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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帘拉开,鱼继典走下八抬大轿,阴恻恻地看着李自良:“李将军,赤头郎是监军院的人,占的也是监军院的编制。”
“我们节帅府的人失踪了。”李自良下马。
“你们节帅府的人失踪了,与我何干?速速把人交给我。”
“兹事体大,还请鱼监军让开。”
“把赤头郎留下!”鱼继典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在他身后,十人成行十人成列的牙将们都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突然,板车上一具戴着面具的“尸体”坐了起来,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吓得推板车的兵卒手一松,板车翻倒,另外几具尸体随之翻落在地。
两方人马齐刷刷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八号艰难地站起来:“幸亏老子皮厚,这活他娘的不干了!”
“没死?过来,我带你回监军院。”鱼继典道。
“八号,跟我回节帅府,节帅大人有话问你。”
八号看看周围,这才反应过来,犹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走。”李自良主动走到八号身边,抓住他的肩膀说道。
“李将军,你这是要跟我监军院动刀子吗?”
“带回去问个话,明日完璧归赵如何?”
“那个十六号还没有正式来监军院报到就要被你掳到节帅府,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李自良看了看鱼继典身后一排排披甲执锐的府兵和围观的百姓,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手下收起武器。
节帅府下设专门关押重刑犯的大牢里,戴着面具的邓奇被扔在草垛上。
李自良带着两个徒儿走进了黑暗的牢房里,狱卒点燃所有的蜡烛。
杨冲蹲下身,摘下邓奇的面具。只见邓奇半张着浑白的双目,嘴角流涎,涎水中带有血丝。
杨于惊诧地看着杨冲:“这……居然真是个瞎子……”
杨冲还想着被带走的另外几名赤头郎,心中不忿,没有多看邓奇,朝李自良说道:“师傅,那高胖子……”
“今天跟鱼继典相争,为的就是留下这人。不让鱼继典看见我们割肉心疼的样子,监军院岂能善罢甘休?”
“一个瞎小子能知道多少?”
“一个瞎小子,能成为官籍赤头郎;能挡下你们的杀威三式;能带上薛瑞一起抓杀人恶鬼,能简单吗?”李自良忧虑地说道。
“师傅怀疑他是监军院故意安插在瑞少爷身边的一枚棋子?”杨冲一番思考后问道。
“问了便知。”
仅仅小半天过后,各种关于昨夜的传闻就在整个越州飞来绕去,关于浙东道第一掌权者薛兼训大儿子薛瑞的踪迹,一时间更是众说纷纭。
漫天的说法大致可以归为几类。
普通版本:新晋的第六位官籍赤头郎被薛瑞买通,护送他到河西私会情人,不料撞见了雨夜杀手,结果死于非命,而薛瑞的尸体也被雨夜杀手带走。
凄美版本:浙东道第一公子哥爱上贫家女孩,两人打算趁雨夜私奔,却在半路惨遭毒手。在这个版本里,新晋的官籍赤头郎成了成人之美的英雄;守桥的“煞神”杨冲杨于则成了棒打鸳鸯的狗熊。
离奇版本:自诩深谙朝廷官场的人放出风声,说种种事件的背后其实就是监军院和节帅府的明争暗斗。朝廷要借监军院之手动摇节帅府的根基,让薛兼训后继无人,如此一来,浙东道下一任的主人才能换上听话的朝廷鹰犬。
当然,还有更多光怪陆离的版本:雨夜杀手就潜伏在赤头郎队伍里,而这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台戏;又或是薛家二公子薛安平才是幕后黑手,勾结杀手除掉了自己的兄长,方便日后名正言顺地继承节度使的位子;还有的干脆猜测薛瑞他自己就是杀人恶鬼,打伤了杨家两校尉后逃之夭夭,现在封了城,估计他正躲在哪一个角落里等待机会。
以上这些小道消息河西的百姓们听听也就罢了,只有一件事,注定与他们息息相关,扰得他们此后更无宁夜——杀人恶鬼不止一个。
第六章 阴潮黑地牢,恶鬼犯阎王
炎热潮湿的地牢里,一盆冰凉的井水一浇而下,邓奇很快醒来。“姓名?”李自良问道。
“我……我在哪儿?你们是谁?”邓奇问。
兵丁拿起刀鞘朝邓奇肚子打去:“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十七……十八,嗯,十七八。”邓奇疼得龇牙咧嘴。“我问你姓名,这里是浙东道的重牢。”李自良说道。
“邓……邓奇。”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吗?”
“昨夜,小人跟着去猎捕杀人恶鬼,晕倒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什么都瞧不见?”
“是。”
“凭什么活下来的?”
“命……命大?”
“李将军问你靠什么本事活下来的!”兵丁作势动手恐吓。
“哦!我的耳朵好使!”
“放屁。”李自良抓起毛笔扔了过去,邓奇低头躲过,不停地咳嗽,咳出血丝。
“我的牙呢?你们把我的牙弄哪儿去了?”
突然察觉到胸前少了玉牙吊坠的贴压感,邓奇只觉内心空洞难受得紧。
“你中了毒,只要告诉我实话,我立即帮你解毒。”李自良还以为邓奇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地回避问题,有些恼火道。
“还我的牙!”说完,邓奇又晕了过去。
“什么牙不牙的,说什么胡话?”兵丁掰开邓奇的嘴,只见上下两排牙齿整齐完好地排列着。
这时候,一名小厮走进了牢房,朝李自良行礼道:“李将军,节帅大人找你,说有要事相告。”
“找人给这小子解毒,先扔进牢里。”李自良离开前吩咐道。
袁明又解决了一碗面条,直呼:“过瘾!过瘾!”
鱼继典走进了房间,和悦地笑道:“八号,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鱼监军!”袁明起身准备行礼。
“你豁出性命为越州百姓捉拿杀人恶鬼,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束。”
袁明受宠若惊,打了一个饱嗝,坐了下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鱼继典继续问道。
“我们与三个杀人恶鬼缠斗……后来他们和十六号带来的帮手打在了一起,之后我就受了伤……什么也不知道了。”
“十六号带来的那个帮手是薛瑞,浙东道节度使的儿子。”
“浙东道节度使的……可是贵公子干吗要来玩命?”
袁明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肚腹。
鱼继典从屋外的兵丁队伍里点出了四个人,他们的体形与院里摆着的三具尸体以及袁明的体形非常相像。
“把面具摘下来自己戴上,替换这几个人的身份,再找个地方把尸体埋了。”
一间木牢房里,郎中拿出药粉撒在邓奇胸前的伤口处,再拿出一粒药丸准备化水喂他喝下。
“你这药一喂下去,他立刻断气。”隔壁的牢房里,一个瞎了眼的老头靠在一根牢柱上,嘲笑地说道。
乍一看一双白色的眼珠子,郎中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兵丁用刀鞘敲了敲木柱子,示意老盲客闭嘴。
“这小子中的毒属性凉寒,你这解毒寒药一下去,准送他去见阎王。”
“放屁!你一个糟老头懂什么?我庞仙手连快死的人都能救回来,区区一点寒毒……”说着庞郎中从行囊里拿出另外一粒药丸,化水给邓奇喂了下去。
邓奇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庞郎中吓得起身对兵丁说道:“地牢阴气沉重,这人活不长久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一旁,花姑低声对老盲客抱怨道。
“初到越州,就当随处逛逛。”老盲客的注意力全在昏死过去的邓奇身上,随口安抚道。
兵丁抓着邓奇,急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把那小子送到我这儿来。”老盲客说道。
兵丁还在犹豫。
“死了,你也不好交代。”老盲客又道。
不再犹豫,兵丁把邓奇扔进老盲客的牢房,又像避瘟神一样地退到远处。
这是一间足抵得上五间普通牢房大小的牢间,里面关了几十人,都是住在岭南街那些个祖辈不是本地人的街民,当然案发时在场的郑苑清也被关在了这里。
郑苑清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昏厥的邓奇,并没有凑过来的打算。
“爷爷,一个登徒瞎子,不救也罢。”虽然嘴上那么说,花姑看着浑身是伤的邓奇,目光中还是有几分不忍。
“举手之劳罢了,无妨。”说着,老盲客捏住了邓奇的后颈。
邓奇面目潮红,胸前的伤口裂开,血水一缕缕地往外冒。
刚一醒来,邓奇就不自觉地喊道:“苑清,苑清姐!”
“小奇子,小奇子,我在这儿。”郑苑清走过来,抓住邓奇的手回应道。
“牙,我的牙呢?”
惊慌之下喃喃自语一会儿,邓奇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回想起一些片段,那颗跟了自己八年的、从老豁牙口中掉出来的嵌合着半颗玉的槽牙,应该是在与刺客的打斗中掉了……想到那场滂沱大雨,邓奇便觉找回那颗槽牙吊坠的希望渺茫,本就暗淡无光的双目愈发暗淡了。
“苑清姐,你没事吧?”平静下来后,邓奇关心起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我没事,只是瑞公子他……他被歹人劫走了。”
“喂!小子,要不是我爷爷,你连命都没了,怎么连一句感谢都没有?”花姑愤愤道。
“花姑?”
“花姑也是你叫的?登徒瞎子!”
“呵呵,我孙女不懂事,失礼了。”
“老先生,是你救了我?”邓奇对老盲客施了一礼。
“我爷爷需要你谢?他可是……”花姑没说完,嘴巴突然张不开了,任她怎么奋力也吐不出半个字。
“无须谢,你给了我们爷孙一把伞。”
“爷爷,都是他害得我们被抓到这儿,要不是他告诉我们可以去那个破寺庙落脚,我们怎么会被人当成杀手关起来?”花姑憋得大口喘气道。
老盲客无奈地笑笑。
“小奇子,没想到你的身手那么好,我们去把瑞少爷救回来吧……”郑苑清央求道。
“嗯……好啊。”虚弱的邓奇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花姑一愣,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两人,随后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连带着语气里也充满了揶揄:“啊哈,小子,心上人要你去救她情郎,你怎么办啊?”
邓奇转身盘坐在角落,不再与人搭话,不一会儿就小声打起了呼噜。
才过晌午,昨日的夜雨还积留在青石板上的坑洞里,天空已经发暗,乌云团里偶尔传来几声闷雷,告知天地它正在酝酿着又一场瓢泼大雨。
文雅别致的节帅府里,李自良和薛兼训一起梳理着事件的来龙去脉。
“自良兄,你认为杀手还在城里?”薛兼训眉头紧锁,双目半眯,扭头之时下巴上的挂肉还左右晃了几晃。
“据守城的门将报,昨夜未见可疑人员。十五丈高的城墙,还没有借力腾挪的地方,杀手不可能飞过去,除非是江湖传闻的那三五个‘走地神仙’……”李自良说道。
“走地神仙?”
“江湖对绝顶高手的称呼,他们能做到普通武人做不到的事情。”
“怎么说?”
“隐匿踪迹,身轻如鬼魅,甚至能隔空取物。”
“隔空取物?那是志怪书里才有的。”
“倒不像书里和杂说里传说得那么玄乎,应是取了什么巧,且范围有限,否则面对这些人,岂不连军队都成了摆设?”
“这三五人可在越州?”薛兼训的神情有些紧张。
“可能性不大。七八年前,有两尊‘走地神仙’决战于燕北的一座山脉之巅,结果两败俱伤,从此以后销声匿迹。还有一人身在长安,只为李辅国赶车,从不离他左右。域外或有三两人,只是此等人物也犯不上大老远来越州搅弄浑水。”
“如此甚好!”薛兼训有些气喘道,“千万别再惹出乱子,又激起百姓造反。”
“薛帅,不能再一味地隐忍下去了。现在越州的一切基本都被监军院掌控,我们再不派出人马有所动作,朝廷那边……”
“只要别再激化百姓流民的矛盾,不再闹出二十万农人聚集暴乱,朝廷便不会多问。越州经不得大动荡了。”薛兼训从怀中掏出从不离身的白色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副很是后怕的神情。
“那瑞少爷呢?”李自良急切地问道。
“让青羽卫暗中搜寻,不过此事务必避免声势过大,绝不能引起更大的慌乱。”
李自良看着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薛兼训,微微摇头,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对了,你觉得那冷惊武功如何?”
“没跟他交过手,但看气息与我在五五之数,应该也做不到无声无息地翻过城墙。”
“听闻魏博有一门客……”
“什么?”李自良没有听清薛兼训的自语。
“罢了,应该不会,应该不会……”薛兼训自我催眠般地重复了好几遍,随后哀叹道,“瑞儿顽劣,也是命里该遭此一劫。”他眼眶之中有了一丝雾气,两丝悲伤,三丝恼恨。
“昨日程元振来信,魏博借协助明州沿海征讨倭贼的名头派出骑兵来我江南,极有可能对浙东道不利。如果他们真是来协助平定倭患,那自然欢迎。假如有别的心思,我也正好会一会名满天下的中原突骑。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瑞少爷找回来。”李自良一口气说道。
“嗯,自良兄,幸好你在。”薛兼训将手举高,费劲地拍了拍镇定自若的李自良的肩膀,只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李自良先行离开。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兄弟而非上下级,否则浙东道节度使的宅邸岂容得一个全副武装之人这般进进出出!
“希望此事不要和魏……”薛兼训喃喃道。
“阿爷,李叔亲自出马,一定能救出大哥。”薛安平从旁安慰。
“牢里的那些人,你觉得如何?都是百姓,如果证明了清白就尽早放他们出去吧。”
“轰隆”一声炸雷,邓奇从睡梦中惊醒。
接着,他听见一连串的叫喊声,牢房里突然乱成了一锅粥。
牢门外,牢头摔倒在地,胸口被利器划得血肉模糊,死状惊恐。
两个女性身形的黑衣蒙面人沿着过道走来,驻足在邓奇等人所在的木牢门口。走在前面的黑衣人转头问另一人:“姐姐,这些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