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直最担心的就是管云海的那个事,一旦梅秀外说漏了嘴,他李直的情况就复杂了。因此他从被“两规”到现在满脑子都是管云海自杀的事情。这年头最要紧的就是人命案和经济案,只要不涉及这类案件,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组织上也不会给他太大的处分,何况呼延霞现在是省政协副主席,呼延雷是省委副书记,这两个人在关键时刻是会站出来替他说话的。
当省纪委专案组的钱组长和另一位工作人员问起李直与梅秀外的关系时,他很严肃地说:“我与梅秀外同志纯粹是工作上的关系。除了正常的工作关系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关系,如果有人不负责任地说我们在工作之外还有其他关系,那就是造谣和诬灭。没有任何证据的事情,请钱组长最好不要随便乱问,这是对我李直人格的侮辱!我是有着四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我始终坚定共产主义信念,保持操守,廉洁自律,你随便去找一个天野市民问一下,看他们说我李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信自己还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共产党人。当然现在的人总爱搬弄男干部和女干部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我可以理解。”
李直毕竟是多年的天野市委书记,现在又是天野市的人大主任,在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情况下,钱组长对他还算客气,“李主任,这个问题我们会慢慢搞清楚的,即使你不说,梅秀外未必就不说。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曾经违背过组织原则,指使有关人员为雷佑胤竞选市长拉过选票?或者指使他人动员代表们支持雷佑胤?”
李直对这个问题也有自己的说法,“我做为人大主任,有义务按照组织上的意图组织好这次市长选举工作,代表们推举雷佑胤为市长候选人,省委也同意雷佑胤参加市长竞选,是导致这次天野市市长选举失败的直接原因。在这个问题上,我李直没有任何责任,我也没有为谁拉过一张选票,如果查出我有拉选票的行为,我情愿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因为我身为人大主任,还知道如何遵守原则,也决不会丧失原则。我一九五七年参加工作,一九五八年入党,是个有四十四年党龄的老党员,深知党领导一切这个组织原则,更不会去违背这个原则。大会上给人大代表发放纪念品是郑清源和买万通请示过欧阳颂同志之后定下来的,是欧阳颂同志批准的,我并没有插于这个事情,而且还觉得多有不妥,只是顾及欧阳颂同志的面子,没有加以阻拦。在选举过程中我也听到有人反映郑清源、买万通、左绣以及暴平军他们为雷佑胤拉选票的事情,曾经想找他们谈一谈组织原则问题,又因为当时我没有掌握什么确凿的证据,就不好捕风捉影地找人家谈,我的失误就是没有在听到小道消息后及时向乔织虹同志通报,向省委汇报,后来也没有及时采取果断的措施,导致欧阳颂同志在天野落选。我承认我有失职行为,但无端地说我为雷佑胤拉过选票,这就纯属无稽之谈了,我本人没有向任何人授意让他们投雷佑胤的票,这一点组织上可以向任何一位人大代表去调查落实,我也敢于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李直之所以敢于这样说,是有恃无恐的,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在政界混迹多年,精于为官之道和自保之术,人代会议期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任别人在下边为雷佑胤活动,他没有采取过任何阻止措施。他不直接出面,而是授意米达文和梅秀外大胆地为雷佑胤拉选票,并没有跟第三个人说过这事,他敢于保证米达文和梅秀外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这个事情抖落出来,即如拉选票是错误行为,被组织上追查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再拉上他李直垫背,只要米达文和梅秀外不说,在其他人那里李直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把柄。雷佑胤倒是跟他商量过这个事情,他默认了,当时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没有说。常在官场上走动的人有些时候不一定非要把话说得很明白,只要会意就行了。凭着雷佑胤的心计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说出来也减轻不了他自己的任何罪过,他又何必呢?暴平军也找他请示过这个事,他在暴平军面前就留了一手,说的话都是能够摆上桌面的,只是没有强调要按组织原则办事,没有强调不能违背组织意图。因此他才敢于这样断然否认自己参与为雷佑胤拉选票的事。他相信暴平军也说不出他有什么错处。
“两规”天野这些巨头之初,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落实清楚,李直的这番话确实让老钱无法反驳。目前老钱他们掌握的情况只是有人反映李直为雷佑胤拉了选票,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这个事情确实有待于进一步落实。
老钱又问了第三个问题:“老李,你小儿子李曲伸与雷佑胤的女儿雷雁结婚的时候一共摆了多少桌酒席?”
“大致有八十到一百桌吧?”
“为什么有人反映你一共摆了五百桌宴席?”
“嘴巴长别人身上,他们要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都有哪些人参加?”
“这我就记不清了,我在天野工作这么多年,熟人很多,朋友也很多。别人要来我实在无法拒绝朋友们的好意,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是违背了有关规定的,但是我没有发过一张请柬。”
李直为什么敢于这样说,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他选择吴维真的酒店就是为了不留把柄,他摆宴席一共分了五次,并且交待不能记礼单,他知道来的人都不会空手而来,他站在酒店门口,只要见到某某人来就行了,没有必要记下谁送了多少礼。这样一来一共摆了多少桌酒席,只有他和吴维真知道。他事先已经交待过吴维真,如果有人问起摆酒席的事情,就说摆了八十到一百桌,具体数目记不清了,并特别交待酒店的账目上也不要记录得那么具体。当初吴维真与李直是正副职配合最好的典范,至于李直如何算计吴维真,吴维真至今也不知道。李直当上市委书记后对吴维真照顾有加,吴维真一直很感激他,愿意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省调查组的老钱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今天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结果了,就说:“李主任,你好好再回忆一下,有什么问题要主动地详细地向组织上交待,要争取主动。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一下。”那个工作人员把问讯笔录递给李直,他看了看就签了自己的名字。李直听到“争取主动”这四个字就想笑,他过去也曾经无数次用这四个字去劝别人,他知道这四个字的奥妙所在。再说老钱仍然称他为李主任,这就足以说明组织上把他的问题和雷佑胤的问题没有划上等号,至少他目前还不是罪犯。
老钱离开人大办公室时,李直还很礼貌地送他到门口,然后回身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门口有公安干警把守,他知道自己暂时失去自由了。但是只要米达文和梅秀外那里不出什么问题,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获得自由。在人大代表选举市长之前,李直已经预测了自己的结果:只要雷佑胤参与竞选,不论选上与否,他这个人大主任都有可能被撤掉,因为雷佑胤参加竞选的事情是他打电话向省委争取的,现在雷佑胤出了问题,这个责任毕竟是要由他李直来负的,这种结局只是早与晚的问题。因此,在召开人大会议之前他就把平时的积蓄转移到弟弟和两个儿子手里,他没有什么大罪,根本连累不到弟弟和儿子,市纪委也不会无端地去搜查与他有关系的人,只要能够闯过这一关,凭他在天野多年的根基,仍然能够衣食无忧,怡养天年。他的任期也只剩一年了,他并不在乎多干一年和少干一年。
夜深了,残缺不全的月亮挂在东天上,人大办公室里的灯光如同白昼,窗外是天野市的夜景,霓红灯在流光溢彩,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与月亮争辉。天野在改革开放之后的变化,毕竟含有他李直的心血和汗水,他爱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使他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地位和财富。
李直躺在沙发上跟本睡不着,就在沙发上回味自己的光辉历程:他从一个一般的公社干部升任革委会副主任、主任,又升任东南县的县委副书记、书记,再任天野地委副书记、书记,经历了历次政治运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官场风雨,他就是凭着自己的机智,每每化险为夷,又步步高升。他平安过渡的秘诀就是每做一件事都要思前想后,既有进路也有退路,永远不使自己走进死胡同里,这次雷佑胤竞选市长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权衡利弊,一开始他就权衡了。自己已经六十四岁了,人大主任多说只能再干一年就该退休,雷佑胤现在和他是亲家,一旦雷佑胤能够顺利当上市长,那么他牺牲一年任期也是划算的。有雷佑胤在,他李家在天野仍然能够站得住脚,仍然能够呼风唤雨。一旦自己的选择出了差错,他也不在乎这一年的任期,该办的事情早已办妥,因此他才心甘情愿地去冒这个风险,不然按照他的处事原则和超乎常人的心计,是决不会去牺牲自己充当别人的垫脚石。当年吴维真和席运含相继倒台,他以一个市委副书记的身份直接升任市委书记,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功,也是他最绝妙的杰作和最自豪的事情,凭借的就是他不同凡人的机敏和心计。
已是午夜了,那个不圆满的月亮悬在中天。李直仍然没有一点睡意,他翻一下身子把目光移向反射着日光灯影子的铝合金窗户上,窗户开着一条小缝,外边是坚固的防盗窗,有一只早早渡过冬眠期的飞蛾在扣着窗子想往里边钻。李直望着向望光明的飞蛾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现在千方百计地想走出这间屋子,弄个软着陆,过上平常人的生活,而飞蛾正一心一意要钻进来寻找囚禁着的光明。飞蛾向往的是没有希望的光明,而他向望的是尽快走出去获得自由。这时突然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一个纸团,他向门口望了望,见没有人注意,才急忙拾起纸团打开看,见上边只有五个字:“梅秀外死了”。这五个字是打印出来的,他一边把纸团放在嘴里咀嚼着,一边佩服送纸条人的精明,打印出来的东西即使被人发现也查不出笔迹。当他把嚼碎的纸糊儿咽下去的时候,才觉得味道有些苦涩,这时他的心彻底放下了,不由自主地望着窗外那边弟弟李爽的房子,他坚信自己会被无罪释放,会获得自由。
李直还是睡不着,就猜想这纸团会是谁扔进来的。意念之中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弟弟李爽,大儿子李平稳和人大秘书长米达文。纸团是谁送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梅秀外死了”这五个字,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使他倾刻间清除了后顾之忧,心中那块巨石终于搬开了,就像对着他脑袋的枪突然被人下了。飞蛾仍在扣窗,他这时很有雅兴地去欣赏着飞蛾和窗外的夜景。(也就在这天夜晚,呼延霞给调查组的老钱打了电话,说李直的问题应该与雷佑胤、暴平军的问题区别对待,雷佑胤是代表们推举上去的,李直不应该对此事负责。老钱和呼延霞是大学里的同学,对呼延霞的话他会有所考虑的。)
李直收到的那个纸团,是米达文和李爽精心策划的。自从李直被“两规”之后,米达文和李爽都害怕了。米达文之所以害怕,他知道现在的干部是经不起查的,只要查你,没有查不出问题的。他米达文在天南当县委书记时也收过礼,也违犯原则地提拔了很多干部,他收礼的技巧与李直极其相似,关系不好的不收,关系好的五万元提副科,十万元提正科。米达文在天南干了几年县委书记,仅在提拔干部这一项上就收受贿赂二百万元,而这二百万元也分别存在子女那里。这年头不查你,你就没有问题,一旦查起来就麻烦了,让你说明财产来源,你怎么回答?说是靠工资存的钱吧,不吃不喝也存不了那么多,说是靠经商发了财吧,根本摆不到桌面上。况且上边有规定,领导干部不准经商办企业,那么你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查到最后总要给你定个财产来源不明罪,不然就没法结案,没法向人民交待。因此米达文很害怕,他现在后悔不该听了李直的话去给雷佑胤拉选票,但是自己已经做了,后悔又有何益?他现在最企盼的就是李直不出问题。只要李直不出问题,也就没人去查他这个与李直关系密切的人大秘书长。现在有一种现象,那就是查处一个贪官,会带出一批贪官。只要李直平安他就平安,李直凶险他也凶险。因此他十分关注梅秀外那里的情况,他知道梅秀外是李直的命门,千万不能让人点了这个穴。米达文与天道宾馆里的一个服务员长期姘居,这个服务员是他从天南带来又安排在天道宾馆里的,他把她从农村弄到城市里来,又安排了工作,她十分感激米达文,时时想着要报恩。也正是有了这位年轻漂亮的少女相伴,南瑰妍另攀高枝的时候他没有过问,慢慢地就与她断了关系。更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与堂弟米良文闹翻惹人见笑。李直被“两规”后米达文立即打电话给那个服务员,让她密切注意梅秀外那边的情况,一有消息立即告诉他,那个服务员一口答应下来。
李爽也很害怕。他知道他的哥哥一旦出了问题,就会有人查封他的公司,然后调查他的经济来源。他并不是个经商能手,这几年凭他哥哥的关系,承包了一些工程,赚了三四千万,可是自己就干了那么几项工程,如果说自己赚了六千万,根本不能让人信服,一旦被有关部门查下去,哥哥的钱就会被查出来,哥哥受贿数目巨大是死罪,他就是个窝脏犯也不会有好下场。因此他害怕极了,他知道哥哥与米达文的关系好,当初米达文在天南落选是李直把米达文提到市委当了副秘书长,后来又带到人大当了秘书长,当他得知哥哥家里已经被搜查后,就火速找到米达文商量应急之策。米达文很能沉住气,劝李爽不要慌乱,估计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他知道李直与呼延霞和呼延雷的关系,关键时候这兄妹俩不会袖手旁观。话虽这么说,但是两个人仍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安不下心来,只有等待梅秀外那里的消息了。
当米达文收到天道宾馆女服务员打来的电话,得知梅秀外已经自杀身亡的消息后,米达文笑了,他所有的耽心全部烟消云散。他虽然不知道梅秀外枪杀管云海的事情,但他知道梅秀外的死对李直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为了让李直吃上一颗定心丸,他决定想方设法把梅秀外的死迅尽快告知李直。
人大办公楼的后边紧挨着就是人大家属楼,这幢楼是李爽经手盖的,他在这幢楼上有一套房子,阳台正对着人大的办公室。为防万一,米达文回家在自己家中的电脑上打出五条“梅秀外死了”的字条,然后来到李爽的那套房子里,他们没敢开灯,小心翼翼地把钢筋头上绑了一个针,用针扎住纸团,往人大办公室那扇铝合金窗户的窗缝里塞,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又失败了,直到第三次才成功。等隔着窗户看见李直看了纸条,又把纸条吃了,这时米达文才放心了,李爽也放心了,然后悄悄地撤离。
通过递纸团这件事情,李直认为米达文那里是可靠的,自己获得自由的时间也许不会太久。他知道这个消息是米达文传递来的,因为他的弟弟根本想不出这样的高招,他更清楚米达文在保护他的同时也是在保护自己。
十九
雷佑胤也是在走出人大选举会场时被“请”上面包车的,面包车一起步他就明显感觉出与他平时坐的皇冠车大不一样,车况太差了。面包车一直开到西郊湖才停了下来,他被公安干警带进了西郊宾馆。西郊宾馆原是管云海的私有财产,管云海死后,税务部门查出他有严重的偷税漏税行为,而且有非法经营假药罪行,就没收了西郊宾馆。西郊宾馆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天野市人民政府的招待所。
雷佑胤在西郊宾馆205房间里傻坐着,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任何人来问他一句话,门口那两个干警像树桩一样挺立着,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现在他心里挺烦闷,平时忙惯了,尽管是为了自己取得更大的权力,聚敛更多的钱财而忙碌,那也是忙,而且忙碌中还伴随着前呼后拥,微笑和恭维……现在突然让他闲下来,而且是从天堂跌入地狱的第一步,他有些难以适应,有些迷忙和失落。他漫无目地的在屋内踱来踱去,就像一头犟驴拉着石磨子,让它停它偏要走,让他走他偏想停,只有等着挨上一鞭子才肯听话。
雷佑胤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他做官的目的就是为了重用亲信和聚取钱财。别看他整天团结协作,努力奋斗的口号不离口,其实他做人有个宗旨,就是从来不与人交朋友,更别说与身边的人交心了。因此他在官场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敌人,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只有上下级之间的奉迎和金钱上的收受,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关系。算来算去,也就他那几个战友平时和他关系好,也都是冲着他的权力而来,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就拿董伸铎来说,在部队上时是个副团长,从部队转业后在北远县法院当了个副院长。后来院长因受贿问题被撤职,董伸铎给雷佑胤送了十万块钱,就被提了院长,两年后又调到天野市法院当了副院长,雷佑胤的儿子雷轰结婚时,董伸铎一次就给雷佑胤送了五十万元。第二年老院长退休,雷佑胤就极力推荐董伸铎出任院长,当时市委书记李直不同意,准备让另一个副院长当院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董伸铎抓住了那个副院长嫖娼的证据,一直反映到省高院,那个副院长被免职,董伸铎才如愿以偿地当了法院的院长。也就是从那时起李直与雷佑胤有了矛盾,直到后来结为亲家,才化干戈为玉帛。
年光景与雷佑胤也是战友,年光景在部队上时是雷佑胤这个团长手下的营长,转业后虽然进了公安局的交警大队,因为没有关系一直很不得志,被安排在天野市南郊的收费站当了个专管抬起杆子让车过,放下杆子车就不能过的一名交通警察。有一天年光景喝醉了酒,大骂组织上用人不公,怨恨自己不得志,竟发起酒疯来,放下杆子一辆车也不让通行,结果造成了严重的堵车事件,年光景也因此被停班。他是个胆大妄为的人,被停班之后闲着没事,他就串连了几十名军转干部到北京毛主席纪念堂去哭灵,这件事影响很大,上边责令天野市妥善安排军转干部,年光景又把他那点转业费全部送给雷佑胤,还在雷佑胤家里哭着不走,雷佑胤无奈只好答应给他调整工作。没过几天年光景就出人意料地被提升为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并且把这个事说成是响应上级领导批示,妥善安置军转干部具体有效的措施。之后年光景又勾结市面上的地痞流氓们专跟局长过不去,没过多久就把局长逼走,年光景顺利当上了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年光景没有被捕前还一心要当天野市公安局的局长。他之所以唯雷佑胤之命是听其中还有个原因,他当交警时有人反映他与人合伙贪污收费站的过路费,眼看着就要被有关立案查处,是雷佑胤出面说情,有关部门才免予追究他的刑事职责。
木成林转业时没有安排工作,回到老家天北县当了村支部书记,他以弟弟的名义承包了村里的机砖厂,干了几年发了点财。为了谋求在仕途上有所发展,木成林一次就给雷佑胤送了三十万元,雷佑胤答应给他弄个乡党委书记,后来木成林在村里欺男霸女引起群众的强烈反对,村民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到天野市委来告状,李直一怒之下责令天北县县委书记撤了木成林的支部书记职务。木成林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就来找雷佑胤,雷佑胤就把他安排在天道宾馆当了个副经理,当时主持工作的经理叫梅慧中,是梅秀外的堂弟,后来梅慧中被李直安排为天野市驻京办事处的主任,木成林接任天道宾馆的经理,一干就是三个的头。
雷佑胤当年转业时能够进市委工作,也是走了上层路线的,那时的一名省委副书记的儿子在雷佑胤手下当兵,五年时间就从一个一般战士提升了营长。雷佑胤转业的时候又给那位省委副书记送了一份厚礼,他就被安排到天野地委组织部当了科长,一年之后提了副部长,又过了两年地市合并时雷佑胤出任市委组织部部长,再后来就提拔为市委副书记了。在他当上市委副书记的时候那位省委副书记退到省人大,并把雷佑胤介绍给常务副省长远征程,雷佑胤以金钱开路,很快就成为常务副省长远征程的心腹。
雷佑胤尽管与他的几个战友关系不错,为他们办过事,但也收了他们的钱,如果不是金钱开路,这些人也不一定能升上去,其中只有一个人是没有花钱升了官的,那就是城建委主任平河源,但他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雷佑胤的儿子才换来了城建委主任这顶乌纱帽。雷佑胤的儿子雷轰又黑双矮,还是个二百五性子,而平河源的女儿则聪明漂亮,两个人很不般配。当初是平河源主动提出要和雷佑胤攀亲的,女儿并不同意,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女儿哭得死去活来,说啥也不答应。平河源面对女儿的哭求丝毫不为所动,铁了心要让女儿成为换取乌纱帽的交易品。他对女儿晓以利害,最终见说不动女儿还打了她。女儿在父亲的威逼下屈从了,脸上挂着泪花儿嫁给了雷佑胤的儿子雷轰,但她根本就不爱雷轰,小两口自然没有感情可言,生活得也很不幸福。可是平河源过得很幸福,用女儿的青春为自己辅就了升官之路,从城建委的科长升到副主任,又升到主任。他在部队时也是团级干部,到地方上以后一直不得志,尽管他的哥哥平江源是副市长,可是没有人事安排权,就给他提了一条联姻之路。最终算是以女儿为法码,平河源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因此他对官场也存在着报复心理,他既行贿也受贿,曲折的升官之路,也扭曲了他的心灵。
后来雷佑胤和平河源的关系闹得很僵,原因是雷轰出车祸死后的第三天,儿媳就与老情人私奔了,在雷轰没有死之前,平河源的女儿就与以前的恋人经常有来往,雷轰一点也没有察觉,倒是雷佑胤发觉了,他甚至准备带上小孙女去做个DNA亲子鉴定,以证实这个小女孩是不是雷家的后代。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儿子死了,儿媳妇也走了,雷佑胤就恨起平河源来,平河源既然升上去了,又有个副市长哥哥站在那里,雷佑胤再也搬不掉他。因此在雷佑胤竞选市长的时候,平河源没有给他拉选票,作为一名人大代表连票也没投雷佑胤的。雷佑胤虽然恨平河源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平河源却逃过了这次劫难,仍然稳稳当当坐在城建委主任的交椅上。
雷佑胤在房间里仍然孤独。他又想起了今天且惊且喜的那一幕:当他听到自己当选天野市市长后,在那一瞬间他确实心潮澎湃过,他有一种胜利者的欣慰和自豪。但是当他听到刘远超的那番讲话后又沮丧了。市长的美梦也像肥皂泡沫般很快消失。他知道中国的国情和政情,更知道中国式的民主是怎么一回事――官帽子是组织上决定的,不是人大代表决定的。但他不后悔,甚至为自己能够选上市长感到骄傲和自豪。雷佑胤从下决心竞选市长那天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自己毕竟是个五十出头的人了,上次省委对他的考察泡汤后他决心在仕途上搏一搏,用另一种方式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天野市市委书记和市长一齐调到省里去任职,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他觉得自己即如当不了市委书记也应该当个市长,可是组织上竟然没有考虑他雷佑胤的名字,他心理上极不平衡。为什么边关和井右序能够当市委书记和市长,现在又爬到省里边去,论能力论心计他并不比他们差,差的是自己没有过硬的靠山。当年李直从市委副书记直接升任市委书记,走的就是当时的常务副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路子,而他走的也是常务副省长远征程的路子,为什么效果却截然不同?因此他决定向组织挑战,利用一下“民意”,如果这次挑战胜利了,自己就是天野市的市长。凭他的能力,足以使天野出现市长强书记弱的局面,足以让乔织虹这只漂亮的花瓶自己请调,然后组织上很体面地把她调到省里或者其他的地方去任职,到那个时候他雷佑胤就有可能很顺利地当上天野市的市委书记,就能够成为威震一方,权倾一方的地方诸侯。
为了使自己的计划得以实现,雷佑胤认了暴平军的小儿子做义子,使暴平军这员敢冲敢杀的猛将成为自己麾下的鹰犬,他又心甘情愿地劝说自己的女儿主动接近李直的儿子,直到女儿怀孕后他才找到李直去说这件事,木已成舟,李直出于无奈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并且成为雷佑胤的支持者和幕后高参。他的这些苦心都是为实现市长梦所作的辅垫。他甚至怨恨苍天,这几年没有少到常务副省长远征程那里走动,谁又知道远征程是个废物,事情没有给他办成,自己却栽了。新任常务副省长路坦平他不熟习。
此路不通,雷佑胤便想到了用金钱敲开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门:他花去一百万买了一只金如意和李直一起送给呼延雷,呼延雷因与他的关系还不到火侯,没有收他的礼,却明确表示:中国正在向民主和法制的轨道上迈进,人大代表选举的市长就是合法的市长,只要没有其他问题,组织上就会默认,民意不可违嘛!并且要求李直在选举的时候要多支持雷佑胤!雷佑胤和刚刚提拔的常务副省长路坦平有过一面之交,他曾经想过投靠路坦平,可是这种想法又被自己否决了:路坦平刚刚从副省长升任常务副省长,屁股还没有坐稳,在省委说话的分量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