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稽绍羞恼地红了眼,“怎么样,那也是我稽家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推开马晔,抢前一步,抱起床上的千姿。
“放下!”马晔背着手,高傲地扬起下巴,神态威严。
稽绍不觉一震。
“以前也许我没有资格,但现在我有。昨晚我已与千姿共处一室,从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责任了。”他含糊带过,惹人暇思。“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你恶心,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我和千姿之间互有情意,那种情形,虽然难堪,却也算两情相悦。”脸微微发烫,说谎话的感觉不好。
“我是她兄长,没有我的首肯,她不能与任何人联姻。”稽绍无力地反驳道。
马晔一甩衫袖,闲闲坐下,“那么你认为,千姿现在是随你比较好还是随我呢?”
稽绍灰败地低下头。千姿每次和他一起,都会惹上灾难,他已没有任何自信能给千姿什么了,还有昨晚那个承诺,他能带着千姿同行吗?
“不要被我的面容所吓坏,那不是我真正的面目,到我和千姿态大婚时,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退让。”他一语双关,强悍得引起稽绍失神的瞠目。
“我今生只会娶千姿一个,你不要担心千姿会受苦,放心把她给我吧!”
稽绍象没有灵魂的幽灵,黯然离开了楼外楼。
马闲适地在街道上游荡着,张望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明艳,这么好的秋天,为何没有收获呢?
忠心耿耿对待的太子,居然卑鄙地那样对千姿,他想冲进宫中,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但是…
似画怎么办?还有山月那里没有交待,头好疼好疼。
路向前延伸,不能回转,时光亦不会倒流、停止,硬着头皮,也要往前走。稽绍长叹一声,打马向山府驶去。

第四十二章,情断深秋 (一)

忙碌可以让人忘却疼痛、也忘却烦燥,专注地做一件事,什么都不想。
稽绍这两天很忙,宫中侍卫的名册,还有一些待办的公务,他都集中在这两天核对、办理。
“大人,怎么突然这么赶?”副将不太明白。
“哦,我有可能过几日要出去远行。”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在宫中,有一次与匡似画擦身而过,她盈盈美目中的滴滴期待,他报以会意的颔首。她就像对他施了法术一般,令他越来越着迷,在她面前,他那如钢般的意志薄如一张纸。
天若有情天亦老,连天都会因情而相思白头,何况他一个平凡的男人呢?
可一回到山府,看到山月温柔体贴的眼神,他又有一丝动摇,欲出口的话语只得又咽下去。
他已豁出去做个罪人,但真正想做时,还是迈不出脚。
该死的,他不可以让自已变得如此堕落、软弱,更不要再有这种失控的感觉,他不能再拖,时间越久,越是心怯,他必须在今晚把一切对山月讲清,讲清前,他要去看下千姿,讲清后,他还要办件事,然后与似画远走高飞。
世间是有奇迹的,在马晔以口灌药的强势下,两日后,热度退去,她悠然睁开眼,马晔放大的笑颜噙着泪。
她有些不能适应。
热度烧哑了嗓子,她发不出声音,瞧着是熟悉的寝楼,她放松地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马晔捧着本书,坐在她的床前,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她。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烛火的光亮,为的是让她睡得安稳。她瞪着他看半天,他回首耐心等待。
她终于开口了:“…大哥…”干涩嘶哑,她皱下眉头,这是谁的声音?
“是我,是我!”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声音也是沙哑的,令她怀疑听错了。
他的掌心带着暖意,眼中有她很不熟悉的波光。她记得,她推开他,躲起来了,为何现在又回到他身边?
“又麻烦大哥了。”一句话,她说得气喘喘的,身子还是很虚。
“没有关系,千姿,我喜欢、愿意被你麻烦,只要你抬头,大哥就在这里,不管是什么,你开口,大哥都会为你办到,就算明知我没有能力,我都会努力去做。千姿,但你一定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她沉默着。
身体中那恐怖的热终于不见了,她抽回手,试着想撑起,忽然觉得手腕有一丝异样,她举起手臂,布巾未拆,但仍可以看出少了什么。
脸瞬刻就胀红了,嘴唇哆嗦着,连床都颤动了。
“千姿!”他包住裹着布巾的手,温柔地放在胸前,“这里是大哥,也是马晔、司马晔的心,只要你伸手,就送给你。”
“我…再不能…弹琴了?”她小声地问。
他凝视着她,一直微笑。“千姿的医术有点差,日后我找个高明的大夫好好教教你,我们还要种一块大大的药圃,好吗?”
她浅笑,眼神空洞。她用手指换来了重生,好吗?
“记得金陵的水阁吗?还有听雨坊,等你痊愈后,我们一起去住几天,可好?”他眼底眉梢都是淡淡笑意。
“我有点想睡。”她缓缓闭上眼,任心痛蔓延。
“嗯,那睡吧!”温热的掌按抚着她的眼皮,助她快速入睡。
她复张开眼,“大哥,你不回房休息吗?”
他指指床前的一张卧榻,“我睡这!”
她看见了,卧榻上只一床薄被,很窄,那么大个,最多只能半躺。“我睡了有几日了?”
“连今日,整三天。”
“大哥三天都睡在这吗?”她叹气。
“我们以前也一同长夜坐过马车,你不要太介意。”他很自然的柔声宽慰。
“我哥哥呢?”
“我让他回山府了,在这也帮不了忙,何况他也有公务。”
“大哥没有事忙吗?”
“我都忙好了。现在,我只想专心陪你。”所有的事都已准备完毕,他只等收获。
她无言合上眼。大哥以前也宠她,但不是这样的宠-----温情脉脉,一根手指让她得到许多,她都想笑了。
他熄灭烛火,黑夜中,替她拉好被,连衣躺到卧榻上。
“可以让侍女过来的。”她轻叹。
“不,你的事,我做比较合适。”
她怔住,不敢接话。
“千姿,你不讨厌大哥吧。”
“嗯!”
“那就好,”他笑了,“睡吧,明早我抱你去天台晒晒太阳。”
秋天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非常舒适。钱卫让人在露台上放了张大大的躺椅,体贴地铺上毡子,一大盆新鲜的水果和点心放在她的脚边。
马晔一身银白长衫,俊美的面庞含笑,黑眸如春潭,倚在台边,款款深情地凝视着她。
她不自在地转开视线,疑惑着那晚是不是有什么发生过,在她昏迷时。
“千姿,我发现放任心情,不压抑着,真好。以前,我错过了多少时光啊!”他欠下身子,指腹轻触她的颊面,而后亲吻着她刚刚拆布的断指。“我打听过,金陵有位金匠,手艺非常出众,曾经为别人做过假肢,沈先生已去寻他,让他为你制作一只金拇指,使用自如后,亦可弹琴。”
可惜触感不再,无法寄予情感。她点头,没有说出口,怕他失望。他那么尽力象弥补于她,其实没有必要,又不是他的错。
真麻烦啊…这突如其来的宠爱,她都快调适不过来了。
大哥的尺度放宽了,亲匿的举动多了起来。她没有烧坏脑子,她懂的,那代表着什么。
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好吗?
“不要多想!”他挤上了她的躺椅,抱她于膝,她脸绯红如霞,身子绷紧,呼吸都不敢。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轻笑,“千姿,你有世间女子为之妒忌的美丽,还有绝等的聪慧,如果再有出神入化的琴技,老天当然也会妒忌了。现在的千姿,不再是缥缈的仙子,而只是一个初长成的邻家女子,离我很近。”
她小心地挪离他的胸膛,咬咬牙,忍得心慌。
“别人对你只有羡慕,怎么会同情呢?”他慢慢解着她的心结,“而我,因为你这样,才有了走向你的勇气。”
她还是没听明白。
他扳过她的小脸,目光放柔,“不急的,我一天讲一点,你终会懂的。”
“咳,咳!”天台边响起一声轻咳。
马晔轻轻把她抱回椅中,站起身。是稽绍,千姿连脖颈都红了。
“你是马先生?”稽绍惊愕地指着马晔。
“哦,忘了妆容!”他并不躲闪,轻笑着,“那就不等了,提前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我似曾见识过你。”
“也许。”他拿起一块风梨薄饼,放到千姿嘴边,“现在的我看上去不象千姿的大爷吧!”
“啊,不,不!”稽绍仍没有回过神来,拼命晃头,想翻找记忆里这张俊伟又高贵的面容在何处见过?
“哥哥!”千姿轻声喊道。
他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算了,不想了,疼爱地蹲下身,看着妹妹,“脸色好看许多,还有点苍白,再过些日子才能补回来哦。”回头看看马晔,“这一切都是马先生的功劳。”他的声音有点苦涩。
“事情都过去了,哥哥要放开胸怀。”她不忍看哥哥自责,“大哥,我想喝点水。”马晔一直眯眼打量他兄妹,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只得开口请人。
“好!”马晔不点破,含笑走下天台,但只隔了几步,并不走远。风把天台上的一切声音清晰地吹了过来。
“千姿,想不到马先生如此俊帅,还好,还好!”稽绍连连叹道。
“为什么还好?”千姿不解。
“没有什么,哥哥随意说说罢了。千姿,哥哥可能要离开洛阳很久,你就住在楼外楼吧,我会给你写信的。”
“哥哥要去哪?”千姿问,心中忐忑不安。
“还不知道,唉!”
“山月姐呢?哥哥,十多年的相濡以沐,青梅竹马般的纯真,都不算真情,那什么样的算呢?电闪雷鸣瞬刻间的火光很惊人,但谁也留不住的,哥哥,不要伤害山月姐。”
“千姿,你怎知????”稽绍惊道。
“我们是兄妹呀,哥哥,你的心我自然知。”
“我已经承诺于她。”
“那你对山月姐的承诺呢?山叔对你十多年的养育之情,爹爹教你的君子之道,你都要弃之不顾吗?”
“我实在不能放下她,我亦情非得已。”稽绍痛苦地低下头。
“哥哥,再考虑下吧,为她,为自已,为山月姐,好吗?不要太快决定,同情不代表爱,那是两种不同的情感,虽然有时会混杂,但时间一长,理清了,便是一生的后悔。”
“千姿,不要说了,好好养伤,马先生会照顾你的,你受的委屈,哥哥会替你讨回来,现在,哥哥先走一步。”稽绍绝然站起身,不敢看千姿的眼睛,匆匆跑下天台。
“哥哥,你要做什么?”她害怕地追问。
无人回应,只有风微微吹过。
千姿痛心地闭上眼,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哥哥这一去,还能再相见吗?
唯一的亲人走了,她又只有自已。落莫一笑,我亦飘零吧!

第四十三章,情断深秋 (二)

黄昏时分,日光隐去,寒意加重。千姿仍陷在失落忧思中不能出来,纤腰突被人搂住,整个身子枕在某人的怀里。“风大了,回屋吧!”亲匿的语气令人脸红。
她愣了愣,“大哥,我伤的是手,脚没有问题的。”
“我宁可你伤的是脚,那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手臂加重,不像是情生意动,而象怕她突生双翼,飞到云天外。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心跳有些快,但她摇头,不让自已当真。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马晔哑声说着。
她没有怀疑过他呀,大哥顶天立地,人人都能依靠他,但…见鬼了,他竟然渴望她的肯定。
侍女一早就开了窗,放进满室阳光,又把睡了几日的软被熏了香,此刻,一进屋,便闻进阳光与清花混和的味道,暖暖的,千姿不禁打了个呵欠,头一碰枕,有些想睡了。
他小心地为她拉过被,“不要为别人担忧,都经历过岁月的磨练,一些决定不只是一时的冲动,尊重别人的选择,不管结果是什么,他至少不会后悔。千姿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要记得。”
她抬起脸,正好擦过他光滑的颊面,对上他的俊容,不由得暗地心震。
这身银白色的长衫,配上他孤傲清冷的气质,越发令人挪不开眼。相处几月,他一般都已妆容示人,这样的他,她也不曾见过几回。
看太多,心跳自然不太规则。
他静静凝视着她,像看不够似的。
为什么一切都在发生在她不再完整以后呢?
她合上眼,十六岁,很多事她还想不太明白。
“大哥今晚有些事,要出去一会,你先睡,不管多晚,我都会回来陪你的。”他又抱着一会儿,突然轻笑,“这样抱着,我就不太想离开这间屋子。”
这种感觉,真的很陌生,但她内心却莫名泛起喜悦。
“嗯!”她应了一声,匆地拉下他的颈子,摸上他的嘴角,“要小心,好好保重!”
他挑下眉,笑了,“千姿,其实不弹琴、不做大夫,你还可以卜卦,很准的。明明这几日病着,你为什么还看得那么透呢?唉,有位太聪明的内子,压力好大。”
一张俏脸陡然红如晚霞。
“好啦,我会好好的,为自已,也为千姿。我们都只有自已,但合起来却就是完整的一个家。”轻轻落吻于额头,“乖,睡吧!”
门掩上了,窗帘拉得严实,室内重归黑暗,而她却没了睡意。
今夜,洛阳城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知道。
一出了门,马晔带俊的黑眸冰冷沉重,孔综迎上前,满脸兴奋,“公子,你准备好了吗?”
今晚,楼外楼首次闭门停业,所有的人持刀冷面,在院中待发。
“嗯!”威严地扫视一眼部下,“城外接应的人也到了吗?”
“是的!”
“赫连王子呢?”
“石磊在暗室陪着呢!”
马晔点点头,“好,那我们出发吧!”
十年,呕心沥血的十年,今夜将会有个结果了,马晔冷漠一笑,飞身上马。
一艘孤舟,飘在茫茫的海面上,太阳一会在左,一会在右,风大了起来,小山高的浪开始奔涌,她惊慌地哭喊着,拼命地划,却怎么也看不到海岸,一个大浪袭来,船翻了,她落在冰冷的海水中,直直地往下坠,往下坠,她动弹不了,又喊不出声,只得拼命地哭…
“月儿,你怎么了?”
山月突然睁开眼睛,微微的烛光下,是娘慈祥的面容。哦,原来是梦,她轻拍下胸口,庆幸地一笑。一翻身,发现枕都湿了。
“做梦啦?”山夫人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珠。
“嗯,娘,你怎么到我屋里了?”
“绍儿找你呢!”
她微皱起眉头,四外搜寻,稽绍背身站立在外屋的窗前,静静往外看,此时尚未天亮,天色仍昏暗不明。
一看到他,她的眼神不禁放柔了。
山夫人含笑出了屋,给小两口留下自由的空间。
顾不得身子只穿着贴身衣物,她匆匆拿过一件披风裹着,轻轻地走到他身后,将脸颊轻轻靠在他身上,他颊下的肌肉瞬刻紧绷。
“稽哥哥,天还没亮,为什么不多睡会儿?”她柔声问道。前几日他忙,想必今日闲下来,清早便过来看她,她心中暖融融的。
他静静转过身,当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脸上的微笑冻住了。
他的眼睛像两池黑不见底的冰潭,漠然地打量她一会儿,在看到她披风下婀娜的胴体时,忙侧过身,“你去把衣服穿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山月面色倏地变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要摆出令她陌生的态度,用那种疏离的语气和她讲话?
怎么会这样?他是那个待她温柔体贴青梅竹马的稽大哥吗?
“稽哥哥,你怎么了?”她心悸地问道。
“我没有怎么了。”稽绍望向惨白着一张脸的她,见她一脸不敢置信,双唇不停颤抖,他硬是将泛滥出满脸的柔情压下。他已把心给了别人,就不能再左顾右盼,不可以如此懦弱,他硬起心肠,深吸了一口气。
“山月,我们取消婚事吧!我是一个不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我要离开洛阳,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冷硬着脸说道。
山月晕了一下,觉得脚底下好像裂了一个大洞,她不断往下掉、往下掉。
“呵,稽哥哥,没有几天就要成婚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她费力咽下喉头的硬块,试着将挡在眼前的湿雾眨掉以看清他的面容。“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告诉她,他变心了,为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心动。
告诉她,他要为千姿报仇,将成这这个朝庭的重犯。

从前那些个牵手漫步的情景涌上心头,她弯弯的笑眼,恬美的柔语,对他的温柔乖顺。稽绍双手紧握,该死!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想!她这幅泫然饮泣的模样,让他有如刀割一般,可是发现她对他的影响如此大,他更加觉得恐慌,再这样,他就没办法离开了。
“我会向山叔、山婶讲清,对不起,耽误了你这么多年,你恨我骂我都可以,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和你成婚了。”
他干脆拿一把刀将她杀死算了,山月踉跄退了几步,她全身充满痛楚,有如万箭穿心般。
“稽大哥,你讲得好轻松,这十多年的情感,说没有就可以没有吗?”
他抬眼看她,“对不起!”他只能说这些。
“自从稽哥哥来到山府,我的心就只让稽哥哥住着,我从没有觉得有一日她会空。这些日子,你的异常,我也曾恐慌过,设想过许多,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眼神空洞的望着他好一会儿。
“你也矛盾过吧,但你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呵,爹爹说世上的男人都有坏的可能,但你一定是个例外,好可笑哦!你不要害怕,我不会缠你,尊重你,祝福你!你出去吧,我一个人想静一静。”她头也不回地转过身,裹紧披风。
稽绍迟疑下,走出房间。她跑进内室,再也支撑不住,忍不住痛哭出声。
门外的稽绍在听到那哀痛的哭声,双拳握得更紧,以抗拒那阵阵挥之不去的心痛,他几乎想冲进去抱着她,告诉她,他错了。但是一想到匡似画,他的脚就迈不开。
天色微明,阴阴的,云层很厚。他怅然立在院中。
“大人,大人!”大门被几个士兵撞开,一个个脸色惊慌。
“什么事?”他极力保持平静的语调。
“大事不好了,大人,于元帅率众发生兵变,现已杀了四门的守城将军,正朝皇宫冲去呢!”
“赶快把守宫门呀!”稽绍脸色一变,厉声吼道。
士兵哭丧了脸,“太子和童尚书在宫中接应,现下宫门大开,满地横尸,我们也不知听谁的?”
“太子也参预了?”他的声音严峻了起来。
“于元帅扛的题号就是“废昏君、立明主”,好象和太子是一道的。”
“皇上呢,娘娘呢?”稽绍不由慌了起来,抓紧士兵的双手。
“太子正朝紫云殿奔去,暂时还不知晓。宫中已乱成一团了,一些侍卫是为太子,一些是为皇上,你搞不清对面而来的是敌还是友,我们几个逃了出来,找大人拿个主张呢。”
稽绍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一把推开士兵,冲出大门,抢过战马,飞奔着向皇宫冲去。
一路上,只见家家大门紧闭,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脸色匆匆的逃窜,远远听到城楼上杀声阵阵,刀剑重重的击打声,在这清晨分外令人心惧。
稽绍全身的颈毛都紧张地立起,胸口急促的起伏,对于他来讲,这真的是个极好的机会,他此刻已不在意谁会是这个晋朝的皇帝,他只希望来得及在司马衷之前赶到同心阁,把匡似画救走,再趁乱杀了司马衷,从此消失。
世人会以为他们死于这场战乱,再也不要担什么罪责,也不必有太重的负疚感。
想到这,他手中的力度加重,马象闪电般急驰着。
皇宫就在近前了。

第四十四章,情断深秋 (三)

昔日神秘而又威严的皇宫今夜宫门大敞,硝烟四起,高高的宫烛纷纷倒地,碰着布幔便一字延烧开来,不消一刻,几处殿阁便陷入熊熊火海之中。
于元帅一马当先,手持长枪,率先冲进皇宫,所到之处挡者披靡,哀鸿遍地。几位守护皇宫的侍卫冲上前,一刻,就一个个倒地。
横梁交错着落下,哭吼声拨高成无止尽的尖叫。于元帅起事前曾许下重诺,若举事成功,众将都可加官进爵,人人都想成为新皇的功臣,士气大涨,奋勇异常。
其他侍卫眼看着无法阻挡,只得一步步退后,眼看就快要退到紫云殿中。突然又传来一阵高呼之声,只见司马衷挥着剑率着一队人马也已来到眼前,个个脸上激动万分,人员齐整,看来也非常顺利。
侍卫们看回天无力,也看不见别人相助,只得弃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