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可怜的浅草还陷在一堆帐册中脱不了身,每日两眼一睁开全是数字,走着、走着、睡着都算盘不离身,叫
苦连天。
「成果斐然,不是吗?」立竿见影。
「怎么想到用这招,够损的。」赵府那边八成乱成一锅粥,为着传言而大乱阵脚,无法道说分明。
这便是背黑锅了,即使传言有九成真,剩的那一成假他们也辩驳不了,还是得受着。
脸上热气稍退的皇甫婉容拨开抚颊的大手,横眉一瞪,「你总要回去的,让人来说和灰溜溜地入府是两码子
事,我不能让我儿子的父亲任人摆布,起码也要风光一回。」
「你跟我回去。」他不会放下她一人。
回府?她一听就眉头凝起。「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何必回去凑热闹,你那位后娘不好相与。」
她干么好日子不过去自找苦吃,在庄子里她最大,想干啥就干啥,无须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想几时睡就几时
睡,晏起也不用让长辈指责,她懒懒当家,悠闲数银子。
可到了赵府,处处是规矩,她的头顶有公婆,得早晚请安,事事报备,还得和养得娇气的妯娌过招,防着她
们下毒、使坏,寻着由头拿捏长房。
「夫妻同进退。」她本该随他同往。
娇研的芙蓉花颜忽地妩媚一笑,「你可以给我一纸休书。」
夫妻恩义两绝,再无瓜葛。
「作梦。」他目一冷。
「我不贞。」她眨着眼,似乎在说这样的妻子会令他颜面尽失,还不如痛快了断,省得日后闲言碎语缠身。
赵逸尘眉头一蹙,倏地握住她纤柔玉手。「莹姐儿是我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是你失忆了。」她挑着他痛脚踩。
黑眸一深,透着暗邃。「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到底是失了些什么记忆。」
「所以你想钻漏洞反将他们一军,好顺理成章地接回我们娘仨?」他也挺狡猾的。
「你是孩子的娘,若我和孩子们回去了,你放心得下吗?」他一个男人再方方面面倶全,难免还有遗漏的地
方,有些事是他做不到的,他没法整日盯着儿女。
放不下,她不信任赵府的那些人。「赵..君山,你难倒我了,我能把你挖个坑埋了吗?」
省事。
他是是非根源,因为他,无风无雨的平静湖面卷起波浪,浪高十几丈,她受到池鱼之殃。
「不能。」他嘴角往上翘。
顿感头疼的皇甫婉容浅声一叹。「放手,你真是个大麻烦,我们的八字一定相克,相士批错了。」
当初批他们八字相合,两家长辈肯定塞银子了。
一个短命鬼,一个薄命郎,相书上批的是天作之合..唔,这样说起来,倒是不算批错。
「你旺我,瞧瞧我不在你身边,你为夫家挣了这么一大片家业。」她一个女人家,着实苦了点。
「这是我的嫁妆。」她一脸防备。
见她一副生怕他来夺产的神情,赵逸尘好笑中又有一些酸涩。「以后有我在,我会照顾你们。」
「你那些银两的来路正当吗?」她忽地一说。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像是听见他腹中之言,皇甫婉容双眸低垂。「和你同行的那几人看来不是善类,有匪气。」就连他,她也觉
得一身血腥味,戾气内敛。
他一听,笑出声来,「他们的确不是好人。」
「你派他们去做什么?」自从城里一见便消声匿迹,那般张狂的一群人岂会了无声息。
赵逸尘一凛,目光深幽的望着她。「你很聪明,不像小县官家里养出的闺阁千金。」她总是超乎他意料的敏
锐,观察细微。
「水田里养出的金鲤鱼。」有水就能活。
她的意思是灵气天长,无关父母,龙生九子也有拐瓜劣枣,一窝小鸡里出了只金雀有何稀奇。
「你倒是往脸上贴金,敢自称金鲤鱼。」百年都不见得出一只,可遇不可求,非凡间物。
「你还没说清楚他们去哪了?」想回避问题?他做得可不成功,凌女史问案,水落石出。
看了妻子一眼,他微带苦笑,「我让他们去查我当年遇劫一事,总觉得太不寻常,我不放心。」
「查出来又如何?人为因素你也是无可奈何。」难道别人砍他一刀他还要砍回来?
「血债血偿。」俊美脸庞冷得恍若手持双刃的罗刹,刀上滴着血,风中带着枉死者的呜咽。
皇甫婉容蓦地生寒,用力反握他的手。「你有儿有女,有家有妻室,你要敢将我们置于刀口上,我饶不了
你。」
闻言,他看着她好久好久,久到她快不耐烦了他才幽幽一叹,「说我是麻烦,娶个聪慧过人的妻子才是麻
烦,我在你面前无所遁形,你真是皇甫家的女儿吗..」
你真是皇甫家的女儿吗?这话问得她一阵心虚。
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无人的管束下,属于凌翎的性格益发鲜明,她总是不自觉的展现凌女史的傲气与威仪,
忘了皇甫婉容不是一品大官的女儿,出身不凡,而是小小的文官长女。
「如果我不是,你那纸休书也不必写了,你我天水各一方,相忘烟水里。」她狡狯一笑,趁机甩开他的手。
被她狐狸似的慧黠笑容所惑,赵逸尘怔了一怔,随即目光皎如月的一睐眼。「休书你这辈子是拿不到,婉
儿..」
直至九泉之下也要当连理枝。
「小姐,太太来了,正在厅堂等你。」夜嬷嬷走得有点喘,脸色因担心而有些苍白。
她怕又是来凌辱人的,这些年来,她一手带大的小姐不知受了赵府多少气,他们根本不把小姐当人看。
「太太?」谁呀?
快活日子过久了,皇甫婉容一时没想起夜嬷嬷口中的太太指的是何人。
「你婆母。」赵逸尘站在妻子身后,小声的提醒。
「啊,是她呀!」终于来了。
「怕吗?」他轻抚她细眉。
皇甫婉容率性地把头一仰。「是她该怕我吧!开到荼蘼花事了,她老了,而我芳华正盛。」
凭她会斗不过一个后宅妇人?气死她都有可能。
看她面容溢彩,瞳眸清澈有神,赵逸尘心中生起一股怜惜。「是呀!我们有本钱跟她耗。」
耗死她。
两人四目相对,互视的眸光中暗暗流动的情愫牵扯着。
这一刻,他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荣辱共存。
「怎么,还要我这做长辈的等你们不成?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拖多久,没能享儿孙福先受儿孙气。」
赵逸尘、皇甫婉容一前一后走进改建后的庄子正厅,两人还未开口请安,堂上正位已传来似怨似责的老妇嗓
音。
「骨头老了就别随意走动,要是折了、裂了,还不是得不偿失,人一上年纪受了伤可不容易好,再来个风寒
什么的,说不定命就没了,您得先备好上等棺木,省得措手不及。」
阎王老爷专收缺德货,刀山剑海跟油锅等着恶人来。
「你..你反了,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忘了你是赵府的媳妇吗?对着婆婆也敢不恭不敬。」是谁给她长了肥
胆,对婆婆的口气一副忤逆样。
谢氏精锐的双眼看向皇甫婉容身侧的赵逸尘,锐利的眸光一闪冷意和厌恶,有丈夫可靠果然就胆大了。
她认为媳妇是仗着长子未死才敢横了心,对她口气不恭敬,女人最大的势是有个肯为她出头的男人。
「果真是年纪大了就不记事,当年你赶我出府时,那面容多可怖呀!活似那地府爬出的母夜叉,色厉声严,
指着我的鼻头说:『别喊我婆母,我没你这样的媳妇!』太太人老善忘,快入土了吧!」
她不是人善任人欺的皇甫婉容,要在她面前摆谱得先据量掂量,手段凌厉的凌女史向来不让敌人有站起来的
机会,直接打趴。
粗暴,但很直接,在突厥住了十五年的凌翎不是白住的。
「你..你..」谢氏捂着胸口直喘,像是被气着,一手捉住身边李嬷嬷的手。
「哎呀!太太,你没事吧?别恼别恼,别和儿孙斗气,大少奶奶也是一时气不顺,这才没了规矩,你别和她
一般计较呀!缓着点,先含着大夫开的『舒心丸』顺顺气儿。」
有了台阶下,谢氏一边喘气,一边用绣帕擦拭眼角。「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居然咒我死,我老是老了,
还没耳聋目盲,当个家管管小辈还是行的,她这是剜我的心呐。」
「不气呀!太太,这不就没想清楚嘛!毕竟一个人待在庄子里也没族里的扶持,大少奶奶想必也吃了不少
苦,你就体谅体谅她,人难免犯糊涂。」喝!这大少奶奶怎么变这么多,变得口舌伶俐,话语如针,针针扎在
人的痛处。
「大少奶奶你的气性也真大,太太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也当真,她当时也是恼了才口不择言,再加上府里正在
办丧事,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李嬷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大少爷,心里冒虚汗,牌位上的爷儿不就在这里
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过路神明祢有怪莫怪,太太是主子,做下人的总要帮衬二一。
「你谁呀?」倚老卖老。
皇甫婉容是真的不认识她,原主被赶出赵府的前后事她都是由浅草和夜嬷嬷口中得知,赵府那边的人是一个
也不识。
只是她一脸气盛的仰着头,李嬷嬷以为她在气头上,故意装出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刁难下人。「老奴是李嬷嬷
呀,大少奶奶可别气过了头连老奴都不认,当初可是老奴陪媒人到皇甫家下聘,取走大少奶奶的庚帖。」
她在讨人情,意思是给她个面子,别为难太太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一个奴才也敢越俎代庖,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奴才。」可见平日有多嚣张,仗势欺
人的事肯定做不少,狗肖主人,咬人入肉三分。
「大少奶奶..」李嬷嬷面皮涨红,羞臊得眼眶都红了,打从她跟了太太后,就没人敢这般羞辱她。
奴才?!多么重的一句话,要不是今日被提起,向来作威作福惯了的她都忘了她只是全家人都捏在人家手上
的下人。
「好了,你退下吧!让我自个儿跟她说,你委屈了。」连她的人也敢折辱,真当是无法无天了吗?
「不委屈,老奴就是太太的奴才,一辈子为太太做牛做马。」她口说不委屈,眼里却委屈得直泛泪水。
她这是要太太为她作主,别寒了下人的心。
「好,好,是个忠心的,我晓得你的难处。」谢氏像是个悲天悯人的慈心妇人,软语安抚着跟了她大半辈子
的仆妇,一转头,柔和的面容上多了一抹严肃。「你就不能软和些吗?」
被指性子太刚硬的皇甫婉容「软和」一笑。「太太这话有趣了,当年我还不够软和吗?可是我得到什么?丈
夫一失踪生死不明,我这头还忧得不能眠呢!太太你就让人把怀着孩子的我赶出门,不给我一丝辩解的机会,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心狠手辣,为想独占家产铲除异己呢。」
不是她肚皮生下来的都是外人,赵家长房嫡长子是,妾生的庶子亦是。
谢氏面一凛,冷厉暗藏。「媳妇呀!我当时也是急昏头了,误信大夫的诊断,这才对你有所误解,心想着尘
哥儿遭逢不幸,你又守不住,急到气极了,只想眼不见为净。」
她没有一句道歉,话里话外是别人的错,她一点错也未犯,只不过人老了犯了急性,耳根子一软便迁怒他
人。
可她那一句「守不住」又暗喻年轻媳妇守不了节,当着媳妇的面给赵逸尘上眼药,她这做婆母的怀疑是理所
当然,丈夫不在身边自是孤枕难眠,若是一时不慎做了错事也是有的。
所以她接着便对赵逸尘解释,她会误会也是人之常情,谁叫你妻子就长了一副不安分样,她只把人赶出府而
未捉去沉塘已是她的大慈悲了,怪不到她头上,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
「母亲这话就说岔了,就算你误会容儿,可隽哥儿有何过错,母亲若不舍孩儿又怎么会忍心对稚儿视而不
见?难道这件事里母亲全无过错吗?还是你想说隽哥儿不是赵府子孙。」
说法漏洞百出。
「这..」她话被堵住,面色青白交加。
「相公,该不会就像城里百姓所云,太太是容不下我们长房,你和隽哥儿都不在了,二房便能顺理成章的接
掌赵府,不是亲生的娘难免偏心,果然继母都是坏心肠..」
「住口!住口!什么不是亲生的就会偏心,老大还不是我照看着长大的,我有伤他一丝一毫吗?你们说的这
些话是剜我的心呀!昔日对你的好是白费了。」她假嚎。
「那是因为我十岁前大多住在外祖杨家,我大舅舅、二舅舅是带兵的武将。」他们两人只要往赵府一站,出
身低的谢氏便不敢吱声,只能把他当小祖宗捧着。
赵逸尘能想起的过往并不多,但他记起了舅家的几位长辈,这些年边关又不太平静,他两位舅舅一个调往京
城的京畿营,一个任河南总兵,家眷都带了去,全不在通化,而外祖父也于四年前过世,杨家老宅如今只剩下
老仆看守。
这也是谢氏敢下手的原因之一,没了杨家当依靠,赵逸尘就有如孤儿一般,不管事的赵老爷只关心儿子的课
业,想再为百年世家博一份功名,后院之事全由谢氏一手把持。
谢氏脸色一沉,「你是什么意思,暗指我有意加害你吗?」
「孩儿不敢这么说,可是你对隽哥儿不管不问不禁令人疑心,你真当他是亲孙儿吗?或是如外头传言,长房
碍着你和二弟的路,所以我们一家都该消失..」
赵逸尘都把事实说出来,两边那层薄薄的面子情也算捅破了。
谢氏从来没有被人逼到无路可退,打从她进赵家门,她就是被高高捧着的太太,除了元配的事是忌讳,不能
碰之外,老夫少妻很恩爱,赵老爷对她是百依百顺的宠爱,夫妻间少有口角。
在赵府,她是当家主母,府里上下无不对她毕恭毕敬,她的一句话胜过其他主子的千言万语,无人敢顶撞,
奉她的话为圭臬。
怎知向来春风得意的她到了中年,居然被一双不肖儿与儿媳所逼,逼得她进不得,退不了,满身狼狈。
何其可恨,何其可憎。
她有些后悔当初下手太轻了,应该斩草除根,在赵逸尘落水后一并除掉他的妻小,省得如现在这般造成她的
麻烦。,
可惜她当时的顾忌太多,担心长媳的县官爹会找上门理论,因此她留下长媳一条命,民与官斗注定要吃亏。
谢氏的确想让长房无后,她不只一次想让隽哥儿死得像意外,譬如溺水,从假山上跌下来,被毒蛇咬,可是
一见他露出八颗小米牙,软糯的喊她一声「祖母」,乖巧地帮她捶腿,她就迟疑了,心想再让他多活几日也无
妨。
她方才有句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看着边哭边追母亲的小娃儿,她索性让人把他丢上马车,让他随他母亲
去,从此她再不过问,当作世上没这娃儿,他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没想到以为早就死亡多年的继子居然活着回来了,初闻消息时,她心里咚了一下,顿觉不妙。
待他回府,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他只待了一日便赶往城外的庄子,不信妻子不贞,之后在庄子里住下,以
行动来证明他相信妻子的清白。
他这举动狠狠打了她的脸,让她面对丈夫的询问只能支吾回答,尽量封住府内所有下人的口,不准他们外
传。
谁知事情还是失控了,流言四起,越传越荒谬,把她没做过的事也说得续声绘影的,指称她是心胸恶毒的毒
妇。
就连丈夫也发话,「去把君山和他媳妇儿一家四口接回来,有我在的一天,赵府就是长房嫡子的,你不要多
作妄想。」
这是在戳她心窝吗?
原本谢氏就和儿子商量好,要到城外走一趟,把身段放低,多说几句好话,把老大一家哄回府,好平息外面
热火朝天的流言,她以为只要说两句软话,这几个傻子便会回心转意。
不料临出门前,赵老爷神色阴沉的说了这么一段话,显然他也听见城里百姓流传的闲话,怒火中烧的相信她
心术不正,对赵府财产有所图谋,这才警告她他在一旁盯着看。
赵老爷怒,而听了他的话,谢氏更加怒不可遏,几十年夫妻之情竟不如元配留下的儿子,叫她情何以堪?
于是她带着不甘和怒气驱车到城外庄子,一见到改建扩大成不下城里宅子规模的大屋,她的火气更大了,平
时还能忍得下的伪善竟然装不下去,她看着继子、儿媳,想他们死的念头更强烈了。
她看向皇甫婉容,「你想怎么样?」话不投机便谈条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辈分上你是我婆婆,我该吃的亏也吃了,当我自个儿倒楣,不得婆母眼缘,不过至
少我的嫁妆该还我。」
蚕食鲸吞,软刀子慢慢磨才能让人感到椎心的痛。
「嫁妆?」谢氏眼皮一抽。
皇甫婉容的压箱银五千两,再加上她嫁入赵府,赵逸尘陆续给她的家用和私银,谢氏总共从长房那里拿走了
五万多两。
另外皇甫婉容的首饰、陪嫁铺子,堆放在库房的嫁妆,如书画、名人手稿、皇甫家祖传的青花长颈瓷瓶,一
些布匹和毛料等,这些大半都被她转送了,想找回费时费力也费钱。
尤其是字画,它的价值不在于银钱多寡,而是名人手笔,有银子也买不到,文人雅客竞相收藏。
当初皇甫义行将心爱的字画给了女儿当嫁妆,全是一片拳拳慈父心,他想用千金难买的死物让女儿在赵府站
得直身子,能硬气的当着长房媳妇,不叫人看不起她。
如今这些珍品早都不在府中了,谢氏是商贾人家出身,不懂墨宝的值钱,谁来开口她就给了,乐得拿长媳的
私房充面子。
「我离开时忘了取了,相信以太太的为人应该不会贪没媳妇那份妆嫁,待我回府后好好整理一番,重新登录
造册,不和府里库房中的物事混淆,免得被人谣传有意夺取家产。」皇甫婉容嘴上不留情,不忘再膈应婆母几
句。
「这..呃,应该的,东西还在,我一样也没动。」她心想,先随意买几样补上,把库房补满了,谁敢有二
话。
以次充之,再在街上寻个书生画上几幅画,青花制的仿品到处都是,仿得叫人看不出是假..
「夜嬷嬷,我的嫁妆单子呢?」
听到皇甫婉容笑颜浅浅地说起嫁妆单子,谢氏惊得脸色大变。
「在老奴这儿呢!大少奶奶交给老奴就一直由老奴保管。」夜嬷嬷随身带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让浅草抄一份交给太太,什么时候你上门点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储。」她一点也不刁难,人不找死就不
会死。
「你..」谢氏一口老血快涌上喉头,她冷着脸噎下,口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是的,大少奶奶,老奴一会儿交给浅草。」哼!她家小姐委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讨回这口气了。
第九章 回到赵府难清闲
谢氏四处的向人低头,除了磨损和损坏的,皇甫婉容的嫁妆寻回大半。
皇甫婉容在睁一眼、闭一眼的情况下,七日后,长房一家热热闹闹的回房了。
「爹,我们以后要住这里吗?」隽哥儿抬头一看新漆的朱门,他有些畏怯,当年被丢上马车的阴影仍残留
着。
「是呀!这是我们的家,有爹,有娘,有隽哥儿、莹姐儿,还有祖父。祖父以前很疼你的。」那个老人为了
保护孙儿,宁可狠下心不去探望,假意漠不关心,任凭死活。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妻子,赵老爷岂会不了解她的性情,打从长子出事后,他就看出妻子的异状,因此当她赶
走长媳,他连忙抱出睡得正熟的孙儿,朝他大腿狠心一捏,让他哭着要找娘。
唯有送走他们才能确保这对母子不会惨遭毒手,他老了,护不住小辈,只能让其远远避开。
不过也是他的自私,想维持府里表面的平和,他已经失去一个嫡长子,不能再没了次子,孙子还小,承担不
起重担,若是长子真的回不来,他也只好把百年基业交到次子手中。
这也是谢氏的盼头,她要的是亲生儿子当家。
「我不记得了,我那时还小。」隽哥儿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比起一年多前的傻样,这会儿可伶俐多了。
「是还小,小到傻不隆咚的,连字也写不好,娘卖了好几件绣品挣钱给你买笔买纸你才能写得有模有样。」
纸很贵,他又用得凶。
隽哥儿害羞地学他爹,冷着一张脸。「娘,我不傻了,书上的字我都识得了。」
「大话。」皇甫婉容朝儿子鼻头一拧,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字。
隽哥儿顿时小脸发皱的转身问他爹是什么字。
「是轰,意思是车子很多,一起动起来轰轰作响,比喻声音很大。」这字笔划太多,他暂时还未学到。
轰,是轰走之意,叫你滚,你要有自觉一点,不要等人赶。皇甫婉容朝赵逸尘一横目,警告他别想再跟她同
屋。
谁知冷着脸的赵逸尘竟有孩子气的一面,他朝她一眨眼,表示他不懂她的无声暗语,反要她把自己洗干净
点,抹上香膏,等他晚上享用,夫妻不同房引人非议,他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