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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皇上的神情,顾晗就知道皇上明白过来了。
皇上终究是皇上,他再如何心细,也不是身处后宫局中,他看得出大局,但其中的弯弯道道,若无人提及,皇上也不可能格外透彻。
这些流言,根本不是在帮余氏,而是在针对小皇子。
皇上一言九鼎,说了幽禁余氏,就不可能自打脸地这么快将余氏放出来,一旦这次皇上因小皇子破例,那日后旁人继续利用皇嗣让皇上降低底线,又如何办?
流言久压不消,迟早会传进叶修容耳中,余氏是想要害叶修容命的人,小皇子因和余氏母子连心而大病不起,哭闹不止,时间一长,叶修容会如何想,心中必然会有疙瘩。
宫中皇嗣想要长成格外艰难,不少妃嫔都在虎视眈眈,一旦叶修容对小皇子疏忽,小皇子的安危难保。
而且,一旦皇上发现叶修容的疏忽,以皇上待皇嗣的看重,必然会重新考虑抚养小皇子的人选。
顾晗轻咬了下唇,才垂眸说:
“嫔妾也不怕皇上觉得嫔妾是在针对余氏,嫔妾是不喜欢她,但在此事上,嫔妾不会欺诱皇上。”
“只为小皇子着想,流言也必须压制,哪怕杀鸡儆猴也不足惜,而小皇子只能有一个母妃。”
说到最后一句时,顾晗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皇上,这句话的确有她的私心,但她也算推心置腹了。
顾晗知晓皇上在顾忌什么,无非是前朝叶氏和余家的联盟,但二者间的纽扣根本不是余氏,而是小皇子,只要小皇子一日是叶修容的膝下皇嗣,余家就会捏着鼻子和叶氏联盟。
没有人会愿意放弃一个皇嗣,尤其在皇上膝下子嗣稀少的前提下。
陆煜不傻,他只是不如顾晗身在后宫,看得透彻,顾晗只提点了一句,陆煜也就知道这番流言所意为何,他眼眸沉暗,没再继续和顾晗说这事他会如何处理,而是捏着女子后脖颈上的肉,扯唇道:
“你倒是不忘公报私仇。”
顾晗本分不心虚地和他对视,她轻垂眸咬了咬唇,见状,陆煜一怔,就听她低声说:“她屡次害嫔妾,嫔妾心中的确记恨她。”
她说这话时,不肯抬头和陆煜对视。
陆煜垂了垂眸,知晓她为何如此,说句不好听的,世人皆有些虚伪,哪怕做了坏事也得扯个大义凛然的名由,袒露内心阴暗的一面,总是很艰难的。
女子似怕他会心生不喜,环住他的双臂稍松了松,又重复了遍:
“是她屡次要害嫔妾……”
陆煜眼神稍动了动,须臾,他捏了捏她手腕,沉声打断她:“朕知道了。”
“记恨就记恨吧,她对不起你在先,朕还能怪你不成?”
顾晗环着他不再说话,等陆煜离开后,顾晗透过楹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眼神有一刹的晦暗。
顾晗刚才有一点没说,流言可能不仅针对小皇子,更是在针对余氏。在流言的汹涌下,余氏和叶修容势必不可能共存。
而皇上会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她和余氏之间的龃龉早就不可消除,仅仅将余氏关禁在荣粹殿如何有用?一旦日后二皇子得势,情况又会有转变。
顾晗当真厌烦了余氏在她眼前蹦跶。
第73章
陆煜雷厉风行,不等顾晗猜测他要怎么做,他就将宫中流言压了下去,顾晗听说,慎刑司押进了不少宫人,小方子说这话时,遮遮掩掩的,明显是因顾晗有孕而有忌讳。
只这番态度,也让顾晗猜出那场面必然血腥。
赵嬷嬷不赞同地看了小方子一眼,觉得这些事不应该和主子说,若将主子惊吓出个好歹来,谁担得起责任?
小方子讪笑一声,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不过,皇上的一系列操作下来,的确将后宫众人吓到,莫说再继续议论此事,连平日中行走间都恨不得听不见脚步声。
余氏是在一个雨夜去的。
消息传来时,顾晗睡得正熟,倏然被一阵喧噪声吵醒,玖念将她扶着坐起来,顾晗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困得睁不开眼,她趴伏在玖念肩膀处,软糯着声问:
“怎么了?”
玖念顾忌她腹中胎儿,不敢有大动作,替她擦净了脸,凉意传来,顾晗才彻底清醒了,就听玖念压低声,急促地说:
“余氏去了。”
顾晗倏地睁眼。
就在这时,一道闷雷砸响,顾晗有些被惊到,抬头朝外看了眼,玖念见她这般,心中不舒坦,扫了眼四周,确认无人,才说:“主子,这事和我们无关,您可不要自责。”
顾晗不说话,她的确没有自责,但她也没法舔着脸说这事和她们无关。
流言是她让小方子放出去的,为了不让叶修容心中有忌惮而除去余氏的想法也是她说给皇上听的,但唯一一点,余氏不该这么早就去了。
顾晗冷眼瞧着皇上的手段,用药消耗余氏,只叫她慢慢病逝,是谁插了一手,叫余氏提前断了生机?
玖念见她不说话,一边替她穿衣,一边将今晚发生的事说出来:
“余氏忽然发病,夏巧冲出荣粹殿,在坤宁宫前磕头跪求,听说坤宁宫前都见了血,也求动了皇后,可等太医赶到荣粹殿时,余氏已经……”
玖念没敢细说余氏的惨状,只听说是死不瞑目。
皇后等人到的时候,余氏双眼睁得似乎要把眼球突出来,死死地盯着殿门口,鲜血溅了到处都是,她口中吐出的血将她的衣襟全数染湿。
当年选秀时,她是新妃中位份最高的那一位,可进宫只短短一年,她诞下皇嗣后,就在这后宫以一种凄惨的模样香消玉殒。
玖念囫囵地说:“余氏死状太惨,皇后震怒,让所有人都前往荣粹殿。”
顾晗脸色沉了下来,不再说话,任由玖念替她穿衣,在准备出门时,她看了眼外间的滂沱大雨,稍拧了拧细眉,吩咐:
“不要抬仪仗,这么大的雨,路上一定很滑。”
她如今怀着身孕,若真意外地滑倒,步行还有玖念她们可以护一下,若是乘坐仪仗,顾晗根本不敢想后果。
玖念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替她将披风拢好,一群人用油纸伞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许是下雨的缘故,四周的莲灯和红灯笼被打得七零八落,衬得路上很黑,长春轩有奴才提着灯笼,确保顾晗能看清眼前的路。
也不知为何,顾晗心中总有些不安。
往日惯常走的这条小径,似比往日要长,让顾晗有些心烦意乱的,就在这时,顾晗听见一声呼唤:
“昭贵嫔?”
声音耳熟,顾晗忙抬眼看去,就见周美人从转角处被宫女护着走过来,一步一步地被风雨阻挡着很是艰难,顾晗见状,刚要说让她在原地等着,就见她脚下猛得一滑,整个人都栽在了地上。
也不知为何,身边的宫人想要护住她,却手忙脚乱的,好似自己也站不稳,顾晗心下顿时咯噔一声,她忽然抬声喊了句:
“小方子!”
—
不远处,雨滴劈里啪啦地砸在銮仗上,让一行人前进得有些艰难,忽然,銮仗里被敲响了两声,刘安立即抬手,銮仗停了下来。
陆煜掀开帘子,眉头皱紧,淡声问向刘安: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刘安被问得一懵,雨水太大,掩盖了好多声音,他仔细侧耳旁听,才隐约听见一些动静,他不太确定,迟疑道:
“好像是有。”
陆煜看了眼那个方向,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忽然一沉:“过去看看!”
刘安被他脸色唬住,忙摆手,让銮仗改变方向。
而顾晗这边,早就乱成了一团,痛吟声和哭喊声不断,顾晗捏紧了手帕,指尖透过帕子刺疼手心,玖念手疾眼快地拉着她后退好几步,才避开了前方来的祸事。
小方子也上前替顾晗挡住,惊慌中,雨伞早就被抛下,在场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但无人关心这一点,早在周美人刚栽下时,就喊了一声:
“别过来!”
哪怕有人垫护,周美人也栽得狠了,膝盖磕在鹅卵石上,疼得她脸色发白,四周静了一瞬,顾晗才说话:
“小方子,带人将周美人扶起来。”
她语气中似压抑着情绪,小方子立即带人上前,周美人腿疼得不好动弹,她顾不得形象,解了披风,席地而坐,她疼得抽泣了几声,还不忘提醒顾晗:
“别过去!”
她紧紧拉住了顾晗的衣摆,生怕顾晗也会步了她的后尘。
顾晗抚了下她的额头,周美人一愣,痛吟声都停了一顿,她抬头看了眼顾晗,女子被雨水打湿,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但哪怕如此,都掩不住她姝色的脸庞,可这些皆不是重点。
哪怕女子安抚她的动作再温柔,也挡不住女子的脸色惨白,而且,她的手在轻轻颤抖。
这点颤抖的幅度,也许连女子自己都没有发现。
玖念终于把雨伞找回来,亡羊补牢地挡在顾晗头顶,可惜无济于事,顾晗没有阻拦她的无用功,只死死盯着小方子。
小方子跪在地上,伸手去摸地上的鹅卵石,须臾,他就咬牙切齿地说:
“主子,这地上被人泼了油渍!”
周美人的滑倒根本不是意外,猜想落实,顾晗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这条路是长春轩到荣粹殿的必经路,有人在这条路上泼油渍,想害的根本不是周美人,若非适才周美人发现顾晗,想要来寻顾晗,周美人不需要踏上这条小径。
同样的,若周美人没有过来,那么踏上那块油渍的人就只会是顾晗!
雨水打湿了地面,但仍存留了油渍在地上,而且,一旦无人及时发现,这些油渍也会很快地被雨水冲刷掉,那么顾晗的摔倒就只成了意外!
余氏死在了今日,究竟是不是意外?!
顾晗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她堪堪咬声:“好手段。”
用余氏的惨状,逼后宫人前去,顾晗在宫中休养身体,皇上并没有明文下旨,所以,她也得去,只要她出宫,她们总有手段对付她。
顾晗闭了闭眼,适才的凶险不断刺激着她,让她心中情绪难以平静。
——“怎么回事?!”
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声音,顾晗猛然回头,就见陆煜下了銮仗,正朝这边走来,顾晗直接上前扑进他怀中,顾不得会不会弄湿他的衣裳。
她扑进陆煜怀中时,浑身都在颤抖,脖颈间似有凉意传来,陆煜心下一沉,他是知道女子为人的,如今这般失态,显然刚才发生了什么,陆煜将人搂护住,待摸到一手湿漉漉时,终于控制不住怒气:
“你们怎么照顾的人?就让她淋在雨中?!”
他话刚落,怀中女子的身子就滑了下去,陆煜心脏似乎都停了一刹,立即揽住女子腰肢,听她无力压抑的一声:
“……皇、皇上,疼……嫔妾疼……”
陆煜脸上出现了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冲刘安吼道:“快去请太医!”
他甚至忘记了这个时候出来的目的,打横抱起顾晗就转身快步朝长春轩走去,他走得又急又快,生平第一次觉得长春轩离得太远!
宫人跟不上他的步伐,豆粒大的雨滴砸在他身上,他只将身上披风盖在女子身上,步子都没有停顿一下,甚至越来越来急。
长春轩中的宫人听见动静出来一看,顿时慌乱地打开大门。
等陆煜将人放在床榻上时,他的手都有一丝发抖,他好似没有察觉,紧紧握住手,盯着床榻上疼得几欲要打颤的女子,她蜷缩着身子,不断低喊着他。
陆煜心下乱了片刻,他倏然起身,冲着殿内声音冷冽:“太医呢!”
卓太医几乎是被宫人拖着进来的。
周美人也被宫人抬着姗姗来迟,好在太医院并非那么没有眼色,跟来的不止一位太医,周美人听着内殿的动静,不由得怔愣,她心慌地扯着湿淋淋的手帕:
“我是不是撞到她了?”
阿柚吓得一激灵,险些伸手捂住她的嘴:“主子快别乱说,玖念她们拉得快,我们根本没碰到昭贵嫔。”
她们摔得浑身都疼,可这时,少有人将注意放在她们身上,包括她们自己。
赵嬷嬷刚见皇上将贵嫔抱回来,她心下就咯噔了声,才刚出门,怎么就这样回来了?但没有时间给她发愣,她立即反应过来,指挥殿内宫人烧热水。
消息传到荣粹殿,皇后脸色顿时一变:
“你说什么?”
“昭贵嫔来的路上似乎动了胎气,被皇上带回长春轩了,太医也都赶过去了!”
殿内顿时起了喧哗声。
淑妃悠悠地说了声:“可真是巧,余氏在今晚出事,昭贵嫔也在今晚出事。”
皇后冷眼看了她,当即也在荣粹殿坐不住,吩咐:
“去长春轩!”
第74章
大雨滂沱,风吹过竹林呜呜作响,这个天气显得格外压抑和沉闷,长春轩中宫人端着水盆,在游廊下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但未有半点喧哗。
皇后一行人到达长春轩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有些人眼神不由得轻闪。
掀帘子踏进去,皇后的脚步就几不可察地顿了下,和她想象中不同,殿内没有昭贵嫔的痛吟声,也没有皇上冷沉着脸等待在其中。
只有一张软榻摆在外殿,周美人靠在上面,医女帮她看着腿,她浑身湿漉,长春轩的宫人拿着锦帛给她擦拭发丝,一旁摆上了火盆。
传话的人全程没有提起周美人,皇后怔了下,就立刻问:
“这是怎么了?”
周美人听见动静,抬头看过去,她仗着身上有伤,也懒得起身行礼,而且,她对刚来的一行人都有所怀疑,自然态度热切不起来。
是阿柚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才让这些人了然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知昭贵嫔并未被碰撞到,不少人眼中都闪过一抹失望,不等旁人发现,就忙忙垂头将这些情绪遮掩住。
皇后扫了眼周美人,大抵知晓她并无大碍,将心思全放在内殿中,她不着痕迹地捻住手帕,按捺住心思,并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安静地等待。
内殿中,卓太医替顾晗把脉,他极快地皱了下眉,抬头看了眼昭贵嫔,昭贵嫔额头溢出了涔涔冷汗,疼得浑身不停打颤,这让卓太医心中叹了一声。
脉象平稳,只稍有些受到惊吓,甚至连动了胎气都不算。
可昭贵嫔的模样根本不似作假,许是他请脉时间太长,床榻旁的皇上生了不耐烦,眉眼间浮现了抹显而易见的怒意:
“贵嫔究竟如何了?”
床榻上女子想要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她闭着双眼,冷汗涔涔地不断低喃,陆煜知晓她是在喊他,正因此,才越叫他心下难安,难免嫌弃太医有些磨叽。
卓太医松了手,跪在地上,不敢去看皇上,他说:
“昭贵嫔受了惊吓,情绪波动过大,导致动了胎气,才会觉得腹痛不止。”
玖念向皇上说明情况时,卓太医也在,不得不说,他也颇有些佩服昭贵嫔的心态,那般凶险的情况,她丁点事都没有,甚至还能及时地做出反应。
可卓太医却不能实话实说,昭贵嫔疼成这副模样,谁敢说她是装的?
刺激到昭贵嫔,当真导致皇嗣有碍,谁担当得起?
皇上明显分外看重昭贵嫔,在这后宫,明哲保身是真,审时度势也是真,卓太医只能顺势而为,他是太医院院首,皇上心腹,无人会怀疑他的结论。
太医施了针,开了药方,确认保住了皇嗣,才敢立在一旁。
不多时,床榻上传来女子劫后余生的低泣声,陆煜上前去,宫婢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她脸颊褪尽了血色,侧脸背对着陆煜,陆煜将她翻过来时,泪水早就打湿了青丝。
陆煜沉眸替她擦着额头的汗,听她咬唇艰难地说:
“……那人是要害我……周美人替我受了无妄之灾……”
她倏然攥紧了陆煜,分明她身子还在抖,手上的力道却大得让陆煜觉得有些疼,她那般薄面的女子,甚至顾不得太医尚在,眼泪又急又凶,慌乱无措地掉下来:
“如果我没有吩咐她们不要抬仪仗,要不是周美人过来了,我、嫔妾……”
她口不择言,话中没有半分条理,陆煜听得出她仍在害怕,不由得伸手按在她肩膀处,将人按在自己怀中,沉声不断安抚她:
“没事了。”
女子靠在他怀中,忽然哭出声,细碎压抑的抽泣声砸得他心中闷闷的,她压着情绪,嗓子似堵涩得说不出话:
“嫔妾害怕……皇上,我害怕……”
一句又一句,让陆煜眉眼情绪越来越冷。
待女子哭累了,躺在他怀中不知何时昏睡过去,陆煜才将她放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痕,沉声吩咐:
“照顾好她。”
玖念抹了把眼泪,无声地服身应下。
陆煜转身出了内殿。
*
殿内传来动静,众人忙回头,二重帘被从里面掀起,皇上那张没有什么情绪的脸露出来,他看见了周美人,吩咐:
“她情绪不稳,你先进去,若她醒来,就陪她说会儿话。”
周美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阿柚就松了口气,这就代表皇上并没有怀疑主子,她忙拉了下主子,周美人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任由宫人将她连同软榻一起搬进了内殿。
不少人将欣羡的眼神投向她,周美人心中烦躁,再加上担心顾晗,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
整个搬抬的过程中,有一个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周美人并没有察觉,等她离开后,外殿中寂静了很久,直到皇后开口打破沉默:
“皇上,不知昭贵嫔现在如何了?”
她皱着些眉心,一副担忧的模样,陆煜只看了她一眼,根本不曾回答她,而是平静地问刘安:
“今日打扫那条路的宫人呢?”
皇后被忽视,她也只是顿了下,脸色就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安使了个眼色,很快宫人带了一个宫女进来,那宫女瑟瑟发抖,刚进来,就跪下说:
“奴婢参见皇上和各位主子娘娘,奴婢今日傍晚时分打扫完那条路,就回去了,奴婢保证,奴婢有认真打扫,离开时,那条路上绝对不可能有油渍的。”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宫中除了巡逻的禁军,宫人也都下值,对于小宫女来说,今日一事也的确算无妄之灾。
刘安小声地说:“戌时三刻落的雨,那个时候宫人都下值了,若在那之前泼了油渍,早就会被大雨冲刷干净。”
换句话而言,泼油渍的人,肯定是在不久前才动的手。
陆煜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点在案桌上,闷闷的响声让殿内众人心中发慌,他耷拉着眸眼,平静地说:
“今日经过那条路的人,不论主子还是奴才,全部拿下审问。”
话音甫落,殿内顿时就有几位妃嫔变了脸色,宫中是有巡逻和值班的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从那条路经过时会无人发现,而且,若不心虚,为何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行程?
刘安带着人亲自排查,很快就查出所有今日经过那条路的人。
淑妃的翊安宫和长春轩离得甚远,此事根本牵扯不到她,她很乐意看戏,抬眼扫了眼,就见那群人站了三个人,淑妃视线只在其中一个人身上转了圈。
不仅是她,陆煜也眯眸看向那个人。
容宝林跪在地上,她脸上有些彷徨和无措,攥着衣角垂头跪在那里。
宋宝林早就看不惯容宝林,当即说:
“我们朝阳宫去荣粹殿,最近的路可不是那条,容宝林为何会到那里去?”
她似乎只是好奇,但谁都听得出她对容宝林的针对。
容宝林身子抖了下,有些紧张和害怕,她替自己辩解:“夜间太黑了,而且下雨路滑,那条路会宽敞安全些。”
她说得的确是个理由,这种天气,她换个安全的路线,谁都指责不了什么,宋宝林被堵得哑声,当即撇了撇嘴。
其余人也各有理由,陆煜视线落在容宝林身上,就在容宝林越发不安的时候,刘安忽然走到陆煜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句:
“皇上,奴才发现有个人在昭贵嫔前也经过了那条路。”
陆煜眉眼一动,问:“什么人?”
刘安迟疑了下,压低了声:
“冷宫中的琉玥。”
第75章
冷宫二字一出,当即有人变了神色,在无人看见前,就垂眸掩住情绪。
陆煜眉头紧皱在一起,刘安低声提醒他:“皇上,当初要害昭贵嫔的何氏就在冷宫,而琉玥就是她的贴身宫人。”
抖落出这个消息的人是绥月宫的宫女,她身子有些发抖,皇后看向她,思忖半晌,皱了皱眉摇头道:
“冷宫和长春轩离得甚远,你可有看错?”
邱宝林不由得推了推小宫女,让她赶紧说:
“皇后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小宫女忙磕了几个头,才敢说话:“奴婢不敢乱说!奴婢陪同主子前往荣粹殿,途中,主子觉得冷,让奴婢回宫拿披风,等奴婢回来时,就遇见过琉玥。”
“奴婢在宫中待了三年,往日常在御膳房遇见琉玥,绝对不可能认错!”
“就因琉玥应该待在冷宫才对,奴婢才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求皇上和娘娘明鉴,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冷宫消息一出,立即无人在意容宝林,容宝林不着痕迹地垂了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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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想不到富贵堂皇的皇宫中还有这样的地方,暗红的大门紧闭,里面破旧不堪,电闪雷鸣期间,似有殿中响起声音。
琉玥白着脸,陪主子等待消息。
冷宫条件很差,差到琉玥以往根本不敢想,一张木床,不说什么精致奢华的床幔,连梳妆台都是琉玥刚进来时,用身上仅存的首饰换来的。
其实冷宫中并不需要梳妆台,她们见不到皇上,梳妆与不梳妆又有什么区别?
可主子刚来时,根本不适应,只要一想到每日睡醒都扑头盖面的场景,不禁觉得崩溃,主子最在乎的不过风花雪月和那张脸皮子。
等她们知晓冷宫究竟意识着什么时,早就将身上仅存的银子和首饰用完了。
她们和同在冷宫的林氏不同,有皇后看顾,根本无人敢怠慢林氏,而她们没有银子打点,连膳食都用得不及时,琉玥想,没有任何一位后妃可以忍受得了这种生活。
所以,在有橄榄枝抛来时,她们立即迫不及待地抓住。
琉玥环膝盘坐在地上,不断回想,她做得有没有疏漏,该是没有的,这宫中的每条路每日都有不知多少人路过,她特意挑得晚些时间,哪就那么巧会被撞见?
琉玥这般想着,还未松口气,冷宫的大门就被撞开,一群人闯进来,琉玥听见为首的那个公公尖声:
“把这奴才押走!”
琉玥反抗不得,她怔愣地被拖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长春轩内殿燃着灯烛,玖念不断替顾晗擦着脸颊,外间传来一阵喧噪声,床榻上的女子皱了皱细眉,下一刻,仿佛受惊般地睁开眼。
赵嬷嬷就在殿内伺候,老来许是心软,见状,不由得道了句:
“也不知哪个坏心的,下手真是歹毒!”
赵嬷嬷见惯了贵嫔平常温柔冷静的模样,如今乍见她如此,在长春轩一日,她就会为顾晗考虑一日,加上女子面容苍白,如同娇花蔫恹,哪个铁石心肠的会不生些怜惜?
顾晗扫了一圈,似才回过神,自己已经回了长春轩,她闭了闭眼眸,手搭在小腹上轻抚,勉强压抑住那分惊慌,声音有些沙哑:
“皇上呢?”
她说得很慢,嗓喉间不舒服,玖念忙倒了杯水给她润喉,才回答:“皇上在外面替主子审查。”
玖念低声将顾晗昏迷期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待听见冷宫琉玥二字时,顾晗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细眉,只在余光觑见赵嬷嬷时,她眉眼间浮现了抹怔愣和惊疑:
“怎么会是她?”
这份惊疑倒是多了几分真切,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居然会和何氏有关。
何氏被关进冷宫后,顾晗就没有关注过她,谁知晓,这个时候,她居然还会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