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华低垂着头去端一旁的茶杯,听到这话,眼神便晦暗莫名,她端了茶杯,挡住了嘴角边的狰狞,望着齐氏,眼神冰冷。
直看得齐氏浑身发寒,本能别开了脸,待心里一定回过头再去看她时,却见傅明华浅浅的笑着,嘴唇虽然被茶杯挡住,但是眼睛下方却露出两抹卧蚕,眼中漾着温婉的笑意,刚刚的凌厉倒像是她自己的错觉了。
“据说这杜渐德最出名的,还是他的痴情。”齐氏抚了抚手臂,上半身倾斜着朝傅明华靠得更近了些:“他的妻子是他的表妹,自小定下婚约的,夫妻俩恩爱异常,婚后数年杜娘子未曾为傅家延续香火,却也未影响夫妻感情。”
她说到这儿,‘吃吃’的笑了两声:“如今住进傅家里的姑奶奶一家里,据说表少爷也是小小年纪启蒙读书的,姑爷当初也算是天子门生,这家学渊源的,据说今年是要入场应试的,若是能博个秀才功名,年纪轻轻的,往后求亲的恐怕要踏破傅家大门。”
说到这儿,齐氏见傅明华没什么反应,顿时着急了:“大娘子觉得婢妾这话有没有道理?”
看傅明华仍不说话,只顾着单手拨弄琴弦,她眉头皱了皱,眼中露出不耐之色,也不明白这破琴有什么好值得专注的。
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这样一个闺阁少女。
想到这儿,齐氏伸手也去拨琴,只听一声重响,打乱了傅明华刚刚正在研究的琴谱,她转头盯着齐氏看。
齐氏被她看得心中冷笑,以为她会含泪喝斥,却见她将杯子一放,温声缓缓道:“齐姨娘这话说错了。”齐氏正待要驳斥她,傅明华接着开口:“要踏破的,也只是丁家的大门,表哥姓丁不姓傅。这样的话齐姨娘以后就不要再乱说了,免得人家嘲笑你。”
她说完,见齐氏的手还扣在琴弦上,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一手拉了拉披帛,一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拨琴的象骨弹筝,用力的重重拨动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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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伤人
这拨琴的力道不小,只听‘嗡’的一声重响,那琴弦被傅明华用力挑动,齐氏手放在琴上还没反应过来,那染红的丝弦绷得太紧,又遭大力挑拨,‘锵’的一声便断了。
齐氏惨呼一声,几根手指被断弦抽中,本能的将手举了起来,一根细细的红印从她食指印到小指尖上,须臾功夫,血珠便从红印中渗了出来,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十指连心,齐氏本能的将手含在嘴中,浑身哆嗦着竟然连喊都叫不出声音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将头低垂了下来:“姨娘没事儿吧?”
除了拇指没破皮只是疼之外,其余几根指头儿都被琴弦划破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事?
齐氏心中窝火,想要大声的冲她发脾气,却又咬牙强忍了。她转头看到傅明华低垂着头,含着笑意盯着她看,自己明明被她弄伤,此时她却一副没事儿人般的模样,她心里的怒火一波一波的往上涌:“怎么可能没事?大娘子来试试疼不疼。”
她语气全是埋怨与怒火,傅明华的笑容淡了淡,没想到她会这么傻:“姨娘是在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
若是傅明华在弄伤了自己之后,稍表现出几分关切倒也罢,可她倒好,仿佛这事儿与她无关似的。
自成为傅其弦的贵妾之后,她养得皮娇肉贵的,这点儿伤口真是让她吃了大苦头,此时说话也不免带了几分火气,傅明华笑着看她:“姨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好端端练着琴,姨娘偏要将手搁到琴上。”她捡起断掉的丝弦这个动作让刚刚才被丝弦割过的齐氏吓得本能的身体就往后仰,傅明华抿了抿嘴角:“这丝线儿又薄又利,一不仔细便割破了手,我练着琴,姨娘不小心被割了,怎么就怪我了?”
她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怪自己是自找的了?齐氏咬着嘴唇。脸色阵青阵白的。
“如今这丝弦断了,我也不找姨娘出银子替我修补。”她不急不缓的将话说完,又令碧蓝唤了丫环上前将琴抱下去了,这才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姨娘刚刚跟我说到哪儿了?”
“哦。”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到科举考试了,莫非钰哥儿今年准备入场赴考了?”
齐氏刚刚说了半天,也不知她是真没懂还是假的,此时自己手指头都被割破了,那丝弦细倒是细。割人却不比刀子差,她又疼又恨,却偏偏有气无处使。
听到傅明华这话,恨得咬牙,却也只得强笑道:“大娘子说的哪里话?钰哥儿又哪儿能跟表少爷相比…”
“那可不能这么说。”傅明华将齐氏话打断了,温声道:“他二人年岁不同,自然是不好比的。”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是有些意外般的盯着齐氏看:“姨娘今日是怎么了,总拿表哥与钰哥儿相比,表哥虽好。却只是外姓人,钰哥儿才是姓傅的。”
齐氏简直有苦说不出,她当然是不想践踏自已的儿子,傅临钰再差,也是她的心肝肉儿。
可她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表现丁孟飞的出众,也不知傅明华是真傻还是假傻,半点儿没朝她想像中的注意力放到丁孟飞身上去。
她被傅明华绕着跑,下午过来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不说,受了伤。如今还要听她教训,却是半点儿事情都没办成。
也不知上回自己送来的那本话本,傅明华到底看没看过,这会儿竟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齐氏忍了心中的焦急。出声打探道:
“大娘子多读了些书,果然是懂道理的。”她说完便顿了顿,接着又问:“说到这个,婢妾倒是想起了上回送大娘子的话本,不知大娘子可是喜欢?若是喜欢,婢妾便找人多送些来。”
以往齐氏虽然也让女儿傅明珠来讨好傅明华。但她自己可从来没有如此殷切过的。
傅明华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眼中的冷色:
“姨娘不提,我倒忘了。”她仰头去看碧蓝:“那话本搁到什么地方去了?姨娘可是想要为三妹妹讨要的?”
“不不不。”齐氏摇了摇头,目光闪烁:“那小丫头,哪懂什么书不书的,自然不像大娘子这样…”
“虽说父亲宠你,但齐姨娘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傅明华笑容一收,齐氏愣了一下,又听她道:“三妹妹是府中的三姑娘,姨娘可不能唤她什么小丫头。”
齐氏被训得险些吐血。
照道理来说,她虽是贵妾但也是妾,确实是比府中的郎君、娘子地位低。
但齐氏是傅明珠与傅临钰的生母,以往她又较为受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低了子女们一等的妾来看,此时被傅明华一说,齐氏当场脸就通红。
她坐了一阵,终于坐不住了,阴沉着脸起身,傅明华端了茶杯:“送客。”
齐氏咬了咬牙,领着丫环气冲冲的走了。
碧蓝过来擦她坐过的桌子,又去捡桌上她喝过的茶杯:“这样好的杯子给她用,真是浪费了。”
这些杯子都是由江西御窖所出的,每年所出的产量并不多,齐氏每来坐一回,便扔一个杯子,哪怕傅明华身后有谢家做依势,碧蓝也有些心疼了:“下回再来,便不用这杯子给她喝了。”
傅明华没有做声儿,显然是默许了碧蓝话里的意思。
今日齐氏问起这话本的事儿,看来并非无意所为。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得空便来,又有今日借状元杜渐德扯到丁孟飞身上,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应该是得了傅仪琴许的好处,来为傅仪琴办事儿,想让她心想事成了。
至于齐氏得的是什么好处,傅明华心中也清楚得很,傅仪琴为了儿子与齐氏合谋,齐氏为了什么便也清楚了。
能让之前还挨了傅仪琴打的齐氏心甘情愿为傅仪琴办事儿,还敢冒着事发之后会承受傅侯爷与白氏的怒火,除了傅临钰,也没什么值得齐氏如此卖命了。
傅明华将手边茶杯里的水小小的啜了一口,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失去了之前的味道,略有些苦涩了。
她将茶杯搁在桌上,手指摩挲着杯沿,眼神渐渐冰冷。
第三十五章 江洲
一觉醒来,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哪怕屋中烧着地龙,傅明华也将厚厚的锦被抱紧了,躺在床上眼神渐渐清亮。
外头天还只是蒙蒙亮,睡在她床边的脚踏上,昨夜当值的碧箩都还没醒。
她一向自律,傅家的娘子中,她身份最贵,却也比任何一个娘子都严于律已。
无论寒冬腊月,哪怕就是不甘服输的傅明霞都会赖床,偏偏她是一到时间便会睁眼,不需丫环三催四请,甚至丫环刚起身,她便跟着起来。
不因天寒地冻便赖在被窝不愿动弹,光是这一点,恐怕就是这府中白氏也未必能做得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向白氏请安她未必每天会是最早到的,但绝对每天都不会迟。
她躺了一会儿,碧箩渐渐清醒了,爬了起来,捡了衣裳穿上,又将昨夜铺在木脚踏上被褥一应卷起捡走。
不多时外面油灯被挑亮,已经用冷水洗过脸,精神了的碧箩小心的牵开幔子:“大娘子可是醒了?”
傅明华应了一声,隔着朦朦胧胧的几层细纱,不知是不是傅明华刚醒,声音里还带着几丝娇软的鼻音。
碧箩将幔子撩起用银钩挂上,就见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头黑发披得满肩头都是,脸上不见半丝睡意。
她扶了傅明华起身,其余三个丫头也已经进来了,屋里渐渐就有了人声。
收拾好出了房门,那雨挟着风便迎面吹来,吹得傅明华身上披着的厚厚貂裘上的毛也东倒西歪的。她伸手将貂裘对襟抓拢,大步就绕着回廊朝白氏的院子方向率先去。
还没进白氏的院门,傅明华远远的便看到另一边也有人来了。
等到走得近了,才看到前来的撑着伞的,是沈氏母女。
傅明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沈氏母女走得近了,才微笑着唤了一声:“大伯母。二妹妹。”
沈氏一看到傅明华,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
她想着上次谢氏进宫带了自己的女儿,却不带傅明霞的事儿,又有之前傅明华牙尖嘴利。当白氏面给她难堪的情景,此时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看到傅明华披着的那身貂裘,沈氏心中便如同被大石堵住般,气儿一下子就不顺了。
同是傅家嫡出的姑娘。但傅明华穿的用的样样都比自己的女儿出挑了一层。
傅明霞身上穿着的是银狐裘,这是白氏之前心疼孙女儿赏了她的,已经算是傅明霞大氅之中出挑的了,平日都压箱底,舍不得穿戴,十分爱惜。
今日若不是天气寒冷,傅明霞恐怕还舍不得穿出来的。
可此时傅明霞这身极得她爱惜的衣裳与傅明华那毛泽蓬松厚实的貂裘相比,又输了一成。
更别提傅明华脚上那双若隐若现纳了千层底又以靴皮包裹住的厚实小靴了,若隐若现能见靴面以金丝拉线儿缝在鞋底里,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端倪。
这样的靴子防水保暖又结实。既不犯忌讳,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是透出低调的奢华与富贵。
沈氏转头看了女儿一眼,就见傅明霞脸色微白,将一双路上来时被水洼浸湿的粉色棉绣鞋藏到了裙底。
沈氏心中一痛,看傅明华就没了什么好脸色:“你倒是来得够早的。”
傅明华看了脸色苍白却强忍着不肯在她面前示弱的傅明霞,眼珠微微一闪,便笑了起来:“倒是不如大伯母与二妹妹早。”
沈氏懒得跟她多说,只怪自己今日出门错了时辰,正巧跟她碰上了,低头便往白氏院里走。
白氏还没起来。屋里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常嬷嬷从内室出来,一脸歉疚的道:“夫人腿上寒气聚集,倒劳大太太与大娘子二娘子多走一趟了。”
沈氏一听白氏身体不适。眼睛都亮了,连忙便自告奋勇:“这腿疾一事儿不可轻视,每年这样的天气,母亲总是会犯了旧疾,我也是侍候过几年的,兴许是能帮得上忙。让二姐儿跟着抄抄佛经,也好为母亲祈福,尽尽孝心。”
常嬷嬷一听,脸上就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退回室内,半晌之后出来,冲沈氏点了点头,沈氏欢天喜地的便冲女儿招手,进屋里了。
傅明华看得出来,常嬷嬷没说话,白氏肯定是不想见她的,她关切了几句:“腿上有寒最忌受凉,性凉的东西也该少碰…”
她说完,一旁的碧云便掏出个打赏的荷包,挽了常嬷嬷便塞进她袖口中,傅明华道:“就有劳嬷嬷多费心了。”
常嬷嬷捏了捏荷包,看傅明华的眼神都温和了:“大娘子可真是好孝心。”
出了白氏院子,傅明华又朝谢氏院落走。
谢氏已经病了好些天了,也不见痊愈,今日倒是稀奇,收到传话在门口候她的安嬷嬷脸上不止不见愁容,反倒带着几分喜气。
“可是母亲的病好些了?”傅明华由安嬷嬷搀扶着,问了一句。
她不相信谢氏的‘病’真会好得这样快,恐怕谢氏由始至终,便没想过要身体‘康复’的。
果不其然,安嬷嬷摇了摇头,难掩欢喜的小声道:“江洲来信了。”
傅明华呆了一呆,难怪安嬷嬷会这样欢喜。
“今日收到了江洲的来信,恐怕江洲的人此时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三五日便会到。”
江洲每年都会往洛阳长乐侯府中为谢氏送大量的东西,每年都会有人来送,只是除了傅明华出生之时,往年的江洲都是派管事前来,安嬷嬷也未见得这样高兴,傅明华笑了笑,问道:“可是哪位舅舅要来了?”
安嬷嬷一听这话,便心肝儿肉的将傅明华搂进了怀里:“奴婢的大娘子哟,您怎么这样聪明?简直是与少夫人年少时般,一模一样的。”
谢氏不大喜欢女儿,她身边的人倒与她正好相反,安嬷嬷对于这小小年纪便有大家气度的傅明华简直越看越是满意,认为她继承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礼仪规矩,更像是谢氏的女孩儿,而非傅家这群骨子里还未脱俗气的傅家姑娘能比的。
“正是三爷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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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来意
听了这话,傅明华歪脑袋仰头看了安嬷嬷一眼,她脸上带着笑意与感慨,一低头便见傅明华看她,那容貌依稀能看到几分少女时期谢氏的影子,只是她比娇弱瘦小的谢氏看起来健康了些,安嬷嬷只觉得喜欢不尽,又搂进怀里:“三爷还曾看过你呢,在你刚出生那一年,还抱过你,喜欢你得很,只是你记不得了。”
她牵了傅明华的手,往屋子里走。
那双温暖干瘦的手将小少女白嫩软糯的手握在掌心中,傅明华仰头看她一眼,手指将她掌心扣紧。
“少夫人知道三爷要来,心情必定会好的。”安嬷嬷有些犹豫的看了傅明华一眼,在她面前弯腰替她整理衣貂裘被雨水沾湿而粘而一缕一缕的皮毛,小声的道:“不能问起贵妃娘娘的事儿,也不能说起丁太太,多提三爷的事儿。”
她眼睛不看傅明华,这样一句提醒,让傅明华睫毛垂了下来,轻应了一声。
屋里谢氏果真是欢喜得很,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弟的到来,她脸上都飞着两团红晕。
看到安嬷嬷牵了傅明华进来时,她笑容一滞,安嬷嬷将傅明华手放开了,傅明华朝谢氏走了过去:“母亲可好些了?”
谢氏点了点头,手里还握着一封书信。
一旁的安嬷嬷冲傅明华使眼色,显然是在提示她提起谢三爷的事儿,傅明华笑了笑:“舅舅来信了?”
谢氏出身江洲谢家嫡系,其父谢应荣娶连海祝家的嫡长女为妻,祝氏生三子两女,谢氏之上有两位兄长一个嫡长姐,这谢三爷谢利贞是她唯一的弟弟。
这个弟弟与她相差四岁,祝氏生他时年纪不小,险些没醒过来一尸两命,得了这个儿子之后伤了身体,便再也没有身孕。
祝氏那时身体大伤。对这个险些以命换来的儿子疼得如同眼珠子似的,连带着谢家人都宠他,谢氏与他感情更是极深,未出嫁前对这个弟弟是百般维护的。
如今听到谢利贞要前往洛阳。谢氏自然激动万分,连带着当日崔贵妃要求她帮忙‘排忧解难’而生的心病都一下子不药而愈。
此时听到傅明华说起谢利贞,谢氏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是的,你舅舅快则两三日,迟则四五日。必定会到洛阳的。”
她拿着手中的信,看了又看:“你舅舅也是见过你一面的,他今年二十三了,听说已经当爹…”
谢氏说着说着,语气便有些低沉,眼中已经有些水气:“都多少年没见了,恐怕大变样了。”她自顾自的念着,倒将她面前的傅明华也忘了。
她想不起傅明华来,傅明华也不难受,她开始琢磨着谢利贞的来意。
谢家能使嫡出的儿子前往京城。恐怕不止是为了给谢氏送礼这么简单的。
她努力回想梦中的情景,只隐约记得舅舅与出身淮南阴家的舅母阴氏来到洛阳,并带来了两个孩子,兴许是觉得舅舅与舅母以及他们领来的两个孩子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影响,梦里的‘傅明华’下意识的没怎么记这事儿,连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一年舅舅的到来,带来了大批珠宝首饰、皮毛与药材等珍贵东西之外,还给她带来了不少新奇好玩又极为难得的东西。
傅明华从谢氏院中出来,还在皱眉苦思。
谢利贞的到来,说不定并不是偶然。值得让傅明华注意的,是她的这个三舅母阴氏。
梦中的情景看来,她是个精明而又高傲,不太容易让人亲近的性格。
大唐立国之后。朝廷并未发布诰令管制武器。
也就是说百姓也可铸造兵器,只是对兵器与马蹄之上印刻的图案不允使用禁卫军和各府卫的图案,盔甲则不能有龙、凤等图案。权贵豢养的私兵、平民等则不允穿紫绯色的衣裳之外,便并无过多禁令。
正是因为这条规定,所以大唐不少势力都喜招揽门客以及训养私兵。
而其中偏居淮南的阴氏颇有来历。阴家是个古老的姓氏,足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曾有古籍记载,阴氏乃是周天子后裔管仲的后人,直到其第七代孙前往楚国做了阴大夫,才改阴氏。
阴氏祖居南阳,数百年的时间,在那里繁衍壮大,显赫一时。
直到陈朝中期,朝廷开始打压阴氏,将阴氏打压得险些灭了族群传承。
为了躲避灭族之灾,阴氏迁居淮南一角,隐忍过日子。
直到陈朝后期,皇帝昏庸,政权腐败,阴氏趁机崛起,不过一百多年功夫而已,这个昔日险些被朝廷灭了根的阴氏一旦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自然便又开始在淮南扎根发育。
之所以阴氏再度崛起之后能与谢、崔、祝三家相提并论,是因为阴氏干的营生,则是与朝廷息息相关的。
阴家擅长铸造武器、盔甲,自前朝时便名动天下,出自淮南阴氏的兵器、盔甲等每年朝廷都会大量购买的。
可以说阴家虽然后来居上,但却富可敌国,底蕴来历,样样不比几家差到哪儿去。
出身于这样的家族的阴氏是阴家嫡系嫡女,自然是有傲气的资本的。
四姓之间彼此联姻,同气连枝,谢利贞娶阴氏女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他们来洛阳干什么?
傅明华想了半天,脑海中将关系利害一一梳理一遍,却始终察觉不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的。
她从傅仪琴归来之后动了歪心思开始梳理,结合梦中的情景,再到无意中发现傅侯爷与容妃结盟,使崔贵妃陷入困境想了又想。
甚至包括崔贵妃可能将这种不利于她的情况交给谢氏处理,傅明华都想到了,她甚至隐约能猜到梦中的谢氏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死,却唯独猜不到谢利贞夫妇是来干什么的。
她皱着眉,梦中好像谢利贞夫妇的到来像是没对‘她’有什么影响,莫非真是自己多疑,还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漏掉,或是不知道的?
“大娘子喝碗羹汤暖暖身。”
第三十七章 腊祭
碧箩看傅明华皱眉沉思,神情镇静,不由端了一蛊烧成南瓜形的净白细瓷上来,那盖子也仿着烧成了南瓜蒂儿的样式,她抓着盖子一揭开,香味儿便扑鼻而来,热气将傅明华一熏,便将她熏回了神。
这南瓜瓷蛊摆在荷叶形的盘子上,这些出自江西御窖的物件儿样样精美,江西御窖烧制的东西大部份供了宫中,普通人是买都买不到的。
但是这旁人看来稀罕的东西,谢家每年都会送不少前来,傅明华就是一天摔几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摔不完的。
那羹汤以小米煲足了火候,里面药材与食物的味道完美的融合,每一口都是鲜香无比,调养着傅明华的身体。
她暂且不想心里的事儿,反正此时也没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