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会咬文嚼字。”
“这不是咬文嚼字。”田宁望着远处盎然的绿意,手指在栏杆上有节奏地敲击,“悠闲不是游手好闲,而是一种生活态度。”
夏夏若有所思:“所以你刚才拒绝你叔叔的提议?”
“是啊!对我来说,工作是工作,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我可不愿意把我所有的时间都贡献给工作,可如果当一个企业的管理人,这种牺牲几乎是必不可少的。”
夏夏新奇地望着他:“那你不想多挣点儿钱?”
“钱挣多少是个够?你看我叔叔,身家也好几亿了,可他平时的花销其实用不了多少,他挣钱是为了满足创业的欲望,追求所谓的成就感。但那不是我的理想。”
夏夏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不了解田宁了:“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享受生活。”田宁转过身来,背对栏杆,带一脸慵懒的笑盯着她,“还有,娶个老婆,生俩孩子。”
夏夏正用带点崇拜的目光注视他,听到他后面的理想,眼神立刻虚浮辗转起来:“这也算理想?大多数平凡的人都能做得到呢!”
“人生本来就很简单啊!只不过太多人急着要证明自己,反而把最重要的事排到最后,那叫舍本逐末——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夏夏还真被问住了,小时候她理想很多也都很崇高,随着年龄的增长,理想也在不断缩水。
“我没什么理想。就是希望生活没那么大压力,可以吃饱穿暖,将来再找个可靠的人结婚就已经很幸福了。”
田宁意味深长地笑:“看来咱们还挺志同道合的,不如凑合一块儿算了。”
夏夏憋不住谴责他:“你也算可靠的人?甩女朋友跟甩废纸团一样利索。”
“又替韩晴抱不平?”田宁轻哼一声,“谁没走过弯路,发现自己走弯了再走回来难道有错了?”
“那你想过她的感受没有?她为了你都重新找工作去了。”
“她不找工作靠什么养活自己?啃老吗?”
夏夏一时噎住。
“我承认我是不够好,那你说说看,你心目中的好男人是什么样的?”
“反正不能花心,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好。”
“你有这想法,本身就证明你挺幼稚的。”
夏夏忿忿起来:“你的意思是,世界上就没有不花心的男人了?”
“我不知道,但你准备拿什么方法去测试对方是否就是你说的这种男人?你能看对方一眼就分辨出来他是花心还是不花心?”
夏夏再次哑口无言。
田宁的神色正经起来:“其实,男人之所以花心是因为没有找到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可是总有那么一类女人,他们一旦碰上,就再也不敢随便乱来,因为舍不得她伤心。”
他的目光渐趋蒙眬,从遥远的景色中转过来,想要捕捉夏夏的眼睛:“夏夏,你就属于这样一种人。”
夏夏的耳根忽然热热的,眼眶也不争气地有点潮湿,她猝然转眸,避开田宁追逐的目光,雾气在眼前不断升腾,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心里却在数落自己,真是丢死人了。
她突变的神色没能逃过田宁的眼睛,他靠过去,自然而然地把夏夏拥入怀中。
“以前我很烦叶吟风,不过现在不了,我应该感激他。”他轻搂着她,让她恍惚如置身温柔的摇篮,“我得谢谢他错过了你,让我有机会认识你…并爱上你。”
夏夏的防线终于彻底倒塌,即使她平时再“恨”田宁,也无法挣脱他此刻的温柔。一个强悍的男人一旦缴械投降,带给女人的震撼远远大于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她在田宁的怀里涕泪交加,抽抽搭搭问:“这…也是剧情需要?”
“不是,我真心的。”
夏夏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试试?”田宁的口吻依然保持着小心翼翼。
夏夏啜泣着点头,即使她可能再次判断失误或者遇人不淑,但这一刻,也觉得值了。
田宁用前额顶住她脑门,看着她一脸狼狈的泪痕,发出开心的微笑。
夏夏和田宁相恋的消息在群新不胫而走,很多人吃惊到了极点,反而觉得这事挺正常,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再说人家老板跟秘书朝夕相处的,表面上剑拔弩张,背地里说不定早就暗度陈仓了。
王静是深知夏夏跟田宁之间关系曾经紧张到何种程度的,对此类消息难免存疑,趁着午餐时间特地找夏夏打听:“你跟田总,是你心甘情愿的,还是他逼你的呀?”
她这么一提,夏夏还当真好好想了想,整件事情怎么回忆都是“逼迫”的成分居多。跟王静算半个闺密了,她也不嫌寒碜,把田宁之前哄骗自己当假女友的事都说了出来。
“哇!”王静瞠目结舌之余直晃脑袋,“田总搞这一手,算不算现代版的王老虎抢亲啊?”
“咳咳!”田宁的声音冷不丁在两人旁边响起,“王静,看你年纪不大,居然还听说过‘王老虎抢亲’这种古董级的戏码?”
王静立刻被唬得面皮青紫:“田总,呃,是…这个故事是我奶奶,咳,我奶奶的最爱,小时候常,常听她讲。”
田宁心情好,不跟她理论,扭头吩咐夏夏:“我出去一趟,六点前赶回来,你别急着走,晚上一起吃饭!”
“知道了。”夏夏忍着笑答应。
田宁一走,王静大口呼吸着拍了拍胸脯,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红润,咂嘴感叹:“田总真是太霸气了,约个会都这么高调!夏夏,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正处在舞台灯的照射范围内?”
“有吗?”夏夏耸肩,“有也无所谓,反正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
王静瞪她:“喂!你可不能表现得太奴性啊!小心田总蹬鼻子上脸。”
夏夏听得不舒服,本欲反驳几句挽回点儿面子,仔细一想,坦然道:“还用小心?他不是早就蹬鼻子上脸了。”
“你…你真没救了。”
和田宁确定关系没多久,夏夏差不多每晚都有饭局,要么受田妈妈的盛情邀请去田家吃晚饭,要么跟田宁到外面吃。
田宁也想在她的蜗居里给她再次展露自己在厨艺方面的才华,但夏夏总是找理由拖延。
现如今两人的关系可谓名正言顺,田宁更有理由赖在她那小破屋里不肯走了,可孤男寡女同待一个屋檐下,她怕田宁早晚有一天把持不住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夏夏可不像田宁以为的那么傻,她其实精着呢,暗地里的小算盘打得一点不比别的姑娘少——虽说她被田宁感动得点下了头,心理上毕竟还是拿他当上司的成分居多,离情侣还差着几步,得悠着点儿走,免得冲动之下再把自己当祭品一样供出去,将来才发现识人不淑弄得自己懊悔。
所以,出去吃成了最好的选择。
不过在外面用餐经常会碰到熟人,天晓得田宁怎么会认识那么多人,仿佛整个三江没几个跟他不熟的。
田宁也大方,每次有朋友过来搭讪,他都会把夏夏隆重推介出去,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夏夏觉得没必要,事后也埋怨:“你怎么跟什么人都要介绍我呀?我跟那些人根本没什么关系。”
田宁坏笑:“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以后就不敢随便追你了。”
夏夏被他一句玩笑气乐,心里却也觉得暖融融的。
田宁爱吃川菜,经常去的是市区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那里的辣子鸡和酸菜鱼味道特别醇厚,夏夏不太爱吃辣,不过这两道菜她却很爱尝试,哪怕吃完后得伸着舌头狼狈地哈半天气。
这天晚上田宁又提到去吃川菜,夏夏立刻响应,还提前预订好位子,免得到时因为客人太多还得排队等。不过她电话还是打晚了,好位子都被抢光,只给他们在楼梯旁留了张桌子。
晚餐两人吃得还是挺高兴的,田宁生就一张能讨女孩子欢心的嘴,一顿饭的工夫,把夏夏逗得数次前仰后合,菜都没顾得上吃多少。
田宁一边往她碟子里夹菜一边还埋怨她:“别光顾傻乐,赶紧吃啊!”
夏夏正对楼梯,不时有吃完饭的客人从楼上下来,她偶尔也会朝下来的客人扫上一眼,但完全是无意识的,心思全在田宁这儿呢。
所以,当叶吟风跟邱文萱出现在视野里时,夏夏一开始并未在意,她正往碟子里加醋,双眸不经意朝前面一瞥后又低下头去,但很快地,那对熟悉的身影忽然从记忆深处浮出水面,田宁的话音一下子荡得老远,她恍如坠落梦境,手一抖,醋洒了出来。
叶吟风走路向来目不斜视,直奔目的地而去,反倒是文萱格外留意四周,也率先看见夏夏和田宁。数秒的意外之后,她挽着叶吟风的胳膊稍稍用力,笑吟吟地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叶吟风不解地看看她,又朝对面望望,见夏夏和田宁坐一桌,心里顿生怪异的感觉。
夏夏的不自然岂能逃得过田宁的眼睛,扭身望去便一目了然,赶紧热情地站起来跟叶吟风打招呼。
“田总真体恤下属,加班晚了还上馆子吃工作餐。”叶吟风微笑打趣,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嗨!哪家公司工作餐吃这么奢侈啊!”田宁也笑着回,“我们这可是自个儿掏腰包的!哦,对了,得重新给你们介绍一下——郭夏夏,我女朋友!”
文萱意外地看看夏夏,随即笑道:“恭喜你了,夏夏。”
叶吟风闻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笑意略微有点牵强:“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这几天刚挑明关系。不过眉来眼去可也有好一阵了!”田宁说毕,发出爽朗的笑声。
夏夏正拘谨得难受,听田宁信口胡说,忍不住把腿伸过去,狠狠踩了他一脚。田宁不露声色地往边上让让,依然笑吟吟地:“你们这是吃完了还是刚来?”
文萱道:“刚吃完,准备回去呢!这儿客人真多,有点闹。”
“川菜嘛!吃的就是个气氛。”
叶吟风扫了夏夏一眼,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文萱已经在跟他们告辞了:“那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夏夏抬头,松了口气似的跟他们颔首道别。
田宁坐回位子时,才露出龇牙咧嘴的狰狞面目:“你下手怎么老那么狠?”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我哪里胡说了。”田宁强词夺理,“你要对我没意思,怎么可能我一勾搭你你就答应了?你上大马路上试试去,看人家跟你搭讪你肯不肯跟人家走?”
夏夏咬牙用力拧了他胳膊一把:“看你再胡说!”
田宁也不躲,撑死忍着,一边凄惨叫唤:“这个小女人太凶残了!”
回去的路上,叶吟风一声不吭,车里沉默得近乎诡异。
文萱忽然轻笑着说:“你发现没有,夏夏和田宁比我们更像情侣。”
叶吟风正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浑身不舒服,听到文萱这么说,眼前立刻又浮现出夏夏偷踩田宁脚尖的镜头,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压抑地笑笑:“是么?我怎么没觉得,吵吵闹闹,跟俩孩子似的。”
文萱还想说几句什么,手机忽然轻盈地响了两声,她扫一眼屏幕,飞快地掐断了。
“谁来的电话,怎么不接?”叶吟风百无聊赖地问。
“不认识的,可能打错了,最近老有人打错电话。”
文萱望望窗外,车子还在立交桥上飞速行驶,她又扭头看一眼叶吟风,他的面庞紧绷绷的,线条棱角过于分明,显出几分无谓的固执。
文萱不觉暗叹了一声,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藏着一个执拗的孩子,为一些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所谓长大不过是个谎言。
他们没有立刻回家,先得去叶家把小冬接上。
婚后,叶吟风担心母亲与文萱不和,就搬出来住在文萱那儿,一家三口时不时回去蹭顿饭联络下感情,反正两边的家离得也不远。
叶母果然还是对文萱看不顺眼,一桌吃饭都不肯跟文萱直接对话,这让文萱很尴尬,不过想想当初她能答应两人的婚事已属不易,这点委屈做媳妇的怎么也得受着了。
叶母倒是极喜欢小冬,叶吟风便说服文萱,常把小冬寄托在父母那儿,后来干脆连幼儿园的接送活儿也都由叶家父母一手包办了。
文萱暗中观察,发现叶母确实对小冬疼爱有加,也就放心地由他们去了。她跟叶吟风也因此得到不少二人相处的时间,也算婆媳关系不顺中的一点小小安慰。
车子停在叶家楼下,文萱对叶吟风说:“你一个人上去吧,我就在车里等。”
叶吟风知道她不想看母亲的脸色,也不勉强,径自上了楼。
叶家客厅里,母亲正陪小冬看动画片。听到开锁的声音,叶母的笑脸立刻收起,留小冬独自坐在沙发上,自己则一言不发地进了卧室,叶父见状,只能暗自摇头。
叶吟风进门就问:“我妈呢?”
叶父嘴巴朝房间里一努,叶吟风会意,走进母亲的房间:“妈!这么早就睡啦?”
叶母见只他一人上来,想问文萱的下落,又觉得有点伤面子,于是赌气不开口,只淡淡地问儿子:“来接小冬?”
“嗯。她晚饭吃得怎么样?”
“我喂的,吃了一大碗米饭,菜也吃了不少。”聊到孩子,叶母的神采才飞扬了一些。
叶吟风笑道:“您怎么又喂啊?小冬都这么大了。”
“你去看看小冬的面颊还有身上,是不是比刚来时胖了一圈?小孩子哪有不哄着就肯好好吃饭的。要都由着他们,个个都是排骨,就等着三天两头生病吧!”叶母对文萱放任自流的教育方式颇为不满。
“好好,”叶吟风息事宁人,“孩子您带着,都听您的就是了。”
“吟风,”叶母嗔怪地盯着他,“你们什么时候才打算生一个啊?”
“呃,妈——你照顾小冬还嫌不够啊!”
“小冬再好,也不是叶家的亲骨肉!”
“可是我们刚结婚,你总得给我们点儿时间吧。”
叶母杏眉一竖:“是不是文萱不乐意?”
“哪儿的事!”叶吟风有点头疼,又不得不安慰母亲,“是我觉得现在要孩子早了点儿。”
“早什么,你都三十二了!再说,有了孩子也不用你们操心,只管生下来,有我跟你爸爸带呢!”
叶吟风不接茬,只是好脾气地笑着。
叶母泄气地往床头一靠:“当初死活要跟她结婚的是你,我怎么拦都拦不住,我也想通了,生了你这么倔的一个儿子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摊上了呢!你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吧。现如今,妈就剩这么一个要求了,不过是想早点抱到亲孙子,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肯满足我吧?”
“妈。”叶吟风不免心存愧意,想了想说,“您让我再考虑考虑。”
叶母叹了口气,站起来轰他:“行了,别在这儿考虑了,赶紧回去吧,晚了别又看你媳妇的脸色。”
叶吟风抱小冬下楼,车子就在楼洞口停着,里面亮着灯,文萱正垂头跟谁讲电话,额前的一绺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走近了,叶吟风抬手敲敲玻璃示意,文萱没提防,猝然仰面,脸上居然交织着惊恐和凌厉,叶吟风一见之下,顿时怔住。
见是丈夫抱着孩子下楼来,文萱的神色又立刻缓和下来,飞快挂线,替他们把门拉开。
“这么快就下来了?”她语气不太稳定,仿佛有丝战栗来不及清除干净。
“嗯,我妈怕你等。”
叶吟风把小冬安置在后座上,文萱也从副驾上下来,坐到后面陪小冬。
车子徐徐启动,叶吟风仍心存狐疑:“刚才跟谁打电话呢?好像有人要吃了你似的。”
“是个骗子。”文萱已完全恢复正常,“刚在车里等你们等得无聊,见有电话进来就接了,谁知道是诈骗犯,接了都后悔。”
“哦。”
文萱亲了亲小冬的额头:“今天乖不乖?”
小冬手上玩着纸鹤,点点头:“乖的。”
“晚饭吃的什么?”
“鱼、肉、米饭,还有很多菜。”
“阿公阿婆对你好不好?”文萱低声问着,瞥了眼叶吟风的后背。
小冬再次点头,把纸鹤朝母亲扬了扬:“阿公帮我折的。”
自从跟着叶家二老,小冬比过去活泼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这是文萱最为欣喜的地方,否则,以她的脾气,是断不肯把女儿甩给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叶母的。
“阿婆还陪我看小丸子,可是叔叔一进门,阿婆就回房间里去了。”
叶吟风听到小冬“告密”,身子不自然地挺了挺,文萱内心了然,只是淡淡一笑,揉揉小冬的头发,把女儿搂得更紧一些。
小冬睡得早,回到家没多久精神就打蔫,文萱服侍她睡下后才关了房门出来,叶吟风还在书房开着电脑处理公事。
文萱走过去给他捏肩,酥酥麻麻的力道刚好,叶吟风轻拍她手背以示谢意。
“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事要做?”文萱疼惜丈夫。
“没办法,客户可不管你休不休息,想到什么要求,哪怕三更半夜也得给我们提。”
“江润的项目开始做了吗?”
“嗯,这两天刚开始,千头万绪的,有点乱。”
文萱松开他的肩:“那我不打扰你了。”她走出去,还替他把门关上。
叶吟风回了一阵邮件,感觉口渴,想沏杯茶喝,正好借机起来走动走动。
客厅里只开了盏壁灯,光线暗暗的,他以为文萱已经睡下,走起路来不免蹑手蹑脚的。
谁知进了厨房,却见文萱在黑暗里站着,面朝窗户,双手撑在台面上,不知在想什么。
叶吟风放重了脚步:“你还没睡啊?”
他赫然而起的说话声惊动了文萱,她身子轻颤一下,本能地回过头来,一副和在车里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叶吟风皱眉:“你这两天怎么了,突然一惊一乍的?”
“是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每次都吓我一大跳。”文萱先发制人,但笑容虚弱,“你要喝茶?”
“是啊!你怎么连灯都不开?”
“我也想喝点东西来着,走到这儿想起点事,一时忘了。”
“哦,什么事让你想得这么入神?”
文萱没说话,忙着沏茶。她拿了茶壶和茶杯,又打开橱柜门,里面大大小小有十几罐茶叶。
她笑着扭头问:“你想喝哪种?”
叶吟风指指最靠外的一罐:“锡兰红茶吧——你还没回答我呢!”
文萱笑道:“我还能想什么,当然是琢磨怎么跟你母亲搞好关系了。”
叶吟风也笑了笑:“这事说起来也简单。”
文萱意外:“怎么个简单法?”
“她想要我们给她生个孙子。”
文萱愣了愣,笑得有点无奈:“咱们不是早就讲好了,一年以后再说?”
“我没问题,主要是我妈…”
文萱把热气腾腾的一杯茶递给他,神色略显滞重:“生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光想想这些就头疼,我在小冬身上已经觉得很累了,所以…”
叶吟风走近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着宽慰:“我没逼你的意思,我妈虽是那么说,不过决定权还在我们手里。”
文萱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她慢慢靠进叶吟风怀里,轻柔地搂住他:“吟风,你真好。”
每当这种时候,叶吟风就觉得自己的心也化成了一泓池水,柔柔的,荡漾着一波波浅清的涟漪。
夜里,文萱却做起噩梦来,胡乱地低呼:“不,不要,我不…”可是又说不清楚,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叶吟风被她闹醒,慌忙用力推她,把文萱给晃醒了过来。
她脑门上布满一层虚汗,眼角还挂着泪,样子甚是可怜,叶吟风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拭:“做噩梦了?”
文萱忍住啜泣的欲望,缓缓点头:“梦见有人想杀我,在一个树林里,我拼命地跑,后来想起还有小冬,又赶紧跑回去,可是小冬已经被那人抓住了…”说到后面,她到底还是哭了出来,尽管很隐忍。
叶吟风心疼地搂住她,轻拍她的背安慰,过了会儿,问:“那我呢?我在哪儿?”
“我不知道。”
他叹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根本没什么地位。”
“胡说。”文萱的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梦境已飘远,她清醒了不少,脸上多了点儿被叶吟风逗出的笑意,“幸亏你没到梦里来,不然我又得多添一分担心。”
“你怎么没想过,如果我在你身边,至少可以帮你把小冬抢回来。”
文萱静默了片刻,轻笑:“可能在我心里,你跟小冬一样,也是个孩子,帮不了什么忙,却总是要我操心。”
叶吟风轻抚她顺滑的发丝:“文萱,知道吗?其实你是个很要强的女人。”
这一点他们结婚后没几天他就发现了,文萱极有主见,很多事情都拿得定主意,也很少有事要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