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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羽濑学长不像理查德那样能够利落地整理、解决麻烦,但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对我关照有加,给予了我很多帮助。
“这样啊—也就是说,你从外婆那里继承的戒指,其实是捡来的?真正的主人现在生活在神户?还有这种事啊。”
“我也很吃惊。这就是……机缘吧。”
“别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不过,也挺可惜的,拿着它至少也是一份财产。”
“其实那个人没有收下。她说希望由我来保管。”
“你还拿着呀?”羽濑学长睁大眼睛。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欸,人生会发生什么事果然很难预料。”学长还是很吃惊的样子。油从烧烤网滴落,发出“吱”的一声,学长这才慌忙把肉夹到盘子里。牛舌都烤焦了。
“真有些意外,你原来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呀。你可真幸运,不愧是‘正义’。”
“没有的事啦,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所以那枚戒指卖了多少钱?”
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学长就把盛好牛舌的盘子递给了我。我夹了两片肉吃完后,说戒指没有卖,还在我手上。毕竟这是充满外婆回忆的东西,而且我也没那么急需钱。
学长的神情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是吗……抱歉。我原本以为能跟你商量点事呢。”
“什么事呢?”
“宝石的事。没什么,快吃快吃。”
“那、那个!我觉得你可以跟我说!你问什么都可以。”
“怎么了你,精神过头了怪吓人的。”
“这也是机缘巧合!”
学长笑着问我知不知道哪里有高档的宝石店。我问他是要买还是卖,他脸色一沉,转而笑着说要买。
“你要结婚吗?恭喜!”
“别问了,这是我私人的问题。”
“不好意思……那,你想找商场里的吗?”
“可以的话最好是专门的店,有眼力很好的店员的那种。”
怎么办?要是把“Jewelry étranger”介绍给他,我就不好说我在那里兼职了。难得这么久不见,说了可能会让学长觉得我在推销,说我盈利诱导。我可不想这样。我相信理查德不是奸商,眼力也超一流,但这个时机不太对。
我向他介绍了几家银座的宝石店—虽然我没进去过,但每次经过的时候就会想“这就是理查德的竞争对手啊”,所以会兴冲冲地在橱窗前观望—最后我若无其事地把étrange也介绍给他了。学长来店的可能性应该不高吧?但如果真的来了我会很高兴的。我突然出现,或者悄悄地端上皇家奶茶,逗他笑也不错。说不定他会带着女朋友一起去。想想就觉得很幸福。
我又追加了几份好吃的肉,学长不但没有嫌弃,还说多吃点,最后拿信用卡结账了。
“谢谢学长,下次我请你。”
“不用在意。话说回来,你每周六都会在这个时间来新桥站坐车吗?”
“是啊……”
“真的假的。那下周也一起吃饭吧?和你聊天我很开心。社会人很寂寞的,就算有钱也找不到可以一起吃饭的人。”
“我也很开心!要叫上以前的小伙伴一起吗?有几个人也挺闲的。”
“不用了,怪麻烦的。有你就行了。”
“……好的!”
应该没有人会嫌羽濑学长的邀请是麻烦,再找机会聚聚吧。太阳下山了,车站检票口的白炽灯晃得眼疼。到这个点,车站的人就开始多了。
“下周见。”
“嗯!下周在这儿见!”
我深深鞠了一躬,目送学长离开。联系方式也交换好了,碰头的时间就再定吧。穿过大楼间的缝隙仰望天空,我深深地吐了口气。今天是个好日子,真是个好日子。
我哼着歌在厨房准备着皇家奶茶,理查德进来拿点心。柜子里那么多点心,但打开门也不会掉下来,肯定是因为我收纳得好。现在柜子里就像盒子拼图一样。
“快过期的都放在门边了,先吃那些。”
“我知道。话说,你最近一到周六就很欢乐呢。”
“……是吗?”
“是的。”
“没错。”理查德补充了一句。真敏锐。倒不是因为烤肉有多好吃,只是跟羽濑学长一起吃烤肉我就会很开心。那段时间让我觉得像是回到了初中。
“呀,算是机缘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比平时更管不住表情。注意脚下。”
“好的,我会注意的。”我小心翼翼地回应道。这时,门铃响了,有客人来了。还是准备一下皇家奶茶吧。我从冰箱里取出牛奶,一不小心膝盖撞上了收纳柜,里面的点心盒子哗啦啦地掉了下来。不好!是我放得太挤了吗?我赶紧捡起来,不能让理查德看见。
我蹲在地上捡点心盒,客人似乎已经进来了。
“欢迎光临。我是店长理查德。很高兴为您服务。”
“啊……您好。没想到店里人这么少。”
我感觉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是—羽濑学长吗?不会吧?也可能是别人。说话人的声调似乎有些低沉。
我尽可能地快速将散乱的点心盒放回原处,但之前塞得太紧了,直接放也不好放。而且厨房太小了,也找不到临时存放处。这时,跟羽濑学长声音很像的人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问问收购的事,您能看看吗?是欧泊。”
“……本店并非专门收购的商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您先看看就行。”
收购?原来不是来买东西的。
理查德说“请坐”,对方似乎在沙发上落座了。这会儿该上茶了,我知道理查德在争取时间,但是我现在腾不开手。脚边还有掉落的曲奇盒。得抓紧时间。
“这应该是火欧泊吧。”
“是、是的。其实这是祖母传给我的。”
“是吗?”
理查德附和之后,客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我祖母身体不太好,在我上高二的时候就去世了,这就是她的遗物。由于某些缘由,我拿到了这颗石头,她说希望我能帮她物归原主。最后我在很远的地方找到了这颗宝石真正的主人,但对方却说希望由我来保管……虽然我很高兴,但也挺头疼的。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宝石。”
“那可真是有趣的事呢。请允许我问一件不该问的事,您说的真正的主人住在哪里呢?”
“在神户,就见过一次。真是不可思议对吧?”
“哈哈—”我听到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好奇怪。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重心开始不稳,一阵莫名的晕眩袭来。祖母的遗物?希望你保管?
这不是我之前说的故事吗?
我外婆的事过于复杂,我从未跟大学的朋友说过。但我觉得跟学长说没关系,因为他是个诚实的人。以前是。确实是。
为什么?
理查德用温柔礼貌的声音说道:“是吗?既然是与您如此有缘的物品,留在身边不是更好吗?”
带我找到外婆那枚戒指真正的主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理查德。
客人大声笑了。
“这话可真不像做买卖的人会说的。这无所谓吧?大概能卖多少钱?”
“我现在无法立即答复您,因为这里不是专门收购的店。”
“我倒听说您的眼力很值得信赖呀。”
“可以的话,方便告知介绍人的姓名吗?”
“……那是个人信息吧。”
“失礼了。”
我的心跳很奇怪,是心律不齐吗?对了,茶,得上茶了。我的工作是端茶倒水,得端茶。我的手颤抖着无法动弹,腿也僵直了。我这是怎么了?赶紧上茶啊,我在干什么?
正在我准备两个人的茶杯时,客人收起欧泊走了。临走前,最后还说了一句夸赞理查德的话:
“您长得太美了,这里真的是卖宝石的店吗?”
太差劲儿了,我太差劲儿了。不用看监控也能知道,刚刚那位客人就是羽濑学长。既然出去和不出去都会后悔,那还不如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呢。
过了许久我才端上茶。理查德从沙发上站起身,从我手里接过托盘。或许是看我的脚步不太稳吧。
“……非常抱歉,茶上晚了。”
“下次记得早点。”
“知道了。”我近似呻吟似的应道。理查德没再多说什么。大概,不,是肯定察觉到刚才的客人跟我有关系了吧,因为理查德都问到神户了。我虽然迟钝,但他不是。而且除了我,大概也没人会有那样的经历。理查德有自己作为商人的信条。
那就是对方不想说的,他绝不会问。
感谢,真的太感谢了,我感动得快哭了。卡在嗓子里的东西或许取不出来了,我的内心十分焦躁不安。只要理查德问我,我一定全盘托出。我真是自私,这样做也只是想让自己更轻松而已。不过我该说什么呢?说那是我的学长,之前跟他讲过我的故事,不知为何他会套用在自己身上。我过于震惊,所以没能准备茶,对不起。这样就行了吗?
学长为什么会做这种事?目的是什么?
"……"
厨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在里面站了好一会儿。今天是周六,可以见到学长,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他。如果,今天还能在检票口见到他的话。
我没觉得他不来才好。
只是……见到他,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学长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我打招呼。说是“一如既往”,其实我跟他经常接触也是五年甚至更久以前的事了。至于之后学长在做什么,我一概不知。上次吃烤肉的时候听他说他现在在不动产公司做销售,但没告诉我出于什么原因要卖宝石。或许只是没必要特意说出来而已。
买宝石不需要什么理由,同样,卖宝石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时机问题。至于他说出我外婆的故事,虽然我很震惊,但如果能帮上学长的忙,我也不介意。
可让我觉得难受的是,他明明有困难,在我面前却故作坚强。我很焦躁,总觉得我还有其他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吃不下了吗?再多吃点牛肋扇,别跟我客气呀。”
“……没有。”
我该怎么开口呢?
既然学长打算卖宝石,难道是缺钱吗?明明请客这么慷慨。说起来,以前有一次,学长身上只带了一百日元,却给我买了果汁。
“那个,我能和学长一起吃饭就很开心了……今天,我们平摊吧?”
“啊?”
“就是,结账的时候……”
“你一个学生逞什么能啊。”
他的声音低沉,眼神冰冷。我被镇住了。这是在他比赛时常会露出的神情。这个眼神,是被称为“破坏王”的羽濑学长才有的。老师教导我们,战斗时不必做平常的那个自己。平时要比任何人都懂礼仪,战斗的时候要比任何人都严肃。生存的目的要靠自己摸索,但比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我把老师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外婆听后,她还高兴地说我真是遇到了一位好老师。从那之后我就把这句话谨记心中,但因为最近没有比赛,不免有些遗忘了。
眼前的羽濑学长,是哪一种状态呢?
“……对不起。”
“啊—啊—别害怕,我就开个玩笑!快吃快吃,打起精神使劲儿吃。”
“谢谢。”
我低下头。如果我使劲儿吃能让学长高兴的话,我自然很乐意。只是我现在的心情,有点像牧场上放养的牛。
那天我们聊得并不起劲儿。学长时而转换话题,但由于我没接上,他也就扫兴了。后来他把那个奇怪的外号告诉了我,是“兔子”。我笑着问是谁起的,学长犹豫了一瞬,回答说是公司的人。然后我们又没有话题了。
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学长露出了十分憔悴的神情,是错觉吗?应该不是。但那副神情立马就消失了,我无从追寻。
结账时,羽濑学长还是刷了信用卡。我记得之前他好像笑着说,带现金还要记账,太麻烦了。我没有问是不是真的,对理查德来说是出于信条,而我只是因为没有问的勇气而已。
“学长,你现在……有什么烦恼吗?”
“啊?烦恼?”
“没、没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我勉强对学长笑了笑后,他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许。看到他温柔的脸,我快要哭了。
“你还跟以前一样,是‘正义的伙伴’。”
“什么叫‘跟以前一样’啊?”
“就是跟初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啊。啊,还真有一件我正在烦恼的事。”
“我洗耳恭听!”
“你知道‘贝之诗’吗?”
“……嗯?贝之诗?”
“‘贝之诗’是个谜一样的词,我上网查也没查到。其实说是烦恼,更像是疑惑。”前辈笑着说。他的神情跟往常一样,很率直。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学长把手放在我脑袋上,像抚摸小狗似的揉着我的头发。我们一起走到车站,我看着学长的身影从检票口渐渐消失。
结果,我什么也没问出口。
坐上山手线,我立刻给之前在比赛中见到的老朋友一个一个发消息,问他们知不知道羽濑学长的近况。这种话不好在邮件列表问。我先后问了十五个学长和学弟学妹,只有三个人给了我回复。其中两个人说“不知道,不过还挺担心的”,另一个是和羽濑学长同级的上村学长,据说半年前曾和羽濑学长一起在东京的居酒屋喝过酒。他说学长由于某些原因中途退学这件事是真的,而且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工作,还跟上村学长抱怨来着,比如:
“明明在不动产公司上班,我一个宅建士[1]居然被派去做看护。”
“我也没做过管理,现场的职员居然就让我一个人干。”
“我可能进了黑企。
等等。
“之后就没联系了,我觉得应该也没什么事。太晚了,我睡了。”上村学长发完这一条消息就没信儿了。
在不动产公司上班做的却是看护?什么意思?这符合规定吗?还是说学长之后就跳槽了,现在在不动产公司做销售呢?
我又上网搜了一下关键词“黑企”,看着那些内容,我开始胃疼了。
事例太多,多得过分了。这都是些什么呀?论坛上的评论多得数不清,还有人说自己因为公司患上了抑郁症,甚至还有在黑企上班的人发的“生存记录”。我以前知道有黑企的存在,但今天看了这么多记录,我才发现几乎所有的行业里都有黑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