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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轻轻分开,水草一般的长发漂浮散开,慢慢升起。静侯被冷水浸得青白的皮肤缓缓露出水面来。
长发阻住了面孔,发觉到岸边有人时,直觉的抬头。
长发从两边流泻分开,露出全无血色的一张脸来,青色的瞳孔宛若爬虫一般的倒竖着,没有半分人的情感在里面。瑰丽的长鳍流动着诡异的荧光,伸出浓密的发丛,将静侯的鬓发侧脸映上一层淡淡的青紫色。
这情景完全称不上半点美艳,倒是有着无边的恐怖。
但秋素心只觉得心中满满的都是狂喜,好像一直以来虚空的地方被填满,好像那根一直缥缈无定的红线终于清晰的浮现出来。激越的跳动的心把奔涌的血液送往僵硬的周身,秋素心毫无感觉,但指尖不能自已的颤抖着。
眼中似有火焰燃烧般明亮,张开手臂,看静侯自水中缓缓游近。还不及靠上岸来就被秋素心迫不及待的一把揽进怀中,抱得死紧,丝毫不在意那水面下的身体究竟是人还是蛇。
侧脸紧贴着静侯,被尖利的鳍划破,温热的血液混着冰冷的湖水滑落,隐没在两个人贴合的身体间。
秋素心直起身子,把静侯抱离水面,雪白的双腿露出来。敞开外衣,把人包进来,几个飞纵回到卧房中。扯褪了身上的衣衫,掀开锦被,把两个身子一起裹进去。
肌肤相亲,长发交缠。
秋素心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是竟然全都想不起来。只把头埋进静侯的胸口,听那缓和的心跳声,平复胸中的波澜。
她回来了,终究让他等到。
章节80
这样的暗夜中,没有灯火,隔着重重帘幕,静侯的身体却依然在幽暗中绽放着冰雪般的莹光。
冷的仿佛没有温度,抱在怀里僵硬冰寒。长发上的水浸透枕衾,也打湿了两个人的身体。
秋素心抱着静侯,只觉得自己是抱住了雪中的一块冰。
耳朵靠在静侯的胸口,屏息听着胸房里缓缓震动的心跳声,那样慢,一不小心就会停息的样子。
房里只有安静到几乎凝固的夜色,那一下下的心跳仿佛是永暗中微弱跳动的一点烛火,让人恨不得全身包裹住,以免一个大意就会熄灭。
双手双腿都用力的纠缠着静侯,完全不能控制的用尽力气。
脸贴合在光滑低温的皮肤上摩挲,伤口流出的血液被涂抹揉散,氤氲成一片浓艳。
微笑着的嘴唇一寸一寸的摩挲,轻轻的舔噬着静侯身体上的水滴和血迹。
静侯一双诡丽的眼瞳一眨不眨的大睁着,却在秋素心吻上胸口的红痕时忽然缩紧了瞳孔,像食人花一样收拢了四肢,将秋素心紧紧勒住。
青白的嘴唇随着秋素心的动作渐渐转成鲜艳的红,在喉咙被牙齿轻轻啮咬的时候微微张开发出深深的低吟。
秋素心提起身体,悬拓在静侯的头上,眼神火焰般明亮,猛兽般危险的气息肆意无阻,缓缓俯身,将舌头喂进静侯打开的唇间,翻腾纠缠,不容任何保留。
两具美丽的身体藤蔓一样的缠在一处,蛇一样的缓慢游移彼此慰藉。
用整个人填补空虚,是不是就能够满足无止境的需索。
静侯的长鳍还流转着光彩,半妖化的身体更加的敏感坦白。
秋素心挺直腰身坐立而起,手臂用力将静侯也抱起,上身毫无缝隙的贴合,手掌顺着弧度优美的脊背一路蜿蜒向下。
跪坐的姿态,腰眼深陷臀部丰满,修长的手指越过起伏的曲线探进幽秘的深处的瞬间,静侯雷击般挺直了身体,肩胛猛烈地耸动,像蝴蝶震起。
手指深入再深入,恨不能摸到静侯的肺腑里去。滑腻浓郁的液体沿着秋素心的手腕流淌下来,释放出靡丽的气息。
再也无法忍耐,勒住静侯腰身手忽然掐住了她的后颈,迫着静侯抬头与他对视。
凝视着静侯苍青色的瞳孔,抬起她的身体,巨大的灼热骤然入侵,直抵中心。
完全捕捉到静侯苍青色瞳孔中流星般闪耀过的璀璨金芒,巨大的快乐和满足焰火一样的绽放开来。
肩膀,腰身,大腿,脚踝,手腕,后颈,手掌不停变换地抓握着每一处能抓住的位置,唇舌牙齿紧随其后,吮吻啮咬,在每一处可以到达的地方留下深深的淤痕齿印。
只想把怀里的这个女人完整的吞进去,一根骨头都不留的吞噬殆尽,那或者就可以不再忧虑,不再悬着一颗心。
抵死缠绵。
似乎不过一瞬间,又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沧海桑田。
秋素心终于将自己释放在静侯体内深处。
滚烫如岩浆的激流激出静侯几欲断喉的喊声。眼泪汹涌而出,烫裂了厚重的冰封。长鳍缓缓隐没在浓密的发丛中,非人的眼瞳也被染回深深的夜色。
落回枕上,秋素心依然不愿离开静侯的身体,就着□的姿态,将静侯按在身上,静静的平复呼吸。
静侯长长的头发还带着湿气,散乱的缠绕着两个人的身体,透着淡淡的凉意。但这一点点地凉此时却已经微不足道。
小腹贴合在一起,秋素心灼烫的液体还停留在身体里,被火热的脉动撑满,仿佛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肌肤,被秋素心内外包裹。
秋素心的掌心在背后无意识的抚摸,温暖的触感让身体倦懒下来。
静侯的心中一片恍惚,这一天一夜几乎像是梦游。
不知道怎么跳进湖中,不知道怎么浮上岸来,就迅猛的被秋素心用一场滔天烈火卷回神志。她很累,非常的累。
“发生了什么?”秋素心注视着静侯半敛的眼睛,在她头顶轻声低语。
静侯恍若未闻,半晌,才仿佛精疲力尽的轻轻晃了一下头。
然后就是静默,柔软的像看不见的锦缎一样的静默。
过了很久,久到秋素心几乎以为静侯早已入梦的时候,静侯却忽然开口。
“你知道怀着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轻轻的一句话,梦呓一般,却让秋素心全身都绷了起来,眼神蓦的一紧,抚摸着静侯脊背的手也顿住不动。
静侯似乎没有发觉秋素心的情绪,伏在秋素心身上慢慢蠕动了下,仿佛在体味秋素心停留在她体内的存在感。
“明明是一个新的生命,却从自己的体内孕育出来。就像这样,暖暖的,热热的,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有分量,长成一个看不见的小人儿。高兴的时候会手舞足蹈的让我疼,不高兴的时候会转过身子让我紧张。一起呼吸,我去哪里它都在我身体里。共享着一条命一样的,骨血都紧紧地连在一起。我疼它也疼,它疼我也疼。。。。。。”
静侯忽然扬起脸,直直的看着秋素心,“我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
秋素心深深的屏息,抱紧怀里的人,看着她,听她说。
“我的孩子死了,我葬了它,葬在我的身体里,它还是永远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明明我的孩子就是和我在一起的,为什么他们会有它的牌位?什么狗屁牌位,他们凭什么有我孩子的牌位?”
“明明就是他不要的它的!明明就是当烂肉一样扔掉它的,他们凭什么立牌位!凭什么要我去看那个狗屁牌位!!”
“我的孩子和我在一起,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肚子里!他们凭什么用一块破木头就把我的孩子抢走!!”
静侯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猛然直起身子,抓着秋素心的肩头,甚至去掐他的脖子。
秋素心不挣扎,由着静侯发泄。
原来如此——
深邃的眼低升起一团冷毒的火,秋素心咬紧牙关。
他早从卫霍那里知道了所有能知道的事情,不屑也不认为卫霍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控制他的心神了解了那段过往之后就顺便动了手脚,只留了一口气然后便把人丢了回去。
没有哪个男人能比他更有能力给静侯她想要的生活,秋素心有非凡的自信。也不把杂音一样的挑拨和废物一样的臭虫放在眼里。静侯不会走回头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倒是他们这一手,真正激怒了他。
让一个母亲伤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夺走她的孩子。
静侯的孩子甚至没有机会出世,即使这样,也没有被放过,竟然还能旧瓶新酒的玩这种把戏。
秋素心手下安抚着静侯,用力把人按回自己身上,翻身压倒,就着相连的姿势,让更加炙烈的火焰淹没静侯心中的怨怒和悲苦。
事出必有因。
有些事情早晚会发生,不是这样的缘由,也会有其他的借口。
但是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挑起他的脾气。秋素心发觉人心果然是难测。
不过不要紧,他会如“他”所愿的陪“他”下水的。
无论是主谋还是帮凶,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腰身用力的挺进,结实的脊背被静侯激动至痉挛的手指抓出深深的血痕。
秋素心舔过静侯的眼睛,在泪水的源头辗转吮吻。
汗水落在静侯的脸上,迷蒙成一片,汇成小小的伏流,滑落到耳边。
近乎无声的在静侯的耳边低语。
安抚和许诺。
从此,她只需要在他怀中安卧。
【第十六卷 芙蓉阙下会千官】
章节81
神龙并辔,锦衣鱼行。
一向低调的常山王府第一次昭示着它的显赫和尊贵。
旗帜和车身上纹饰着明黄色的徽记,家将侍从衣着光鲜威武肃然。
沿路的百姓退避恭敛,在皇家嫡亲的威严下屏气凝声。
沙家在杭州的别苑,实际上便是沙连雪成家立业之后的主宅。朱门大开,家人分立于两侧,低头垂首,恭迎贵客。
庞大的车队蜿蜒而至,久候多时的沙连雪迎上前去。
马车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侍卫紧步上前掀开车帘,躬身抬手,迎主子下车。
秋素心行云流水的下得车来,流动的青金色衣衫,银线暗绣的麒麟在阳光下粼粼晃动,直若谪仙临凡。
朝沙连雪点头一笑,转回身子,向车里低声说了句什么,车帘被再次掀开,素白的衣袖下,一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伸了出来,搭在秋素心等待的手心上,随即被紧紧握住。
宛若一泓流水被掬入手心一般,秋素心轻巧的将静侯揽在怀中。
冰绡雪素的长裙,一把蜿蜒流泻的乌黑长发。
只得黑白两色,却惊艳无端。
静侯在秋素心的怀中半抬起脸,一双眼睛望过来,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纯粹的泛着隐隐的幽蓝,雪水一般激得沙连雪心头猛地一颤。
沙连雪出身贵胄,其实并无功名在身,秋素心却是常山王府的王孙。二人一向平辈相交,多少年来第一次,沙连雪向秋素心行正式的拜见礼,恭迎两人入府。
芳娘在内苑久候,听见下人回报,正一脸欢喜之色的迎将出来,忽然见到秋素心摆出这样的排场架势,脸色不由自主地一僵,向沙连雪的方向意味不明的深深看了一眼,一瞬之间整肃了脸色,神情恭谨的向秋素心行礼,然后退在自己夫君的身后。
原本秋素心是客,此时却被让座在主位,神色自若的受了芳娘亲手奉上的茶。
静侯一直被他揽在身边,同坐在主位上,虽然师出无名,芳娘却也不得不碍于情面,亲手又为静侯奉了一杯茶。
双手递上茶盏的芳娘脸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容,静侯的脸上却只有一片水波不兴的寂静,甚至都没有意思伸手去接下那杯从前的主母屈尊奉来的茶。
这一滞,芳娘的脸上也撑不住完美的笑容,隐隐流露出些许的僵硬难堪的颜色。
静侯视若无睹,只是人偶一样的静静坐在秋素心的身边,不说不动。
而秋素心同沙连雪竟也不出声,没有半点解围的意思。
直到芳娘的手都忍不住颤了起来,手上的那茶盏发出咯咯的声响来,秋素心才若无其事的微笑着替静侯道谢,接下那盏茶来。
“沙夫人辛苦,有劳了。”秋素心微笑的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不敢。”芳娘的声音紧的好像从牙缝中挤出的一样,全身僵硬的回到座位上,看也不看沙连雪一眼,垂下的长袖遮住手,微微的颤抖。
秋素心眼中迅速的滑过一抹冰凉的笑意,偏头看了看静侯,伸手帮她把滑落下来的发丝掠到耳后,长袖一拂,极为不慎的将方才那杯茶打落在地。
青瓷的茶盏四分五裂,发出脆响,惊的芳娘全身一震,眼睛死死的低垂着,嘴唇抿得泛着雪白,
“啊,失礼了,真是抱歉。”秋素心满面歉疚。
“哪里哪里,秋兄不必介怀,芳娘,劳烦你再为静侯倒杯茶来。”沙连雪语气平静到极点,芳娘猛地抬头盯住他,目光锐利的同以往那个柔弱纤细的女子判若两人。
沙连雪只微微偏了头,自然的与她对视。
这一瞬间,对于芳娘来说或者不亚于地狱里炙烤十年。
指甲几乎扣进掌心,展开一个艳绝的笑容,眼神明亮的仿佛在燃烧。芳娘悠悠的起身,衽裣一礼。
“请稍后,奴家去去就来。”声落盈盈退场。
芳娘离开之后,秋素心自顾把玩着衣衫上缀的一只玉佩,间或关切的往静侯望去。
沙连雪竟也不再开口,甚至不曾看向主位上的二人,神色间一片阴郁茫然。
忽然,秋素心站了起来,沙连雪被惊动,抬起眼来。
却见秋素心走到静侯面前,俯下身子把手指放在静侯的唇间。
沙连雪眼色骤然一暗,本欲避开不看,目光游移间扫过一抹异色,才发觉秋素心并不是恣意放纵不问地点的与心上人狎昵,而是在阻止静侯继续咬伤自己。
鲜红的一抹血迹沾在静侯原本失了颜色的嘴唇上,平添了几分哀艳和凄厉。
沙连雪的脸色更冷,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多么可笑。
是自欺欺人,还是欺骗世人。
所有人眼中孤傲自视,纵横任性的秋素心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会对情人百般爱怜。
而所有人眼中恩爱逾恒的沙连雪夫妇,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却是这样的相敬如冰。
究竟谁眼中的谁才是真的?
又究竟谁在谁的眼中。
闭着眼睛的沙连雪竟然微微的露出了笑容。
细碎杂乱的一阵脚步声响起。
寻声看过去,厅中三人形容各异。
芳娘的脸上笑容楚楚,眉头微皱,眼睛里似乎含着莹莹的水光和哀楚,又似乎隐匿些别样的光彩。
赢弱的身子后面,两个健壮家丁几乎是架着一个人跟了进来。
若不是大家都很熟悉,恐怕谁也不会认出那个惨败傀儡一样的人就是从前那个永远高山峻石一样沉默挺立在沙连雪身后三步的——卫霍。
沙连雪脸色冷极,当即站起身来。
芳娘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秋素心和静侯的面前去。
秋素心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来,很顺手的将静侯揽靠在自己的怀里,眼睛望卫霍的身上扫了一眼,玩味的透着些讥讽的笑意。
那家伙,恐怕是直接被从榻上拖下来的吧。
一个手脚筋脉都被挑得只剩两分藕断丝连、锁骨被震碎的人,就算华佗再世,只怕也没有能耐在这么短的时日里起得了床。
秋素心不着痕迹的低头看看静侯的脸色。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静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即使看到卫霍的双腿软弱无力的拖在地上,整个人被架着,痛苦的脸色惨白,静侯也依然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一松,秋素心遂微笑地着看向芳娘,也不开口,只是淡淡的挑起了眉头。
芳娘的出身并不比沙连雪差。
她还是实实在在的虎门之女。
芳娘的父亲是同常山王一起为党朝皇帝打过江山的开国勋臣,至今老当益壮,兵权在握,镇守着北疆的千里边关。
芳娘未嫁的时候,美名天下知,曾被被誉为当朝第一秀。嫁与沙连雪之后美名无损,身姿如柳,容姿如荷,依旧倾国倾城。
从没有一刻,她如此刻一般流露出将门之女的神采来。
挺直了身子,唇上带着微笑,眼中却烧着熊熊的烈火,火势铺天盖地而来。
“静侯,你就真的忍心,真的不想见见卫霍吗?你曾经为了他忍受了那么多痛苦,你曾经对他那样的情深意重,如今他为你遭受此劫,也算是抵消前孽,你就真的不能原谅了他?”
芳娘一字一泣,侧开身子,露出形容凄惨的卫霍。
静侯抬眼,目光从卫霍身上缓缓流过,冬日雪水一样的刺骨。
卫霍惨白的脸色透出死灰,眼睛紧紧闭起,线条坚硬的脸,此刻痛苦的扭曲,恨不能立时死去。
无人言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在静侯的脸上。
静侯缓缓的,好像扫过一件死物一样的扫过卫霍,无动于衷。目光移开,落在芳娘的脸上,同芳娘对视。
烈火遇寒冰。
“带我去。”静侯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冷凝。
这是她进到府中第一次开口,只有秋素心知道,这也是那天之后她第一次开口说话。那声音里的痛楚压抑让秋素心心中一痛,忍不住把揽着静侯肩背的手紧了紧。
芳娘听闻,热切的眼中露出失望,神情一变,待要开口,却被静侯猛地打断。
“我说,带、我、去。”
凄厉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要深深剜进对方和自己的心里去。
秋素心的神色也跟着冷厉了起来。
芳娘还来不及反应,沙连雪早已无法忍耐,一把将芳娘拂开,不问她是否站稳。
“胡闹!还不将卫侍卫带下去休养!”那两个家丁甚少看到主人如此形于外的怒气,连忙战战兢兢的把卫霍带了下去。
“静侯,我欠你的还无可还。”沙连雪对着静侯,声音死寂。
“你们跟我来。”
章节82
很小很小的一间屋子,檀香深重。
肃静而素净的只供奉了一个小小的牌位——
卫霍静侯之子卫恩之灵位
屋子很整洁,供桌下的蒲团显然被常常使用着。
沙连雪走去过,捻了香,插在香炉里。又捻了一注,回身想要递给静侯,却被静侯的眼神惊住。
那不是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孩子往生牌位的眼神。
那眼神里无悲无感,只有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东西?”静侯蓦然开口,声音轻轻淡淡的透着刺骨的冷。
“那是——”沙连雪开口,却无法把话说完全,他没有那个颜面。
“卫恩是什么东西?那块烂木头又是什么东西?”静侯缓缓转过头,盯着沙连雪的眼。
“你让我来看的就是这个?你不是说让我看我的孩子吗?我的孩子在哪里?”
“静侯,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们真的是诚心诚意的。”芳娘的哀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楚楚可怜的身姿依在门口,身后,那两个家丁面色彷徨的架着卫霍站在那里,不敢看主人的脸色。
沙连雪的脸色已经完全不是冷厉了,怨毒的怒火向着芳娘直扑而去,而芳娘竟然毫无所觉似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得意之色。
这对从来都是当朝恩爱典范的夫妻,此时此刻,倒像是一对宿世的仇人。
静侯慢慢的转过身来,秋素心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身旁,握着她的手。
这细微的动作落到芳娘的眼睛里,像滚开的油锅里滴进冷水,啪的炸开了许多一直压抑包裹着的怨毒和嫉妒。
“我们帮它取名卫恩,是要记得你对我们的大恩。本来夫君是要把它收为义子迎进宗祠的,但是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怕你在天之灵怪我们没有这个资格。可你竟然活着!真好,卫霍在等着你,孩子也在等着你。我们都想着你,感念着你。静侯,你不会忘了自己的孩子吧?你不会忘了当初你对卫霍的似海深情吧?静侯,你不会忘记的?是不是,子隐,你说,对不对,没有女人会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孩子的,对不对?”
这一番话说出来,仿佛淬了剧毒的箭,一根根的扎进沙连雪和卫霍的胸口。
沙连雪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卫霍已经完全不似个活着的人了。
但是被叫到名字的秋素心却完全置若罔闻,只专心致志的看着静侯,纤毫无瞬。
静侯的眼神直直的对上芳娘激动地几欲疯狂的眼睛,波澜不兴。
蓦的,静侯笑了。
“那不是我的孩子。”
秋素心揽住她,一下一下的顺抚着静侯的脊背。
“那不是我的孩子。”静侯认真的重复一次,“我的孩子,从来没有和我分开过。”
抬眼求证的看看秋素心,秋素心微笑的点点头。
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温柔的神态似乎孩子还活生生的被孕育在那里。
“我的孩子,生是我的血肉,活在我的身体里,死也是我的血肉,融在我的骨血里,和我共生。”
静侯的眼神亮亮的,荡漾着出奇温柔的水光,照的芳娘愕然当场。那话里隐匿的意思让卫霍都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浑身颤抖的看着她。
静侯咬着唇,笑得天真无邪,温顺的依偎在秋素心宽厚坚实的怀抱里,如果不计较此处是灵堂的话,甚至这画面称的上幸福。
幸福的无比刺眼。
“把那块烂木头丢了吧,我的孩子是我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静侯甚至是在劝慰芳娘和沙连雪,她今天来,便只是为了说这一句。
沙连雪看一眼恨不得已经死去的卫霍,再看一眼面前相依相偎的两个人,面色错杂,不知是悲是喜。
芳娘的眼中红的要滴出血来。
“好!好!好!说的不错。那果然是块烂木头。有了新的男人,有了新的依靠,那不是块烂木头是什么。只怕连这个男人也应该一起变成一块烂木头,被丢掉才好吧。”芳娘尖锐的笑道,怨毒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