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看不见的,你自己露出香肩,连里头穿的红\肚\兜都能瞧见,送上门给人看,铁头瞧见也算是白瞧见,铁头几时见过这等娇\媚的美人,多看你几眼怎了。
方柔衣袖一抬,“他什么身份,也配屑想本姑娘,直接拉出去杖毙,他一死就没人瞧见。”
外头的铁头当即奔了过来,重重跪地,连连磕头:“二爷,小的什么也没瞧见啊,二爷背过身,小的也背过身啊,就算二爷下令请方大姑娘出去,小的也是闭着眼睛请她出去。”
那是请的吗?是他伸手拉拽的,天晓得当时他拽的是左手还是右手,亦或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反正拽也拽了,碰也碰了。方大姑娘说得这么狠,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瞧见了她的香肩。
铁头是洛家的家生子,爹娘兄姐都在洛家做下人,洛家不会轻易去处罚下人,更不会因方柔一句话就把铁头杖毙。
苏氏轻叹一声,“方大人、方太太,要我说,这件事就此揭过,洛家下人的嘴巴还是很紧的,不会传出去。”
方太太惊呼一声,他们是不认这事?在皇城斗不过那些权贵,到了这里,还斗不过一个洛家,“洛大太太,你也是养儿育女的人,若遇上今儿这事的是你女儿,你也能说出这等话来。我家柔儿的清白都被洛征给毁了,往后要她如何做人?”
如果洛家的女儿这等没脸没皮,早就关到祠堂严格管教,哪里做得出这等事。
方平安见洛廉夫妇是油盐不进,好话说了,他们就是不同意,立时拉长了脸,冷声道:“洛仁兄,你开个条件,要如何才会答应这门亲事。”
拿儿女一生来做交易,岂是他们洛家人能干出的,洛廉正要发作,只听外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方平安,你这性子未免太急切了吧?”
一个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子翩然而至,带着一股子书卷气,进了议事厅,揖手行礼:“洛贤弟、方平安!”
方太太不认得此人,瞧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气度不凡,眼神犀厉,很显然他与方平安是相熟的。
方平安回礼:“郑兄!”
男子勾唇笑道:“真是难得,原来你还认得我,我们有二十年未见了吧。”
洛廉热情地道:“郑世兄,你几时来的顺天府,怎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遣人码头迎接。”
不就是他写信请来的,这会子装不知道了。
洛廉知他要来,还真不知他的具体哪日抵达。
郑文宾笑道:“昨儿刚到,内子与小女都有些昏船,一安顿下就过来了。”
几十年前,长平年间江南四大名士:洛瑞、柳万里、郑甫、苏知秋,四人是朋友,又有顺天洛,姑苏柳,扬州郑、钱塘苏之说。这四家皆是江南闻名的书香名门,只到了现下,洛、郑两家的名声如日中天,家中无论儿女、嫡庶皆是读书识字才德兼备,就连下人随便拉一个出来,上至五六十的婆子,下至七八岁的小童都是识字的。而柳、苏两家却有些破落,苏家稍好些,家里的子孙虽没有大出息,却有入仁为官的,柳家破落更为厉害,没一个有才华的。
大太太苏氏原是苏知秋的嫡女。
方平安有些意外地道:“郑兄不是在云游天下?”
第48章 救场
“这不是家中的儿女渐长,我得回家给儿女张罗亲事,虽有内子在,这等大事还是由我回来说定才好。”郑文宾哈哈大笑几声,“方平安,你我好歹是同窗好友,难道不知我长女正与洛家议亲,你如此行事可不地道,怎能夺我女婿,以你的本事能耐,还愁找不到好女婿?”
方柔拧着眉头,面露怒容:这个男人跳出来是想和她抢人?
洛廉心下一转,几时与郑家议亲了,莫不是老太爷的意思,当即笑道:“郑世兄,我还在想,那信不知几时才能收到。”
郑文宾道:“我不是一收到来信就赶来了,带了些扬州土仪,家中下人还在后头,劳洛世嫂招呼。”
如果要在方家姑娘与郑姑娘里头挑一个做儿媳,苏氏想都不会想,也会挑郑家姑娘,着实郑家门风严谨,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也比方柔强。“郑世弟怎的如此见外,郑弟妹与世侄女可来了?”
郑文宾苦笑道:“已经安顿在客栈。”
“怎能住客栈呢?外头哪里比得上家里,我着人把弟妹和世侄女接来。”
方柔绞着帕子,望了眼洛征,见他双眼熠熠,洛家这是想替他与郑家姑娘订亲,瞧这姓郑的人只怕没有官身,又哪里比得上她。如果让人知道,她堂堂二品大员的嫡女还比不过一个布衣名士的千金,这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拿定主意,方柔离了贵妃椅,指着郑文宾道:“你…想帮你女儿抢男人?本姑娘告诉你,洛征可是我相中的,你敢和我抢…”
方平安大喝一声“柔儿”,厉声道:“住嘴!长辈面前岂能失礼。”
“长辈,他算什么长辈,有长辈抢侄女夫婿的?哼,我怎不知洛征有议亲的人了,只怕他们今儿是临时寻出来的。”
郑文宾不温不火,脸上挂着淡若浮云般的笑意,“世侄女,郑洛两家早有结亲之意,你难道不知江南四大名门洛、柳、郑、苏早在几十年前就有结为姻亲之意。洛世嫂便是钱塘苏家的姑娘,洛家二姑娘的婆家亦是柳家子弟,柳家嫡系大太太正是我堂姐…”
方平安面容微红,赵肃祖皇帝时期的江南四大名士,早在他们年轻时,就曾说过要结为姻亲,只是第一代时,彼此的儿女人丁不旺,不可能每一家都能与另三家结亲,可到了孙子辈,儿孙多了,人家自要就践行前诺,原在情理之中。
只是早不议亲,晚不议亲,今儿方柔闹出丑事,郑文宾就登门了,也难怪方柔觉得是临时冒出来的。方平安觉得这事不像,这些自称名士的人,都以君子自居,最不屑使任何手段。
方柔双手叉腰,调匀呼吸,真是倒霉透顶,以为这次就能成就美满姻缘,不曾想却出了这等岔子,“郑家不过小门小户,本姑娘不与她计较,我为妻,她为妾…”
洛征道:“方大姑娘,万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与郑姑娘议亲在先,怎能违了规矩。洛郑两家原是世交,我们洛家万不能委屈郑姑娘。方大姑娘无论家世、身份,当配更好的良缘,日后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打死他,他也不会娶方柔。
洛征现在看方柔,怎么看怎么讨厌。
女子的人品才华,方柔是一样也没有。
郑文宾道:“方平安,你是留在这里,还是与我一道找洛世兄叙旧。”
好生尴尬啊!
方平安原想厚着脸皮将洛征抢来做自己的女婿,郑文宾一出现,他着实拉不下这脸,以方柔的性子,当真不适合进洛家,洛家生活清苦,身边服侍的下人不多,她哪里能吃这苦,再瞧洛征的性子是个羁傲难驯的,嫁给这样的人,着实不是好人选。
第49章 作证(二更)
若真要结亲,洛家不是还有两个嫡出姑娘未议亲么?
他膝下还有四个儿子,又有两个庶女,怎么样都能结亲,何必为了方柔的事同时开罪了洛、郑两家。
这般一想,方平安打消了念头,笑道:“郑兄,我们久别重逢,今儿可得好好叙旧。”
洛廉道:“这里的事,让太太们做主,我着人去六福楼包一桌席面,回头唤了杨贤弟来,一起说说话。”
方柔见方平安要离开,跺着脚喊着“爹”,方平安叮嘱了一句:“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太太,照应好了。”
方太太整个人愣在那儿,让方柔引\诱洛征,这不是方平安的主意,关键时候,他就认怂了,对方是个白身,他怕个屁啊?
方太太在心里将方平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方柔早已经气得眼泪滑落,“我不管,若要人知晓我一个都督之女抢不过一个小家碧玉,我可没脸出门了,还不得被皇城的贵女给笑话死。”
这里可不是皇城,方家想回皇城,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
方柔抹了一把泪,满是忧怨地望向洛征:“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写诗约我的,你却不承认了,呜呜…”
丁管家近了议事厅,垂首禀道:“大太太,三爷带着琼林书院两位学子的证言又百花楼妈妈与水仙姑娘、芍药姑娘到了。”
苏氏道了声:“请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满是脂粉味儿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如花美人,虽是风月人,可这两位少女一点也没有风尘气息,相反,身上气质清雅,举子得体。
苏氏道:“男人们不在,可有些事,方弟妹,我们还是弄明白的好。”
“这个…”
方太太支吾着。
旁人不知道那情诗如何来的,她却是知道。
闹到这地步,真正是骑虎难下。
她不想追究,洛家却要弄清楚,不愿受这糊涂亏,更不想损了洛征的名声。
洛征揖手道:“花姨、水仙姑娘、芍药姑娘,有劳几位走这一趟。”
花姨笑成了一朵花,“洛二公子说笑了,你可是我们那儿的常客,既然为我楼里的姑娘生了误会,我们理应澄清误会。”
苏氏将那张诗笺递给苏嬷嬷,苏嬷嬷递给了花姨、水仙、芍药,三个瞧过,水仙想了片刻道:“这是我们百花楼姑娘们专用的蜀笺。”
蜀笺,一种纸张名称,大赵天下有:澄心堂纸、宣纸、仿宣纸、蜀笺、牛皮纸、毛边纸、草纸等。宣纸、澄心堂纸价格过高,大多数人读书人练字都用仿宣纸、毛边纸,蜀笺因其颜色绚丽,色彩多样还带花瓣、树叶等暗纹,多是用来把玩或戏作诗词所用。
那日洛征几人用的蜀笺是桃花瓣纹,嫩黄色的纸张上有点点如桃花瓣的粉色印痕,经过熏制后,散发出轻浅的桃花馨香,被青/楼姑娘们称为“桃花笺”,但在大户人家依旧唤作“蜀笺”。
方柔道:“你们没瞧错?”
洛征是什么意思,拿她当风月女子应付?
她是爱慕他,可这样被人戏耍,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芍药道:“风月场地,姑娘们多用蜀笺,一来这种纸颜色艳丽,二来上面还印有暗纹,无论是把玩还是填诗作词颇受欢迎,虽也用宣纸用来书画,可宣纸到底太贵了些,不如这种蜀笺实惠又漂亮。
你们可以闻闻,这蜀笺上有种淡淡的桃花香,这是我们楼里特意用桃花香熏过的,更显特别,也是我们百花楼的特别之处。”
苏氏道:“就劳二位姑娘把这小诗的来历都讲清楚了。”
二女齐应一声“是”。
第50章 对质
水仙道:“大约十日前,洛二公子带着两个同窗来我们楼里玩耍,请了芙蓉姐姐与我们姐妹坐陪,后来就说到了作诗填词,让丫头取了蜀笺。这首小诗正是昔日洛二公子送给芙蓉姐姐的,因着这诗,当日诗会上是洛二公子夺了魁…”
为证诗笺确实百花楼的,芍药从衣袖取了另一张诗笺来,也是一样的质地,墨迹相同,字体不一样,这是另一位公子那日所作,因是送与她的,她便小心地保存下来。
方柔见证据确凿,这诗不是写给她,根本是洛征游戏风月时送给一个清倌的,心下气急,“说不准是洛家买通了她们。”
洛征揖手道:“这二位姑娘身世堪怜,虽是风尘中人,品性高洁又岂会被收买?”
方柔恼道:“她们不就是出来卖的,做了皮肉生意,难不成还要立牌坊?”
苏氏颇有些惊诧,堂堂一方大吏的女儿,说出的话竟如此粗俗难听。
屋中央的两位姑娘更是目露诧色,因她们知道今儿来的是洛府,一早还想着说话要得体些,着实洛家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极高,即便是她们也是十分的敬重,她们百花楼赚的就是琼林书院学子的钱。
水仙冷笑一声,“明明是洛二公子送给芙蓉姐姐的诗,我倒好奇,怎的就到了姑娘手里,谁知道这是怎么得来的?”
白芙蓉保存的诗怎会到方柔手里?
白芙蓉主仆突然被人赎身,去向不明,这也太诡异了些。
洛征行礼道:“花姨、二位姑娘,有劳你们走一趟,我令铁头送你出去,改日再去百花楼谢你们。”
先送走人,方柔莫要再说出什么难听话。
这些姑娘可不是那些怕事的,惹恼了她们,回楼里一传,方柔的名声就坏了。
百花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否则也不会受琼林书院学子如此看重。
芍药笑道:“我们先告辞了!”
洛征送走百花楼的人,苏氏正容问道:“诗笺的来历弄明白了,我想问问方大姑娘,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方柔想到这东西原是洛征在那种地方留下的,心下就觉得恶心,“这是铁头交给我的丫头。”
铁头刚去送人。
洛征唤了下人来,让他去唤铁头来对质。
铁头一送走百花楼的姑娘就回来,与方柔的丫头并立在屋中央,“丫环姐姐,小的从未给你此物,何况这是私相收授,小的是万万不会做的。你怎能诬我?”
两相对质,丫头身子微颤。
东西是方太太给她的,可她又不能招出方太太,总不能说,是方大人、方太太指使方柔去引/诱洛二公子,那她还不得被方太太给弄死,不为她自儿个,她娘老子和弟弟还在方家呢。
这个黑锅她是背定了,咬了咬唇,“是…是奴婢为了哄大姑娘高兴胡谄的,这…这…原是我在外头拾来的。”
洛征道:“你倒是好本事,随便拾一张诗笺就是我的笔迹。”
她灵机一动,“真…真是我拾来的,就在昨儿午后,大姑娘让我去街上给她买胭脂,我走到街上时,正巧遇到一辆马车,一个戴着纱帷帽的姑娘似在搬家,大大小小有好几只箱子,她对身边的丫头说‘哪有这么多东西,不紧要的就舍了吧。’我就看到他们丢了好些东西出来,待她们走远,就看到有些诗笺。
我…我就从里面挑了一张顺眼的,奴婢虽识字不多,却从我们家二公子那儿见过洛二公子的墨宝,觉得与洛二公子的字长得相似,就给捡回来了,哄着大姑娘说是洛二公子给她的…”
第51章 失策(二更)
洛征想着:莫不是她出门刚才遇到白芙蓉被赎身离开?
这未免也太巧了。
他可不相信。
目光流转间,方太太似有些无措,这件事定是与她有关的,若是继续追究下去,反倒没甚意思,倒不如就此作罢。
就算他要逼这丫头,也未免能说实话,人家是方家的下人。
方柔扑了上去,抓住丫头的衣襟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臭丫头,你敢戏弄我,捡一张纸来就说是洛二公子写给我的,看我不打死你!”
许是怒极,方柔也不装柔弱,更不装贤淑,直接当着人就抽打着丫头。
苏氏心下感叹,瞧瞧方家这家教,在别人家作客呢,姑娘就打起下人来,就算再有天大的事,也该离开了洛家再处置。方家的人不好,女儿如此,想来儿子也好不到哪儿。方平安也是进士功名,怎教出的女儿如此刁蛮狠辣。
方太太怒喝一声:“柔儿,够了!”
“娘,她…她戏耍我…”
“有什么事往后再说。”她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丫头,“害姑娘丢了这么大的面子,瞧我如何罚你。”拉了方柔,也不道别,直接离了议事厅。
方太太想到丈夫的谋划失败,这可如何是好呢?照着丈夫的意思,既要讨好窦国舅,也要与洛家结亲,将来大好的前程可都等着他们一家,这回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方柔的名声怕是坏透了。
早前想着,方柔都躺到洛征榻上了,洛家总不会否认,洛家不是看重名声么,怎的就不上道呢?
方太太越想越恼,越想越急,恨不得肋下生翼,早早离了顺天府才好,偏生丈夫跟着洛廉、郑文宾到外头叙旧吃酒席,还不知道几时回来。
洛倩说罢今日闹的糗事。
洛俪问道:“四妹妹在祠堂也不知如何了?”
“一百遍《祖训》不知抄到何时。”
洛倩私下里数次提点过洛佼,希望洛佼改掉多嘴多舌、口直心快的缺点,在她看来,除此之处,洛佼剩下的都是优点。洛倩心目中的洛俪,那更是优点多多。
洛俪想到被罚祠堂,晌午那顿可是吃不成的,最多就是有贴心丫头婆子悄悄儿地递几个馒头点心进去,受罚之人,怎么能像其他人一样吃好、喝好。
以洛佼要强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住,十来岁的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洛俪低声道:“入夜后,我悄悄给四妹妹送些吃的。”
洛倩昨日便想给洛佼送吃的进入祠堂,可她又不敢,人是苏氏罚的,还没多长工夫,她就私下送东西进去,这不是暗拆苏氏的台,恐惹苏氏不快,只能将自己的心思抑下。
她是洛家的嫡长女,自小苏氏就教导她:女儿家要中规中矩,做什么事都不能太过招摇、掐尖,这可是大家闺秀最忌讳的事。“回头我让秋蓉送些吃的来,三妹妹代我送给四妹妹。”
洛倩在曲径旁的长条木凳上坐下来,木凳设计古朴简单,就是一根碗口大的树用锯子改成两片拼接而下,凳椅用的是石头,周围是花艺苗木,与园中的风景相融一体。
洛倩想着即将及笄,接下来就要与婆家商议婚期,虽然父母都说,女婿是他们千挑万选的,可洛倩难免心下黯然。洛倩的未婚夫苏恺是晋陵人氏,是钱塘苏在晋陵的旁支,在苏家此辈中算得最有才学的一个,家境虽不宽裕,但苏氏早早就替女儿预备了丰厚的嫁妆。洛家对儿子并不主张大手大脚,一满十二岁给一个铺子,让他们自己赚钱花使,但对女儿,却是娇养的。
洛倩面露忧色,“苏家的长辈昨儿抵达顺天府,苏家的意思要在我及笄的时候宣布完婚吉日…”
第52章 登徒子
洛倩像在念叨,又像是与洛俪话说心事。说了良久,才发现洛俪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她又如何懂得自己的心情。洛倩不由摇头苦笑。
洛俪正色道:“二姐姐,我懂,真的都懂,二姐夫是个好人,有才华有本事,却不是迂腐呆板之人,伯父伯母替你挑的夫婿,定是最好的。”
她夸二姐夫好,是因她在前世时,这个人待洛倩真的很好,洛倩在姐妹几个里头,算得最幸福的一个,成亲三年就连给苏家生了两个儿子,丈夫对她很是敬重。虽然二姐夫在外头有些风/流花名,即便后来纳了妾侍,也是洛倩考虑到自己上要敬孝翁婆,下要照顾孩子,中间还有丈夫,这才做主将身边的陪嫁丫头开脸抬了通房,通房了身孕,这才抬为侍妾。
苏恺即便偶有留宿青/楼,也仅仅属于场面上的应酬。洛俪前世丧命时,洛倩替苏家育了三子二女,只不晓得后来五个外甥是否平安长大成人。苏恺在天隆九年高中二榜第六名进士,入仕为官,因有洛康襄助,谋的也是晋陵某县知县一职,离家近,在任上的官声也不错。
洛倩轻叹一声,“我自是晓得他好,可想到要离开祖父祖母,离开亲人,心里便不是滋味。”
婆家再好,又如何比得自己父母亲人的身边,比得自己的家。
“只要二姐姐幸福快乐,我们就会因你而快乐,你一定要和二姐夫和和美美地共度一生。晋陵离顺天府也不算很远,乘船坐车也不过五日工夫。”
别人有的三朝回门,别人回娘家住对月,对洛倩来说,这些都没了。谁让她是远嫁,想到嫁出门,就是别人家的妇人,对晋陵她只听说过,更未云过,晋陵苏家是怎般模样,她更是一无所知,心里有着莫名的惶恐。
此刻听到洛俪的话,洛倩莫名地觉得心安,勾唇笑道:“许是我想多了。”
洛倩心情好转,与洛俪道别后回转漪兰阁。
素纨不解地道:“苏公子才貌双全,年芳二十,大太太为了给二姑娘挑个好的,早前暗里就相看好几家,怎的二姑娘还不安了?”
洛俪歪头,“二姐姐对这婚事自是满意,只是想到远嫁晋陵要与亲人分别,心里忐忑罢了。”她呢喃道:“若是二姐夫这几日能入洛府一趟就好了…”
垂花门外,传来一个揶揄的声音:“三妹妹真没良心!我待你不好,你反倒念着苏恺。”
来的正是洛征。
他的身后跟着洛径,又有洛倩的未婚夫苏恺,还有一个未曾见过却眼熟得不能再熟的少年公子,莫名的,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洛径笑道:“能被三妹妹念着,是瞧上苏恺的字还是画了?”
洛俪翘着小嘴,“大哥说得好像是我要讨东西才念着人。”
洛征戏谑道:“你念着苏恺,不就是因为他的字画?”
洛俪争辩道:“当然不是,我是想与二姐夫说几句话。”
少年公子愣愣地看着洛俪:面前的姑娘虽然年纪尚幼,瞧上去十岁模样,下身着条额黄色的石榴春裙,上身着玫红色的绣裳,挽着两个圆髻,髻上绑着玫红丝绦,又插了一朵金丝窜成的海棠珠花,正中珍珠有豌豆大小,呈粉色,周围全是如绿豆大小的碎小珍珠,竟有三层之多,能这样窜成的珠花不少见,难得的是还能用珠子窜成如此雅致的海棠。
她一身气度风华难掩,一张白皙的脸庞细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小小年纪拥有这等上佳肌肤,不知再过几年,又当是怎般的风华,她的脸上还带着三分婴儿肥,但那双眼睛尤其犀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