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打了个激灵。于是我将手指伸得更深了一些,用力去扳抠那个东西,“咔嚓”一声,铁扣缺孔连着的一整块浑圆的天花板被我打开来,扑簌簌落了我一脸灰。
我惊异得说不出话来,伸手进去乱摸,终于摸到一样什物。
我把那样什物拿出来,看了又看,冰凉的泪落了一脸。
原来。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我不能够停止行动。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所有的相关人物都被我事先安排进了任务行列,我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冷面杀手。
萧雨数次约过我,每次都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都扬着手打断了他冗长又与重点无关的谈话。他的关心和爱慕我都知道,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
风雨,又是风雨,为什么天都让人觉得俗不可耐?
我穿着雨衣守候在通往渡头的必经之路上。这里是一处偏僻的树林,我按照数日来的调查耐心等着,可是依旧没有人来,雨大得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头昏昏沉沉的,手脚冰冷。
我强打意识盯着那条小路,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再黑一点我就看不清情况了,正在焦急之时,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对方穿的也是雨衣,我看不太清楚脸,但是我看到了他脚上穿的那双皮鞋,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向腰间掏出手枪,端枪的时候我的手有些抖,抬起,又放下,往复几回,终究还是抬起来决定扣动扳机。
“咧邦!”一声重重的闷响。我倒在雨里。


第83章 第八十三夜 甜蜜的阴谋:第三话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脑后异常疼痛,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在一张凳子上。无论如何晃动都无法挣脱束缚。这里漫漫都是黑暗,只听得见我一个人的呼吸。
我听见门外的争吵,一男一女。他们努力压低着声音,但还是压制不住充满了火药味的气焰。
突然屋子的门被“砰”地推开。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的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她的面容平淡温和。她是朱雀桥。
我不屑地笑笑:“良生呢?刚才我还看见他,为什么他不和你一起进来?”
果真良生随后就跟了进来,一把夺过朱雀桥手中的枪:“你真是疯了!你不想要那个了!”
朱雀桥有些蛮横地上前抢夺:“给我!什么狗屁那个东西,你分明是对她还有情意!让我弄死这个贱货!”
“别闹了!”突然良生大吼一声。朱雀桥呆呆地愣在那里。
我“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争什么,争谁杀掉我?”
良生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走过来,蹲下去,拿着枪抖抖索索地抵着我的胸口:“小暧,你就说吧,那个东西,你藏在了哪里。”
我苦涩地摇摇头:“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朱雀桥愤怒起来,扑过来对着我的脸就是一个大大的耳光:“贱货,快说,那个本子,还有那些票据,都在哪里!”
良生推开还想扑上来的朱雀桥:“够了。”他转过脸又对着我:“说吧,小暧,这样你还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我冷笑:“有差别吗?还不都是死。你不是早就想我死了吗?下次拜托你找个聪明一点的杀手。哦,对了,我忘记没有下次了。”
听了我的话良生非常意外地看看朱雀桥,眼神出离愤怒,啊,原来是朱雀桥要要我的命,而非良生,这又是何苦,难怪当初我会有可乘之机介入他们,这夫妻俩真真是同床异梦。
朱雀桥的脸庞被良生盯得红一阵白一阵,良生对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原来你早有计划,等下再跟你算账。”
他转过脸来,出其不意地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小暧,是我该死,是我不对,可是,可是我毕竟还有子女,那些东西想必你都看过了,都是这些年来做局长贪污受贿以及豪赌欠债的证据,我不能让人砍死更不能坐牢啊!所以……所以我才……”
我冷冷地打断他:“所以你才串通医生假死,并且想事后回去取那些东西,却没想到你老婆派人灭口对不对?演这场戏这么久你也累了,可是,那些东西真的不在我的身上。”
我闭上眼睛,想起那个时候良生被宣告死亡盖上白布,那一瞬间我竟然在窗外看见他露出的手指却在抖动。
朱雀桥已经看不下去,她一边拉扯着良生一边指着我破口大骂:“你这个骚货!死到临头还不说实话?!东西不在你身上怎么会不见了?!”
“不见了??”我有些诧异,我明明将那些东西重新塞回了天花板,再没有拿出来。
朱雀桥晃动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良生:“你醒醒吧,看看你养的这个女人!她根本想你死!不要再相信她的鬼话了,让我处理掉她反倒省事!”说着她一把抢过枪对准我。


第84章 第八十四夜 甜蜜的阴谋:第四话
“吧!”我紧闭双眼,迎接死亡。
一颗子弹从窗外飞进来正中朱雀桥的胸膛。她应声倒地。良生见状飞快地扑过去捡起朱雀桥手里的枪警惕地对着我。门“嗵”地被踢开。
良生有点呆,仿佛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萧雨?!”
“你想要的,可是这个?”萧雨一手拿着枪,一手晃动着一些东西。没错,正是那些证据。
良生穷凶极恶地箍住我的脖子向萧雨威胁着:“快!快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我知道,你喜欢她很久了,嘿嘿……”这声阴笑听起来是那么令人作呕。
萧雨看了我一眼,眼中都是怜爱和紧张:“无耻!斯良生,你真是个没有良知的人!难为小暧曾为你奔走甚至铤而走险!”
“什么?”良生看看我,又看看萧雨。
“是的。她曾经以为你真的要死了,不仅到处打听寻找合适的肾源,甚至,甚至铤而走险,重拾旧业,当起了杀手,为的就是帮你赚得高额的医疗金!”萧雨嫌恶并愤怒地瞪着良生。
我已经泣不成声。为何要拆穿我?如此赤裸地拆穿我的软弱和善良。如果一开始就可以选择正确,我宁愿一直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酷杀手。
良生愣在那里,但是很快便返回意识:“是!我是对不起她。可是……少废话!快些把东西给我!否则……”他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其实他的心理已经被攻破,我最知道。
否则,否则又怎会给萧雨可乘之机,一颗飞速旋转的子弹轻易就穿破了良生的胸膛。他胸口淌着热血扑倒在我身上,那眼神,说不清的复杂,或许,有愧疚?
确定了现场的人都已死了,萧雨即刻上前帮我解掉绳索,快速清理着现场,带着两把枪拉着我就走。
我甩掉了他的手:“你,就是‘老鬼’吧。你和我们这些小杀手对话都用变声器,对不对?”
萧雨停下来,回过头来望着我:“我是与不是‘老鬼’有什么意义?没有。重要的是你终于死里逃生。”
“没有意义?你才是最阴毒的,我差一点按照你的指示杀了我最爱的人!”我嘶吼着。
“爱人?最爱的人?难道你刚才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对你的?”他嘲讽地笑了笑。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可是你呢?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甜蜜并且残酷的阴谋。是你!从良生假死之后你第一次约我去Dida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查你了,是你引诱他去豪赌,设圈套让他欠债,逼得他只有犯罪再无可弥补,后又教他假死,打耳边风教唆朱雀桥杀我,却安排给她一个笨蛋杀手,再借此引导我去手刃良生,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可耻的私欲,你只想要得到我,对不对,对不对?!”我已然崩溃,疯狂地抢下还在他手里的枪对准他的脑袋。
萧雨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很多悲漠。
我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他的血迸在我的脸上,一阵温热。死前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太过内敛和有心机的爱,我承受不起。
谁说,爱情是一场阴谋。看起来甜蜜,可是又那么毒。拼到最后不是拼谁比较狠,而是拼谁能坚持,我赢了吗?可是我已然输掉那么多。
邱暧暧完全用了第一人称来叙述这个“故事”。其实是在刨一段满目疮痍的历史。
她把它完完整整摊在仇慕名的面前。
“最为讽刺的是,这两个在我生命中曾经都非常重要的男人,竟然都在保险单的受益人一栏上填写了我的名字。我意外地获得了一笔巨款逃遁至此。夹着我伤心的尾巴,一路隐藏。”邱暧暧说到这里自嘲地笑笑。
“他们让我不能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爱情,他们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再爱人。我怕极被设计。怕极那些口中有着冠冕堂皇借口的男人来说爱我。我由自己不会爱逐渐变换到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懂得如何爱。爱我难道就意味着随时随地可以为了一些不堪的理由置我于不顾,爱我难道就意味着伤害我爱的人然后得到我?就像我们曾经讨论过的一个问题一样,爱一个人究竟是要给予他祝福还是想尽办法得到他。我良久彷徨。然后遇到了你。”邱暧暧抬起头,正中仇慕名的下怀。
仇慕名在她的眼睛里切实看到了一些发光的东西,那是只有爱着的人才会有的力量。它叫勇气。
仇慕名别过脸:“那么,为何你又要非得听这些悚爱故事不可?寻找慰藉?笑世人的苍凉?”他的专长是岔开话题。
“你太心急了。”突然,邱暧暧诡秘一笑,收拢了倾诉的姿态。仇慕名知道自己多多少少也被设计了。
连着讲了几夜关于自己的故事,邱暧暧很疲惫了,因为回忆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她倒在床上,仇慕名也倒下来。
他把手轻轻搭在她的头上,抚顺她的发丝,他看见她的额角深处有一颗很小的痣,他突然有亲吻它的冲动。
邱暧暧闭着眼睛说:“谢谢。”
仇慕名终于还是把吻落在她的额角。他知道,她需要。细致的观察,细致的吻,让她感觉到被爱。即使他不是真的爱。再宏大的交易偶尔也需要一些真心的安慰。


第85章 第八十五夜 “卷”恋
她带着一股子入世的情怀游历,却又周身绕着出世的气质。迷幻魅惑。静看过去,恍若那么长一卷,读起来拗口无比的梵经。
他带着崇敬的暧昧之情走过去,接近的态度好比匍匐女王脚下,亲吻着遗留在她身后的点点痕迹。为之每一次惊心的举动而感到艳羡。她比想象的要沉默安静,但是强大的气场让他折服。他甘愿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拖着长长的身影。好比曼丽绝艳的晚礼长裙,只为艳压全场。
可是说到底,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终生活在强势女人的身影之下。
终究,他还是带着疲惫走开,她就像是从一个高高的艺台上重重跌下来一样,霎时都可以粉身碎骨。再多的欢呼都抵不过他这一个观众的离开。这个观众带着颓然退出席座,然后她看见自己的华丽都变成一摊落寞。
就是那么巧。他刚离开她的家,走到街道拐角,她在另一头从房顶翩然坠落。地上的血迹宛若大丽。
时过境迁,年岁荏苒。他遇到一个清浅得一览无余的女人。纯净美好,如他心中最初的神圣。他可以如同做父亲一般搂这个女人入怀,睡觉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听起来安心。
入夜极深的时候他照例吞下大杯温水拥这个纯洁女子入睡。
睡得不是很牢。迷离之间他恍恍惚惚觉得有些异样,静谧的房间里呼吸的声音变得单调起来,重重复复都只有一声声重重的呼吸。他猛地睁开眼睛。
女子不见了。果真只有他一人。
突感怀中钝重。一本有方桌般大小,约莫半米厚的大书被他揽在怀中,胳膊被硌得生疼。他惊恐并艰难地坐起来,把书放在地上,书落地的一刹那噗噗上腾着灰尘。
他的喉头蠕动着,手悬在半空,纠结犹豫半天要不要翻动这本书,抑或是该出门去寻找不见了影踪的女子。
鬼使神差。他还是把手伸向了封面。指尖刚刚碰到封面之时,书猛然哗啦啦快速翻动起来,他的眼前恍若放电影一般,往事一幕幕重演。那个好比梵经的女人走进走出,他前前后后,他们的悲喜与共,他们的颤抖付出,他们的别离之词,她如星般的陨落。
书翻到最后一页:
“谢谢你曾经试图去读我。即使未必全懂。我也心有慰藉。”
尾页封面,曾经被他抛弃的那张脸,依旧安静,笑靥绽开,只有微微之喜。
他的泪水闷钝地低下来,只不过激起更多灰尘罢了。
女人是一本书。
有的人是一本深思熟虑之后的意识流。
有的人是一本清浅的一览无余的漫画。
男人大多数时候宁愿去翻看一本世俗的漫画。也不会去费尽心思理解意识流。
邱暧暧又重新缩在仇慕名的怀里了。自从暴露了自己的过去,她用降低自己的姿态换来了一时三刻的温暖。她终究是伏低了掉价地去爱。不是没有伤心的,只是伤心和纯粹去希求一份哪怕是假意的爱恋相比,都来得太微末。
她觉得这个故事最后几句话说得很好,对仇慕名称赞。
仇慕名连头都不抬:“这话是亦舒说的。”
邱暧暧又发现自己一个严重的弊端。她开始盲目崇拜了,对眼下爱着的人盲目地崇拜,对方的每一言都被她当做金科玉律,连当初那个斗气式的对话都快要没有了。
可是,关于仇慕名,她不愿知道的越来越多,真实去了解的少之又少。
她给仇慕名设下了一个圈套。让他以为她还有更多的秘密。让他以为她已经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不然,仇慕名还会因为什么对她感兴趣呢?


第86章 第八十六夜 合适:第一话
我们认识第一百天的时候业已入秋。约会见面,他送了我一样礼物。
我欣喜地拆开来,是一双深棕色的流苏高脚靴。鞋盒是手工特制的,四周细致地贴上了黑色的亮片,淡淡涂抹在一边的昏黄的云纹,松散并美丽。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帮我脱掉脚上的旧靴子,从鞋盒里取出新的鞋子套在我的脚上。
他拍拍我的肩:“下地走走看。看合不合适。”
我傻乐着跳下椅子转了几个圈,感觉很舒适,夸他:“不错,蛮合适的。你从哪儿买的?”
自己做的。找皮子,裁剪,手工上线。
我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找错人,这样什么都会一点的男人真的不多见了。老天的这个馅儿饼还真大。我扑上去抱着他一顿狂啃。
回到家我把靴子脱下来放在屋角的鞋架上,远远端详,没开灯的屋子里,夜色几乎要吞没这样的尤物。但是它的暗影却是如此明晰地深刻在心底。
早上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爬出来,发现鞋子不见了。
我抓抓头,明明昨夜放在了鞋架上的。
我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后来跪在地上拿着笤帚用把儿来回扫荡。
突然笤帚把儿抵住了一个东西。我又低了低身子往前够去。这是一双绣花鞋。那种很早很早时期的三寸金莲。上面绣的是爪菊。
我不记得家中有这么一件什物。于是站起身准备去叫妈妈来看。然而我的双脚却像是被强力的502粘住了一样怎么动都动不了。那双鞋却在此时慢慢向我靠近。最后竟蓦地套在了我的脚上。我那38的大脚一点点萎缩,甚至听得到骨骼拥挤的声响。好疼!
啊!我突然醒了。呼……原来只是一个梦,我翻开手机看世间,也不过凌晨三点。
我不自觉地朝鞋架看去。……那双新靴子真的不见了!
我没敢爬出被窝去找,想着刚才那个恐怖的梦我浑身发抖地缩回去。裹在被子里纠结直到天亮。
闹铃一响我就腾地坐了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套上就往厕所冲。等等。我停在房间门口。门边的鞋架上鞋子还在。并且安稳无不妥。俨然是我昨天放上去的那个样子。
难道只是我做了两个套在一起的梦?
来不及多想,因为我要迟到了。
胡乱洗了把脸叼了一片面包就往门外冲,老妈端着牛奶在后面狂呼乱叫。
到了学校他在门口捧着书等我,我一头扎进他怀里跟他絮絮叨叨讲述了昨晚的怪异事件。他妥帖的手掌抚触到我的额头我就会觉得心安。他摸摸我的脑袋:“傻瓜,恐怖小说看多了你。”
我嘿嘿嘿地牵着他走进了校园。累了一天回到家里,妈妈已经打好了洗脚水让我舒服一下,哈哈。“女女。”妈妈突然停下了正在织毛衣的手。


第87章 第八十七夜 合适:第二话
“欸?”
“我怎么感觉,你的脚好像是变小了一点。”
我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左看右看。没有啊!不信你看。我把脚擦干一脚蹬进靴子里,刚刚合适。没问题的。
妈妈摇了摇头:“我养了你二十多年,我不会看错的。”
我故意岔开话题乱讲,事后也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伸进别的鞋子里,果真小了一点似的,难道……我返老还童?我吐吐舌头,多心是女人的大忌。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这个周末是情人节。跟老妈提前打了报告随高峰来到他的出租屋共度良宵。
高峰很温柔。有薄薄趼质的手指很熟练地就脱掉了我的内衣。我羞赧地偎在他的怀里低声喘气。
事毕我们很快沉沉地睡去。突然我听到一阵脚步声,睁开眼窗帘外的天空还是一片阴霾。高峰不见了。我再揉揉眼睛。门口的靴子也不见了。
我急着套上衣服跳下床去拉门,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开。忽然我碰倒了一个东西。是一把笤帚。我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额头开始急剧冒汗。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再一睁眼,笤帚已经在我的手里。渐渐地,我弯下身子开始寻找。直至床边。我俯下去,低一点,再低一点。
笤帚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不听话的手正下意识地往外边扒拉。
真的是一双绣花鞋。我条件反射般地甩掉笤帚就站起身,慌慌张张想往外奔。可是定住了。动不了。我顿时哭倒在原地,眼看着那双鞋一点一点靠近。
忽然门哗啦开了。高峰走了进来。穿着老式的褂子。
他对我笑了笑,冰冻了我的思维。然后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双鞋子,当他的手触到我的脚踝的那一刻,脚一下子离地了。他小心翼翼地帮我套上鞋子。明明是那么小的鞋子。为什么……这么合适。
我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满眼都是疑问和倔犟的恐慌。我挣扎着踢动,可是他的力气大极了任我怎么扭动都不见移动分毫。
高峰俯下来趴在我的耳边,热烘烘的气息呵痒了我惊恐颤动的耳朵:“它是专门为你做的。看。你们多合适。你要为它为这个家服务。你们要相称。”
他把我拦腰抱起放在床沿坐好。我回头看了看。突然发现整个屋子就像是遭遇了乾坤大挪移一样,所有的设施都不一样了,这俨然是一间清末古香古色的屋子。
他按住我的肩膀坐下,紧挨着我,身板直挺挺的,很正式。
他扭过头来对我露出齐齐的牙齿:“乖。坐好。别动。笑一个。”
咔嚓。
女孩儿拎着大箱子推开老屋的门,灰尘在空中洋溢着暗淡的激情。
她把箱子靠在一边,抬头环视一周。门正对着的墙壁正中挂着一张合影。
男人嘴角弯度幅度很大,女人却显然沉寂很多,倒是脚上的鞋子抢了很大的风头。
女孩儿扑通一屁股坐在吱呀作响的老床上。摇曳挥摆的床单下,是一双鞋子。
“那双鞋子到底代表什么?”邱暧暧不大欣赏这个故事的构架,因为表述不清。
“代表某种自我的束缚。因为执迷,蒙蔽,沉湎等情绪而产生的自我束缚。拥有这样束缚的人在爱情里容易占下风,会被自己牵制,继而受人所制。”经仇慕名这么一说,邱暧暧倒又觉得这个故事不错了。
继而想想,然而不然,照他那么说,她自己岂不是拥有着某种自我束缚?
是。爱情的悲剧从来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造成的。就算是暗恋无果起码最初还有个暗恋的对象。所以说,邱暧暧的悲剧除了是因为不被爱之外,也是因为不自爱。
年轻的女人比较不懂得对自己好,以为买些好的化妆品,接触一些优质男人彼此周旋,偶尔读些小诗看些哲学提高品位就是对自己好了?自己就真的可以从一块铜变为金子了?
真正的自爱,是一种绝对以利己为先的对自己好。不限定自己在任何人生命中的成分,做得到来就安之若素,走就潇洒如云。
老实说,如果真的去谈感情,仇慕名选择的一定是自爱的女人。可是针对邱暧暧,他要求她越不自爱越好。她越不自爱他就愈加有机可乘。
邱暧暧是一只蚕,已经开始吐丝了。
仇慕名是一只蝶,张开自由的翅膀看着她作茧自缚。


第88章 第八十八夜 请勿对号入座
苏绣枚刚从韩国求学回来,刘秋城因为工作的事情没有赶得上去接机,但还是兴奋地约了她第二天看电影。
电影就快开始了。苏绣枚还没有到,刘秋城很恼火,对老电影院已经很斑驳的墙发起进攻,不一会儿,已经抠了一地的墙皮。
电影开场的铃声已经响起。刘秋城扫兴地撕毁了另一张票,兀自走进里面去,三年未见却失约!
女人啊,这就是女人。哼。
刚从有光的环境进入放映厅的时候人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仿佛盲了一样不知所以。刘秋城摸索着墙壁艰难前进,人们就位得很满,他的座位在深处,穿越而过却发现自己座位旁边本该空着的位置竟然坐有人。
还是个女人,昏黑的环境里,隐隐约约看得出轮廓有些眼熟。她做出一副熟稔的样子:“你怎么才来啊,电影都开场了。快过来!”
刘秋城愣了一下,竟然是殷红。
刘秋城的屁股下面着了火一样,坐立不安:“你……”
殷红头也不回,只管大嚼着爆米花:“我什么我,啊哈哈哈。”这是一部喜剧片,可是相比电影,殷红的笑声更像一出喜剧。周围的人投来嫌弃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刘秋城还是决定要问个明白。
银红停下吃爆米花的手:“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来谁来!票是你昨天给我的啊。还说呢,我提前进来没看见你就先入场了。”她的笑容在黑暗里蒙上一层东西,刘秋城看过去只觉得一片晕眩。
他真的是有些晕。他把票给了殷红?他约了殷红而不是苏绣枚?
笑话。
正牌女友归国的约会却被自己下意识里给调动成和小三的偷情?
难道,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已然不是苏绣枚,而是,眼前这个俗气的女人。
殷红的确很俗,俗不可耐。除了在床上功夫了得,几乎一无是处,极爱吃肉。只要有肉吃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妆容永远用无名粉打底,睫毛涂得比扫把还厚,黑丝上偶尔有个洞,索性扯开来连内裤都不用脱。
刘秋城就是看上她最后这一点,他和殷红其实早在苏绣枚出国之前就已经勾搭成奸,送走了女友更加有恃无恐。毕竟,像殷红这样不计较前戏的女人不会让他疲惫。
然而苏绣枚太过追求品位,每一次都要磨叽半天,使他雄风尽失。可是她美,仙子一样嫣然。笑起来声音淡美,飘进心里,可以不用吃糖。
看完电影,刘秋城跟殷红去她那里。一切如常,完事之后两人赤裸着趴在床上抽烟吃肉。刘秋城已然觉得恶心,那些炖肉,红突突的,混烂一片,模样都不甚清晰,最初的时候,他闻着香浓,但是吃多了发腻。没办法,她独爱这一种。
清晨刚从殷红家里出来,刘秋城就给苏绣枚打电话。
空号???
刘秋城忙不迭跑到苏绣枚家里,房子已经卖掉了。人呢?!刘秋城身上一阵发冷。忽然扒着墙沿开始呕吐。他的腿有些软。跌跌撞撞地跑回殷红家里,她又在炖肉。
刘秋城冲过去一把掀翻炉子上滚烫的铁锅:“你说!你到底把苏绣枚怎么样了!”他撕扯着喉咙咆哮,喉头有腥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