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没有过多地提及自己现在的情况,只含糊地说打仗期间受了很多坎坷,现在X部队继续服役,担任了一定的职务。不过我看他相貌身手确实和小时完全不同了,干净利落了很多。眉宇间也少了那些倔强之气,多了一份淡定和从容,父亲后来也感慨:部队真是锻炼人,生生把小涛变成个人精了。
我听吴宏提到小叔,吃惊之余一语不发,只条件反射地开着车,脑子里却一片往事。等我回过神来,发现吴宏认真地看着我,想来他也看出已经陷入回忆中。
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就问道:“我是有个小叔叫孙林涛,十几年了没见了,就几年前见过一面。你们调查的真是仔细,这都知道。不过这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吴宏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他眼睛黯淡下来,语气沉重地说:“小孙,有件事我告诉你,你不要激动。我想过了,早晚要说的,不如早说,这样对你还好些。”
我听了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无端地心里揪了起来。吴宏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住我,说:“其实,九号同志就是孙林涛。”
(四十)争执
我听了手一抖,方向盘几乎握不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我把车慢慢停到路边,吴宏看我把速度降了下来,也没有说什么,想必知道我的用意。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驾驶了。我沉默了很久,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要知道小叔小时候常逗我玩耍,有深厚的感情,且不说他从事这样隐蔽的工作,危险性极大,不管什么原因失踪在这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都是让我肝胆俱裂的事。我脑子中一片空白,悲从心头起,嘴里苦涩不已,总觉得这似乎不像是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吴宏叹了口气,一只大手伸过来紧紧握了握我肩头:“你不要太悲伤,我们不是还没有找到孙林涛同志吗,说不定他只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他身手非凡,多艰难的情况都经历过,不会就这样失败的。”
我知道他这是安慰之语。山势险峻、密林遮日、禽兽出没的恶劣环境不提,单说我们一路上碰到的神秘怪物,面目狰狞、行迹诡异,就足够危险了,况且吴宏也说了,这东西不是一只,荒山密林里还不知有多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人知道小叔的踪迹,只能说明他要么被困在一个难以发现的地方,无人问津、生死不明;要么…我不愿想下去,痛苦地闭上眼睛。
吴宏一直默不作声,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等慢慢思维恢复正常,我才想起吴宏已经等了很久了,便回过头,微弱地说:“你们算是同事,以前认识我小叔吗?”
吴宏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不认识。我们并不是同一个直接上级,别说我,连沈逸之也是派出我之前才知道孙林涛同志全部情况的。他告诉了我孙林涛同志的详细特征,以便进一步查找,我们对既往情报进行了整理,发现你正好从事拉送设备的工作,同时又是孙林涛同志的亲侄子,近年你见过孙林涛同志一面,还一起呆过几天,应该对他的相貌身形比较熟悉。”吴宏放慢语调,继续说:“当时沈逸之就建议,由我以看车的名义协同你拉设备进山,进行侦察,完成搭救孙林涛同志和下一步的情报任务。”
我听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刚才说这事和我有关系。”
吴宏听了摇摇头,接着说:“但是,当时有人不同意。”
我听了不由气愤,也顾不得吴宏正在讲述,打断他的话道:“这还有人反对,到底是什么居心?!不管我小叔的死活了吗,难道我小叔的安全就这么不重要?”
吴宏没有怪我,只是耐心地等我把话说完,才接着说:“你误会了。恰恰是为了安全,才会有人反对。”然后他指指密林深处道:“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林涛同志的直接上级。”
“当时他提出,既然孙林涛同志这么长时间没有和组织联系,势必碰上了意料之事,生命安全应该是受到了极大威胁,甚至可能已经…”吴宏意识到失言,抬眼看了看我,继续说:“因此,考虑到孙林涛同志的安全已经无法保障,就这样派你前去并不妥当,毕竟你们这个家庭已经因为情报工作让一位成员置身危险之中了,不能冒这种危险让年纪更小、几乎没有任何经验的你再涉险前往。当时孙林涛的直接上级担心你的安危,因此提出了反对意见。”吴宏说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顿了顿,语气生硬地说:“我愿意。我不怕死。”事实上当时心里也就是这么想的,想到小叔还在不知哪个洞穴中垂死挣扎,生死不明,我就揪心的疼,哪里顾得上什么自己的安危?
吴宏闻言轻轻笑了笑,似乎是对我的执拗无可奈何。他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说:“但是在我们的角度却不能想你一样冲动,后来经过讨论,大家认为这位上级领导说得有道理。不能轻易让你涉险进入危险之中,于是计划有变,准备从孙林涛部队熟悉他的战友中寻找工作对象,与我一起协同进山。”
吴宏说到这里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但这谈何容易,部队的同志警惕性都很高,这样突然找出一个同志和我们进入这深山中,没有合适的理由势必引人怀疑。但我们又不能告诉他们孙林涛失踪了,不然被刨根问底更加麻烦,况且部队中人员集中,一个个调查已经没有时间了,这么都对保密工作十分不利。但任务总是要完成的,我们想方设法、几乎可以说连蒙带骗地和两名孙林涛同志的战友进山两次,结果都非常不理想,其中一名还怀疑我是敌方特务,差点和我动起手来,后来领导出面才解决这麻烦。”
“所以,最后我们只能重新把视线转到你的身上。”吴宏轻轻地说:“不过还好组织对我的个人能力是放心的,认为我各方面都比较过硬,尽管这样,还是极其谨慎地反复叮嘱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必要的时候,优先保证你安全撤离。”
我听到这里十分感动,没想到一路上我一直在怀疑的吴宏竟然始终在暗暗保护我,看到他那双亮晶晶的牛眼,我突然觉得安全了很多,刚才暗淡的心情似乎也晴朗起来。毕竟小叔现在还下落不明,一切顺利的话将他救出,和吴宏并肩完成任务也未可知。
我想到这里,心里亮堂了不少,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由抬头看看吴宏,开玩笑道:“保证我的安全?呵呵,刚才你让我喝那毒茶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吴宏看出我心情好多了,便笑呵呵地说:“你小子还真实诚,让你和你就喝,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然后他笑容淡了些,道:“不过,那也是我对你的一次试探。”
(四十一)停车
我这才明白吴宏为什么坚持要我喝那杯茶,原来有这心思在里面,想到他所说的情报工作的要求,也就原谅了他。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暗了,远方天际灰蒙蒙的一片云压了上来,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我重新发动汽车,甩甩脑袋让意识重新清醒,对吴宏说:“不好,天要有雨,得快些走了。”
吴宏点点头,赞同道:“抓紧时间吧,早一点弄清楚事情原委,对完成我们的任务就越有利。”
开车后,我们一路向山下赶去,现在吴宏已经把事情原委告诉我,心中没有了疑惑,坦然了很多,似乎那些闹鬼的传闻也被这涤荡一清的思绪驱散了,变得不那么可怕,此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弄清真相,营救小叔。
远处已经黑云翻滚、雷声隐隐,阵阵猛烈的风吹得路边树木哗哗乱响,两边的密林如狂舞的鬼魅一般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伸出魔爪,群山也仿佛活了过来,巨大的身形明灭不定,像一个个骇人的怪兽窥视不已。天色已经暗得怕人,层层叠叠地云雾边缘,约略能看出有点点闪光,前方的路面突然变得不太好走,虽然是主路,但也有些峰回路转,冷不丁山上还有小小的碎石滑落在车前,惹人一惊。
虽然还没有到夜晚,但天色已经阴沉的吓人,我打开前灯,让车慢慢地开在昏暗的山道上,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样的路况还是小心些好,这样开了许久,到了一处,吴宏转过头,突然轻声说:“小孙,看刚才那地方眼熟吗?”
我的注意力全在路上,只轻轻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刚才经过的地方就是和尚昏迷之处,我们路已经熟识,为抄近道,打了个小小的迂回,直接从那里一晃而过,但毕竟这里发生过怪异的遭遇,我脑子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所以吴宏一提我马上明白了。
本以为吴宏只是触景生情,随便一说。没想到我点头之后他并不罢休,继续道:“这里山路不太好走,你把车停在一边,我下车看看去。”
我听了觉得很奇怪,刚才发现和尚的地方已经过去了,现在这里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你下车看什么?这转眼间雨就要下来了,耽误了时间后面赶路会十分麻烦,因此很不情愿,但走了一路,吴宏的脾气我也是清楚的,虽然说话温文尔雅、不急不躁,但却十分坚定,决定了的事情实难更改。
其实还有一点,我隐隐觉得有不祥的感觉,这山雨欲来、云腾风啸之时,心里总是有些害怕,我们路上碰到的东西让我巴不得赶紧走下山去,谁知道这种水气森森的环境会不会再出现什么东西?现在不同以往,天色和夜里没什么两样,但视线却差了很多,眼前云山雾罩、模糊不已,必然行动要受到限制,想到这些,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不测才好。
吴宏推门下车,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来是没有什么异样,他轻轻挪动脚步,慢慢走向山路外侧。
我一下把头探出驾驶室,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小心掉下山去!”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那东西不是能顺着崖壁攀爬吗?你吴宏也太大胆了,万一…
吴宏头都没回,只是冲我摆摆手,似乎是让我不要出声。我心里暗叫:你可真是天大的胆子,果然不怕死。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定睛凝神,紧张地看着他慢慢将身子探出路边。
吴宏探头下去悄悄地看了几分钟,对我来说却像是几年一样漫长,生怕突然有一只爪子伸过来一把把他拽落下崖去,我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吴宏高大的身影。
过了一会,吴宏脸转了过来,原地不动地冲我挥挥手,似乎是让我过去。
我心跳得仿佛要蹦出胸腔:不会吧,要我过去?过去干什么?!
要在平时,这种情况打死我也不会近前,现在却不同,说来我和吴宏也算是战友关系了,虽然我不是部队战士,但却是“同一战壕”,这样畏葸不前似乎失了胆色,况且有吴宏在旁边,想必没有危险。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打开车门,一点点蹭到崖壁边缘。
吴宏看我一脸紧张,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崖壁下方,对我说:“你看看底下。”我看了吴宏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头探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我脸立刻就青了。
我赶紧把头缩了回来,感到晕晕的,脚下不由一个踉跄,吴宏连忙一把扶住我,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等站稳之后,我赶忙对吴宏说:“回去吧,不就是水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谁知吴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我神色恢复得差不多了,从后面拉着我,轻轻努努嘴说:“接着看,这水有些不同,等等你就看到了。”
我一下懵了,还看?有什么好看的?就这还不吓死你?
不是我胆子小,实在是太吓人了。刚才我只在悬崖边上瞧了一眼,就被下面的情形吓坏了。悬崖下边是一片青黑的湖面,从远方看过来没有这样细致,现在探头一看,底下无边无际,像一张大网张在我们的下方,从这个方向能看见湖面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闪光,要知道我们离水面至少有几十米高,仍然能够看到水面上缓慢起伏的波浪,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能感觉到底下的水纹并不急促,虽没有大浪翻腾,仍让人感到下面似乎暗流涌动,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在水底轻轻搅动一样,让这深水展现出阴暗的起伏,一波波地前后层叠推进,映衬着天边灰蒙蒙的云线,充满一种诡异的气氛,十分的骇人。
我知道湖水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有些异常,但刚才吴宏给我指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害怕,只是隐隐的说不上原因,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这湖水黑得蹊跷,中心似乎和边缘的颜色还不太一样,定睛细看有些变幻的暗影,可能是波浪起伏引起的折射,在我看来却似乎是一个潜伏的怪物在喘息隐匿,等待着将我们一口吞掉。
所以听了吴宏的话,我几乎觉得他就是在吓唬我,想赶紧回到车上,不过注意到吴宏铁青的脸色,我便知道可能真的非同寻常,吴宏轻易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定然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我提气闭息,静静地等着。果然不过一分多钟,湖面出现了异常。
吴宏拉我的手陡然用上了力道,显然也很紧张。他低声急促地说:“注意看,湖面中间!”
其实他不用说我也已经注意到了,湖面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根据我们所在高度判断直径大概有三米,不过慢慢地这漩涡就变大了,后来居然一圈圈荡漾了开去,奇怪的是漩涡所到之处并没有干扰湖水的推进,层叠的水浪和交叉的波纹混杂在一起,让湖面上显得更加喧杂。只几十秒钟的时间,波纹已经很大了,我刚要回头问吴宏,突然发现那个大大的波纹开始变小,同时在向着湖面的东边移动,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也就是几分钟时间,这波纹慢慢消失在黑暗的水面上,只剩下缓缓荡漾的细纹,久久地发散开来。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下面愣了半天,都忘记了自己位置的危险。过了一会我才回过神来,也不知哪里来得勇气,我生怕再错过什么,居然紧紧盯着湖中央足足看了一分多钟,确定再也没有东西出现之后才回过头,声音颤抖地对脸色铁青的吴宏问:“妈的,这…什么玩意儿,水里…水里有东西吗?”
吴宏脸上也是一片疑云,不同的是他比我镇定的多,把我从崖边拉到道路中央后,吴宏也撤步回来,然后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观察地形想从高处近距离看看这湖是什么样子的,看了几眼没什么异常,刚要离开的时候这漩涡就出现了。我叫你过来之前已经有过两次了,都是这样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消失不见,不同的是之前有一个是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的。其他都一模一样。”
我听了马上叫出声来:“什么!还有两个?!”
(四十三)疑问
吴宏看我这样吃惊,眉头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活要说,我这才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了,再这样一惊一乍和身份有些不符,需要稳重些,连忙咳嗽一声,故作镇静地回身向车上走去。
吴宏走了几步又回到崖边,探头看了几眼,才回到驾驶室中,我看他坐好了,终于没能压住内心的疑问,就把身子探过去,悄悄问吴宏:“这到底什么东西?你以前见过吗?”
吴宏并没有看我,只是指指前方说:“先上路吧,路上再慢慢说。”
我发动汽车,缓缓地上路了。小小的雨点已经打在车窗上,我尽量把车沿着马路的里侧开,生怕离崖边太近翻滚下去,刚才看到的一幕还在我脑海中翻滚,就像那暗黑的水面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走了一会,吴宏开口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你看那湖面上的漩涡,出现和消失都十分的迅速,不太像是水底暗流造成的。”
我心想这还用说,你见过这样的暗流吗?要我说这明显是水底有什么东西,不然能够这样神速的搅动水纹又马上隐匿无形?
吴宏扭头看了我一眼,想必是看到我一脸的不以为然,语气稍显严肃地说:“你不要轻视我说的,水底的暗流也是能够搅出这种古怪的漩涡出来,可怕的很,如果有人必死无疑。那些暗流造成的漩涡也不小,有些甚至比这个还要巨大…”我看他说话间脸色稍有变化,便知道之前他一定有过这种凶险的经历,说不定还因此置自已于生死之间。尽管这样,我还是松了一口气,管他娘的,有条暗流也比其他什么东西要让我踏实的多,反正我也不会靠近那水面,有暗流又能如何?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不料吴宏接着就说:“不过我见过的暗流没有持续这么短时间的,你看那些水纹相互之间干扰并不大,不像是错综的暗流交互碰撞形成的,就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出现又消失了三次,平常的暗流造不成这种效果。”他歇了一口气,加重语气说:“最奇怪的是,要是暗流的话,怎么会有一个冲着相反方向消失?”
我越听越不对,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强烈起来,索性问他:“不是暗流那你说是什么?”
吴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不过要我说,这水底一定有什么活物。”然后他顿了顿:“不管是什么,这东西都不是一般的大。”
我一下感到浑身冰凉,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压制住心中的惊恐,我扫了一眼前方模糊的路面,问吴宏:“那…你觉得是什么东西?能有多大?”
吴宏摸了摸下巴,语气不太肯定地说:“这个我也说不好,差不多一二十米吧。”
我一听差点把方向盘扔了,我的妈,一二十米!那不是有我两个卡车长?什么样子的东西能有这样的个头?
我半信半疑地望望吴宏,问道:“你刚才也说了,至少你见过的漩涡里这个不算是太大,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一二十米也太夸张了吧?”
吴宏有点不满地看我一眼,说:“你还是没有认真听我讲话。这漩涡怪就怪在出现和消失得十分迅速,而且并不激烈,这说明这东西离水面有一段距离,可能在很深的地方。如果是在水面之下几米的位置,不会出现这样柔和的波纹,你想想在深水之下还能搅出这种漩涡的东西个儿得多大?”
我的脸已经渐渐白了,吴宏这说法也太恐怖了,一想到水底下还有这样一个东西在缓缓游动我就浑身冰凉,心中暗暗祈祷老天一定保佑我们顺利到达山下,这要是稍有闪失翻下山崖,势必掉进湖水之中,那还不如之前被老和尚毒死的好。崖下那暗流涌动的青黑湖水让我阵阵发冷,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吴宏没有注意到我这些变化,他似乎正凝神考虑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自言自语说:“不对…”
我听了这话就知道又有情况,忙问:“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了?”
吴宏回头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其实刚看到这湖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不过现在看来,有些地方不对劲。”
我有些意外,这紧要关头还有心思想别的?不过吴宏这人真说不好,想了又想,吴宏应该会告诉我情况,就没有继续问,只是加紧开车。开了一会,吴宏看我不吭声,微微笑了笑,然后侧过身子看看窗外快速后退中的崎岖山路,头也没回地对我说:“你记得当初和尚神秘失踪时我们碰到过的东西吧,当时它掉下山崖,我是怎么说的?”
因为当时我判断错误,所以记忆特别深刻,我马上记起了那时的情景,随口回答:“你说不是掉下山的,那东西能在岩壁上攀附,应该是自己爬下山的。怎么了?”
吴宏扭过身子点点头:“对。不过从寺庙门口看到这湖泊那时我就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当时的推测并不准确。”
“什么想法?”我吃惊地问吴宏,心下想:这不是你的推测吗,当时说的头头是道,现在又不认账了?
吴宏扶正怀中的枪,望着外崖壁外侧说:“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崖壁外面是什么?”
我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怪吴宏刚刚看到这水泊时嘴里念叨着“奇怪”,原来他的思路到了这上面,不过我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这方面的情况。
这崖壁外面就是万丈深渊,底下是无边无际的深水,就算那东西如吴宏说的能够在岩壁上攀附,能够到哪里去?难不成一直贴在崖壁石头上然后再爬回来?如果不是有这样神奇的能力,那就只能是…
我听懂吴宏的话,一下子便将两件怪事联系了起来,不由轻声问吴宏:“难道你的意思是…”
吴宏点头道:“对。当时我就有些奇怪,想到道路外侧草木的压折痕迹,它肯定不是掉了下去,而是自己撤退离开,但可能不是在岩壁上攀爬。恰恰相反,它压根就没在崖壁上停留。”他伸手一指窗外,说:“我当时就怀疑,那东西是直接跳进了这深水之中!”
我听了突然觉得有些道理,这样似乎水里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莫不是就是那东西造成这些异象?只是没想到那奇怪的异物还懂得水性,不过我记起之前吴宏曾经说过绿眼的怪物和尸体一样有着一双奇怪的脚,想必和这有莫大的关系。
吴宏继续道:“寺庙前看到这湖泊时,我只是脑海中有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如果那东西从这崖壁上跳入水中,造成的假象和我们推测也是一模一样,所以心生疑问,就是那时我有了近前看看这湖水的念头,所以刚才让你停车下去窥探,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这简直比路遇的东西更让我感到惊异,不过我刚才细细想过、,这样有些地方反而说不通畅了。”
我听了不解道:“哪里说不通,这样不就解释了刚才的漩涡?这玩意在水底下游动造成这样的景象,说明那绿眼的东西还会水性,看来还是个两栖动物。”
吴宏又瞪我一眼,搞得我莫名其妙,他缓和语气说:“考虑问题要周全。刚才我说了,这水底的东西体型应该非常巨大,我们看到那东西有这么大身形吗?你我都见过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潜伏在车底时虽然没有看见全貌,估计最多也就是两米左右,况且只看见两只眼睛,没有见过全貌,说不定还要小,就这东西能造成这样惊人的漩涡?所以我刚才觉得,这情形似乎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那东西如果就这样跳进水中,不怕这水底的玩意儿吗?还是它也不知道这水里有这种东西?”
我听了沉默下来,吴宏说得当然有道理,但我心底的疑问却更加重了,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又出现了一种凶险之物,还是在这黑暗阴冷的水底?这一路上碰到的东西还没弄明白,水下又出了变故,到底这层叠的群山中有多少奇诡凶恶的神秘之物?看看车窗外面雨帘后模糊黑暗的荒山,我心中充满了阵阵恐惧。
吴宏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好像怕吓着我一样轻轻地说:“也不要太担心,不过情况确实越来越古怪了。我觉得路上碰到那东西和这水底的玩意应该不是一路的,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绿眼的怪物确实跃入了水中,不知是仓皇之间的无奈之举还是习性使然,前者我估计它必死无疑,如果是后者,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潭之下,它怎么生存?水底的东西又是什么?看来这高山深水中还又非常复杂的秘密,来时想过会有异数,但却没想到是这样凶险莫测。后面的行程你我一定要小心行事,稍有不慎可能就有性命之忧,尤其是到了村中,你说话可要留神,字字斟酌,不能随意了。”
我点点头。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小叔估计凶多吉少,我心中反复祈祷小叔千万不要坠入这水中,现在看来碰上那绿眼的怪我至少还能跑,虽说一路上被它惊吓得不轻,但没有伤害我们,或者说没有伤害成。但水里就不一样了,这想跑都没地方跑的地方,难道还能有命吗?
吴宏看我脸色严峻,面容凝重,长舒了一口气后道:“行了,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吧。现在先去村庄找罗耀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