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平军被带到天道宾馆客房部之后,天野市纪委副书记匡扶仪就带着一路人马迅速出击去桃花源别墅区买万通的家里抓捕买万通。
买万通在走出人大会场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处在危险境地了,他驱车匆匆忙忙赶回家里,他要赶紧销毁一个账本,因为那个账本上记录着吴维真、暴平军和众多股民入股的数目。吴维真和暴平军对他都是有大恩的,没有他们,他这个卖冰糕起家的小商人是不可能有今天的,他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两个“恩人”,当他刚刚把账页撕下来烧掉又把纸灰从下水道里冲下去后,匡扶仪就带着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他隔着房门的猫眼向院中一看,知道自己的麻烦已经降临了,只要反贪局对他进行审查,他肯定是没有活路的。他自己干的那些烂事自己心里最清楚,于是他选择了自杀这条路。然后毫不犹豫地快步奔向四楼,从四楼一头扎了下去。(事后吴维真入股的五百万元没有人提起,五百万股票只好作为废纸烧掉。吴维真可惜过这笔钱,暗骂过买万通,就是不敢泄露自己入股的事情,只好把这件事视为破财消灾了。而暴平军如果不是股票被查出来,也许就是另一种结果了,虽然有人证,但是没有物证,罪可能就不太好定。)
匡扶仪他们敲了一阵子门不见买万通来开门,干警们撞门而入,进到别墅里,只见客厅里丢着一个账本,还有几片烧过的纸灰,纸灰已被睬过,碎成了粉沫,根本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未烧毁的部分是市民入股的记录。他们在屋里到处搜查,不见买万通的身影,匡扶仪走到阳台上往下看,见买万通躺在楼后的地上。
当干警们随匡扶仪来到楼下,见买万通的头已经摔得变了型,下边是一片殷红的血污,人已经没救了。匡扶仪让两个干警留下来与公安局取得联系,处理买万通的后事,自己则率人去查封万通股份有限公司的办公大楼。
买万通当初把他的万通实业有限公司变更为股份制公司的时候曾向社会募股,并承诺每股一年分红利两千元。老百姓觉得把钱存在银行里利息太低,又看好万通股份有限公司的前景,纷纷入股,仅天野市民就入了一个多亿。这年头通迅发达,消息传递得特别快,老百性听说买万通出事了,便潮水般地涌到万通公司楼下,一时间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纷纷要求退股,反对查封万通公司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匡扶仪他们进不了万通公司,只好打电话向廉可法请示,廉可法又打电话向乔织虹请示,乔织虹明确表示:群众的利益不能受到损害,那怕是变卖万通公司的所有财产,也要把群众入股的钱还掉。
匡扶仪得到廉可法的回话后,就向围在万通公司楼下的群众大声说:“市民朋友们,刚才我已经请示过市委书记乔织虹同志,她明确表示群众的利益要得到保护,你们入股的钱是不会有问题的,即使变卖万通公司的所有财产,也要保证你们的利益不受损害,请放心回去吧,这件事总得给我们留个处理的时间啊!”
市民们听了匡扶仪的话已经很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匡扶仪他们顺利地进入万通股份有限公司的大楼。
匡扶仪来到财务部查封账目时,顺便问了一下财务主管:“万通公司账面上现在还有多少钱?能不能把群众入股的钱退掉?”
财务主管苦笑一下很无奈地说:“万通公司现在只剩下一具空壳了,账面上只有一千万元的流动资金,而市民入股的钱就有一个多亿呢。”
匡扶仪有些吃惊,“钱都到哪里去了?”
财务主管道:“其实买万通是在拿群众的钱做生意,石榴园工程总投资两个亿,市政府目前只拨下来二千万元,公司的钱一部分被买万通挥霍了,一部分用到建设石榴园上了,其实公司目前亏损很严重呢。”
匡扶仪急忙说:“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外传,不然群众该吵破天了,等我向有关领导汇报后再说。”匡扶仪此时清醒地认识到,决不能草率地查封万通公司,一旦查封就会引起更大的骚乱,一切工作只能悄悄进行。他给检查长智奇绍打了个电话,让检查院悄悄介入,弄清楚市民入股的情况,然后妥善处理。他则带人匆匆离去。万通公司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让人不敢随便摆弄的炸弹,一不小心就会把它弄爆炸,引起一场巨大的骚乱。
匡扶仪把万通公司存在的情况汇报给廉可法,廉可法又急忙向乔织虹汇报,乔织虹听后一时也没了主意,就让刘畅去叫王步凡和林涛繁。
刘畅来到王步凡的办公室门口敲了门,王步凡说:“请进。”刘畅进来见没别人就说:“王书记,乔书记让你去一下。”等王步凡站起身,刘畅又小声说:“王书记,我下派的事情请王书记关照一下,我现在带着小孩再当秘书已经不合适了,我想到县区去锻炼锻炼。”
王步凡点点头,他从刘畅的言行中可以看出是她不想跟着乔织虹当秘书了才找了借口。在这种非常时期王步凡无心思去揣摸人,一切行动节奏也都放快了,丢下手中的报纸,立即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见廉可法也在就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林涛繁这时也进来了。
当王步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很有想法地说;“目前中国大地上为什么会腐败盛行,大小案件不断?并不是没有制度,也不是没有措施,关键是制度成了空文,措施没有人去落实,才导致钱权不能分离,使得有权者有机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利用制度落实不力的可乘之机为自己谋取私利,有钱的大老板们又往往利用金钱收买权力,让权力为他们服务,这种现象很不正常啊!郑清源和买万通能够成为人大常务不能不发人深思啊。”
廉可法的话更直截:“一个基本的规律就是,在西方,人们致富的方式是通过给社会创造财富然后自己获得财富,在中国,看一下富翁们的发迹史吧,有几个是通过正常渠道致富的?有几个不是通过挖社会主义墙角富起来的?他们通过权钱交易富起来了,再通过行贿与高官攀上关系,高官们再为他们提供发大财的机会,于是在我们中国,像买万通、郑清源之流的富人出现了。二十年改革开放,整个发展都处于转轨变型时期,在这个时期,靠近权力中心的人总能够利用权力把财富据为己有,而有权力的人也会得到巨额的回报。他们在没有翻船之前,谁也估计不透他们手中到底有多少钱,翻船之后,数目总会大得惊人,令人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谁能想像出雷佑胤和暴平军受贿金额高达几千万?今后我们要特别注意权钱互傍这个问题,它已经使得很多官员落马,而那些先富起来的人,他们是怎么富起来的,也值得我们去思考啊!”
乔织虹是让廉可法、王步凡和林涛繁他们来为他想办法解决市民入股问题的,现在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大谈中国富翁的不正常发迹史,她无心细听,又不能不耐心地听。她似乎从廉可法的话中听出点什么,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因为平时她与买万通和郑清源这些人来往太多了,好像两个人是在批评她。
林涛繁这时也接过话茬说:“就天野市而言,乔书记不觉得金钱与权力联系得过于密切了吗?郑清源是靠什么发起来的?是靠傍大权。买万通又是怎么发起来的?同样是傍大权。甚至有些官员也是亦官亦商,官商一家。有些商人获利的多少有时候竟然与官员是利益均沾的,有些官员一倒台就开始经商,为什么一经商就能够得心应手,赚了大钱,这正常吗?他们还不是在利用关系,利用在职官员手中的权力吗?原因就是他们已经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和地方势力,足以搅乱一个地区的政治经济秩序,足以让新任官员步履艰难。我看我们应该在天野市下个文件,遏制一下这种反常现象。”林涛繁说到这里,王步凡就想到了吴维真和席运含,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望着林涛繁笑了笑。
林涛繁最后的那句话,触到了乔织虹的疼处,她到来天野上任的第一天就感觉到天野官场难以驾驭,她没有当过地方大员,过去在省财政厅环境没有如此复杂,工作性质也比较单一。初到天野,她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她没想到地方上的事情会这么繁纷复杂,难以处理,有些时候甚至弄得她乱了方寸,无所适从。她确实感受到了步履维难的滋味。所以当林涛繁说到步履艰难时,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停地点头。但组织上既然让她出任天野市的市委书记,她就有责任把天野的事情办好,可是想办好又是那样的艰难,到处都是障碍,迈步非常困难。就拿欧阳颂选举失败这件事来说吧,固然与雷佑胤等人在下边作手脚有关,但乔织虹已经意识到是自己没有把工作做好,没有及时发现问题,遏制不良苗头,等到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时,她才想起来事先王步凡已经提醒过她,是她太大意了。在事情出现之后,她就有些佩服王步凡的政治敏锐性,有些自责。同时她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不过仅仅是私下自责一下而已。决不会向人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些时候还会说为什么偏偏天野出了这种事情而不是其他地方。她有时甚至把王步凡看作是她在天野立身的高级参谋,又尽量不让王步凡察觉到,她也学着刘远超在玩弄权术,对王步凡只能利用,永远不会在他面前放下市委书记的架子,更不会事事都听王步凡的,但是现在一有大事她又离不开王步凡,有时候不尊重他的意见还真不行。
当廉可法向乔织虹汇报了万通公司的事情后,乔织虹心里乱极了,幸好这段时间天野汽车厂的职工没有再来闹事,尽管刘远超说的二百万到现在还没有兑现,职工们都信以为真在耐心等待。现在又冒出万通公司入股案,这个案子如果处理不好,她这个市委书记甭想有一天好日子过,她能够想象到股民们疯狂般在市委门口大喊大叫的情景,到那个时候可能比水向东和水映月自杀在市委门口的影响会更大,后果会更为严重。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虚,有些无奈,有些头痛。
乔织虹这时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又寄托在王步凡身上,她用手理了一下头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轻轻地把杯子放下说:“那个啥,只要万通公司的资产没有全部流失,或者说流失的不太多就好办,我估计石榴园工程目前的投资也有五千万了吧,加上万通公司账面上的一千万,也有六千万元,再把万通公司拍卖掉,也许能够还掉群众入股的钱。那个啥,目前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召集全市所有的私营企业主开个会,把石榴园建设工程易主,让那些有钱的私营企业主接建这个工程,把买万通垫进去的钱抽出来,将来市政府慢慢再支付这笔债务,因为石榴园本来就应该是政府出钱的,眼下没钱,日后有钱了再支付。二是把万通公司和清源公司的私有财产全部没收拍卖,能卖多少是多少,所得款项全部用于退还群众入股的钱,估计这两项加起来差不多能凑够一个亿吧?再不能让群众围攻市委了。王书记你说呢?”
乔织虹说这话时心里也没有底,一直紧锁着眉头,她现在很想听听王步凡对此事的看法,王步凡却一直低着头抽烟不说话,她就有些急了,又把目光移向林涛繁和廉可法。
王步凡没有急于回答乔织虹的话,自有他的想法:郑清源和买万通的两家公司合起来也未必就有一个多亿,再说入股是万通公司的事情,把清源公司的钱拿来填补万通公司的窟窿是否合理合法,如果纪检部门要把清源公司的财物视为赃款赃物予以没收充公又怎么办?谁敢去向省纪检部门要这笔钱?再说买万通经手的那些半拉子工程已经无利可图,私营企业主哪一个会去无私奉献?谁会真心实意地为政府解愁分忧?夏侯知还有点人味,可惜他的公司实力不足,吞不下大工程,李爽的公司有点实力,但他现在如惊弓之鸟,李直的事情还没有结案,他是否敢于或者愿意站出来承接擦屁股工程?这些都是未知数,他确实不好表态。但是乔织虹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明白乔织虹是要他出面做工作的,他没法推辞。不管行不行,他都得把这项工作接过来,为一把手分忧,不然乔织虹就会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以后他就极有可能失宠。因此他面向廉可法说:“乔书记说的这个办法我看是可行的,廉书记你说呢?省纪委那里你还要做做工作,尽量把赃款赃物留在地方上,这个情况很特殊呢。”
“也只有这样了,我真怕这几项加起来也未必有一个亿的资产呢。我就负责与省纪委调查组协调这个事情吧。”
林涛繁说:“这个情况很特殊,我们把情况详细汇报上去,上边也许会考虑我们的难处。”
“唉,现在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那个啥,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要能够让天野不再出大乱子就行,咱们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呢。”乔织虹长叹一声,似乎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到了该唱国际歌的时候了。
…… ……
第二天一大早老钱和颜紫雨同时来找暴平军谈话,陪同的还有省纪委那个小李。他们来到暴平军所在的房间时,暴平军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看上去眼睛有些胀,样子很疲惫。
“咱们开始谈话吧。”老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招呼其他两位也坐下,像似对他们说,也像是对暴平军说。
暴平军这么多年在天野市一向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平时说话很有威严,还从来没有人敢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听了老钱的话,他心中掠过一丝不悦,拳头捏得紧紧的,脸色憋的胀红,那样子就像小时候被村中的无赖欺负准备打架时一样。如果在平时,他会骂人瞪眼拍桌子,甚至把人轰出办公室去,但今天面对的是省纪委调查组的人,而且他暴平军已经被“两规”,已不是往日八面威风的暴副市长,再也没有威风可言。他抑制着自己的愤怒情绪,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上举起双臂伸了一下懒腰,同时紧握的双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暴平军,请你用严肃的态度回答我们的提问。”老钱很严厉地说。
暴平军脸上呈现出明显的愠色,平时听惯了别人喊他暴市长,现在有人居然敢于直呼他的名字,他觉得很不习惯,无名火不由从心头燃起,“我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让我死就痛快点吧。”
“暴平军,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的,你必须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水映月是怎么被你强奸的?又是谁指使年光景严刑拷打水映月致使她自杀在天野市委门口的?”颜紫雨问。
“这个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如果与我有关系,她为什么不死在市政府门口,而是选择了市委门口?她到市委门口去死,你们应该去问市委的人!”暴平军不予承认。
“水映月选择死在市委门口自杀,说明她还相信共产党的天野市委会给她伸张正义,说明她还相信共产党。暴平军,这个房间你总不会陌生吧?水映月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被你强奸的?”老钱质问暴平军。
“……”暴平军欲言又止,他此时有很大一团怒火在肚子里打转却发泄不出来,眼睛红得有些怕人。
“听到没有?”颜紫雨也提高了嗓音。
“我听着呢,但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我越听越糊涂。”暴平军咬着牙说。“你装什么糊涂啊!水映月到底是怎么死的?”老钱虎着脸问。
“无可奉告,一无所知!”暴平军说罢把脸扭向一边了,看样子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话。
钱有途又道:“请你不要以为叫你来这里是冤枉的,也不要认为我们把事情弄错了。”
“……”暴平军仍然不回答,他不愿说
颜紫雨阴着脸问道:“暴平军,你别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行了,你如果没有问题,组织上也不会‘两规’你,我们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也不会找你谈话。” 颜紫雨故意把‘两规’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以求起到一种震慑的作用。
“我兢兢业业为党和人民工作多年,功苦也有,苦劳也有,自信自己有错没有罪。如果你们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那就不必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我听任你们的发落好吧?如果你们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党的干部,对待一个在位的常务副市长?我再说一遍,水映月的死与我毫无关系,你们找错人了!”暴平军尽管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带有几分傲慢,但与往日相比,已经底气不足,威风大减,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经不住查的,说的话也是苍白的争辩。
“尽管我们掌握了一些证据,但是仍然要与当事人对话的,这是程序问题。水映月被你强奸总是事实吧!既然你不愿意正面回答水映月受害的一些事情,就说一下西郊湖风景区秋波桥坍塌的事情吧。”老钱说。
“西郊湖秋波桥坍塌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座桥虽然不大也造价三千多万元呢,买万通的账面上有支出美元和港币的记录,这个工程是你让买万通干的,从你家里又搜出了美元和港币,数目正好与买万通账面上支出的数字吻合,请你解释一下,你家中保险柜里的美元和港币是从哪能里来的?” 颜紫雨说。
暴平军一时无语,这些美元和港币确实是买万通送的,原本是让他到香港和美国去潇洒一番的,可是那时边关和井以序同时高升,他曾经做过市长梦,为了顾及形象和影响,他迟迟没有出国旅游,后来自己没有希望了,本想着雷佑胤当上市长之后再出国,因此一直没有把美元和港币处理掉,现在竟成了赃证。但这个事情他仍然不会坦白交待,决心一抗到底。
“请问你在万通公司入的二千万元股份,钱是从哪里来的?”老钱问。
“我自己的钱。”
“你既没有经商,又没有购买过彩票,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仅凭工资不可能有这么多积蓄,请你解释一下。” 颜紫雨说。
“无可奉告。”
“那么我们就替你说了吧,据知情人士透露,仅建市区石榴带和建市石榴园两项工程你就收受买万通贿赂一千多万元,然后又将两千万入在万通股份有限公司里,股票就在你家的保险柜里,已经被搜出来,对此你怎么解释?”老钱问。
暴平军面部的肌肉有些扭曲,但他极力保持控制着情绪并不准备承认什么。他知道这次是迈不过坎儿了,坦白交待是死,对抗到底也是死,作个老实交待问题的人也不可能有好下场,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赦的死罪。
由于暴平军完全采取不配合的态度,老钱和颜紫雨他们只好暂里撤离。他们想到了另一种对付暴平军的方法――轮番轰炸。
又到了晚上,706房间门口来了几位民警,一进门就大声喝道:“暴平军,起来,继续交待问题。”
暴平军正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假寐,被叫起来一看表已经是夜间十二点了。白天老钱和颜紫雨采取用的是常规作法,不起效。于是他们就用了激将法,就是不让暴平军休息,一直问下去,激怒他让他交待问题,尽管这种做法不太合乎人道,但是对于暴平军这种人来说,只有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
暴平军的身体很好,民警们逼问了一夜仍然不凑效,第二天继续审问。到了下午,暴平军终于支持不住,发怒了,反正是个死,他决定把问题交待清楚不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于是就把买万通送钱的事和强奸水映月的事全部交待了,甚至还说了西郊湖风景区秋波桥坍塌后,他是如何把责任强加给地质勘控部门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当时秋波桥坍塌后,有关部门要追究买万通的责任,买万通给暴平军送了钱,暴平军就四处为买万通说情周旋,最后以地质勘探部门没有勘探好地质情况为由给买万通开脱了罪责,说秋波桥的坍塌是地质结构复杂造成的,并不存在质量问题,而有关的赔偿事宜却是买万通出的钱,终于大事化小,买了个平安。买万通逃过了法律的严惩,只是破了一点钱财而已。
民警们把暴平军的交待全部录了音,一直到他们认为“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才离开了706房间。
…… ……
经过省纪委调查组和市纪委一个多星期的不懈努力,李直、雷佑胤、暴平军、梅秀外以及郑清源和买万通这些人身上存在的问题基本查清。梅秀外已经畏罪自杀,在她的住所里搜出来的赃款上交国库,管云海的自杀案仍然是个无头疑案。这对李直是十分有利的,捉奸捉双,捉贼要赃,梅秀外已经死了,那么李直与梅秀外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已经死无对证,李直对梅秀外受贿的事情则说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李直现在存在的问题也不过是儿子的婚事大操大办,有违党纪政纪,在市长选举中有失职行为,造成了不良的后果,省纪委给李直定了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免去了他的人大主任职务,他的家族成员并没有受到牵连,弟弟李爽仍然是个实力雄厚的私营企业家。在他的授意下,弟弟李爽和儿子李平稳的两个公司合并为一个公司,并且更名为“直爽诚信实业公司”,李直当了董事长,李爽是总经理,李平稳和李曲伸当了副总经理。这个前任天野市人大主任,也步了吴维真和席运含的后尘,下海经商了。这就是中国的国情――下台的官员必然走经商之路,并用利用老关系大把大把赚钱,有时候其实是在“洗钱”。(时隔不久,在呼延霞的支持下李平稳又到省城组建了公司,生意还越做越大。)
买万通死了,郑清源关在监狱里,经济案件的审理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为了尽快给天野人民一个交待,《天野日报》于四月十二日刊登了一则人们普遍关注的综合消息。
天野市挖出两大蛀虫
本报讯 日前天野市纪委和反贪局配合省纪委调查组在天野市挖出两大蛀虫。原市委副书记雷佑胤因奸污妇女罪和受贿罪,被开除党籍,行政开除公职处分;原常务副市长暴平军因奸污妇女逼死人命罪和受贿罪,被双开除。目前,雷佑胤和暴平军已经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经初步调查,雷佑胤自1995年至2001年在任天野市委组织部长和市委副书记其间,利用职务之便,奸污妇女100多人次,先后收受多人贿赂,其中以郑清源的清源石油天然气公司为最,受贿礼金共折合人民币1500万元,各类物品价值300万元,两项折合人民币1800万元。暴平军在任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其间,利用职务之便奸污妇女50人次,其中致死一人(即自杀于天野市委门中的少女水映月。)先后收受多人贿赂及礼金共折合人民币2100万元,(其中美元40万元,港币20万元,各种物品价值约500万元。
根据中纪委的指示,省委决定由省纪委牵头组成调查组,在天野市纪委和反贪局的配合下,很快查清了雷佑胤和暴平军的犯罪事实。
雷佑胤和暴平军作为党员干部,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收受贿赂,其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且作风败坏,奸污妇女成性,在天野造成极坏的影响。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诚行)》第六十一条和《中共中央组织部关于中国共产党机关参照诚行(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的实施意见》第四条第一款规定,经省委纪委研究,报省委批准,给予雷佑胤和暴平军开除党籍,行政开除公职处分,并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
面前,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王步凡是在办公室里翻看《天野日报》时看到这则消息的,消息上对雷佑胤竞选市长一事只字未提,这可能属于政治游戏中的某项规则,不该宣传的就不能宣传,免得引起人们的误解,以为雷佑胤是因为竞选市长才栽了。这也是刘远超特别交待林涛繁和文史远这么作的。但王步凡心里清楚,雷佑胤如果不去竞选市长,暴平军如果不去竭尽全力支持雷佑胤,他们极有可能现在仍然是天野市的高层领导人,如果他们两个稍微收敛一下,不那么张狂,即如有罪永远也不会有人去主动过问,等到将来退休了,更不会有人穷追不舍地去查他们,他们仍然是老干部,开什么会议也许还要邀请他们参加,逢年过节也许还有人去看望他们。而现在只怕连个全尸都保不住,更不用说光荣退休了。于是他又开始感慨做人有做人之道,为官有为官之道,守道者生,悖道者死。官场太奇妙了!他们之所以会有今天,一方面是个人行为不检点,贪心过重造成的。另一方面不能不说是权欲害了他们,他们如果不去玩火,就不会让火烧了自己。权欲有时候能够促人成功,有时也能置人于死地。权欲使人走进魔门,心理变态最终导致死亡。但官场上的事情是人把他搞奇妙的,然后使某些人又被官场所吞噬,责任在人,而不在官场,正如雷佑胤和暴平军的覆灭在于自己,而不在于组织。
天野百姓始终认为雷佑胤和暴平军是倒霉在这次市长选举上,而不是翻船在贪污行为上。竞选市长才是他们引火烧身的直接原因。而王步凡的看法正好相反,物必自腐而后虫生。现在自上而下反腐力度正在加大,一旦有了线索,组织上决定查某个领导人,其实是很容易的,并不像某些小说中设置的情节那样曲折,那样惊心动魄。北京那个副委员长也被查出来了,并没有听说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他认为小说只要写到腐败分子就把他们写得如何如何狡猾,案件如何如何扑溯迷离,其实那是文人们在作秀,在玩文字游戏。组织上对腐败分子真正动起真格来,看似复杂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看似狡猾的腐败分子,其实非常愚蠢,一个人或一伙人与国家政权对抗那无疑于鸡蛋去砸石头 。
王步凡在办公室里心不在蔫地翻看着报纸,忽然见《天野日报》上又刊登了一则捐款的消息:《下岗职工再次感谢爱心妹》
……
这是“爱心妹”第三次捐款了,虽然三次捐款并非一人,但用的名字都是“爱心妹”。第一个“爱心妹”端压秀丽,二十七八岁左右,第二个“爱心妹”风流俊俏,二十五六岁左右,第三个“爱心妹”娴淑文静三十多岁左右,且音色甜美,如同电视台的播音员……可惜她们来的时候都戴了墨镜和口罩,我们无法看清她们的花容月貌,只能感受到她们那颗火热暖人的爱心。
三个“爱心妹”捐款的数目都是五十万元,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时至今日,我们还没有掌握三个“爱心妹”的任何个人材料,下岗职工管理办公室有意让记者采访一下“爱心妹”,但是我们始终找不到“爱心妹”的行踪,“爱心妹”你在哪里?我们需要知道一些你们的情况,你们何时才能揭开神秘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