙着呢!”

小厮又没了声音。

尚天恩发现他这外书房没法呆了,抬脚出了外书房,出门便往东院方向而去。

今日他一直在翰林院轮值,陛下随时都会召唤,因此一时出不来,却先是听说枢密使赵然带着尚佳气势汹汹闯入郑太尉府,接着又得知赵然在御书房和陛下大吵了一架,他心里早油煎一般,生怕自己的宝贝阿佳牵涉进了党争之中。

尚天恩也顾不得慢条斯理摆他那翰林学士的清贵架子了,一溜小跑去了东院。

景秀在东院留守,见老爷这么晚赶了过来,忙迎了进去,安排进书房候着。

尚天恩在书房内的圈椅上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便脱了靴子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试图用凉阴阴的木地板来驱散他内心的焦躁。

尚佳进东院的时候,尚天恩听到外面的动静,当即从窗子里探身出去,大声叫道:“阿佳!”

见爹爹半拉身子都快要探出来了,尚佳忙从马上滑了下来,把马缰绳一扔,大步走了过去。

尚佳在春分的侍候下洗手擦脸,尚天恩围着他转来转去,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忙不迭地问:“阿佳,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宫里轮值,都听说你和赵然闯郑太尉府的事了!陛下和赵然在御书房大吵,好像牵涉到你了,到底怎么了?”

见爹爹担心自己,尚佳心中感动,擦了把脸,把手巾递给春分,吩咐道:“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待春分离开了,他才看向父亲:“大哥想让我担任沧州路节度使。”

闻言,尚天恩惊喜莫名:“阿佳,成了么?陛下答应了么?如果成的话,你可是封疆大吏了!哈哈!”

尚佳无奈地看了父亲一眼,慢条斯理道:“陛下要让郑晓担任沧州路总管。”

尚天恩依旧开心得很:“就他那病西施似的身体…到时候北地还不都握在你手中?天啊!我们尚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啊…”

见父亲都欢喜得语无伦次了,尚佳趁机道:“父亲,陛下命我十月赶至沧州莅任,我恐怕得提前迎娶栀栀了。”

尚天恩已经被巨大的惊喜笼罩了,当即道:“好好好!我这就让你母亲去筹备!”

尚佳微笑着看着父亲:“爹,银子…”

尚天恩激动之下,当即道:“我还有一注银子,约有五万两,等明天我就给你!”

尚佳桃花眼亮晶晶:“谢谢爹!”这点钱够他和栀栀在沧州安家了!

尚天恩如今脑子里除了儿子要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了,别的什么都想不到,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看看尚佳,再看看天花板,再看看洁净的地板,然后开始连珠炮地发问:“阿佳,你和郑晓的权限是如何划分的?军事、财政、民政、司法、乡试…你俩如何划分?”

尚佳有些坚持不住了,当即道:“爹爹,我去看看母亲,您呢?”

尚天恩犹自兴奋得很:“我就歇在你这书房里吧!”他要独自咀嚼这巨大的欢喜!

安顿好父亲,尚佳抬脚去了内院。

尚夫人还在灯下看书,听黄妈妈说儿子来了,抬头招了招手,轻轻道:“栀栀在榻上睡着了。”

尚佳走了过去,在锦榻边坐了下来,静静凝视着栀栀的睡颜。

栀栀睡着之后,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安静得很。

想到栀栀今日遭受的惊吓,尚佳心中无限怜惜伸手摸了摸栀栀的长发,低声道:“母亲,我把栀栀抱进卧室吧,您也得休息了。”

尚夫人笑着起身道:“就是等你回来呢,我实在是不忍心叫醒栀栀!”

尚佳抱起栀栀,发现栀栀身子很轻,人也是小小的,心中更是怜惜,心道:即使成亲,栀栀这么小,怕也经不起…圆房还是等明年栀栀再大一些吧!

安顿好栀栀,尚佳和母亲说了需要提前成亲之事。

尚夫人倒很开明:“我明天就去寻金明观的道士重新看日子,待日子定了,咱们就去寻栀栀的叔叔商议。”

尚佳是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栀栀早上醒来,尚夫人已经出门去金明观了。

洗漱妆扮罢,李栀栀刚到堂屋,尹妈妈就带着小梨过来了:“姑娘,昨日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我给您带过来了!”

李栀栀一愣,从尹妈妈手中接过信封。

信封极为精致,只是上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写。

李栀栀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纸,轻轻展开,刚看了一行,神情便凝滞了——这是郑晓给她写的信!

第 89 章

雪白的信纸上只有四个字——“贺沥?沥贺?”

李栀栀的眼前瞬间一黑,脑袋也有些眩晕。

她闭上眼睛,大脑急速转动着。

以前在宛州的时候,李栀栀虽然知道自家的仇人郑太尉位高权重,郑夫人身份高贵,却因为彼此距离过远身份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所以她虽然也害怕,但这种害怕却似隔着一层布,影影绰绰的,根本没有直观的感受。

如今到了京城,她住进了学士府,作为尚佳的未婚妻,她初步接触到了郑太尉府那个阶层,才知道当年二叔闯下的祸究竟有多大…

李栀栀觉得有些冷,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小樱在旁侍候,见她这样,还以为是因为堂屋门开着,青纱门帘也挂了起来,有穿堂风,所以她有些害冷,便轻轻道:“姑娘,是不是有些冷?我去给您拿件褙子穿外面吧?”

李栀栀心里乱糟糟的,茫然道:“好啊!”

如珠见了,笑着道:“小樱,还是我去吧!”姑娘的衣服首饰一向由她负责;再说了,她也有些看不上小樱的眼光。

小樱从来不争强好胜,笑道:“那你去吧,你眼光比我好!”

如珠含笑打量了一下李栀栀,见她今日未曾严妆,白嫩的小鹅蛋脸上脂粉未施,单只在唇上点了些玫瑰香膏,一头乌发松松挽了一个堕髻,发髻上插戴着一朵雪白晶莹的月光花,别的簪钗一概皆无;身上则是一件月白绣花对襟长衣,里面是浅绿抹胸,精致的锁骨在浅绿抹胸上方隐隐显露,下面则系了一条白挑线长裙,愈发显得身材细条弱不胜衣。

打量了一番之后,如珠心中便有了打算,很快就拿着一件莲青色绣花褙子出来了:“姑娘,我服侍您穿这件褙子吧!”

李栀栀心中有事,只是扫了一眼便配合着如珠把褙子套上了。

穿好褙子之后,李栀栀倚着小炕桌,单手支颐继续想心事。

思来想去,李栀栀心里已经明白了:郑晓之所以给她送信,应该是想让她主动见他。

现在看来,郑太尉和郑夫人怕是还不知道贺沥便是李贺这个秘密,如果她不去,郑晓会怎么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爹娘吗?

如果那样的话,不但二叔和她要成为郑太尉夫妻的攻击目标,就连阿佳哥哥和姨母怕也要受到连累…

可是,她又怎能去见郑晓呢?

她已经有了阿佳哥哥啊!

尹妈妈一直在旁边等候着,见李栀栀自从看了信,神情便有些不对,就试探着道:“姑娘,信中…”

李栀栀强压下心中的忐忑恐惧,强笑道:“没什么!”

她把信纸撕成碎片,让小樱扔进廊外小阁子里的炭炉子里点了。

用罢早饭,李栀栀带着小樱和如珠如玉到廊下浇花去了。

每当心中不静的时候,她总是给自己找些活来做,慢慢就平静了下来。

把廊下的花浇了一遍之后,李栀栀来了兴致,觉得不能半途而废,索性又叫了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小丫鬟,去浇花去了。

李栀栀还打算把的花木都浇灌一遍之后,就移师绿竹轩,再把绿竹轩的花木浇灌一遍;至于栀园,她实在是不太方便过去,只能让尹妈妈去监督小厮们浇了。

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非得花费半日时间不可,足够她好好思索一番了。

尚夫人从金明观回来,马车一进大门,她便在车厢中吩咐车夫:“先去东院!”金明观的道士根据尚佳和栀栀的生辰八字,给出了好几个日子,她打算先去和阿佳商议一番,看哪个日子更合适。

因尚佳正在书房见人,尚夫人便去了东院的正房候着。

她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虽然朝廷对尚佳的任命还未正式颁布,可是自有消息灵通人士暗中把尚佳即将担任沧州路节度使这个消息传扬了出去,因此尚佳今日一睁开眼睛,便不停地有拜帖送到,甚至有人直接来访,学士府的门房里一直有人在候见。

送走客人之后,尚佳听说母亲在正房候着,便不再见人,直接去了正房。

看了母亲递来的纸上记录的三个日期,尚佳微一沉吟,道:“为父守孝是二十七个月,这样算的话,栀栀孝期其实已经满了。陛下命我十月初莅任,那么最晚需九月初四初五出发,不如把婚礼安排在九月初二吧!”这样的话成亲第二日,栀栀还来得及回门探望贺沥。

按照大周风俗,新婚夫妇回门,又叫拜门,有能力置办礼物的话,成亲第二日即可前往,叫复面拜门;不然的话,过三日、七日也都可以。

尚夫人思忖片刻,觉得尚佳的安排还算妥当,便道:“还算妥当,只是有些急了。”

见母亲不说话坐在那里,脸上神情似有些踌躇,尚佳想了想,道:“母亲,栀栀年纪还小,即使去了沧州,我们也会分院居住。”

栀栀那样小,那样弱,他如何能下得了手?无论如何,都得等一等的。

尚夫人见儿子主动谈起了这个尴尬的话题,不由松了口气,笑道:“这样就好!”栀栀还小,可不能太快有孕。

母子俩又商议了一会儿婚礼细节,尚夫人这才起身预备离开。

尚佳见状,当即跟着尚夫人起身:“母亲,我送您回去吧!”栀栀昨日被吓成那个模样,如今还不知道是不是在背着人哭呢,他还是去看看的好。

尚夫人心知儿子是担心栀栀,不由似笑非笑打趣尚佳道:“是啊,你娘我自己不认识路,得儿子送呢!”

尚佳心意被母亲窥破,清俊的脸上浮起浅浅红晕,却并不肯罢休,垂下眼帘,厚着脸皮跟着母亲出了门。

他天性容易害羞,动不动就脸红,只是自从拜到小赵太师门下,便开始跟着赵然厮混,如今虽然依旧容易脸红,可脸皮已有愈来愈厚向赵然靠拢的趋势。

到了正房内院,尚夫人和尚佳母子俩扑了个空,没见着栀栀。

问了黄妈妈,这才知道栀栀正带着人在绿竹轩浇花。

尚夫人见儿子桃花眼熠熠闪光,便知尚佳想去看栀栀,就笑道:“阿佳,你绿竹轩去瞧瞧栀栀,快些把栀栀带回来,我来安排今天的午饭!”

尚佳答了声“是”,抬腿去了绿竹轩。

栀栀在绿竹轩小楼前面的花圃里种了些凤仙花,如今凤仙花犹在花期,红的、粉的、白的,各色娇嫩的凤仙花开得正好,栀栀便吩咐粗使婆子们浇灌花木,让如珠如玉监督,自己带着小樱采摘凤仙花去了。

尚佳过去的时候,婆子们已经浇完绿竹轩的花木离开了,而栀栀正用丝帕兜了凤仙花瓣递给如珠呢——栀栀不爱染指甲,采的凤仙花都送给了如珠和如玉。

如珠如玉得了这些花,笑着谢了栀栀。

正在热闹间,如玉眼尖,见尚佳来了,忙给如珠使了个眼色,又拉了拉小樱,都回避了。

栀栀正在笑,一转眼身边侍候的人全都不见了,不由想起昨日之事,顿时有些瑟缩,惊惶地四处乱看。

尚佳见她背对着这边,根本没发现自己,促狭之心大起,轻手轻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