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乐纯气红了脸,想也不想,回身就甩了他一巴掌。

掌声清脆,在叶南面颊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他单手捂脸,怔了片刻,索性凶狠起来,把姚乐纯拽进怀里,低头搜寻她的唇,她左躲右闪,他就在她脸上乱吻一气,把她当棉花似的揉弄。

正乱哄哄闹着,叶南突然听到哭声,心一凉,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他总算清醒过来。他做了自己以前最不耻的事,他居然因为妒恨,欺辱起心爱的女人来。

“别,别哭,乐乐!是我不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捧起姚乐纯的脸,慌了神似的哄她,又把她搂进怀里,那温软甜香的味道是他渴念许久的,现在他的心不再躁动,他全身都踏实了。

姚乐纯在他怀里渐渐止住啜泣,她明白这样纠缠是无谓的,也很危险,她必须离开他。

“叶南,我就要结婚了。请你以后别再来骚扰我。我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也一样。”

她抹干眼泪,想从叶南怀里挣脱开来,但他固执地抱着她不放。

姚乐纯叹气,“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我不让你走。”他果真像孩子一样耍起赖来。

姚乐纯简直无奈,“你究竟想怎么样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不就是想结婚吗?”他轻咬她耳垂,低声却是恶狠狠地说,“我跟你结!马上就结!”

重新坐在宗兆槐办公室里的叶南已是脱胎换骨,宛若换了个人。

“人一辈子总得结一次婚。我怕等我想结婚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你这算什么表情?”

宗兆槐摇头笑,“你们变化太快,我一时适应不了。”

叶南用手指叩击沙发扶手,显得很感慨。

“男人再看穿一切也有弱点,尤其是遇上了特别中意的女人之后,我一直知道爱情不存在什么永恒,以前老拿这套理由说服自己离开一个又一个女人,可到了乐乐这儿,不管用了,嘿嘿!”

宗兆槐只能盯着他笑。

“我没法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光想想那人拿手碰她我就受不了,这种想法很幼稚是吧?但是没办法。”叶南摇头叹息,“除了把她娶回来,我还能怎么办?”

“结了婚,你俩能好好过么?”

叶南摊手,“这个我也没经验,甭管好歹,先试试吧——你见过几十年如一日,始终甜蜜幸福的婚姻吗?”

宗兆槐想了想,如实回答:“没有。”

“那不得了!婚姻这东西吧,我是这么想的,算是得到某种东西的代价吧,你想得到多少,就必须先付出多少,可能付出比得到的还要多一些,反正就是个扯不清的买卖,但是千金难买我乐意嘛,即使是个大坑也得往里跳啊!”

宗兆槐笑着摇头,“你跟她也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我们讲好了要对彼此诚实,乐乐最大的优点就是思想开通,哦,我俩都摊开来明说了,我承诺结婚五年内会好好约束自己。”

“那五年以后呢?”

叶南思索着,手一拧下巴,笑道:“我也不知道五年以后会怎么样,说不定我真被她改造成绝代好男人了呢!”

“如果我是姚乐纯,我不会选择你。”

“说的是。所以我很佩服乐乐,她有勇气跟我这样的人结婚。”

叶南笑了两声,又觉得不是滋味,忍不住嘟哝,“我也不是那么差吧!至少我是真准备兑现五年诺言的,很多家伙在婚礼上敞开了嘴巴发那种一辈子只爱你一个的狗屁誓言,一转身瞧见哪个伴娘漂亮,还不是照样跟人家眉来眼去!”

“婚礼日期不变,就是换了新郎…麻烦肯定有啊,一大堆,我妈那儿就得费不少口舌呢!”姚乐纯在电话里告诉郗萦。

“她很生气?”

“嗯,差点就不理我了!可是没办法,我还是爱叶南,与其等结了婚再反悔,不如趁现在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吧。”

“你对叶南这么有信心?”郗萦有点担忧。

“我也不确定他结婚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愿意冒这个险。”

“听说你们有五年之约?”

姚乐纯笑起来,“这家伙,连这种玩笑话都往外说!是啊!我们是约了五年。我是想,如果五年内他能一直规规矩矩的,五年以后大致也不会走样,习惯养好了嘛!”

姚乐纯的声音听上去坚定而快乐,一如她平时的为人,郗萦忽然心生艳羡。“乐乐,我真羡慕你,你从小就这样,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努力去实现,不管这个目标一开始看上去多么不可思议,最后总能被你变成现实。”

宗兆槐再来新吴时,郗萦告诉他,自己想领养个孩子。

她脑子里时常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宗兆槐早已见怪不怪,他还跟郗萦开玩笑,“喜欢就自己生一个,何必那么费事去领养。”

“我怕痛。”郗萦说,“而且我也没打算结婚,将来老了,有个孩子在身边,心里踏实些。”宗兆槐把她揽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他下巴顶在郗萦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领个什么样的,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可我比较喜欢男孩呢!”

郗萦笑,“反正是我养,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

“好吧,”宗兆槐松开她,“是不是得先去申请,然后再到指定机构去挑孩子?手续好像挺复杂的。”

“孩子我已经选好了。”

宗兆槐十分意外,“谁?多大了?”

“我的一个学生。”郗萦暂时不想透露太多,“你如果感兴趣,明天我带她出来,你跟她见个面怎么样?”

慧慧头一次进入这种灯火辉煌的高档餐厅,走到门口就有点迟疑,她穿着一件郗萦特地给她挑的格子呢大衣,瘦小的身体裹在里面,格外楚楚可怜。

郗萦一直抓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别紧张,我们是来吃饭的。”

服务员友好地朝她俩微笑,慧慧轻轻松了口气。

宗兆槐早一刻钟就在包间里等着了,听到推门声,他立刻抬头,看见郗萦领着个黑瘦的女孩走进来,那女孩神情怯怯的,然而眼眸很亮,像夜空中的星星,透着灵动,他的心很莫名地揪了一下。

慧慧照郗萦教的,称呼宗兆槐为伯伯。房间里是张四人座的方桌,慧慧和郗萦坐一边,宗兆槐坐她们对面。

一开始气氛很好,宗兆槐问什么,慧慧就答什么,条理清晰,语言简洁,是个聪明孩子。

郗萦事先警告过宗兆槐,领养的事她还没跟慧慧提过,也别问孩子有关父母的事,她可能会受不了。

但宗兆槐忽然问慧慧:“你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

郗萦变了脸色,拼命给宗兆槐使眼色,他却看也不看她。

慧慧很有尊严地回答:“他们都在外地工作,不常回家。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

“你见过他们吗?”

慧慧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换个场合她也许会撒谎,但她把实话都告诉过郗萦了,她不敢在自己喜欢的老师面前乱说话。

郗萦给她倒果汁,岔开话题说:“慧慧爱吃冰激淋吧?来,咱们选个你喜欢的口味。”

宗兆槐继续问:“那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慧慧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熟悉得令宗兆槐心痛,她已感觉到面前这位伯伯的敌意,尽管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所有与爸爸妈妈有关的问题,她都不想含糊其辞,让人误会她实际上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她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妈妈叫林菲,爸爸叫华浩。”

宗兆槐的声音陡然沉下去,“你奶奶是不是姓杨?”

慧慧用力点头,好奇和一丝惧意从她眼中闪过,敏感如她,已经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郗萦闭了闭眼睛,不再试图用菜单引开慧慧的注意力,一切都比她预想得提早了,但也没什么,人生不总是这样么?

她转过脸去看宗兆槐,他面色铁青,仿佛刚被毒虫蜇过,眼里尽是森冷的光,他用这样的目光重新打量慧慧,也用同样的目光与郗萦对视。

“这就是你看上的孩子?”他笑着问,仿佛洞悉郗萦所有的诡计,那笑容挂在略微扭曲的面庞上,令人森然而生寒意。

郗萦沉默,她不能当着慧慧的面为自己辩解。

宗兆槐站起来,把餐巾丢在桌上,不理会慧慧惊诧的眼神,转身拂袖而去。

他走后,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慧慧终于怯怯地问:“郗老师,伯伯他是不是讨厌我?”

郗萦搂着她,摇头,“不是,和你没关系,伯伯在跟我生气呢!”

“可他知道奶奶姓什么。”慧慧很警觉,“他是不是认识我奶奶?”

“也许吧。”

“那他认识我爸爸妈妈吗?”慧慧嗓音都发颤了。

郗萦无言以对。

“郗老师,如果伯伯认识他们,”慧慧的身子绷得笔直,还有些战栗,宛如摸到希望的门环,“能不能,能不能…”

“不,伯伯不认识你爸爸妈妈。”郗萦不得不掐灭她的幻想,“他听我提过你家里的事......他以前,遇见过你奶奶,但他不认识你爸爸妈妈… 他不认识。”

慧慧闷在她怀里不吭声,过了片刻,她失望地哭了起来。

郗萦送慧慧回家。路上,慧慧答应不跟杨奶奶提起今晚的事。即使郗萦不叮嘱她,慧慧也不会说的,那个脸皮铁青的伯伯让她害怕,奶奶知道了也会害怕的。

从慧慧家出来,郗萦直接打车去了宗兆槐那儿。

客厅亮着灯,宗兆槐枯坐在沙发里,双眸微闭,脸色已恢复平静,但郗萦却隐约有种暴雨将至的感觉。

她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与宗兆槐保持一定距离,她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宗兆槐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眼眸如潭水一样幽深,连郗萦都摸不到底,但她知道今晚的谈话对彼此都至关重要。

“我刚把她送回家。”郗萦说,算开场白,“没跟她奶奶提起你。”

宗兆槐转开目光,低声问:“你怎么找到她的?”

“查你的户籍,顺藤摸瓜。”

她费了有小半年时间,跟各种人打交道,当然也花了不少钱,终于在那条陋巷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这就是你来新吴的目的——打听我的过去?”宗兆槐语气镇定,一脸了然。

郗萦认识他三年了,对他的各种情绪变化都掌握得很清楚,只有在对付难题时他才会表现出这种异乎寻常的冷静。现在,她成了他的难题,站在与他对立的那一边。

她没否认。

“我刚进永辉时,你给我的印象那么好,好到几乎找不到缺点,可后来,你却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让我实在…你本质上不是个没有良知的人,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总想不通,我想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我觉得一定有原因。”

“那么现在,你了解了多少?”他依然平静,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不是很多。”

起先,郗萦以为慧慧是宗兆槐的女儿——他能毫不手软地利用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抛弃亲生女儿。

为了印证猜测,她还偷偷收集了两人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她没想过,如果慧慧真是宗兆槐的女儿,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和他相处下去——一个对待亲情冷漠至斯的男人。但毫无疑问,拿到鉴定结果时,她确实大松了口气。差不多就在那时,她已经猜到宗兆槐所遭受的打击究竟是怎样的了:林菲不仅婚内出轨,还跟别人有了孩子。

“你并非一直待在福利院对吗?林菲的父母收养了你。你就是她日记中经常提到的 哥哥…也是她后来的,丈夫。”

“你还看过她的日记?”宗兆槐眼中有光蓦地一闪,脸上起了异样的变化。

郗萦解释,“慧慧给我看的,是林菲留给女儿的遗物。”

宗兆槐顿了片刻才问:“日记里都写些什么?”他双臂抱在胸前,完全不信任的样子,又像是在抵御回忆即将对他造成的伤害。

“全是些生活琐事,她上初中时候写的。不知道后来有没有继续写下去。慧慧说,她只留下了这一本。”

宗兆槐沉默下来,脸上再看不出波动的情绪,郗萦望着他,缓缓道出自己的推论。

“我读了那本日记,感觉林菲是个很幸福的女孩子,父母、哥哥都宠着她,她唯一的苦恼是读书不行,不过家里人从不会因为这个责骂她......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有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想去非洲,想环游世界,总而言之,她向往远方,且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打破贫乏生活的奇迹。

宗兆槐垂下眼帘,那些他竭力想忘却的时光正如洪水一样涌来,无论他怎样铁石心肠都抵挡不住——林家的裁缝铺子,他上学、放学必经的巷口小卖部(他时常带林菲去那里买一种圆溜溜的像子弹一样的糖果),以及巷子里永远湿漉漉的井台。

他离开福利院到林家时才四岁。也许他是林家的福星,来了仅仅半年,养母就怀孕了,有些事真的没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

他五岁那年,林菲出生,他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妹妹,那样全心全意地爱她,心无旁骛。成年后,他娶了她,以为可以用一辈子来守护这相濡以沫的女孩,然而,人生在世,总有意外发生。

“华浩就是那个合伙人?”郗萦继续用谨慎的语气问,回答她的也依旧是沉闷的静默。

“他破坏了你们的感情,逼得你跟林菲离婚,林菲难产过世后,他没有带走孩子,而是去了国外,很快又跟别的女人结了婚......后来这些事,你都知道,对吗?”

宗兆槐盯着角落的某个点,仿佛陷在一个封闭难熬的困境里。郗萦理解那种心情,被深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她领教过。

“我找到慧慧,一开始只是想了解你的过去,可是慢慢的,我喜欢上了她。她母亲有错,但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有了个想法,我想收养她。毕竟那些事过去这么多年了,林菲也早就不在了。还有林家的老人,他们曾经养育过你…如果林菲知道你善待她的孩子,她会感激你的。”

对面的人无动于衷,郗萦虽然还在往下说,不安却逐渐加深。

“也许,也许林菲早就后悔了,那个勾引她背叛你的男人,哪一点都不如你,她会被诱惑,应该只是一时好奇,这能从她的日记里看出来,她对陌生事物的兴趣远远胜过她已经拥有的,包括身边的人。”

郗萦深深吸了口气,她即将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

“如果你能接受慧慧,那么,我也就能完全放下那件事…我们三个,可以组成一个家庭。”

如果他们能克服各自内心那深入骨髓的仇恨,给慧慧一个温暖幸福的成长环境,那么郗萦觉得,她将为她目前这迷茫的、毫无头绪的生活找到一个具体实在的目标,一个有力的支撑点。这是对人生的一种超越,她将有能力再次以积极的心态去迎接生活,她将看得到光明和未来的方向。

但宗兆槐不为所动的神情让郗萦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我办不到。”他终于表态,嗓音沙哑而阴郁,“我一看见那孩子就会想起过去,我不想再和过去、和林家扯上任何关系。”

他站起身,不看郗萦,“即使你一辈子恨我,我也不可能接受这么荒缪的想法…对不起。”

他已经很久没用这种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语调和郗萦说话了,好像她只是个在跟自己谈生意的过客。

宗兆槐走了。这是他第一次抛下郗萦独自离去,而非相反。

郗萦眼中噙泪,但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怀揣着的一个梦破碎了,那里曾酝酿过她和宗兆槐脆弱的未来。这是她自设的一个赌注,是赌就可能赢也可能输。

现在她明白,她跟宗兆槐之间算是完了。

郗萦拣慧慧上学的时间去见杨奶奶。

杨奶奶坐在后门口,那里光线敞亮,她正把一只只棉纱手套扯成絮状。郗萦请杨奶奶进屋,她有话要讲。

闲聊了几句后,她问起杨奶奶对慧慧以后的安排,话说得隐晦,但杨奶奶一下就懂了。

“能怎么办呢,我就指着自己晚几年再死,等慧慧成人了,我也就闭得上眼了。”她叹气,“就怕老天爷不肯让我多留。”

“慧慧,就没有别的亲戚了吗?”

“亲戚?上年纪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年轻的也没什么来往,指望不上。更别说我们搬来搬去这么多回,联系早断光了。”

郗萦觉得是时候了,便把领养慧慧的想法委婉地表达出来,杨奶奶听得糊涂,郗萦解释了好几遍她才明白,但仍然不太相信。

“那你将来结了婚,慧慧怎么办呢?”

郗萦说:“我不会结婚,拿慧慧当亲生女儿养。”

但她知道这么解释对杨奶奶的说服力不够,想了想,又道,“即使我结婚,也不会亏待慧慧。我会供她读到大学,将来她长大了,有自己的理想,只要我能力够得着,总归会支持她。”

杨奶奶还是迷糊,“郗老师,你为什么非要领养慧慧呢?”

“慧慧聪明懂事,我很喜欢她。”郗萦说得真心诚意。

杨奶奶“哦”了一声,却不表态,又扯了会儿棉纱手套,她忽然说:“你不会现在就要把她带走吧?”

“不会。”郗萦忙说,“她爱住哪儿就住哪儿。一切以她的意思为准。”

杨奶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她跟我在一起习惯了,不见得肯出去。等我将来老死了,你再来带她走,她总也是肯的。慧慧也喜欢郗老师。”

郗萦表示完全没问题,而杨奶奶的脸色没有郗萦期待的那么明朗。

“郗老师,你对慧慧有这份心,我先谢谢你,不过领养的事,得看慧慧自己的意思。这孩子心思深,不一定说得动。”

郗萦点头,“我会好好跟她谈。”

杨奶奶不知是悲是喜,怔了半天方说:“这样也好,将来我死也死得放心些。”

郗萦认为,收养慧慧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只是这件事要怎么对慧慧说明白却颇费思量,慧慧是个敏感的孩子,又一心一意在等父母归来。郗萦决定先不捅破,等时机成熟再说。也许等她再长大一点,她自己就会从父母的幻梦中苏醒过来,而那时,她还有郗萦在身边。

这么想着,郗萦重新振作起来,她开始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为慧慧规划未来。

慧慧目前上的是一所普通小学,郗萦了解到那个片区还有一所民办小学,教学质量高,将来至少有一半学生可以直升重点中学。她决定把慧慧转到那所民办小学里去。

郗萦先把这想法告诉了杨奶奶,杨奶奶对考虑教育前景这类问题显然已有很深的隔膜,她只问:“民办小学得花很多钱吧?”

“钱您别担心,都由我来,将来慧慧读书、生活的所有开销也会由我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