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谈恋爱了,叶小舫心想,女孩子大了,谈个恋爱也正常,向北平时挺乖,他们看管的又严,应该不至于接触到不好的人,多半是她同学。

“哥,我不想考本校的研究生了,想去复旦读研。”向北跟叶小舫商量。“为什么?你们学校不是挺好,干嘛那么远去复旦?”叶小舫不解。北北上的大学是国内一流名校,排名在复旦之上不说,离家也近,何必舍近求远。

“老在北京呆着都腻了,想去外面见见世面。”向北抱着她哥的胳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希望他能支持自己。叶小舫思忖片刻,还是不大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地怎么行,爸妈也不会放心。”

“我跟二哥说这事,他都同意的。”向北把叶小舷搬出来。自从她到叶家,一家人都宠着她,叶小舷也不例外,有时还帮着她说服父母和大哥。

“等我回去想想。”叶小舫若有所思,忽道:“该不会是有上海的小子给你出主意吧?”“没有没有。”向北赶紧撇清了,心里却有些忐忑,她哥还真是神机妙算,一猜就猜中了。

上了飞机,向北昏昏欲睡,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醒过来,见叶小舫正闭目养神,扯扯他衣:“哥,我想喝点水。”叶小舫叫来空姐,给向北拿了一瓶矿泉水。

向北喝了一大口,把瓶子放到一边,枕在叶小舫肩上:“哥,你将来要是结婚了,还会不会陪我回老家?”叶小舫笑了一声:“会啊,为什么不会?”

“可是,嫂子不会生气吗,我又不是你亲妹妹。”向北撅着小嘴。从小到大,她都很害怕叶小舫有了女朋友就不跟她亲近了,心里对他始终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她一直很明白,叶小舫是她在叶家唯一的依靠。

“谁说你不是我亲妹妹,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不接受你的人,就不让她进咱家。”叶小舫故意做出有点生气的表情。向北这才放心了,在他肩上蹭蹭:“哥,你最好的。”

看着向北明澈的眼睛,叶小舫不由得想起她爸爸,一转眼,向坤队长牺牲已经十年了,十年里,叶小舫每次想起当天的情形,都是心情沉重。

☆、第二十四章

那时候,他二十岁,却已经在军区特种部队一大队服役三年,平日里的超负荷训练艰苦的常人难以想象,一旦有危险任务,他们也得冲在最前头。

那次任务是在新疆,当地政府向中央寻求支援,应对层出不穷的骚乱事件,北京军区派出了最精锐的特勤一中队,由向坤任队长带队前往执行任务。

歹徒极其凶残,不仅把人质劫持在闹市区某饭店,还在周围布置了炸弹,让救援人员难以靠近。作为部队培养的拆弹专家,这个任务本该由叶小舫独立执行,可向队长不放心,坚持由他陪同,作为狙击手掩护。

周围都是居民区,行动指挥小组勘察地形后,协商决定采用近距离射击以免伤及无辜,同时埋伏狙击手掩护任务执行,叶小舫和向坤两人身着防弹衣,手持轻型机枪,由饭店顶楼进入某一楼层。

这饭店不大,也就四层楼,可每一层的每一处都有可能装着炸弹,叶小舫的精神高度集中,心中那根弦绷的紧紧的,生怕自己的一个失误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一层层的检查是否有爆炸装置,一个个拆卸炸弹,每一次都是事关生死的抉择。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他也顾不得擦拭,汗水顺着防弹钢盔往下滴。

耳机里传来指挥部的指示,歹徒很能把部分人质关在二楼,叶小舫通知指挥部,三楼和四楼的拆弹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进驻增援人员。

到了二楼,叶小舫和向坤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击毙歹徒两名,却只救出了四名人质,据此前线报,人质共有十三人,而歹徒人数不详,指挥部分析之后确认至少在五人以上。

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有一处爆炸装置,如果不拆除,所有人员到不了一楼。叶小舫刚想上前,向坤拦住了他,手势通知他,爆炸装置目测结构复杂,应该是连环炸弹,由他来执行拆除任务,叶小舫掩护。

在这种场合,除了服从命令他别无选择,眼看着向坤上前拆除炸弹,剪断那一根根复杂的线路,叶小舫的精神也跟着紧张。

忽然间,他意识到有不对的地方,这个爆炸装置结构如此复杂,很可能是通过线路引爆,所有线路剪断了反而会引爆炸弹,等他刚要通知向坤撤离,已经晚了,炸弹在最后一根线路被剪断之后忽然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将叶小舫扑倒在几米外,飞出的弹片击伤了他左肩,等他站起来,看到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向坤向他做了最后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执行任务。

这是叶小舫第一次面对死亡,而且是如此惨烈的场面,惊骇的无以复加,然而任务并没有结束,军人的世界也没有眼泪,他必须越过战友的尸体,到一楼击毙歹徒救出人质。

最后,七名歹徒全部被击毙,十三名人质被救出时仅一人受了轻伤,其余皆是安然无恙,首次执行危险任务就获如此战绩,叶小舫一战成名。

医疗队把歹徒的尸体运出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那些尸体全都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后来的案件档案里却没有记载,据知情人说,是军方下令严守秘密。也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严禁任何媒体以任何形式报道,全部资料归入密档,只以内参形式下发到军一级。

军区为了表彰这次任务有功人员,给特勤一中队记了集体二等功,叶小舫记一等功,然而,召开表彰大会那天,叶小舫却没有上台领奖。

向队长记二等功,他就不要这个一等功,这是他对军区政治部的人说的话,政治部的人多方劝阻无效,上报军区首长,叶巍然亲自下了指示,向坤同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记一等功,叶小舫擅自离开部队,并违抗命令拒不参加表彰大会,降一等功为二等功,同时记过一次。

从那以后,叶小舫便在众人的视线里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年以后他回到北京,昔日战友才知道,他被抽调去了爱沙尼亚,参加爱尔纳突击。

那是一个因为异常艰苦而被称为魔鬼训练营的军事竞赛活动,在爱沙尼亚的原始森林里,没有死亡的死亡竞赛,完全模拟真实战场的实战对抗而在国际特种部队训练中驰名。

回来以后,在外人眼里,叶小舫除了肩膀和背上多了两处枪伤,其他的一切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的蜕变就是从那时开始。作为一名军人,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目睹了生与死的较量,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执念。

想起这些,叶小舫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心里不能平静的时候,他就把晗子给他的那串紫檀佛珠摘下来拿在手里一粒一粒的数,只有在想起她的时候,他的情绪才更容易平复。

晗子等了整整一天,到下午三四点了才接到叶小舫电话,告诉她,他们已经到了贵阳,正要坐车前往宾馆休息一晚,次日早上,再坐车出发前往向北的老家。

“路上注意安全,你衣服带够了没有,山里应该挺冷的。”晗子关切的问。“带了,不用担心,我之前跟军分区的朋友联系好了,他们派车来接我们,等到了旅馆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叶小舫看到一辆军分区牌照的车已经开过来,匆匆挂了电话,提着行李走过去。

当天晚上,晗子正在办公室里加班整理资料,接到纪淮宁电话。纪淮宁在电话里哭:“晗子,我发烧了,家里停电,煤气炉也点不着,我又冷又饿。”晗子一听心就揪起来:“好的,我马上过去。”

一个小时以后,纪淮宁不仅吃上了热腾腾的炸酱面,家里也灯火通明。晗子检查了电闸,发现保险丝烧坏了,换了保险丝,数落她:“楼下贴着煤气管道检修的通知已经两天了,你都没注意?”

“我每天上班心不在焉,下班浑浑噩噩,我能注意什么,没走丢了就算幸运的。”纪淮宁吃着好友煮的面,满腹的心酸。

晗子叹了口气:“你老公呢,搬走了?从此以后不管你了?”“上星期就把自己东西打包拾掇好了,我不知道他住哪儿。”纪淮宁强忍着眼泪。

北漂生涯,白天在职场上打拼,像个男人一样冲锋陷阵,晚上回到家还得换上一张脸做主妇,家里大事小情都得自己动手,老公能搭把手的还好,老公当甩手掌柜的,什么都得自己来。晗子知道她的苦,因此她遇到困难,自然义不容辞。

等纪淮宁吃完了,晗子把碗刷了,看着她把退烧药吃下去,两人坐在沙发边谈话。

“你老公出轨的事,你之前一点也没发觉?”晗子觉得这事儿挺不可思议。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口子,彼此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应该逃不出对方的眼睛。

“我就算有点疑心,也没往那方面想,我跟他的事你是知道的,大学就开始谈了,他一直对我不错,结婚才两年,我哪知道他会那样。”纪淮宁委屈不已。

晗子皱眉:“可他跟那女的在一起三年了,总不会一点痕迹不露,不是他藏的太好,而是你太疏忽了,你以为给男人盖了戳他就是你的了?不到双双入土为安,谁也不能保证跟谁过一辈子。”

纪淮宁叹一口气,跟好友摊牌:“我是有点疏忽了,这半年他几乎每天都半夜回家,一回家就睡觉,我俩都半年多没那事儿了。”

“你们才结婚才两年多,就半年都没……不是我说你,你太迟钝了,男人对你好不好,床上能体现一大半,有几个恩爱夫妻是靠精神恋爱过日子的。”晗子不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跟叶小舫别说半年了,只要都不出差,半个月都不能没那事儿,在这方面,叶小舫是个保质保量的模范男朋友。外表再冷漠的男人,在床上都得热情,不然要他何用。

说到这里,纪淮宁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可最终鼓足了勇气:“他说我性冷淡。”“他说你就信啊,张嘴就来,胡乱给你定罪名,凭什么呀。”

晗子越听越来气,那男人真贱,自己在外面乱搞,回来说自己老婆性冷淡。他倒不想想,老婆工作那么忙,偶尔一次两次没性趣也很正常,当谁都是小三儿呢,有男人白养着,把男人当大爷似地伺候。

“我忙起来是没那心思,我们社里这两年收购了几本杂志,出期刊组稿的时候,我天南地北的跑,哪有时间顾他。”纪淮宁提起这事就闹心。要说她没有一点后悔之意,那也不尽然。

晗子思忖片刻:“那你是打算穷追猛打让他净身出户呢,还是好聚好散、放他一马?”纪淮宁抚着发热的额头:“似我这等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除了卖身工作没别的本事,事到临头我再摆出清高嘴脸、空有一身骨气也是于事无补,活下去总要穿衣吃饭,我不争这一时,难道指望谁养我一世。”

“我就是这意思,不能便宜他,起码这房子你得落下,不然你住哪儿?他年薪一百多万,你替他愁什么,按理说,他应该给你赡养费才对。”晗子给她出主意。

纪淮宁惨淡一笑:“他那个人我知道,真要是舍得下这副身家一门心思跟小三儿直奔远大前程,我倒敬他是条汉子,问题是他压根儿没这道行,他一向精于算计,不可能改了脾性。赡养费什么的,我也不要了,我自己又不是不挣钱。”

晗子点了点头:“还是找律师商量商量吧,已然覆水难收,那就多争一点是一点。”说话间,晗子打电话给当律师的邻居,跟他约了时间面谈。

这一晚,晗子没回家,就在纪淮宁家住下,姐俩儿像当年上大学时那样彻夜长谈,把纪淮宁离婚战役的大政方针给定了。

几天后,晗子正上班,秘书室主任李荣轩走进来通知众人,首长一会儿要来卫戍区视察,让大家做好准备。

“叶司令还是萧司令?”同科室的一个同事问。“叶司令,萧司令陪同。”李荣轩通知完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叶司令下来视察,难得呀,众人议论纷纷。他们这些人中不乏参军几年的,可见到叶司令的机会寥寥可数。据说他身体不是很好,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开会时出席,军区的事务基本上都交由萧司令负责。

作为七大军区之一的北京军区司令员,叶巍然是个低调而神秘的人,相比之下,他儿子叶小舫的事迹更为人所熟知,可谁都明白,姜还是老的辣,叶小舫再怎么能折腾,也是小字辈,叶巍然才是真正在幕后屹立不倒的那一位。

军中色家族不少,可作为叶家上一代的领军人物,叶巍然是几兄弟的核心,也可以说是出谋划策的军师,他一手调教的儿子叶小舫就是最好的例子。尽管这几年他管事渐渐少了,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众人的目光还是不约而同的看着他。

叶小舫他爸爸……晗子忽然有点紧张。深呼吸之后,告诉自己,平常心就好,该来的总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第二十五章

两位司令员到卫戍区来视察,军区的大小领导们少不得要陪着四处走走,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晗子他们楼里,刚上二楼就有人上来通知,首长已经来了。

晗子跟几个同事停下手里的活儿,都站了起来,领导们先进来,其后才是两位首长,晗子抬眼一瞧,萧磊也在其列,想必是跟着他爸爸一起来的。

萧磊的爸爸萧梓桦司令员比较严肃,不怎么说话,相较而言,叶巍然司令随和不少,跟在场的工作人员一一握手,说代表军区领导慰问大家。

晗子一直握着拳,手心冒汗,叶巍然走到她面前时,她愣了愣竟不知是该先敬礼还是先握手,想了想还是先敬礼。

“叶司令好。”晗子的声音很清脆。叶巍然不禁微微一笑,这女孩子长得倒漂亮,看着面善:“你好。没见过你,是新来的?”晗子点点头:“是,首长,我调进军区还不到两年。”

田济琛见状,忙道:“叶叔,她叫区晗子,是我们从市府外事办挖来的高级外语人才,会英法德意等六国语言。”

区晗子……这名字有点耳熟,叶巍然眉头轻轻一锁,脑海中思索着,印象是有,可一时间还真想不起。萧磊上前在他耳边道:“小舫的女朋友。”

想起来了!叶巍然笑着点了点头,主动伸手跟晗子握手:“听说你围棋下的不错,改天有空跟你切磋切磋。”

首长这话或许只是随口说说,可随行的工作人员却记在心里,他们都知道晗子是叶小舫的女朋友,首长却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看来印象不错,以后应该有戏。

晗子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即便是众人脸上各种表情都有,她也保持着温婉的笑容,叶巍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随行人员离开。

刚才真是紧张,晗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打电话跟茜子说说,看到手机里叶小舫的号码,又忍不住拨通他的电话,听听他的声音,能让她心里安稳。

“小舫,你爸爸刚才来过了。”晗子压低了声音,把叶巍然来视察的事情告诉叶小舫。“是吗,他去你们那里了?”叶小舫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他早已得到耳报,他爸爸会下军区视察,先是卫戍区,再是北京军区下辖的河北和内蒙等几个军分区,都会视察个遍。

“嗯,他到我们楼里来,跟我说了几句话。”晗子尽量克制情绪,可声音里还是带着鼻音。叶小舫听得古怪,好奇的问:“你怎么了?哭了吗?”

他的声音真是温柔,晗子忍不住一阵鼻子发酸,可是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在意他,强压着情绪:“没什么,我不打扰你了,回京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没等叶小舫说话,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晗子握着手机,心里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情绪在流动,她觉得自己跟他越来越近,不管他走到哪里,她的心始终跟着他,一刻也不曾离开。

手机嘟嘟的响,晗子低头一看,是叶小舫打来的,疑惑的按下接听。

“怎么我话没说完,你就把电话给挂了?不想跟我说话?”叶小舫望着火车外无边的田野,兴致很好的跟晗子聊天。“不是的,怕打扰你,你现在在火车上吧,我能听到声音。”晗子调整了一下情绪。

叶小舫于是告诉她,他和向北此时正坐在返回贵阳的火车上,到贵阳以后就赶飞机回北京。

“连着坐着赶路很辛苦吧?”晗子知道出门在外旅途劳顿的滋味。叶小舫道:“还行吧,这点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车窗外的景色不错,雾雨蒙蒙,很有诗意。”

还有看雨的闲情逸致,说明他心情很好,晗子忍不住笑:“你挺有情调的嘛,就当外出旅游了一次。”

“旅途枯燥,总要找点乐子,不然我挂到网上,咱俩下棋吧。”叶小舫把上网本拿出来,要跟晗子下棋。“下棋多没意思,你自拍给我看。”晗子坏笑。

“火车上很多人呢。”叶小舫四顾左右,有些为难。晗子不依不饶:“又没让你自拍裸照,怕什么人多啊,你拍给我看嘛,我要看!”

既然晗子这么坚持,叶小舫只得答应,拿着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两张发彩信给她。晗子看了直笑,让他表情丰富一点,再发几张。

向北一直在打瞌睡,睁开眼无意中看到叶小舫举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十古怪,不禁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哥,你也玩自拍呀?”向北笑问。冷不丁听到她声音,叶小舫一愣,有点尴尬的把手放了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拍给区姐姐看的吧?”向北凑过去看他拍的照片。“你猜到了?”叶小舫下意识的把手机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想给人看到。

“跟你以前那些女朋友比,你对她特别好。”向北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狡狯的笑。“瞎说!”叶小舫笑:“我以前也没多少女朋友,你可别对晗子乱说。”

“瞧你这么紧张,我能乱说吗,坏了你的事,你不怨我?叶同志,我发现你最近变了许多,有点恋爱的感觉。”向北像模像样的拍了拍叶小舫的肩。

叶小舫讪笑:“你个小丫头,尽说些大人话,老气横秋的。”向北嘴一撇:“我都二十了,哪里还是小丫头。”叶小舫没再跟她多说,回转视线,看到晗子发来的信息,跟她聊天。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啊?”晗子迫切的想见到心上人。“我下午三点多的飞机,要六点多才能到北京,你不用接我,等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单位接你,咱俩出去吃饭。”叶小舫跟晗子约定了时间。

傍晚的时候,茜子打电话给晗子,告诉她,自己要跟着频道栏目组去大兴一个豆制品加工厂暗访,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行,我给你留着门,你自己注意点。”晗子知道妹妹的工作性质,一出去采访就要几个钟头,晚归是常有的事。茜子已经不满足仅仅是当个新闻主播,采编播一体,操作新闻事件报道的全部过程才是她的梦想。

茜子打过电话以后就把手机设置成震动,跟组里的同事商议事情,过了很久,她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陈没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

“你有事吗?”茜子问他。为防他继续骚扰,还是跟他说清楚为妙。“顾小军进医院了。”陈没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怎么,出了什么事?”茜子不禁一惊,好好的一个人忽然进了医院?陈没这才告诉她,顾小军的爸爸知道儿子投资失败,亏空了公司一大笔钱之后非常生气,父子俩爆发激烈争吵,顾小军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路上出了车祸。

“干嘛把这事儿告诉我,我跟他早就不联系了。”忽然间听说顾小军出了车祸,茜子也很意外,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就不能对他产生同情心。

“他想见你。”陈没冷冷道。茜子哼了一声:“他以为他是谁,一道圣旨我就得屁颠儿奉旨觐见?”

“他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听到没有,他快死了。”陈没提高音量。听到这话,茜子的心在瞬间炸裂一般,无法言语,很久,才哽咽着问:“他在哪家医院?”陈没把医院地址告诉她。

等茜子赶到医院时,顾小军已近弥留,却不肯瞑目。这是茜子第一次面对死亡,大口呼吸,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看到她来,顾家人纷纷让道,茜子扑在顾小军床前。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握她的手,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再也无法说出口,茜子温柔的把他的手放到她脸上,看着他缓缓的把眼睛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他俩分手有一段时间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开车在电视台和她家楼下转悠,就为了能远远的看她一眼,只是她都不知道,他也没有机会告诉她。

病房里顾家人扑天抢地的哭声,茜子忍住泪从病房出来,斜眼看到陈没倚在一边的墙上,没有理他,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陈没拉住她胳膊:“这是意外。”茜子回过脸,冷冷道:“如果你不坑他,不把他逼得这么紧,他会出这个意外吗?”

“我是坑过他,他赔了不少,可我借给他的钱更多。要怪就怪他自己贪心,把债还了也就算了,还挪用他爸爸公司的资金想再赚一笔,结果亏空了不少。”陈没跟茜子说这些话时,表情比之前多了些急促。

茜子道:“那么大的公司,有亏空也不会一下子就被发现,他爸爸怎么知道的?”“他两个哥哥告的密,原本顾小军想从外面筹了钱把窟窿补上,还没来得及。”陈没轻叹一声。

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残酷,亲兄弟为了钱能罔顾亲情,把自己弟弟逼上绝路,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若是当新闻听听,茜子并不觉得意外,可一旦降临到自己身边,一阵阵寒意让她脊背发冷。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茜子拿手背擦了擦:“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走了。”陈没握着她肩,所有猖狂的气焰,都变为内敛的温柔,只想让她知道:“我想帮他一回,借款协议都签了,哪知道他两个哥哥得到消息那么快,赶在银行转款之前说了。”

茜子无心理会,拂开他的手:“你不会是安着好心,你一直等着看他笑话而已。”眼见她要离去,陈没追在她身后:“我没想害他,这回真不是我主意,他是受了一家投资公司的鼓惑,把钱孤注一掷才会出事。之前我还劝过他,不要过于轻信市场传言,很多传言都是庄家故意放风,他不信,非要入市——”

“他都不在了,你老追着我干嘛,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我不想听你说话!”茜子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连日的奔波采访本就很辛苦,顾小军的意外身亡更是让她深受刺激。

茜子在路边拦车,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没开着车过来,在她身边停下,她不肯上车,他就从车上下来,拉开车门把她塞到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乡村爱情剧场版

某:狗娃,你爹到俺们村子视察来了。

某:不用担心,俺爹虽然是个乡长,可平易近人了。

某:那你说他会喜欢俺不?

某:喜欢,只要是俺喜欢的,俺爹就木有意见,他听俺娘滴。

☆、第二十六章

车上,茜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顾小军的事就难受。陈没不时用余光瞥着她,见她眼睛袖袖的,先是靠在座椅上发呆,后来掏出手机似乎是想打电话,刚按了几个数字又迟疑了。

“你帮我替小军报仇。”茜子斟酌了半天,扭头看着陈没。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陈没有点泄气,可知道她此时正纠结这事,无奈道:“报什么仇,怎么报呀,跟你说了是意外。”

茜子侧过身子看着他,直来直去:“收拾他两个哥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这是你欠他的。”

陈没不屑的扬起下巴哼了一声:“他的公司欠我一大笔钱我都没跟他要,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我欠他的?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顾家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干嘛去插一脚。”

“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找他两个哥哥算账。”茜子一脸的坚决,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陈没能帮她这个忙。

陈没冷冷瞥了她一眼:“行,不怕死你就去找他们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哦,对,你可以找你未来姐夫叶小舫,让他派一个军灭了顾家两兄弟,或者直接把他俩拉去枪毙。”

茜子听他语带讥讽,心里很恼火,拍仪表板,叫他停车,她要下车。陈没缓缓的把车停在路边,茜子正要下车,陈没拉住她。

“你闹什么闹,这么大人了长不长脑子,顾小军他两个哥哥要是省油的灯能对自己弟弟下狠手?你别以为你当个主持别人就不敢动你,你就是方丈,人家照样能把你装麻袋里填海。”陈没按着茜子的肩,跟她说明利害关系。

茜子眼泪一颗颗落下来,陈没心里一痛,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泪:“我知道,顾小军走的太突然你一下子受不了,可事情已然这样,你千万不能冲动,记住我的话,轻举妄动会毁了你。”

“我跟他虽然已经分手了,可原先他对我确实很好,如今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心里不痛快。”茜子低着头抽泣。

想起来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次遇到晚班,他必定会到电视台去接她下班,多晚都会去,有时还会买夜宵给她吃,遇到她的生日和各种节日更是变着法的给她惊喜,走到后来那一步的谁也没料到。

要不是陈没在背后捣鬼,顾小军也不会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上,被逼着跟她分手,还演了一场灌酒打耳光的闹剧,那以前他别说打了,骂也没骂过她一句,这笔账,茜子心里一直记着。

陈没无奈,知道她心里这道坎一时半会过不去,她认定了是他推波助澜,顾小军才会越走越偏,叹了口气:“你非得拉着他两个哥哥替他陪葬才痛快是不是?”“我不要他们的命,只要他们身败名裂、倾家荡产。”茜子执拗起来不是一般的倔。

茜子跟顾小军外出吃饭时见过他两个哥哥一次,人前客气周到,其实都是笑面虎,背地里没少给这个异母弟弟使坏,顾小军在他爸爸眼里本来就不怎么受待见,两个哥哥再时不时的说几句坏话,更没地位了。

家族企业基本上不让他插手,他名下只有些公司的股份,钱倒是几辈子花不完,可那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一直很郁闷。

顾小军是太想在两个哥哥面前扬眉吐气,才会不顾劝阻用自己的股份套现,以他的能力和资历,不磨练个几年根本不行,只是他一向眼高,却不曾想,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是这么残酷。

陈没没有立刻说话,转瞬才道:“我帮你充这个大头,能得到什么好处?”茜子缓缓地抬起头,倨傲的凝视着他:“你说呢?”

陈没冷冷的斜了她一眼:“为了顾小军你这牺牲可够大的。爬到我床上,我就得替你以前的男人报仇,就算我钱多的没处花了,你也得看看自己值不值这个价。”

顾小军何德何能,能让个女人为他这样,陈没又恼恨又嫉妒,嘴上也没客气。茜子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直接,悻悻的下车而去,陈没一溜烟就把车开走了。

茜子心事重重的走进电梯,想想陈没的话,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只是一时之气,要是冲动的跑去找顾小军的两个哥哥,肯定不会有她好果子吃。

晗子听茜子说起顾小军的死,也是一阵唏嘘,好好地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可见人的生命多么脆弱。

想起跟纪淮宁前一天的电话,晗子心里也替她担忧,她家在外地,孤身一人留在北京工作,遇到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离婚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给她出出力,晗子想了又想,拨通纪淮宁电话,自告奉勇要陪她一起去跟老公谈判。

到了谈判那一天,晗子特意请了假,陪纪淮宁一同前往约定的地点。三人见面,气氛不算融洽,他俩没孩子,焦点就在两人一起购买的房子,谁都不愿意放弃房子所有权,谁都不愿拿补偿金了事。

一轮谈判下来,晗子觉得自己跟纪淮宁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贱男的嘴脸,没有最贱,只有更贱。纪淮宁的前夫是某国际知名企业大区经理,收入不菲,可是在跟自己老婆谈离婚的时候,他连家里晾衣服的不锈钢衣架都算的清清楚楚。

“青春损失费我不跟你要了,房子一定得给我留下。”纪淮宁一再重申这一点。她可忍受不了前夫带着另一个女人去她装修好的房子里生活,那房子里连一盏灯一个茶杯垫都是她亲手选的。

“今天我还有事,咱改天再谈吧,不行的话,只能去法院判。”前夫在房子的问题上寸土不让。“行,你给我个准日子,我懒得跟你秘书约时间。”到了此时,纪淮宁也不再跟他客气。

前夫拿出手机看自己的日程表,终于选定了一天,跟纪淮宁约好了,扔下自己那一半咖啡钱,站起来离开。

纪淮宁把二百块钱收到钱包里,让服务生过来结账。晗子道:“你就该把这钱扔他脸上,瞧他那德行样儿。”纪淮宁冷笑:“天要下雨,前夫要改嫁,没办法的事儿。我干嘛跟他客气,该他出的钱,一分也少不了他的。”

她俩从咖啡馆出来,正看到前夫的新欢开车来接他。“敢情那女的一直在躲在车里监视现场情况,万一一言不合,她好冲过来泼你一脸硫酸。”晗子胳膊肘碰碰纪淮宁,跟她调侃。

“我他妈真想抽他一嘴巴。”纪淮宁道。晗子撺掇她:“想去就去,我替你撑腰,你就是涵养太好了,才把他惯得不着四六,该出气的时候咱就得出气。”

得了晗子的鼓励,纪淮宁真过去了,拍拍前夫的肩,等他诧异的回过头,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前夫的脸色瞬间难看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