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回答得敷衍,硬生生被女子磨出了一个答案,她才离开。
陆煜原以为她只是当时小性子和他作闹,如今兰花香囊系在腰间,陆煜才恍然,从第一日往养心殿送花时,她许是就在做打算给他准备生辰礼。
他见过太多好东西,什么精致贵重的物件,贴身的衣物,都有人会为他打点好,知晓顾晗给他准备香囊时,陆煜其实并无太多感受,可如今,他才惊觉她在其中费的小心思。
陆煜不知怎么说,许是他本就对女子动了些心思,才会在这时觉得心下软得一塌糊涂。
刘安觑着被昭嫔随手解下的香囊,欲言又止,但余光瞥见皇上的神情时,他就立即低下了头。
陆煜抬手抚了抚女子的青丝,沉声温柔:
“朕收到了,会戴在身上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女子没动,仰着白净的脸蛋,眼巴巴地看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软语:
“那便是有其他姐妹给皇上送了香囊,皇上也不许换下。”
她说了句“不许”,似是态度强硬,陆煜听着只觉得不轻不重地挠在了他心坎,他眼眸暗了一刹,须臾,他捏住女子脸颊,见她恼得细眉紧蹙,才说:
“知道了。”
得了满意的答案,顾晗终于不再拦他,陆煜转身离开,刘安本来都跟着走了,又不动声色地回去,将被解下的那个香囊带上,才躬身退下。
陆煜站在銮仗前,垂眸扫了眼腰间的香囊,等刘安气喘吁吁地跟上,他皱眉抬头:
“怎么这么慢?”
刘安苦笑,将手中的香囊呈上:“奴才是回去将香囊带上,才慢了一步。”
陆煜抬头,狐疑地看向他,一个香囊罢了,值得他又回去一趟?
刘安动了动嘴唇,稍顿,他才压低了声说:
“皇上忘了?这是月前皇后娘娘亲自给皇上做的。”
若是别的香囊不要也就不要了,但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哪怕皇上忘记了这香囊的来历,但刘安可不敢忘记。
陆煜顿了下,视线落在那个香囊上片刻,才垂下眼睑,语气沉静地说:
“带回去,妥当收好。”
刘安应下了。
这些事情,顾晗全然不知,她原本以为折腾这么一番后,她肯定就是不困了,但谁知她刚躺到床榻上,没几个呼吸,她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玖念见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将床幔放下。
请安刚散,顾晗就忙忙地要回宫,周嫔刚想叫她,就见人都上了仪仗,她无奈地撇了撇唇:
“也不知作甚这么着急。”
她不耐和旁人搭话,直接吩咐人抬着仪仗朝慈宁宫去。
另一边,顾晗回到宫中,果不其然就见皇上的銮仗停在颐和宫外,陆煜正侧卧在她软榻上,不紧不慢地用着茶水,见她热得一头汗,颇几分无奈道: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你喝口茶水歇会。”
顾晗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才说:“嫔妾是怕皇上等急了。”
陆煜当真不急,早朝散后,刘安就去过太医院了,所以,慈宁宫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不急于这片刻功夫。
等顾晗缓过来,陆煜才带着顾晗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中。
听到皇上和昭嫔一道来的消息,在和太后说话的周嫔当即哼唧了声:“我说她怎么一散了请安,就回去得那么快,原是知道表哥在等她。”
太后嗔点了下她额头,和吴嬷嬷对视一眼,才说:
“这倒是稀客。”
话音甫落,陆煜就踏了进来,远远地就听见这一句,他扬声道:
“儿臣不过半月没来,怎么就成稀客了?”
她们明知太后说的是谁,但皇上接了这句话后,谁都没有否认,太后不轻不重地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吩咐吴嬷嬷:
“给昭嫔赐座。”
顾晗必恭必恭地行礼:“听闻太后身子不适,嫔妾才央着皇上带嫔妾来一趟,还请太后莫怪。”


第60章
宫人搬了圆凳来,陆煜落座在太后身侧,周嫔就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旁,太后觑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让顾晗起身:
“你有孝心,哀家自不会怪你,快起来坐下。”
顾晗被扶着起身,刚坐下,周嫔就蹭到了她身边,周嫔恼瞪了她一眼,将顾晗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当真不知今日周嫔会来,否则至少会和周嫔通声气。
两人坐得近,反而让陆煜身侧空荡荡的,他隐晦地轻啧了声,瞥了眼女子讨饶的模样,倒底什么都没说。
太后脸上露了分真切的笑:
“也快午膳了,你们都留下来用膳。”
周嫔常在慈宁宫蹭饭,早久习以为常了,陆煜有心给顾晗做脸,也就默认下来,顾晗见状,稍有些脸红地低垂头:
“嫔妾听太后的。”
一顿饭用得可以说是其乐融融,太后的饮食清谈,顾晗跟着用了不少,引得太后多看了她好几眼,临走前,太后还让吴嬷嬷亲自送了她们。
陆煜带着顾晗来,自然也带着顾晗离开。
周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半晌,才情绪莫名地低垂下头。
太后扫向她,佛珠在手中转了一圈,才问: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周嫔轻撇唇,伏在她怀中,哼哼唧唧地说:“我才不去讨嫌。”
皇上表哥摆明了对她没什么意思,周嫔在宫外见表哥少,心中还能存些幻想,但是进宫后的这段时间,早就让她清醒过来。
感情的事不可勉强,她也不耐去勉强,皇上表哥不喜欢她,她就当进宫陪姑母了,再说了,有姑母和周家在,皇上表哥念着这份情谊,总不会亏待她。
太后轻笑,抚着她的青丝,问她:
“你觉得昭嫔如何?”
周嫔顿了顿,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姑母,思忖半晌,才别别扭扭地说:“姑母让我说,我就只能说些我的感受,她待我几分真心,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曾待我两面三刀过。”
这后宫中人人皆有图谋,她又非昭嫔亲姐妹,想要昭嫔无缘无故地待她好,那凭什么?
周嫔再蠢,在这点上还是拎得清的。
须臾,她闷闷地说:“反正比阿涵好。”
所以表哥才会那般喜欢她。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在周嫔疑惑的视线中,她摇了摇头:
“阿涵不必自谦,在姑母心中,旁人都是比不了你的。”
周嫔稍有些郁闷的心思,顿时破笑,她倚在太后怀中,撒娇道:“我知道姑母疼我。”
陆煜将顾晗亲自送回了长春轩才离开,这消息自然也传到其余宫中。
坤宁宫。
暮秋将盆栽搬进殿内,恰好听见小宫女来禀告这件事,她轻皱了下眉头:
“太后喜静,最不爱后宫妃嫔去打扰,昭嫔有些恃宠而骄了。”
仗着皇上宠她,居然让皇上领着她去慈宁宫。
暮秋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皇后,这后宫中,也就皇后和皇上有资格称太后一声母后,皇上这般行为,当真是给昭嫔抬脸。
暮秋总觉得昭嫔是个威胁,甚至这个威胁,带给暮秋的感受远甚淑妃。
可暮秋不知娘娘究竟是如何想的,竟就任由昭嫔一点点在宫中扎稳脚跟,如今皇上越来越看重她,哪怕娘娘,也不得轻易对她动手了。
皇后轻拢了下额角,她忽视暮秋的这句话,问道:
“五姑娘怎么样了?”
自从林氏被贬为庶人,皇后就改称回她为五姑娘,冷宫孤寂,前段时间林氏得了风寒,消息传到坤宁宫时,已经过去了两日,皇后少不得担惊受怕。
哪怕太医去过了冷宫,皇后也时常会问上一句。
暮秋早就习惯了,她如常地回答:“冷宫传来消息,五姑娘身子将近大好了。”
皇后点了点头,又吩咐:
“让中省殿的人紧着些含禧宫,小皇子如今住在含禧宫,任何事都轻慢不得,后日就是皇上的寿辰,到时人多眼杂,不要让人趁乱做了手脚。”
对于总有些妃嫔想在节宴上作乱一事,皇后也觉得心烦意乱,先不说这事丢了皇室脸面,只说节宴频频出事,落进外人眼中,也是她这个皇后做得不尽责。
将一切事宜吩咐下去,皇后就让暮秋下去了,暮秋欲言又止,皇后也只当作没有看见。
傍晚时分,御前传来消息,长凝苑侍寝。
顾晗得到消息时,玖思刚端着糕点进殿,听小方子这么说,当即有些惊讶:
“周嫔?”
顾晗斜睨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你作甚这般惊讶?”
玖思有些赧然地吐了吐舌头,才小声地说:
“这不是奴婢记得周嫔似乎很久不曾侍寝了。”
顾晗颔首,玖思并未记错,周嫔自受伤复出后,就未怎么侍寝过,她能过得这么得意,主要还是因为太后。
这道侍寝消息,顾晗也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还好,毕竟今日皇上去看望太后,只念及周嫔日日陪着太后的这份心意,就值得皇上看重几分周嫔。
顾晗咽下一块糕点,挥了挥手,道:
“行了,不要再议论这件事,既然皇上不会来,那就快些去御膳房传膳吧。”
对于侍寝这件事,许是顾晗进宫后就不缺,所以,她一直都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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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时日色暗得晚,但这个点夜色也早已浓郁得化不开,长凝苑离得慈宁宫很近,这也就导致了一点,圣驾想去长凝苑就要费些时间。
这期间,要经过许多宫殿,其中就包括了朝阳宫。
朝阳宫前点了片片莲灯,犹如白日,凉亭四下,桃花遍开,似一簇簇粉红映在天际,莲灯位置摆得很妙,女子素雅着罗裙,腰肢纤细柔软,纵身一跃,宛若惊鸿。
她翩翩起舞,抬足扬袖间可见身段玲珑曼妙,似月下谪仙美得不可一世,一袭飘零的白衣,好若随时都可以依风登仙。
圣驾早就停下,里面没有动静,刘安却觉得四周太静了些,他不着痕迹地觑了眼宫殿上的牌匾,心中对这位容宝林,真的佩服至极。
容宝林和周嫔不对付,早在她们刚进宫时就有苗头。
哪知晓,周嫔好不容易得了一次侍寝,居然还有人出来从中作梗,这一段舞跳得如何,刘安不知道皇上如何想的,但他却看得入神,只不过回神来,立即觉得心惊胆跳。
这容宝林真是胆大,细算起来,这也并非容宝林第一次截宠了吧?
容宝林小产后,就一直未得侍寝,皇上许是心中终究存了分愧疚,不愿面对她,曾吩咐过宫人好生照顾,但基本很少提及。
但是如今嘛……
刘安瞥了眼一直没有动静的銮仗,心中替周嫔叹了声倒霉。
一舞终了,那素雅女子终于停了下来,她一步一步走近銮仗,盈盈地弯下腰来,声音轻细如溪:
“嫔妾见过皇上。”
许久未曾有动静的銮仗被从里面掀开提花帘,陆煜那张脸露了出来,他神情有些晦暗地看向容宝林:
“夜间凉,你身子刚好,在这儿作甚?”
他刻意不提容宝林刚刚作舞的行为,念及那个丧失的皇嗣,他待容宝林,终究留了一层薄面。
但月光下服身的女子闻言,却是抬起头,一双眸子落在了他身上,其中情绪复杂,陆煜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容宝林这样看他时,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
容宝林咬唇,她声音软腻,容易叫人生了怜惜,她扯了扯唇:
“嫔妾请皇上怜惜。”
她今日一番做法,必然会传进后宫人耳中,这般大张旗鼓地截宠,若是失败了,明日她就会成为后宫众人口中的笑柄。
她给陆煜出了个难题。
偏生陆煜不得不接招,谁让因他的算计和衡量,才叫容宝林失了一个皇嗣,说到底,他亏欠了她几分。
四周拂过一阵冷风,容宝林穿得单薄,顿时打了个冷颤,陆煜皱了皱眉,他无声地下了銮仗,将人扶了起来,他沉声说:
“先进去再说。”
话是这般说,但他进了挽夕殿,自然不可能再出来。
他如了容宝林的愿,其实心中也松了口气,他待容宝林的那分愧疚,也就可以相互抵消了。
长凝苑侍寝,却被容宝林半路给截了,这消息传出去后,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彼时,顾晗还未入睡,闻言,当即惊得睁大了眼眸,她和玖念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半晌,她才堪堪地说:
“看来,哪怕没有旁人相助,容宝林也总有办法得偿所愿,是我们往日小看了她。”
这话是顾晗说的,可她百思不得其解,容宝林是如何做到的?
看似恩宠容易被截,但细数下来,除了淑妃,这宫中有人截宠成功过?
容宝林有过先例,但那是因为皇上故意而为,至少这近一年来,皇上给顾晗的感觉就是,很难有人可以让他改变主意。
容宝林能做到这一点,至少说明了她手段了得。
小方子出去打听了,很快带着消息回来,摇头道:
“容宝林目光还是短浅了,一次侍寝就抵消掉皇上的愧疚,得不偿失。”
闻言,顾晗只是轻扯唇角,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可不见得。”
小方子和玖念都不解地朝她看去,顾晗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你们看,容宝林小产后,皇上可有去看过她一次?”
“愧疚这种情绪,很容易就会形成枷锁,难得让人会想要去面对。”
顾晗说:“将愧疚化成实打实的好处,也让皇上不会愧于面对她,看来,我们这位容宝林可不得了。”
只一点,容宝林挑在今日做这事,是真的要和周嫔打擂台?


第61章
容宝林截宠一事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翌日,顾晗半路上遇见周嫔时,就见她挂着一张脸,饶是见了顾晗,也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下了仪仗,顾晗看向她,周嫔只说了一句:
“你今日什么都不要管。”
顾晗一顿惊讶,倏然抬眸看向她,有些捉摸不清她想要做什么,半晌,她堪声问:
“你要做什么?”
周嫔气恼不已,咬唇道:“你不要管了,待会散了请安你就直接离开,我知道你们之前关系好,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她惯来脾气大,比她位高的妃嫔,她有时都敢怼几句,容宝林居然敢截她的宠,哪怕她现如今对皇上表哥情绪复杂,也不许旁人这般打她的脸!
请安时,周嫔板着一张脸,容宝林也早早地就来了,她坦然自若地服身请安,好似没有发现众人想要看戏的视线一样。
皇后不动声色地轻挑眉梢,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晦暗的情绪一闪而过,无人和她告状,她也乐得清闲。
请安散后,顾晗和周嫔一同出了坤宁宫,顾晗有心想要说什么,周嫔不乐意听:
“你若是疼我,现在就回宫。”
顾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猜到了周嫔想要作甚,周嫔让她离开,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不让她在其中左右为难,可越是如此,顾晗才越有些纠结。
周嫔轻轻推了她一下,催促道:“你快点回去!”
顾晗上了仪仗,仪仗被抬起时,她掀起仪仗看了眼,容宝林刚好从坤宁宫中出来,二人视线在空中对上,很快,仪仗远离坤宁宫,顾晗也看不清身后的情形。
视线相错的一刹那,不知为何,顾晗总觉得有些别扭,她轻拧了拧细眉,颇有几分烦躁地抬手抚额。
她终究不放心,嘱咐小方子:
“你去,盯着些周嫔。”
顿了顿,顾晗堪声添了句:“莫叫她吃了亏。”
说她偏心也好,虚伪也罢,今日周嫔的一番行为,哪怕心中膈应也忍着情绪先让她离开,就为了不叫她为难,只这点心意,顾晗就根本无法坐视不理。
在顾晗回长春轩的途中,容宝林已经被周嫔拦下了。
容宝林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细眉,她没有想到周嫔会直接拦住她,稍顿,她就镇定自若地服身行礼,腰肢刚弯了半截,忽然就觉脸侧的青丝被风打了个圈,她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容宝林疼得惊呼了一声,猝不及防就摔在了地上,她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周嫔。
周嫔冷笑了声:
“昨日,你也就是这样在宫前拦住了皇上?!”
容宝林袖子中的手攥进了帕子,手背上青筋凸起,她忍着心中的各种不平和恨意,她细眉轻轻一蹙,两行清泪就突兀地落了下来,她捂着脸,哭哭啼啼:
“周嫔这是做什么?只因皇上去了嫔妾宫中,就叫周嫔这般羞辱嫔妾嘛?”
周嫔被她这副作态恶心得够呛,容宝林哭哭啼啼地想做无辜状,可周嫔哪能依着她?
周嫔有着旁人都没有的底气,她嫌恶地说:
“皇上去你宫中,我懒得管,但你敢在我侍寝时拦人,我就不会轻饶了你!”
这满宫的妃嫔都会作温柔纯良的表面,但如今周嫔早就收敛了心思,她还真不怕皇上表哥会罚她,她直接扬声道:
“不是爱跳舞嘛?!来人!给我打折她的腿!我倒要看看她日后要如何跳?!”
她话音甫落,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容宝林也终于害怕起来,她惊恐地抬头看向周嫔:
“你不能这样做!”
“嫔妾未犯错,你也没有掌管六宫的权利,你凭什么这般罚我?!”
“擅自动用私刑,你这是在违反宫规!”
周嫔直接被她气笑出来了:“你拿宫规压我?!”
她笑了几声,才彻底冷下脸:
“是了,若非仗着宫规,你岂敢这么放肆?!”
见四周宫人都被宫规二字唬住,容宝林心中才松了口气,周嫔冷眼看她,忽然上前伸手拖着她离开,四周宫人都震惊,容宝林要挣脱,周嫔直接怒斥:
“愣着作甚?还不帮忙?!”
宫人不敢推辞,上前压住容宝林,谁也不知周嫔要把容宝林拖去何处。
一路上都响起容宝林的挣扎呼救声,见周嫔这般架势,容宝林心中也又恨又怕,她惊恐着声音:
“去找皇上,去找皇后!快去!”
说罢,她推着周嫔的手,不断挣扎:“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周嫔根本不管她,直接将人拖到朱雀湖前,她扯着容宝林的头发,玉簪收拾掉落一地,可无人关心这些,容宝林惊悚地看着她,手脚并用地后退:
“你疯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四周的宫人手都在抖,不知该帮忙拉开她们,还是继续帮周嫔压着容宝林,见容宝林有挣脱的迹象,周嫔气红了眼:
“让她挣脱了去,我就立刻告诉姑母,把你们全押进慎刑司!”
这话一出,直接断掉了周嫔的后路。
容宝林早就哭得泪流满面,狼狈不堪,周嫔冷笑:“刚刚不是还很张狂吗?我罚不得你?你说,我今日就让你溺死在这里,表哥会不会为了你杀了我?!”
且不说表哥想不想,就有姑母在,表哥就不可能这么做!
四周人全看出她是认真的,容宝林才不过十几岁,早就被吓坏了,惊慌地喊:
“你不能这样做!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周嫔见她还嘴硬,尤其瞥见她那一对熟悉的柳叶眉,心中怄得慌,懒得再和她废话,直接拽住她的头,冷着脸就朝水中闷!
四周一阵惊哗——
期间,容宝林两条手臂不断挥舞挣扎,水面上不断冒起咕噜声,须臾,周嫔见她力道渐小,才将人抬起,掐着她的脸,问她:
“现在可知道错了?!”
适才那股窒息的感觉让容宝林发慌,她惊恐地看向周嫔,只觉得周嫔就是个疯婆子!
这是大庭广众下!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她?!
周嫔沾了一手的水,她嫌弃地放开容宝林,见容宝林害怕的模样,她冷笑一声,懒得再亲自折腾,她说:
“把她给我扔进湖中!”
容宝林不敢置信地失声:“你疯了?!”
周嫔只冷冷地看着她,谁都能看出她的认真,容宝林终于怕了,她眼泪肆流,断断续续地说:
“嫔妾……知错了……我知错了!”
顾晗是在周嫔要拖容宝林离开时得到消息的,一得消息,她就立刻吩咐宫人往回赶,刚到这里,就听见周嫔这番话,见宫人真的要将容宝林往湖里扔,她呼吸一滞:
“住手!”
所有人都是一愣,周嫔回头见是她,立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容宝林早就哭着过去,抱着顾晗的腿,哭着喊:“姐姐,救我!”
周嫔看得膈应,但见到顾晗看向她那不赞同的视线,她又有些隐晦委屈地瘪了瘪唇。
容宝林故意打她脸,都骑到她脖子上了,还不许她还手?!
顾晗的衣摆被打湿,她垂眸看向容宝林,青丝湿漉漉的,凌乱地披散在身上,若非身上那精致的宫装,顾晗恐怕都会将她当成从冷宫中跑出来的疯子。
狼狈得让顾晗都不敢认。
对面周嫔瞪大了双眼看她,显然心中还未消气,对峙着不愿和她说话,身边的容宝林哭着求她救命,顾晗当即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抬手抚额,半晌才无力地堪声说:
“周嫔你在做什么?”
周嫔扯着帕子,恼声质问:“你要护着她?!”
分明她是罚人的那个,但她看向顾晗的眼神却尽是委屈,她能不委屈吗?
若今日站在她位置上的人是顾晗,她绝对无理由地站在顾晗这一边!
顾晗一时哑声,顶着周嫔的视线,顾晗知晓她今日不可能含糊过去,她垂眸看向容宝林:
“你先放开。”
容宝林似察觉到什么,她怔怔地落泪摇头:“姐姐——”
顾晗额角顿抽了抽,觉得这都什么事啊,分明她这个位置该由皇上来才是,一个个搞得她好似个负心汉一般。
容宝林哭得很可怜,任谁都能察觉到容宝林处于要崩线的状态,可顾晗仍低下身,和她平视,用一种堪称平静的声音叫她:
“容玲。”
这是容宝林的名字,自她进宫后,已经很久不曾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容宝林喉间哽涩得难受,心中一阵阵情绪上涌,比适才被周嫔当众羞辱的难堪还让她难过,她攥着顾晗的衣袖,哭着问:
“……姐姐,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她?
自进宫起,她们就交好,那时周嫔出口羞辱她,姐姐虽有替她作过反驳,但一直未曾拒绝过周嫔的靠近。
她和周嫔,除了身份,她究竟差在何处?
顾晗皱了皱眉,并不是很明白容宝林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
顾晗多少了解些周嫔的脾性,这个时候她待容宝林越怜惜,周嫔自会越恼怒,她若不将周嫔快些劝好,今日这事岂能轻易了结?
陆煜和皇后到达朱雀桥时,就见这副画面,容宝林拉住顾晗,不断哭着问为什么,那边周嫔恼着脸,也一动不动地看着顾晗。
皇后觑了他一眼,忽地说了句:“昭嫔当真招人喜欢。”
陆煜的脸色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古怪。
顿了顿,他忽视掉这抹古怪,待看清容宝林的惨状,大致猜到了发生什么,陆煜顿时铁青了脸色:
“你们在闹什么?!”
作者有话说:
陆煜:???


第62章
含着薄怒的声音传来,众人被惊得回头,立即服身行礼,顾晗见到皇上来了,心中顿时叫一声糟糕。
顾晗垂下眼睑行礼,容宝林仍旧依偎她脚边,浑身涩涩发抖,低低地抽泣着,说不出的可怜狼狈,只眼前这副场景,顾晗根本无法替周嫔辩解。
周嫔眼神稍闪,远远地在湖边跪了下来。
陆煜走近,才发觉适才顾晗有多为难,周嫔有些心虚但仍硬着脖子看向他,一副她没做错的模样,容宝林楚楚可怜地落泪,他有些烦腻,想要转身就走。
容宝林浑身湿漉,将顾晗的衣摆也浸湿了不少,陆煜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上前,将顾晗扶了起来,顾晗颇有几分惊讶地看向他,陆煜没看见,只沉眸看向容宝林:
“放手。”
容宝林的哭声倏然一顿,她泪眼摩挲地看向皇上,这一抬头,顾晗就在一旁作对比,陆煜立即发觉出为何昨日会觉得容宝林眉眼间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