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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尚是三品修仪时,都不得宠消息不灵通,压根就没那个能耐算计她到这种地步,她究竟是受谁主使,又或者,她是被谁利用?
顾晗垂头,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须臾,她才深呼了口气,不再对这件事讨论,而是越过众人,视线落在周美人身上,苦笑:
“是我牵累你了。”
周美人不爱听这话:“什么叫你牵累,冤有头债有主,谁往地上泼的油渍,谁才是害我的罪魁祸首,你急着担什么责?”
周美人堵住顾晗的话,才记起这个琉玥来:
“刚进宫时,何氏就几番针对你,如今又来,可她哪来的本领,若非余氏的死,你也不可能出宫,何氏一个冷宫废妃,还能做到这步不成?”
许是摔了一跤,将她脑袋也摔得灵光了,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
“也不知是谁帮了她,一些心思尽数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上,难不成除了你,她们就能怀上了?”
内殿因她的话,气氛有几分缓解,顾晗也垂眸,很轻地说: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
她有孕尚不足三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对她出手。
有这般能耐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当真这般忌惮她吗?
锦被下,她的指甲几欲刺破手心,疼痛让她越发清醒,也让她心中越发恨毒了背后的人,可在外人看来,她仍不过是被惊吓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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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玥被压在殿中,砰一声跪下,膝盖撞在青玉石上,疼得她脸色骤白,她是直接被押过来的,浑身都被雨水打湿。
无人关心这些。
陆煜只问了她一句话:“谁指使你的?”
就如同周美人说的那般,何氏没有这个能耐,陆煜也不可能相信何氏是主谋。
若非顾晗往日间就格外小心,今日会是什么结果?陆煜一想到,他可能当时赶到时,见到的会是女子衣襟被鲜血染红的场景,额角青筋就不由得跳了跳。
琉玥哑声说:“奴婢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陆煜倏然掀起眼皮子,他扯动唇角,差些笑出了声,这番模样,让一旁的皇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神深了片刻,才恢复如常。
陆煜在想,他往日在宫中终究是脾气太好了,才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将他当作傻子蒙骗。
他手指敲点椅柄上,声音平静得近乎没有情绪:
“朕再问一遍,谁指使的你?”
琉玥还待狡辩,刘安却察觉到不对劲,当即问了句:“你一个冷宫的奴才,大半夜的无缘无故为何跑到长春轩前?”
他是在提醒琉玥,她的行为根本不可能无辜,不要再做挣扎。
琉玥早就想好了理由,她颤颤巍巍地说:
“主子近日身子不适,奴婢只是托了一位曾经认识的人,替奴婢弄些药,怕被人看见,才会选择这个时候去和她见面。”
她是冷宫的人,而且何氏和昭贵嫔不对付,昭贵嫔是宫中新贵,旁人不愿意得罪昭贵嫔,所以隐晦行事也说得过去。
陆煜耷拉着眸眼,谁都不知他有没有相信琉玥的话。
刘安也叹了口气,他相信,若是去查的话,必然会有一个宫人,也必然能查出药物,可琉玥倒底明不明白,她再有理由,皇上都不会相信她。
因为太巧了。
哪怕何氏当真生病了又如何,你偏生选在了今日取药,偏生就走了这条路,太多巧合揉在了一起,哪怕每个巧合都有解释,可也得让人相信她。
刘安收了声,退了一步,他上前说话,并非要帮琉玥,而是不乐意大张旗鼓,皇上明显和他想法一样,才默认他的举动。
可惜有人不识好歹。
琉玥还待哭求,陆煜往后一靠,看都未看琉玥一眼,漠然下旨:
“传旨禁军,何氏谋害皇嗣,将何府一干人等捉拿归案。”
琉玥彻底呆滞,而陆煜的话还未完,他抬手指向琉玥:“将这个奴才的家人立即处死,拖下去。”
陆煜连琉玥的证词都不愿意听了,他想查谁进过冷宫,谁和何氏有过接触,迟早都会查到,之所以会审问琉玥,只是这样更快些。
琉玥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当即发疯了般哭求:
“皇上!不要啊!这件事和奴婢的家人没有关系啊!求皇上了!”
陆煜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他吩咐刘安继续查,琉玥将要被拖下去时,死死扒着门槛,她抬高声:“奴婢说!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宫人动作一顿,琉玥连滚带爬地进了殿内,她想要抓住皇上的衣摆,被刘安踢到一旁,琉玥不敢再乱动,头磕得闷闷响:
“是皇后!”
话音甫落,满殿喧哗,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皇后。
琉玥仍在磕头:“是皇后!皇上明鉴啊!奴婢先前不敢招供,是心中害怕皇后娘娘会对奴婢灭口,求皇上放过奴婢的家人吧!”
被她指责的皇后,只是轻皱了皱眉,根本没有紧张的神情。
皇上抬眸看向皇后,话中情绪不明:
“皇后可有话要说?”
皇后和皇上直视,目光十分坦荡:“皇上信了她的一面之词?”
不等皇上回答,皇后就服了服身子,格外恭敬也不卑不亢:
“臣妾不知这奴才为何会指认臣妾,但此事和臣妾无关,臣妾若想要害昭贵嫔,岂会用这种手段?”
她似话中有话,让陆煜眼眸一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琉玥没想到皇后会这么淡定,她怕皇上怀疑她乱说,哭着说:
“是冷宫中的林氏亲自联系主子的,能使得动林氏的,除了皇后,还有旁人不成?”
“若非是因皇后娘娘,奴婢和主子岂敢冒险?!”
第76章
皇后并没有急着去反驳琉玥,她眯了眯眼眸,问道:
“本宫让你做什么了?”
事到如今,琉玥索性将所有事都抖落出来:“皇后让奴婢今日晚上在长春轩去荣粹殿的路上做手脚。”
“余氏去了的消息一传来,奴婢就猜到了皇后想要做什么,特意挑在晚上,也是因夜黑,人们难免疏忽脚下,而且今日下了大雨,等慌乱后,所有证据都会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话落,不待旁人惊疑不定,皇后就冷笑一声:
“荒谬!”
“依你所言,余氏的死也是本宫所为?”
琉玥没有证据,不敢乱说,但是不妨碍她将自己推断说出来:
“奴婢不知,但奴婢得到命令时,还没有传出余氏去了的消息!”
做了手脚后,余氏才死亡,很明显,有人刻意拿余氏的命做筏子,为的就是让昭贵嫔出宫。
皇后摇了摇头,不再理会琉玥,对着陆煜道:
“臣妾没有做过此事,还请皇上彻查,若不还臣妾一个公道,在诸位姐妹心中,怕是也很难再信任臣妾。”
她说得坦然坚定,显然是不怕皇上查探的。
至于林氏,皇后皱了皱眉:“臣妾相信林氏,不会做这种事情,请皇上明鉴。”
陆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冲着刘安颔首。
刘安立即躬身退下,退下前,他命人将琉玥捂住嘴拖了下去,谋害皇嗣本就是死罪,哪是招供就可以逃脱的。
满殿静悄悄的,淑妃不由得朝皇后看了眼,皇后的确很淡定,因她这番态度,众人对她的疑心也消了大半,但淑妃却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是什么人?
没有人比淑妃更清楚了,淑妃敢肯定,有林氏在冷宫,论对冷宫的掌控,怕是身在冷宫的何氏都不如皇后,冷宫出了这么大乱子,甚至牵扯到林氏和她自身,皇后会一无所知?
若背后主谋当真不是皇后,那皇后为何任由这般发展,半分没有阻拦?
皇后所图为何?
难不成真的是想要除掉昭贵嫔腹中的皇嗣?
淑妃若无其事地轻垂眼睑,这个想法刚浮上心头,就被淑妃否认了。
依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不会轻易对皇嗣出手,哪怕昭贵嫔的恩宠有些耀眼,让人不得不忌惮。
可这些,都还不足以让皇后出手。
她们做对手久了,早就清楚,皇后只要能够稳住自身,谁都轻易拿她不得,包括皇上。
那皇后是想要做什么?
淑妃头一次猜不到皇后的想法,她心下沉了又沉,这段时间,她心思终究有些放在了昭贵嫔腹中的皇嗣上,才导致了她对皇后的疏忽。
刘安去查了,但结果就是,皇后近段时间根本没有派人去过冷宫,哪怕林氏,也不曾派人去坤宁宫求助过,她们最近一次联系,还是皇后让太医院多照顾一下林氏的身体。
与此同时,林氏在殿中休养,很少出来走动,反倒是何氏,主动去寻过林氏。
这么粗浅一看,和琉玥所说的林氏想拉拢何氏截然相反,更像是何氏故意想要找个替罪羊。
皇后垂眸,脸上神情不咸不淡,谁都猜不到她现在的想法。
她依旧服着身子,哪怕刘安话落,陆煜也没有让她起身,他好似将皇后忘了,问向刘安:
“何氏有说什么?”
刘安摇头:“何氏和琉玥的证词一样,皆是指控皇后。”
线索仿佛就断在了这里。
陆煜扯动唇角,脸上冷意斐然:
“还有何人靠近过冷宫?”
冷宫只有一道门,大门常年紧闭,门前有人把守,而且宫中有巡逻的禁军,若真有外人靠近冷宫过,很难瞒得住。
然而,刘安迟疑了片刻,似不知该不该说。
陆煜眯眸看向他,刘安心中叹息了一声,才越发躬下身,低着头说:
“回禀皇上,奴才查出,近段时日,除了中省殿的人,就只有重辉宫的人接触过冷宫。”
这下子,不仅后妃惊讶,连陆煜神情都顿了下,他皱紧眉头:
“你说什么?”
刘安不得不重复一遍:“重辉宫的人曾接触过冷宫。”
重辉宫中住着一位颇为特殊的人,那就是令昭仪,自新妃进宫起,就不曾见过这位令昭仪,听说她身子不适,目前在宫中静养。
她膝下有位亲生的小公主,同样体弱,后妃不曾见过,但这位令昭仪却格外得皇上信任。
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明说,后宫妃嫔都能察觉得到。
陈嫔刚被贬位时,皇上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下旨将皇长子送到重辉宫,后宫桩桩件件不知发生了多少事,令昭仪都不曾到场,皇上也没有过问。
不仅如此,连皇后等人都无视了令昭仪,至此,哪怕是新妃,也都明白了令昭仪在后宫的身份特殊。
哪怕她不如曾经的德妃高调,不如淑妃得宠,不如皇后手握六宫权力,但这宫中后妃提及她时,无一心中会不忌惮。
陆煜想都未想,就道:
“不可能。”
刘安低了低头,不说话了。
话落后,陆煜回过神来,也知晓自己话中有不妥,哪怕后宫之主的皇后被牵扯到,他都有所怀疑,而且付出行动去查探,如今令昭仪有嫌疑,他自然不能直接一句话就忽略过去。
陆煜沉了眉,问:“重辉宫的人去冷宫作甚?”
刘安垂了垂头:
“是皇长子前些时日在宫中放风筝,风筝断线掉进冷宫,重辉宫的人进去捡了风筝。”
陆煜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哪怕他的确相信令昭仪,也必须得承认,这一切太巧合了。
皇长子身份如何贵重,哪个奴才敢轻易让他靠近冷宫?冷宫中住着的可不止被他贬进去的后妃,万一哪个发疯了闯出来,伤到了皇长子,谁担得起责任?
而且,除了中省殿,就只有重辉宫靠近过冷宫,这也让重辉宫如何也逃不脱嫌疑。
与此同时,顾晗也得知了消息。
顾晗几不可察地拧了拧细眉,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和令昭仪有关系,周美人也惊奇:
“我还从未见过令昭仪呢,听说她身子一直不好,好像还在卧床休养,你和她也并无龃龉,这件事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顾晗也说不清,但,她觑了眼玖念的脸色,大抵猜得到外殿是何情况。
皇上不信是令昭仪所为,但一时拿不出证据证明这件事和令昭仪无关。
往日顾晗不在意这件事,但现在,顾晗忽然好奇起来,皇上绝对是个多疑冷然的人,他为何会这么信任令昭仪?
这其中,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今日这件事,顾晗倒并不觉得是令昭仪所为,能得皇上信任的人,绝对不会是个蠢货,害了她对令昭仪有何好处?
令昭仪膝下并无皇子,至于皇长子,玉蝶上的生母可依旧是陈嫔。
而且令昭仪身子不好,常年卧床休养,哪怕她不似淑妃那般,也注定了子嗣艰难。
这样的人,她不会轻易毁掉皇上待她的信任。
周美人忽然想起什么,眼神都不对劲起来:“宫中少有令昭仪的动静,我刚才竟一时没想起来,荣粹殿就是在重辉宫。”
这样一来,好像令昭仪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不仅她,殿外也有人想起此事,小声议论起来,淑妃几不可察地看了皇后一眼,怪不得,原来她的目的根本不是在昭贵嫔。
淑妃难得和皇后站了同一条线上:
“说起来,臣妾也很久未见令昭仪了,既然这件事和令昭仪有关,不如皇上请令昭仪来一趟,刚好后进宫的姐妹们还未见过令昭仪。”
皇后和淑妃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又很快地错开,皇后接话:
“淑妃说得没错,请令昭仪来说清此事,洗刷令昭仪的嫌疑,不让诸位姐妹误会令昭仪,也是一件好事。”
第77章
淑妃观察着皇上的神情,在见他皱起眉头后,立刻移开视线,抬手掩唇轻飘飘道:
“不过令昭仪和昭贵嫔无冤无仇,想来也不会故意谋害令昭仪。”
皇后轻嗤地觑了她一眼,说将令昭仪请来的是她,如今替令昭仪开脱的又是她,平白令人耻笑。
皇后不说话,任由皇上决断。
内殿提花帘忽然作响,众人皆转头看过去,就见顾晗被宫人扶着走出来,不等她们做出反应,她们的皇上就先皱起眉头,两步跨上前将人扶住,斥女子:
“你出来做甚?”
顾晗想攥他衣袖,但大庭广众下,又不好伸手,她轻垂眸,稍有些虚弱地说:“皇上在替嫔妾操劳,嫔妾想出来看看。”
看什么?
陆煜眼神几不可察地一闪,落在女子身上,但在瞧见她苍白的脸色时,陆煜顿了顿,终究什么都没说,亲自将人扶着坐下,才沉声吩咐:
“派人去重辉宫请令昭仪来一趟。”
顾晗察觉到皇上那一刹间的变化,心中不由得稍沉,她原本是没有打算出来的,是听说皇后和淑妃向皇上提议请令昭仪来一趟,才决定出来。
她不否认自己的目的,她就是想见见这位只闻其名的令昭仪。
皇后和淑妃向来是后宫的死对头,却在这件事上统一了阵线,顾晗心中怎么可能不好奇?
她出来时,也听见了淑妃临时倒戈的话,顾晗垂眸抿紧了唇瓣,进宫后的顺风顺水,甚至皇上一直待她温柔宠爱,哪怕她一再警告自己,也叫她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宫中佳丽三千,皇上的柔情不知给了多少人,若她真的迷失在其中,日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好似真的只是出来看看,连对查案的进展都没有过问一声,脸颊在烛火的衬托下越有些惨白,她半倚靠在玖念怀中,低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陆煜看了她一眼,稍顿,又看了她一眼。
一时间,殿内气氛不由得有些古怪。
只有皇后神情如常,甚至还在关问顾晗的身子:“太医如何说,你如今还是要静养,皇上将赵嬷嬷派给了你,你年龄轻,这方面还是要多听赵嬷嬷的意见。”
不看身份,这番话也可称得上推心置腹。
再加上身份,顾晗不得不恭敬地谢恩:
“多谢娘娘惦记,适才喝了药,不疼了。”
她说不疼了,可脸颊上半分血色不见,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陆煜听到这里,分明他先前还觉得顾晗出来,是和皇后她们一样,就为了给他施加压力逼他将令昭仪请来,但现在,他面不改色地插了句话:
“朕瞧你脸色还是很难看。”
顾晗又不说话了。
陆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和皇后就说得有来有回,他一说话,就立刻沉默了?
这是怪他?
陆煜眉眼间情绪寡淡了几分,让殿内气氛越发紧绷,顾晗就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仍垂眸不语。
顾晗当然察觉到皇上心情不佳,许是有孕性子也跟着矫情起来了,顾晗有些懒得搭理他,今日险些遇害的是她。
若如今她躺在殿内,当真情况不明,令昭仪分明有嫌疑,皇上却还在犹豫不决,只消一想那种场景,顾晗就觉得心寒,哪有什么心情和皇上搭话?
自顾晗进宫,就惯有温情的二人心中都堵得慌,陆煜余光瞥见女子头未抬一下,彻底冷了脸,忽然恼了句:
“人呢?!”
刘安恨不得远离这里,忙躬身讪讪提醒:“皇上,派去通知令昭仪的人才刚走。”
他心中犯嘀咕,昭贵嫔都险些遇害了,这皇上又何必呢?
都下令派去请人了,还做这姿态让昭贵嫔心中膈应,这两位主子恼起别扭来,昭贵嫔怀着皇嗣,皇上必然舍不得为难她,倒霉的,不还是他们底下的这些奴才?
被刘安这一提醒,陆煜顿了堵,立即回神,觉得些许荒谬。
他堂堂天子,跟一个后妃闹什么脾气?
陆煜抚额,隐隐觉得头疼,也是被顾晗气得糊涂了,才叫他失去了理智。
满殿的人都被他唬得一惊,唯独顾晗不为所动,她这般硬气,当然不是仗着那虚无缥缈的圣宠,全然是因她腹中怀着皇嗣。
顾晗不得不承认,身怀皇嗣就相当于手持了一块免死金牌。
怪不得余氏怀孕时做出的事都那么不着调。
不知过了多久,滂沱雨水中传来很轻很虚的脚步声,众人听见动静,皆转头去看,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
一阵剧烈的呛咳声传来,殿帘被掀开,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几步踏进来,待殿帘被放下,阻挡了风雨,那人才缓了过来,拢着细眉抬起头。
殿内人皆一顿。
该如何说呢,来人站在殿前,那里光线偏暗,但饶是如此,也无人可以忽视她,和顾晗仗着一张好脸皮和浑身温柔气度让人羡慕惊艳不同,令昭仪给人的感觉就只有两个字——枯瘦。
厚重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似乎就要将她压垮一样,她肩膀身姿都太单薄,靠着宫女搀扶才能上前来,让人不禁怀疑,若少了宫女扶持,她能不能自行行走。
令昭仪越走近,众人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药涩味,不禁抬手掩鼻。
除此之外,众人才看见她的容貌,不得不说,和昭贵嫔、淑妃这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人相比,令昭仪的容貌让期待许久的众人有些失望。
被病情折磨甚久的人,本就不可能保持着容貌娇艳,况且,令昭仪本身的容貌只能说是小家碧玉,清秀有余,艳丽不足,又被病情拖累,愈显得寡淡了些。
只一点,众人有些惊疑,总觉得令昭仪给人几分熟悉的感觉。
瞧见了人,淑妃远远地就勾起了唇,雅络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令昭仪上前请安,帷帽被摘下来,一张脸彻底露出来时,那分熟悉感就越甚了些,她声音轻柔得有些虚无:
“臣妾给皇上和娘娘请安。”
顾晗怔怔地看着她,手中杯盏掉落,砰得一声脆响,砸得顾晗回神,令昭仪也不由得抬头朝她看去,眼中不可控制地闪过一抹惊艳。
她抬头,让顾晗越看清了全貌。
顾晗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她攥着帕子的手指有些泛白,整张脸颊在短短一刹那间就褪尽了血色。
包括陆煜,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顾晗这么失态。
也是在这时,众人才惊觉,怪不得会觉得令昭仪有几分熟悉,和容宝林故意效仿不同,令昭仪和昭贵嫔眉眼间当真有几分相似,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玖念知晓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她担忧地扶住主子,同样惊疑不定地看向令昭仪。
陆煜顿时忘记还在恼顾晗刚才的冷淡,跨步上前,立刻扬声:
“太医!”
卓太医并未离开,很快就来替顾晗把脉,这过程中,顾晗也一直盯着令昭仪不放,全然不顾这举动有些不敬上位。
令昭仪也很奇怪,她知晓这是谁的宫殿,在看皇上的模样,哪怕无人介绍,她也猜出了顾晗的身份。
正是因为猜出了,令昭仪才不解,昭贵嫔为何这么看着她?
至于旁人以为的熟悉感,其实也只略有几分相似而不尽然,这些应该不足以让昭贵嫔这般失态才对。
卓太医很快把脉结束,躬身道:
“回皇上,昭贵嫔是受惊过度,情绪有些不稳,并无大碍。”
卓太医说这话时,心中不由得惊奇,昭贵嫔遇险都没有这么情绪波动过,这令昭仪有什么特殊,竟能叫昭贵嫔这般?
陆煜垂眸看了眼顾晗,不知想起什么,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声,脸色稍有些古怪。
顾晗该不会以为,之所以她刚进宫,就得他恩宠不断,是因她眉眼有几分相似令昭仪吧?
陆煜前往重辉宫次数很少,他知晓哪些妃嫔长得如何,却不会刻意去记她们模样,对顾晗,的的确确是惊艳下才有的接触,但若说因令昭仪,那绝对有些冤枉。
他也是在刚才令昭仪进来时,二者皆在眼前,才惊觉二者眉眼间相似。
陆煜皱了皱眉,刚欲说些什么,但余光觑见四周妃嫔皆在,当即止住了要出口的话,他堂堂天子大庭广众下和一后妃解释,成何体统?
顾晗要知晓他在想什么,必然要无语片刻。
说实话,若能让她一路升到高位,顾晗根本不介意她为何得宠,她对皇上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自然也不会觉得难堪。
她会这么失态,全然是因令昭仪和她记忆中的一个人很相似。
——她的长姐,顾棠。
后宫人皆知昭贵嫔温柔,可只有顾晗知晓,她根本不是这样的,温柔得体、善解人意的人,本该是她长姐才对。
长姐病逝,新皇登基,沈府满门抄斩,侯府也跟着被牵累生了变故,父母以泪洗面,兄长开始变地沉默可靠,只时间越长,家中看向她的目光就带了些怜惜和愧疚。
顾晗那时便知晓她会进宫,也知晓何种模样最讨喜,她学着长姐的姿态,多年来,终成了人人口中夸赞的侯府嫡女。
顾棠对顾晗的影响有多深?
无人知晓。
所以,谁都不会知晓顾晗在看见令昭仪的那一刹间,心中生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恍惚间,她好似又看见临终前一脸病容的长姐,她攥着她的手,一声声泪流不止地和她道歉。
叫她刻骨铭心,至今难忘。
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顾晗堪堪回神,喃声回答:
“……我没事。”
第78章
顾晗拉住陆煜的衣袖,低声:“皇上,嫔妾身子不适,想回去了。”
她刚出来,就说身子不适,陆煜极浅地拧了下眉头,没有拦她,亲眼看着玖念将她扶着回了内殿。
经过令昭仪的时候,顾晗没有忍住,侧头又看了她一眼。
令昭仪不明所以,但仍勉强勾起唇角冲她笑了笑,让令昭仪意外的是,昭贵嫔似乎愣了下,然后很快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内殿中,阿柚正在给周美人上药,见顾晗失魂落魄地回来,不由得惊讶: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玖念觑了眼自家主子,冲周美人摇了摇头。
周美人狐疑地看向顾晗,顾晗深呼吸了一口气,须臾,她头疼地抚额,低声吩咐:“你出去盯着。”
玖念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服身退下。
周美人一头雾水,外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晗思绪不宁,她开始怀疑皇后和淑妃为何要让令昭仪出来这一趟,若说二者往日对令昭仪的态度,似可有可无,从未主动提及过,自然也不会有针锋相对。
她手搭在小腹上轻抚,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半晌,周美人快睡着时,忽然听见顾晗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