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中禅寺低吟。
接着他朝我投以吃不消的视线。
「然后呢?」
「哦……只有这样……而已。」
只有这样。
里面的人没有要追上来的迹象。
不,不是没有,而是我根本没工夫去留意那种事。
我一心看着前方,满脑子只顾着跑——或者说,只顾着让两条腿交互抬起,两手交互挥起。奔跑的时候,我几乎连声音都听不见,这段期间应该看到的景色,也完全没有记忆。
我连自己究竟在哪里坐上电车——我应该是搭了电车——当时有没有乖乖买票,都回想不起来了。
当我看到了我的住处,文化住宅那破旧的门扉时,才总算喘了一口气。
我吓到心脏几乎快从嘴巴里蹦出来。我怕死了。
不,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怕了起来。
我的腿颤抖不已,眼前一片空白。
我莫名地害怕一个人独处,没有进入自己的家,而是敲起了隔壁家——我的总角之交,也是连环画画家的近藤家的门。
「然后你就这样在近藤先生家过夜?」
「嗯。我害怕极了。被绑住的时候还没那么恐怖,可是逃出来一看,或者说逃掉之后,看到熟悉的自家风景,冷静下来的瞬间,我怕起来了。」
「这真是个大问题呐。」中禅寺说,「你好像有点迟钝呢。」
「迟钝……?」
我也不是不觉得自己迟钝,但我有钝到值得别人这样目瞪口呆吗?
「很迟钝,非常。」中禅寺这次十足明了地说。
「非常……迟钝吗?」
才短短一秒钟后,就已经不是「有点」迟钝了。
「非常钝。就像那个人说的,如果你早点怕起来的话……或许根本不会被绑架。那一带行人相当多,也有许多店家,派出所也不远。只要大声吵闹,绝对会引起注意。或者说……你也可以甩开他们,逃回榎木津那里。」
「对耶……」
我完全没想到。
榎木津的话,那种地痞流氓,不要一分钟就可以收拾干净了。榎木津……打起架来强得吓死人。
「说起来,你遭到绑架,不是下午才三点的事吗?那时还算大白天呢。」
没错。我离开榎木津的事务所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半左右。
我被带蓬房间,用绳子绑住,骏东现身,是快四点的时候。我回到家则是快七点的时候。
「还有……」中禅寺说,「啪」地阖上摊开的书本。
灰尘般的东西飘扬起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
「很……奇怪啊。」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说事情脱离现实了。
可是昨晚我不这么想。
我只是怕极了。
我没有回到自家,而是直接跑去近藤家,也是突然想到骏东曾说他连我家在哪里都调查清楚了,也就是我陷入那些人可能会找上门来的恐怖。
那是叫做「上门回礼」吗?
骏东说只要我照着他说的做,就再也不会有事了,但我实在无法相信。
我不是很清楚他们道上的规矩怎么样,简而言之在他们来说,我可是刺伤他们的上司之后落跑。平常的话,就算赌上一口气也要报复才对吧。
虽然我其实并没有刺他。
然后……就算谎言曝光,也一样会演变成惹毛他们的状况吧。
而且骏东还说那些凶神恶煞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听命于更上层的人物——社长什么的。
所以我抖个不停,闯进近藤家去躲起来了。
可是,
一夜过去,我略为恢复平常心,重新一想……
开始觉得事情实在荒谬。
近藤也说我是被狸猫给捉弄了。狸猫会不会捉弄人我不晓得,可是我也总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先来到中禅寺这儿向他报告。
「很奇怪啊。」我重复道,结果被中禅寺反问,「你觉得哪里奇怪?」
「就是……从头到尾都很怪啊。这是我自己的体验,所以我不说是假的,可是这实在很假啊。我不太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你钝的地方啊,本岛。」中禅寺扬起一边的眉毛说。
「钝?」
「难道不钝吗?你说你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既然你记得,那段体验就是真的吧?」
「嗯,是真的。」
「如果这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你的妄想的话,他们一定有什么目的。做出那种事,就一定有意义才对。」
「目的?目的是要搜集榎木津侦探的情报吧?」我说。
除了侦探以外的事,骏东完全没问。我也是,除了侦探以外的事,什么都没有说。我实在不认为还有其他意图。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中禅寺回道,「那些家伙连榎木津那种荒唐的体质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是知道了。」
「那……为什么还非得特地绑架你不可?你在榎木津身边的人之中,也是资历最浅的一个,而且……」
没错,我是个迟钝的凡人。这一点中禅寺说的没错。可是……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比较容易抓之类的……」
「唔……以结果来说,你非常容易抓,可是不实际抓抓看,也没人知道啊。俗话说,胆子愈小的人愈会闹啊……」
话说回来,他们究竟有什么企图?——中禅寺莫名拘泥这件事。
「这事……有这么糟糕吗?」
「也不是糟糕……以现况来看,实在很难掌握他们的意图。」
「意图?」
「至少不能就这么照表象解读,真教人费解呐……」
我觉得中禅寺说的话还比较难懂。
「你的意思是,那一幕有什么更深的意图在里面吗?中禅寺先生。」
难以想像。发生的事是很脱离常识,但我觉得没有更深的意义了。
我这么说,结果中禅寺把眉毛挑得更高,露出一种伤透脑筋的表情说:
「肯定有什么的。例如说……是啊,本岛,你被监禁的房间有多大?」
换算成榻榻米的话,大概有二十叠吧。
「这样。出入口只有一处吧?」
「有一道可以出去走廊的门。本来可能是办公室之类的吧。门是嵌玻璃的木制门。啊,对了,感觉就像玫瑰十字侦探社的门口那样。」
「那么……可以看到室内。」
「想看就看得到吧,一清二楚。」
「你被绑住的柱子是在哪一带?」
「呃……」
中禅寺递出手边的书,是叫我把它当成房间吧。
「呃……这里是入口的门,大概是这一带吧。不是正中央。这种位置怎么会有柱子呢?这……」
「嗳,那里的建筑物就是这种构造吧。这无关紧要。那么,你逃脱的窗户在哪?」
在入口门的对侧,我指示大略的位置。
「原来如此……那么我问你,本岛,那名男子被你袭击的时候,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夸张的演技?」
「咦?」
是不想被手下发现他是故意放我逃跑的吧。我想那个世界有那个世界的麻烦规矩。我这么回答。
「这可难说。」然而中禅寺却这么说,「照你的说法,他是想让手下看见这幕情景,是吧?」
「是啊,那当然了。」
「手下站在门外,对吧?」
「好像。」
「他们监视着里面?」
「不……我没有确认……」
骏东说手下在盯着。说他们监视着他。
「这很可疑呐。」中禅寺板起脸来。
「不,我被绑起来,所以不晓得他们是不是一直盯着,但是里面发生什么事的话,一定会有人过来探看吧。因为都有呻吟声了。不,就算不用探看,站在走廊不就看得到了吗?我刚才说过,门是嵌玻璃的,一探头就看得到里面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不进来?」
「咦?」
「那个人先是大声说话,开始煞有介事地表演,不是吗?然后才割断你的绳子。如果外头那些人真的在监视,平常一听到声音,就应该说着:出了什么事?马上进来查看才对。」
「啊啊……不,我想一开始骏东先生大声说话,的确是想要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
说是一直监视着,外头的人也不是紧贴在玻璃门上。骏东一定是认为大声说话,他们就会注意房间里面。
「再说,如果不先割断我的绳子,我就不能刺他啦,所以他才随便掰出一个割断绳子的理由……」
「可是没有人进去吧?」中禅寺说,「如果听到一开始的声音,立刻窥看里面的话,应该就会看到你刺伤那名男子的场面了吧?」
「唔……应该吧。」
「那么再怎么样也应该会进来才对吧。看到抓住的家伙刺伤自己的大哥,黑道兄弟不可能默不作声。大哥用夸张的声音求救,还郑重其事地准备了血浆,不是吗?」
「嗯……。所以……手下应该是进来了吧?是我惊慌过度,所以才没看见。」
「可是从这个相关位置来看……你像这样刺了人,他们从这里进来的话,你绝对跑不出窗外的。」
「啊……」
中禅寺出示书的封面。
「从门到这道窗户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是一直线呢。跨大步的话,没几步就走到了。就算窗户没上锁,想要从这里逃走,也会立刻被开门进来的家伙们逮住。就算先绕过例在柱子一带的那个人,也花不到几秒钟吧。而且走廊那里应该有好几个人。」
「唔唔……」
确实如此。
「而且你刺人之后,顿了一下才跑掉。平常的话,顿在那里的时候你已经被抓了。或者说,在那种状况,还是刺不下手吧?」
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如果我是那个人,才不会搞什么假装遇刺。即使一样是设计逃亡剧本,他那种演出方式也大错特错。」
「这、这样吗?可是……」
「如果他真的想放你逃跑,不必假装被刺伤,应该趁着没人在看的时候放你逃跑才对。就算有人在监视,也应该趁着监视者不注意的时候,先让你逃跑才正确……或者说,绝对不该先放大嗓门说话,引人注意。」
万一有人来了,你就跑不掉了——中禅寺指着书本的封面说,
「如果我是他,就先偷偷放你逃跑,等你跑掉以后,再大声呼救。然后再装出痛苦万分的样子。唔,弄破血浆袋也在这时候比较好。然后再对进门的家伙们胡诌一个理由,这样就行了吧?这样才能确实让你逃跑,谎言也比较难被拆穿。」
这……唔,或许是吧。一样是撒谎,那样也比较安全。如果能够冷静思考,我也会这么做吧。
「那个人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中禅寺说,「慌了手脚的是你。那个人还有工夫从容地做出媲美巡回艺人的表演,所以这点事他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换句话说……你刺伤他的表演、他被你刺伤的表演,在放你逃跑这桩戏的情节上,是全然不必要的。」
这样吗?
「事实上,我想那些手下根本没看见你们两人那逊到家的猴戏。那么,他到底是想让谁……看到这场戏?」
「让谁……」
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人。
「这显然是戏吧?有些戏剧会把观众一起拉进来参加,但是没有观众的戏……怎么样呢?难道他是为了他自己而演戏吗?」
「为了他自己?」
「或许他有演戏的爱好。」旧书商一本正经地说。
爱好……应该不是吧,我觉得不是。
「不……所以说,那是要给手下……」
手下没在看吗?
「手下真的没在看吗?」
我感觉并没有多不自然。不过当时我的确是周章狼狈,也不能说那个状况……完全不会不自然。
「我刚才不是分析给你听了吗?」中禅寺蹙起眉头说,「手下没在看。如果他们看到了,就表示他们对大哥受伤视而不见。不管怎么样,反正对于那个自称骏东的男子热烈的表演和惨叫这些讯息,走廊上的家伙们半点反应都没有。」
「会不会是我跑掉以后,他们才进来?」
「所以说,如果是你逃掉之后才进来的,先前的戏全都白做啦。」
「会不会是因为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来?所以才郑重起见……」
「所以……」中禅寺搔搔下巴,「我才说与其冒那种险,先放你逃走再呼救才是万全之计。如果手下不是你从窗户逃跑之后才进来,不管他们在哪个时机进门,计划都一样会失败。」
「是这样吗?」
「这不是废话吗?万一切断绳子的瞬间,外头的人进来了,你逃得掉吗?」
唔……逃不掉吧。在那些杀气腾腾的家伙面前,就算是装的,我也不可能刺得了骏东。不不不,别说是刺了,我应该会先被抓住。
我摇了摇头。
中禅寺说:
「那么,如果在你刺人的瞬间跑进来的话呢?」
「这……唔,一样逃不掉吧。」
我应该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那么,是啊,就算人进来的时候,你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也一样逃不掉吧?」
「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也不行吗……?」
「你想想窗户与门的距离和相关位置。」中禅寺说。
事实上在逃脱的时候,我冷汗直流。一想到会有人从那道门闯进来,我就吓得屁股直发痒。万一那个时候那些人闯进来的话……
我还是会被抓吧。
「也就是说,不管是刺人之前,刺人的瞬间,刺人之后,你都一定会被抓。就算是已经要从窗户逃跑了,也一样会被抓。就连溜出窗户以后也会被抓。那些人不管是堵住你还是在后头追,都一定抓得到你。这是个洞若观火、显而易见的事实。然而那个人却在割断绳子之前就先大声说话引人注意。」
确实……不太对劲吗?
「就是这里不对劲。我实在不认为他是想放你逃走。那种做法,毋宁是不想让你逃走。可是那样的话……」
就没必要演那出猴戏了吧。
我本来就被抓住了。
「很奇怪吧?」中禅寺说着,把书拉到自己手边,「那场猴戏彻彻底底毫无意义。可是尽管如此,那个人却事先准备了一把真刀和假刀,甚至准备了血浆。」
「是啊。」
「这太荒唐了。」中禅寺说。
「荒唐?」
「是啊。因为据你说,那个人看到你被绳子绑住,说了这真是过分之类的话,不是吗?他还确认了绳结,对吧?」
「嗯,他说绑得很紧,他解不开。」
「如果绑得松,他就会帮你解开了吗?」
「不,所以那是……」
「这一点首先就相当诡异。」中禅寺说,「说起来,有哪个蠢蛋会为了放走监禁的家伙,而去准备那种东西的?」
「没有吗?」
「才没有。」中禅寺强调说,「既然做了那么多准备而来,表示那个人一开始就打算背着手下,偷偷放你逃跑……对吧?当然,这表示他早就知道你会被绑得死死的。因为他都准备了割绳子的刀子来了。」
「唔……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刀子姑且不论,竹制假刀和血浆,可不是随便哪家杂货店都有卖的。也不是一般家庭常备品,更不会掉在地上让人捡。那个人不是特地去戏剧用品专门店买的,就是向戏剧圈子的人要来的。」
「是、是这样吧……」
「换句话说,这表示那个人早在前天,最慢也在昨天早上,就预测到你当时的状态——遭到绑架,被绑得死死的。」
「是这样……吧?」
「若非如此,就没办法准备那些古怪的小道具了吧。尽管如此,那个人看到你被绑起来,却装出吃惊的模样,不是吗?从这里就不对劲了。」
或许……是不对劲。
「等你遭到绑架,被五花大绑,受到监禁之后再去准备那些,是不可能的事。难道说那个人确认你的状况之后,短短三十分钟就想到那个古怪的计划,准备好假刀子和血浆吗?」
这……我想是不可能的。
「嗳……就算不去计较这部分,他也绝对是一开始就准备要放你逃跑。可是,如果他预先准备好了,再怎么蠢的人,也会想到更好的法子吧。不管他与手下再怎么不合,他好歹也是大哥,也可以换个监禁的地点或监禁方法啊。」
这么一说,或许是这样。
「如此这般,照你的话听来,你实在是迟钝到家了……可是。」
好过分。
可是这好像是事实。
虽然受伤,但我甚至无从辩驳。
「我并不觉得那个自称骏东的人有那么笨。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嗜好吧?」
「嗯……」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我太迟钝,没看出来而已。
「那样的话……」中禅寺说,抱起双臂,「也就是说呢,那场乍看之下没有意义的拙戏,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意义才对。」
——其他的意义。
我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所以拼命动脑。
的确,昨天的我或许有点迟钝,可是那是因为我遭遇非常状况,慌了手脚。我虽然是个大凡人,但还没有那么蠢……应该。
如果就像中禅寺说的,那场闹剧的目的并非为了放我逃走的话……
确实,中禅寺说的不错,不管手下在任何一个时间点进来,我应该都跑不掉。那么,
「那么……呃,那场戏会不会是为了让我更惨而设计的?」
「啥?」中禅寺发出怪叫,「哦……也就是要你假装刺伤大哥,让手下看见……让激怒的手下把你打个落花流水,是吗?」
「嗯……」
我觉得这样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那么他的计划失败了。」
「是的,很遗憾的,那个计划失败了。嗳,他的手下不是太呆,就是当时在忙些什么,分身乏术,所以一直没注意到,意外地让我给溜了……呃,不对呢。」
我觉得……不对。
说到一半我就确定了。虽然我完全无法分析出哪里怎么样不对,但总之感觉不是那样。中禅寺「唔唔」一声,说:
「嗳,我是想称赞你的发想转换,但应该不是这样吧。」
「不是吧,果然。」
应该不是吧。
如果想要整我,只要一句「揍他」就得了。「没有意义呢。」我说,中禅寺应道「是啊。」
「说起来,不管他跟手下处得有多不好……我想这个世上没那种非得演这种蠢戏才愿意听话的手下。那已经不叫手下了呢。再说,如果他们反目成仇到了非得安排这样的猴戏才肯听话的地步,那个人不管是被刺伤还是被杀掉,手下应该都不会关心。那么更没有这样做的意义了。」
就是这样。
事实上手下就没有出现……
「那会不会是在……考验手下的忠诚心?」
「什么忠诚心?」
「所以说,骏东先生跟他的手下处不好。所以他才安排了一场戏,试验如果自己被刺伤,手下们会怎么反应……?」
「拿你当实验台吗?」
「嗳,是的。有没有这种可能?如果当面询问:万一我遇刺,你们会怎么办?没有人会回答说撒手不管的吧。当然会回答我们会报仇。嘴上说得多漂亮都成。那个人不相信这种说词……之类的……」
「唔唔……」中禅寺更加苦恼地蹙紧了眉头,「万一,只是万一哦,如果手下认为你真的刺伤了那个人,而那些手下有你说的忠诚心的话,与其把你痛揍一顿,我想他们搞不好会直接把你给杀了也说不定。」
「把我给杀了?」
中禅寺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恐怖的话来。
我的内心……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恐怖心再次猛烈地活性化起来。
——当时的状况真那么凶险吗?
「我会被杀吗?」
我提出呆蠢的问题,中禅寺非常干脆地回道:
「这当然有可能。不,你绝对会被杀吧。你可不是侮辱还是殴打了人家大哥,而是刺伤了人家大哥呢。拿刀刺人,表示怀有杀意。道上说的回礼,目的就在取得平衡啊。这是为了恢复某人的行动造成的不均衡而做的行为嘛。你刺了上头的人,当然你也得挨刀。就算那个人只是受了伤,你至少也得赔上一根手指……」
「请、请不要说那么可怕的事。」
我……真的怕起来了。
我忍不住掩住小指。
我以前因为摔落屋顶,伤到了脚,离开了配线工职位。要是连手指都没了,连能不能继续担任制图工都有问题了。
「我想大概不必担心吧。」中禅寺淡淡地说,「大概啦。」
「大概吗?」
感觉好讨厌。
「总之……如果就像你说的,他是在考验手下的话,这就是一场风险相当大的赌注了。如果手下对那个人怀有你说的忠诚心什么的,那个手下一个差错,可能已经犯下杀人重罪了。」
被杀的……是我吗?
「然后呢,小弟为了大哥甚至杀人,然而大哥其实活蹦乱跳。就算他表演得再怎么逼真,终究只是作戏,事情迟早会败露。可是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可不是一句其实我是装的就可以了事的。因为小弟可是为大哥杀了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