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就是这样么?总得给自己找点希望。”

“是啊!可有时候大家入戏太深了。人最终都要死的,但好像没人意识到这一点,好像可以永远这样过下去,所以才会把很多无聊的事看得那么重要——高谦,就是我那位 EX,他跟我提分手时,罗列了几条我让他失望至极的罪状,你猜其中一条是什么?”

宗兆槐摇头。

“他怪我不肯用嘴给他做。”她又笑起来,“想想那场面多滑稽,这种话他居然说得出口,而且表情还很认真。”

宗兆槐没有笑。

郗萦飞快扫了他一眼,“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口交?”

“不见得。”

“有女人为你做过吗?”

“没有。”

“你觉得恶心吗?”

他想了想,轻轻地笑,“还行。”

他还抓着郗萦的手,但郗萦很快抽了回来,她像蛇一样扭动着身体,缓缓往下溜,停在宗兆槐的大腿根部,然后抬起头看他。

宗兆槐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不信她真会那么干。

郗萦抓住他短裤的边缘,一点一点往下拉,直至他彻底暴露在眼前。她再次仰首,眯起眼,冲宗兆槐狐媚地一笑,突然低头,决然含住他。

宗兆槐猝不及防,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本能地伸出手,想阻止,但随即放弃了。

郗萦埋头做起来。

她以前从没这样干过,但有些事似乎不用教,只要愿意,就能发挥到极致。

宗兆槐起先只是沉默地看她动作,渐渐地,他眼眸中的颜色变深,脸上失去了玩笑的神情,他坐直了些,双手轻轻捧住郗萦的头颅,既像抗拒又像鼓励,牙缝里发出低微的嘶嘶声。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头皮阵阵酥麻,面前的女人化身为蛇,缠住他的身体,眼里闪着蓝幽幽的光,红色妖娆的舌在他那里绕来绕去,撩拨起一团团火焰,她要把他吸干、烧毁,挫骨扬灰。

宗兆槐闷哼一声,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他双手抱着郗萦的脸,用力往上抬,让她面对自己。

“郗萦,你上辈子是不是一条蛇?”

她不说话,依旧只是朝他柔媚地笑,那张脸却仿佛变成了三角形,邪恶、淫荡、不知廉耻,而他发现,自己竟然愿意为了这张脸赴汤蹈火。

他松开了对女人的掌控,把自己重新交给她,不管结果是死是活,他都无怨无悔。

郗萦觉得他快要出来了,她加快速度,口腔里的温度在急剧飙升,仿佛随时可能爆炸。但在最后一刻,宗兆槐忽然把她的脑袋拨开,他将郗萦按倒,迅速而猛力地挺入她体内,抽插一阵后,释放了自己。

“我还是习惯这样。”他哑声低语,仿佛已精疲力尽。

郗萦在咖啡馆与姚乐纯碰面时,她的芒果嘴还没完全恢复,微有些肿,但不是很明显,看起来有种性感的可爱。

“我们谈妥了。”她心平气和地告诉郗萦,“正式分手。他给不了我想要的。”

姚乐纯一旦作了决定,很少会陷入自哀自怨中,也绝不抨击那个浪费她时间的人,她素来拿得起,放得下,因此郗萦也很难找到什么有力的语言去安慰她,有点多余似的。

“也好。要不要出去玩玩散散心,我可以陪你哦!”郗萦建议。

“不了。最近恐怕没时间,我妈正忙着给我安排相亲呢!”

郗萦瞠目,“你去相亲?!可你以前又不是没相过亲,那种场合,很难找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吧?”

“心态问题。”姚乐纯说,“以前相亲,多少还带着不切实际的想法,难免会挑三拣四,现在我只有一个目的,把自己嫁出去。郗郗,我想体验结婚的滋味了。”

郗萦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喝掉半杯茶之后才又问:“你真觉得相亲能有用?”

姚乐纯抬眸,望着她笑,眼神有如大人看着天真的小孩。

在这样的目光中,郗萦猛然意识到自己和姚乐纯之间存在的距离——她最亲密的朋友实际上一直都比她成熟,姚乐纯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确定。没有什么事能够在开始之前就有把握的。但至少我敢去尝试。郗郗,还记得两年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郗萦摇头,不明白她指的是哪一句。

姚乐纯慢慢地说:“抓住幸福更需要勇气——我一直没忘。”

“好吧。”郗萦握住她的手,“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姚乐纯笑得很温柔,然而,一丝悲哀不自觉地在她眼角浮起,让她的笑容看上去有几分凄美。

她们唏嘘了会儿,郗萦忍不住叹气,“爱情这玩意儿还真是奇怪,一阵风就来了,一阵风又走了,也没什么逻辑,好像只是见到某个人时荷尔蒙忽然过量分泌,和情欲没什么两样。”

姚乐纯不同意她的看法。

“爱情跟情欲还是不一样的,爱情即便消失了,心里也会留下点什么。”

郗萦撇嘴笑道:“嗯,留下一点幻影,然后被误会成可以长久相伴的东西。大家忙着结婚、制造小孩,争吵,和好,再争吵。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把日子往下过。其实争吵就表明爱情早就没有了嘛!”

“所有的美好都是故意营造出来的,所有的幸福都是妥协的产物。”她最后这样总结。

姚乐纯对她的固执表示无奈,“你还是那么悲观。我倒是觉得,爱情也是可以维持下来的,只要当事人愿意花点心思,或者在某些方面适当做出点让步…爱情也许会慢慢变淡,但不会彻底消失,哪怕是转变成别的什么呢,比如亲情或者友情,但那也是感情啊!人总是需要感情的。”

郗萦可没那么确定,但她没再反驳姚乐纯,似乎从她们长大以后,两人之间的观念分歧一直存在,但她们向来只是理智地表达,很少试图说服对方接受。

“我想结婚了。”姚乐纯低叹着重复,“我愿意接受婚姻,即使是一份亲情胜过爱情的婚姻。”

郗萦回新吴前,叶南打电话约她,想跟她聊聊。

“你喜欢吃什么,随便挑,我请!”他在电话里说。

郗萦不再像往常那么客气,直截了当说:“我什么都吃不下,你找个能喝茶的地方就行。”

最后还是她挑的地方,在湖边的露天茶室——她不想跟叶南正儿八经坐在包厢里,谈论令人气馁的话题。

“以前跟你俩见面,我都是一次性搞定,现在好了,得分两批。”她嘲弄地摇头。

叶南瘦了些,精神也没从前那么矍铄了,看上去深沉了不少,脸上挂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像在哀悼什么。郗萦一点都不同情他。

“她好吗?”他闷声问。

“不好。”

叶南抬起头,扫了郗萦一眼,想说什么,又找不着词儿,只得朝远处叹了口气。

“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甩。”他自嘲地笑笑,“乐乐她,可真够狠的。”

郗萦自顾自喝茶,没理他。

叶南郁闷极了,手里拨弄着茶壶盖子。

“女人就是这样,一开始什么都不要求,等把人交给你了,紧接着就希望能控制你的思想。”

“你不觉得你这种想法很不要脸吗?”郗萦冷冷看着他,“即使是在现代社会,女人和男人的地位也是不平等的,别拿女权主义那套来说事,看看周围的人经常在谈论些什么就知道了,男人即使玩到四五十岁,只要想结婚,照样没问题。女人能有这种优势?你没权利责备乐乐。”

叶南恢复了一些以往的诙谐,“那你怎么就能不带任何想法地跟宗兆槐在一起?”

郗萦正色道:“别拿我跟乐乐比,我是个对婚姻没信心的人,她不一样。”顿一下,她说,“告诉你也没什么。”

叶南双眸立刻紧盯住她,眼里流露出警觉。

郗萦带着一丝报复般的的快意宣布:“乐乐最近正忙着相亲,她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

日子像长了脚,溜得飞快。当风吹过皮肤带来些微寒意时,郗萦意识到,秋天又来了。

再过三个月,她的画廊就开满两年了。

秦霑和书画院的老师们嚷嚷着要给她办个庆祝会。

“能挺过两年就算是站稳脚跟了!”秦霑表示。

但郗萦对此并不热心,她觉得还远没到有资本庆祝的时候,倒不是说画廊的生意每况愈下——经过她这两年的四处经营,画源质量和销量都在稳步上升,但仍然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勉强能维持收支平衡罢了。这局面令她沮丧,好像面对一幅怎么修改都成不了精品的画作。

其实郗萦不缺钱,缺的是成功带来的满足感。

似乎每个现代人都需要一些掌声来点缀生活,即所谓的成就感,对习惯于用收益来衡量人生价值的前企业职员而言,尤其如此。

一个阴凉的下午,郗萦独自在画廊里布置店堂,她新收了几幅画作,仿印象派大师雷诺阿的作品。

灿烂的光线穿梭在树叶间,把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地面及人的脸上、身上,这是夏日午后特有的那种恍惚而慵懒的气氛,在秋天格外令人怀念。郗萦把其中一幅《林间散步》挂在离店门最近的中心位置。

她双手叉腰正欣赏着,提示铃声响了两下,有客人进来。

翟先生是郗萦的老客户,他经营一家装饰用品公司,对艺术有一定鉴赏力,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不算纯粹的商人,他喜欢称自己为工艺设计师。他和郗萦相识于某个楼盘的样板房,两人对那里的房间布置有不少共鸣之处,很快就成了朋友,进而发展至商业合作。翟先生有空时,会来郗萦的画廊坐坐,但时间不长。他对郗萦有好感,不过仅止于友谊,他有一位教钢琴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女儿,夫妻感情很好。

郗萦沏了一壶普洱招待他,又陪他欣赏了会儿新入的画作。

“不错。”翟先生评价说。

郗萦耸肩,“可惜卖不出好价钱。”

她开始给翟先生讲述困扰自己许久的有关经营方面的烦恼。

翟先生的公司虽然小众,但在圈内享有盛名——除了出售家装饰品,他还经常给重视品味的客户在室内装潢方面提供意见。

“你可以试试做个网站推广一下,我来给你设计网页。”翟先生环顾店堂,“不过你这里的风格也要好好调整,目前看,略显凌乱…主要问题是,线条太繁复了。”

郗萦笑道:“天哪!你要把我的地盘也搞成除了水平线和垂直线外一无所有的风格吗?那样我会连走路都不自在的,感觉像走进了什么恐怖机构。”

翟先生是包豪斯主义的忠实拥趸,而郗萦认为过于简洁的风格总有种冷冰冰的味道,缺乏使客人产生眷恋感的温度。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翟先生忽然一拍脑袋,“还真有个好事,也许能帮得上你!”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某场文艺沙龙的邀请函,他经常混的那个圈子里的人办的。

“你可以去看看,顺便带盒名片过去。这个沙龙办了四五场了,参加的人真不少,而且以小资、文艺青年居多,这帮人兜里都有些闲钱,也舍得在日常用品以外的地方花。你说不定能在那儿找到几位新客户。”

郗萦觉得这主意不错,又有些迟疑,“可我又不认识他们…”

“到时我也在,可以帮你介绍。”

郗萦立刻向他表示了感谢。

她到得有点早,没找着翟先生。

酒店大厅的边上有些空沙发和几张长桌,长桌上摆着饮料、零食等物,郗萦挑了杯橙汁,在一个不那么显眼的位子上坐下。

下午三点——那是邀请函上标注的沙龙开始的时间,人陆陆续续进来,宴会厅巨大的枝形吊灯下,人影浮动,觥筹交错。

郗萦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给翟先生打电话。

翟先生正忙得焦头烂额,已经把沙龙抛诸脑后——他的小女儿得了急性肺炎,在医院挂急诊。他向郗萦表达了歉意,并说会给一位姓陈的朋友打声招呼,让他代为照顾郗萦。

郗萦忙说:“不用了,你安心陪孩子吧,我自己可以处理。”她开玩笑,“我会尽量把名片发完,至于能不能打到鱼,得看运气了。”

别人都是呼朋唤友的,唯有郗萦孤零零一个,她也不主动发名片,端杯饮料站在一隅,静默地观赏交谈中人们形形色色的脸。

如果有人上来搭讪(居然有不少这样的),她就跟对方聊几句,时机合适时才递张名片过去,这做法容易招人反感,但她气质迷人,谈吐优雅,而且来搭讪的大多是男人,他们都欣然收下了郗萦的名片,也个个承诺会光顾她的画廊。

郗萦没带一整盒名片,在票夹里塞了二十张不到的样子,带多了像发小广告的。一个小时后,名片还剩三张,她觉得目的已经达到,可以撤了。

正把名片塞回票夹,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的名片,可不可以给我一张?”

这声音有些熟悉,引得她立刻抬眸。

眼前的男人板寸头,眉目疏朗,刮干净胡子的下巴隐隐泛出青色,深蓝色暗纹西装看上去不太合身,但他穿在里面显得优游自在,一种表达个性的方式。他神色愉悦且带着一丝得意,不过很努力地克制着。

郗萦愣了一下,失笑,“原来是你。”这回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跟这家伙太有缘分了。

“后来找着你的借书证了吧?”邓煜一手端饮料,一手抄在裤兜里,“我一直等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点傻?”

“谢谢你交回我的证件。”郗萦礼貌地道谢。

“还记得上回咱们在图书馆的约定么?”他一副念念不忘的表情。

郗萦爽快地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邓煜低头,仔细阅读这来之不易的信息,“金井阑艺术画廊,郗萦。”

他恍然大悟,名片上的内容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在图书馆借阅画册,此前他曾有过多种猜测。

郗萦说:“我就是个卖画的,欢迎光顾,我给你打折。”

邓煜再次向她伸出手,笑容灿烂,“郗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郗萦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两人仿佛初次见面那样行了必要的礼节。邓煜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迟迟无法挪开,究竟是她冷若冰霜时迷人,还是像此刻这样笑容可掬迷人?

“你的画廊,为什么叫金井阑?”

郗萦已经解释过无数遍,看样子还得继续解释下去。

“李白《长相思》中有两句诗: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这就是我画廊名字的出处。”

“有什么特别涵义?”邓煜凝眉作思索状。

“没有,取名字的时候翻了很多书,读到这两句诗时,忽然很有感觉。”

邓煜低声重复了诗句,然后说:“你不觉得诗里有很浓重的古代女性的哀怨?”

“也许吧。所以我的画廊不太受欢迎。”郗萦无所谓地耸肩,“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想要把它经营好。”

“不如先改个名字?”

郗萦讶然而笑,“原来历史系教授也这么迷信?”

“越是研究历史的人才越迷信呢!因为很难找出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一切都是偶然,不如迷信一点省事。”

“你跟学生也这么说?”

“哦那可不行!他们考试会考砸的。”

郗萦再次笑起来,小虎牙时隐时现。现在邓煜可以肯定,他更喜欢郗萦笑的样子,尽管她最初吸引他的是冷漠。他觉得很愉快,因为让郗萦发出笑声的人是自己。

“除了经营画廊,你还做些什么?”他进一步打听。

郗萦已经换过一杯饮料,这回是菠萝汁,甜度很高,喝下去沁人心脾,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看看书,四处走走,有时自己也画点东西。”

“你的画廊里有你自己的作品吗?”

“呃,我不是画家,我画的那些只能称为习作,还没到可以当作品出售的地步。”

“你太谦虚了——我要去你的画廊看看,一定会去。”

郗萦笑了笑,“说说你吧,你教哪段历史来着?”

“近现代,主要方向是从清末到民国前期,也就是北洋政府阶段,不过我个人对二战前后的那段时期更感兴趣,尤其是个人在战争中的生存状态…”

有人步履匆忙朝他们走来,隔着人群就喊:“邓教授!”

他们在某个历史问题上起了点争论,想请邓煜过去评判。郗萦觉得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她站着没动,打算等邓煜一离开就悄悄溜走,但邓煜希望她一块儿过去。

被派来找邓煜的人姓陈,是翟先生的好友。他得知郗萦的身份后,拍着脑门表示歉意,翟先生半小时前给他打过电话,他一忙就给忘了,他也是沙龙的组织者之一。

“郗小姐,你也去听听吧!”为了弥补自己的疏忽,陈先生格外热忱,“听他们这些文化人打嘴仗好玩着呢!”

很快,郗萦就见识了一群靠嘴皮子吃饭的人是如何唇枪舌剑辩论的,他们从一个话题转入另一个话题,从来不会冷场,也永远不可能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总有正方和反方,以及无数被用来证明自己观点正确的例子。大家各执己见,几乎没人妥协。

话题像流水一样倾泻而下,又不断变换:集中营、侵略者心理、现代社会中的生存价值,以及,令郗萦印象尤为深刻的——高等游民。

高等游民,指不遵循社会常规生活、追求自我实现的一群人。

高等游民游离于世俗社会之外,他们逃离日常工作与生活,对普世价值不屑一顾,不拜金不经营人际关系,通过大量阅读积累知识,这些知识对他们的实际生活没多大帮助(至少解决不了衣食住行这类基本问题),但能令他们内心感到充实圆满。

邓煜对这种追求持赞成态度,“高等游民类似于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提出的主张:远离尘嚣,亲近自然,摆脱现代社会对人性的束缚。”

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倒退。

“如果整个人类都追求游民生活,社会还怎么进步?科学根本发展不了,登月、太空旅行永远只能停留在想象阶段。”

邓煜反驳,“你什么时候看见过人类步调一致往同一个方向前进了?游民也只可能是一小部分人的理想,毕竟要放弃对金钱、欲望的追求,单纯满足于精神世界的充实,这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很难接受的。”

与邓煜持相同观点的一位女士补充说:“现代教育把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台竞争机器,大家觉得为了一个职位拼杀是司空见惯的事,而人作为个体,却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自由和个性,以一种体制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懒得思考自身的独特价值,永远被舆论牵着鼻子走。游民的出现,是对这种麻木的心态和被现代人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的反抗。”

郗萦喜欢这个游民的话题,在她远离正常生活的轨迹之后,虽然衣食无忧,内心深处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孤寂感,还有惶然的不安。长久以来的教育和生活经验告诉她,她在这个社会中正变得越来越边缘化。母亲当面不说,但郗萦清楚她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没有正规工作的人,总会被旁人以异类看待。她开办画廊,其实也是想缓解这样一种焦虑。

而此刻,郗萦在这地方听到的观点仿佛是给她的生活提供了一种合理性和正当性。

她不是一个人,且她的生活方式正是某类高级知识分子的终极追求——说不定还是人类未来发展的一种趋势。她长期焦躁的心灵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