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到那种地步,谁还管什么考验忠诚心?那个人会因为做了那种蠢事,遭到肃清吧。」
会变成那样吧。
「然后,如果那些手下没有忠诚心的话……嗳,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呢。可是你跑掉了。那个人只是小丑似地演出愚蠢的戏码,是一个平白放掉到手的猎物的大傻瓜。」
这也就像中禅寺说的。
「他会冒这么大的险吗?」中禅寺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不会……」
「不会。我说过很多次了,那个人的表演不是演给小弟看的。话虽如此,敌人的目标应该也不是你。那么一定是……针对榎木津吧。」
中禅寺从怀里抽出手来,抚摩下巴。
「他提到……与银信阁有关的仇恨,是吧。」
「嗯,他是这么说的。」
「还说那个叫加加美兴业的企业是以关西为地盘……」
是这么说没错。中禅寺沉思了半晌,说:
「总不会羽田老人也牵涉在内吧……」
「羽田?」
我问那是谁。
「羽田制铁的会长啊,羽田隆三。」
「那……」
那是一家大公司。
「那、那种大人物怎么会……」
「银信阁社长信浓先生在钢铁业界也有生意。虽然似乎非常细微,但他和羽田制铁之间好像有什么连系。」
「这么说来,听说信浓社长靠钢铁股赚了钱什么的……」
「对,奈美木节小姐也说他做了不少事业,对吧……?」
奈美木节是上次五德猫事件的委托人的朋友。
她是个说话如机关枪的奇特姑娘,说她在银信阁的社长家担任女仆工作。可是因为前些日子榎木津胡搞一通,好像害得她不得不辞职了。
她可能会被解雇。
老实说……我昨天会去拜访榎木津事务所,主要的理由就是为了奈美木节。
一问之下,阿节说她在银信阁的前一个差事,也是因为榎木津的关系而丢了。不,正确地说,好像不是榎木津害的,但总之只要有榎木津牵涉在内,怎么样都会觉得是他害的,所以阿节会这么认定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而这个工作缘不顺的小姑娘竟然跑来找我,说要榎木津负起责任。
为什么一介制图工必须帮忙失业的可怜女仆转达斡旋职业的委托,这部分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不过我因为情势所逼,在阿节前面宣称自己是侦探社的员工,也就是榎木津的部下,要说没办法,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节完全把我当成侦探助手了。追本溯源,那是在情非得已的状况下一时情急撒的谎,但不管怎样,撒谎的都是我,只好当成自做作受,死心认命,前往榎木津的事务所帮忙转达阿节的话……嗳,就是这么回事。
我就是在回程中遭人袭击的。
「那个叫羽田的人……是什么棘手人物吗?」
「很棘手。」中禅寺板起脸来。
他好像真的非常厌恶那个人。
「嗳……春季以后,我和那位老先生有过一段不浅的因缘。对方应该也很清楚榎木津。嗳,羽田老人似乎不是个穷凶恶极的人,但无法用寻常方法应付……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个烫手山芋。与那种老人为敌,很折腾人的。」
要是背后什么都没有就好了——中禅寺说。
「加加美兴业和羽田制铁之间有什么连系吗?」
「这我不清楚。」
主人说道,费劲地站了起来。
「那场大骚动之后,还没有经过多久吧。就算银信阁的社长因此被捕,露出马脚,经营陷入困难,也不过才几天的日子吧。然而那些人却已经把榎木津的朋友关系什么的,全部摸得一清二楚了,对吧?」
骏东好像知道得相当详细。
视情况,搞不好他们握有的情报比我知道的还多。
「如果单纯只看那个事件……相关者并不多。我和你,还有沼上,然后就是榎木津的事务所那些人吧。可是他却还提到杂志记者、警察相关者、贸易商什么的,对吧?」
「他是这么说的。」
中禅寺把不死心地一直读个不停的书摆回壁龛,「嗯」地伸了个懒腰。
「我觉得这些人的身分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查出来的。可是……如果他们背后有羽田老人,状况就不一样了。那些事应该两三下就可以知道了。羽田制铁和织作纺织机也有关系,那么或许也可以获得柴田制丝的情报。这些人是榎木津的客户嘛。」
「哦……」
多么如雷贯耳的名字啊。
感觉经济界的幕后黑手都到齐了。
虽然我已经听说过了,但别看榎木津那个样子,他其实是个很不得了的大人物吧。
「特别是……」中禅寺披上外套,「有关榎木津那荒唐的体质,若非认识榎木津的人,是不会知道的。连糟粕杂志都没提过。」
「是啊。」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
我听到骏东提起这个话题时,有种古怪的感觉。那个时候我转念心想那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
的确,没有任何人刻意对这件事保密,事实上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吧。可是在这之前……
根本不会有人说出去。
骏东说是传闻,但仔细想想,我觉得并没有这样的传闻传闻。因为报导中的榎木津侦探形象,不知为何,全都是名侦探。
有关榎木津的传闻是错的。世人知道的侦探形象,全都是胡扯一通。
换句话说……
这完全是因为榎木津的那个能力没有被报导出来。
如果知道这件事……
「表示……背后有过去榎木津参与的事件的关系人?」
「所以我就说要是有就麻烦了。嗳,一部分爱搬口弄舌的家伙是把榎木津说成霏着通灵般的灵光一闪破案的心眼侦探之类的吧。说什么他是靠着锐利的第六感及明晰的头脑,夫刀斩乱麻一般地破解真相——这是教人笑破肚皮的胡说八道啦——所以或许是参考了这类不负责任的报导吧。」
「哦……」
或许吧。
我记得骏东也用了心眼垂五的形容词。
「重点是,本岛。」中禅寺说道。
仰头一看,这个家的主人已经完全做好出门准备了。然而客人的我还悠哉悠哉地盘腿坐着,我也实在够呆的了。搞不好我真的很迟钝。
「啊,你要出门吗?」
「不是的。我得去那边的神社收拾太鼓。先前忙着一些事,就这么一直搁着没收。虽然过年还得再拿出来,可是也得维修一下才行,所以我想从拜殿暂时把它挪到旁边的仓库去。然后……」
「哦,我来帮忙吧。」
我站了起来。
中禅寺这个人似乎极端厌恶肉体劳动。这种情况,还是助他一臂之力比较好。说是太鼓,也不可能重到哪里去吧。
外头很冷。
我在工作服上穿着向近藤借来的外套,打扮非常古怪。
我跟在抬头挺胸的和服男子身后,有些拐着脚、驼着背地跟上去。
从屋顶摔下来而伤到的脚,平常虽然没什么,但天冷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可能是昨天全力奔跑的关系吧。我觉得脚比昨天更疼了。
昨晚因为心情激动,完全没有意识到脚痛,但昨晚一定也在痛吧。
我们慢慢地走过屋旁的竹林,没多久便来到古老的石阶。
石阶上耸立着鸟居。
那里是中禅寺担任神主,叫武藏晴明社的小神社。
走上石阶时,中禅寺脸朝着正面,问道「不要紧吗?」他是在顾虑我。
我答道「没事。」石阶不陡,而且距离也不长,我觉得比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还要轻松。
爬完石阶后,我回过头去,望向来时的方向。石阶上的景观辽阔了一些。虽然也不是看得到什么,但我这么感觉。
我从拜殿搬出太鼓,放进仓库。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神社的拜殿。我从来没进去过比捐献箱更里面的地方,所以有点紧张。
不出所料,太鼓很轻。
不过那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太鼓——我以为是祭典时伴奏用的和太鼓——而是雅乐※中使用的扁平鼓。虽然轻,但一个人不太好搬吧。仓库也不是什么大仓库,是个储藏室般的地方。
(※日本盛行于平安时代的宫廷音乐及舞蹈,寺社亦会演奏。)
稍微活动之后,身子暖和了一些。
「谢谢,你帮了大忙。」中禅寺向我道谢,他的这种地方跟榎木津是天壤之别。
我想榎木津打娘胎出生以来,一次也没有说过谢吧。
我说我要回去,被中禅寺挽留了。
「还要搬什么吗?」
「不是的。」中禅寺笑了一下,立刻又恢复平时的表情,「本岛,事有万一。你可能不愿意……不过你等一下就去榎木津那里吧。先报告一声比较好。」
「报告?」
向谁报告?榎木津不可能听我说话。
我这么说,中禅寺便叫我告诉益田。益田是正牌的侦探助手。虽然个性有点滑腔油调,但以前是个警察,姑且算是比榎木津更能够沟通。
「可是……你说的万一是……?」
「我总觉得想不透。小心为上。我也会调查一下……不过不管有什么人找上门来,只要榎木津在旁边,嗳,他应该会帮忙消灭……嗯?」
说到这里,中禅寺突然回过头去。
有人跑上阶梯的声息。
没多久,鸟居底下出现一名年轻男子。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方面因为太远,我想不起来那是谁。
是个头有点大的娃娃脸男子,他穿着鼠灰色外套。
男子跑上阶梯后,来到中禅寺面前,喘了一口气。接着那张娃娃脸绷了起来,说:
「啊啊,太好了,原来你在这里。」
「青木,怎么了?这真是稀罕。」
——青木。
对了。
听到名字,我想了起来。他应该是东京警视厅的刑警。
「哦,中禅寺先生,又出怪事了。啊啊,呃……你,就是你,电气工程公司的……我记得你姓本岛,对吧?」
「是……」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青木说。
「找我?」
为什么东京警视厅的刑警要找我这个凡人代表?而且如果我模糊的记忆正确,青木应该是隶属于搜查一课一系。
也就是……
——那不是负责命案的部门吗?
「找、找我有、有什么……」
我大为慌乱,向中禅寺投以求救的视线。
「不必怕成那样啊,本岛。他跟以前的那个木场刑警不同,是个很正常的刑警。对吧,青木?」
青木苦笑说,「唔,跟木场先生相比的话啦。」木场是榎木津的同类,是个长相恐怖至极的刑警。
「那么究竟是怎么了?话说回来……亏你知道本岛在我这儿呢。你真是优秀。」
「请别挖苦人了,这并不是警视厅的调查能力高明啦。我去拜访本岛先生家时,他不在家,然后我想起隔壁家——近藤先生,是吗?画连环画的,我想起上次事件的时候,好像听益田提起近藤先生是本岛先生的儿时玩伴,想说或许他知道本岛先生在哪里,姑且问了一下,结果近藤先生说他去拜访中野的京极堂……」
「哦?看来事态紧急?」
中禅寺扬起单眉,瞄了我一眼。
「我、我做了什么吗?」
「哈……」青木双手撑膝,喘了一口气。
看来他跑得相当急。
「其实呢,今早发生了一起命案。」
「命、命案?」
果然是负责命案的部门。
「是的。有人在神田小川町的空大楼一室发现了一具他杀尸体,死者名叫骏东三郎。」
「什么!」
怎。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你刚才说什么?骏、骏……」
「骏东三郎。」青木说。我陷入一种全身血液流光、脑袋变得空白的奇妙感觉,再一次望向中禅寺。
「我、我、呃、啊……」
「本岛,冷静下来。然后呢?」
「哦,这起凶案的凶手已经落网了……可是状况却有点离奇呢……」
青木说道。
3
「真的很教人头痛耶。」侦探助手益田龙二看到我,当场就这么说。「的确太伤脑筋啦。」接着说的,是榎木津的秘书兼打杂的和寅上页和寅吉。
连招呼还没打便迎头受挫的我连句话也接不出来,甚至无法说出来意,半强制地被逼着坐到接待沙发上了。
这里是神田的榎木津大楼——榎木津侦探起居的侦探事务所,玫瑰十字侦探社的一室。
「就是啊,出名也不全是些好事呢。」益田接着说,挥了几下手中的马鞭。这个人不晓得为什么,老是带着那根鞭子。
「没办法的啦,益田。这就叫出名税啊。我家先生这一两年也非常活跃嘛。」
「活跃啊……」益田沮丧似地垂下头去,「嗳,他的确是很活跃啦。大大地活跃,但活跃也有正确的活跃方法吧?这种无益的活跃,我们也只是蒙受苴兽啊。」
无益的活跃这妙不可言的形容,让我忍不住点头同意。
「说起来啊,和寅兄,税金这东西是随着赚进的金额增加的吧。出名税也是这样啊。如果有相应的收获,因而背上风险,那我还可以了解,但这样不是只有我们蒙受麻烦而已吗?」
「出了什么事吗?」
我总算岔进话题了。
益田闻言抬头,露出这才发现我的表情说:
「啊,本岛先生。」
亲自请人家进来,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我的存在感有那么薄弱吗?我是外国小说中的透明人吗?
「一堆事忙得很呐。」益田也不问我来意,径自说了起来,「呃……啊,对了,阿节小姐的工作,是吧。这件事的话……对了,榎木津先生的哥哥,他的哥哥在日光开了家以外国顾客为对象的渡假村,正好人手不足,问她愿不愿意去那里工作?」
「不是这件事啦。」
我不是来谈这件事的。
对我来说,这可是一桩大事。关系到我的人生。问题严重。
「不是哦?」益田露出诧异的表情,「那还有什么事?」
「先不管那个,这儿出了什么事?」
那件事本来就不好启齿了,这种气氛更是教人难以开口。我觉得先问个明白比较好。
「这个嘛……」
益田歪吊起薄唇。那样子不像坏人,但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就是那种表情。益田把另一边的嘴角也歪起来的时候,寅吉端茶来了。
「我们被人下了战帖。」
「战帖?」
「要求一决高下呐。」
寅吉以悠哉的口气说道,把茶摆到我前面,自己也悠然在沙发坐下。这个秘书兼打杂的,主人不在的时候最是神气。
「好像是关西有个灵媒还是灵术师的,听到了我家先生的风评……
「通灵侦探啦,通灵侦探。」益田用一种瞧不起人的口气说。寅吉懒散地应道,「对了,是通灵呐。」
「具是世界末日了。什么不好称呼,自称通灵侦探是什么东西?本岛先生,你不觉得这实在很蠢吗?嗳,春天的时候也冒出一个类似的小鬼,惹了一堆麻烦,为什么这世上的人就是会去相信那种荒唐的东西呢?」
我说榎木津也是半斤八两,益田立刻否定:
「才不是,完全不是。」
「完全不是?」
「完全不是啊。通灵的意思,就是可以通鬼神,不是吗?榎木津先生才感应不到啥鬼神。那个人啊,啥都感觉不到。光是说有不好的预感,就会被他骂成蠢蛋了。」
「连、连预感都不行吗?」
我并非完全否定通灵之类的东西。可是那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知识去否定,也没有兴趣,绝对不是因为我相信。即使如此,就连这样的我,有时候也是会有预感的。
「连预感也不行。」
益田说,站了起来,大概是开始模仿起侦探。
「把根本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说得好似已经发生,本身就是愚蠢!还没有发生的事还没有发生,所以在发生之前,根本不知道是悲是喜,不是吗?这个蠢蛋!」
「对对对。」寅吉说。
「他会这么说,对吧?他说这跟对已经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一样蠢,蠢到让他连揍人的力气都没了。光是预感就这样了,要是说到通灵,那还得了?」
「他不相信?」
「不相信的是中禅寺先生吧。」益田说,「他明明还是个神主呢。我觉得完全不信也有问题呐。榎木津先生呢,嗳,他是邢种要是真的有幽灵,要他付大把钞票他都想看的那类。他最爱那种的了。可是那大抵都是骗人的,所以他才会生气呢。」
「对对对。」寅吉轻浮地应和,比任何人都先喝起自己泡的茶,「我以前曾经听说过呐。据我们家先生说,预感是从里头冒出来的,所以不行。他说得是从外头来的才行,否则就不是真的。我说我听不懂,先生就说里头的东西啥都有可能,一点都不好玩,把我狠狠地念了一顿呢。」
寅吉双手捧着茶杯,呼呼吹气。
好像懂,
又好像不懂。
不,我不懂,我不该懂。
我觉得要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理解榎木津的发言,那就已经太迟了。变成那样的话,已经不是一般人了。是不折不扣的同路人。所以在努力去理解之前,直接宣告不懂而放弃才是正常的。
我说我完全不懂。
「那么……」
凡人就该像个凡人,更朴拙、更平凡地行动才对。
「那个……通灵侦探吗?通灵侦探怎么了?一决高下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通灵男叫什么神无月镜太郎,是个奇特古怪的家伙,他好像有一面镜子。」
「镜子?」
「对,好像是一面古老的镜子,那叫啥去了?益田?」
「净玻璃之镜吧。」益田冷淡地答道。
「对,就是那个净玻璃。名字是很气派,说什么只要用那个净玻璃的镜子一照,通灵神力一发,一眼就可以看穿坏事。」
「看穿……什么?」
「看穿坏事啊。听说镜子照到的人,过去做过的种种坏事,全都会倒映在那面净玻璃镜上。旧恶全都会被揭发出来。唔,好像会像街头的电视机那样倒映出来,可是又说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到,只有神无月本人才看得到。这部分实在太假了,可是又听说是百发百中。」
寅吉弓起腰来,把身子往旁边挪去,姿势勉强地伸出手,从榎木津的大办公桌上拿来杂志还是报纸什么的,递给我说,「喏,你自个儿看。」
好像是没看过的三流杂志与地方报纸的剪报。
我提不起兴致读,只看了看标题。
通灵侦探立大功……
魔鬼刑警甘拜下风……
神无月侦探再次说中……
此次揭发化妆品商命案之凶手……
「呃,唔……」
「嗳……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喏,那本杂志底下不是有本小册子吗?那是那个神无月侦探事务所的宣传手册。嗳,上面写了很多有的没有的,可是不值一哂啦。要是中禅寺先生读了,一定会勃然大怒的。那个人要是表情再变得比现在更恐怖,光是看到就会死人了吧。」
益田胡说八道一通,尖细的下巴往前顶了几次,要我读宣传手册。
各位可知道野宰相小野篁※……?
(※小野篁(八〇二~八五三),平安时代前期的官人、学者、歌人。由于生性反骨奔放,被称为「野相公」、「野宰相」。)
这是手册的标题。
内容如下
过去平安时代,野狂之人小野篁往来冥府与现世,任阎魔厅之参议,此为《今昔物语集》、《江谈抄》中耳熟能详之故事。传说小野篁在往来此世与彼世时所使用的水井,现今依旧留存。遗憾的是,此一水井现已被填起。然而在过去,我们神无月侦探十代以前的祖先,神无月流阴阳道始祖,神无月佛灭公在世时,水井仍然通达冥界。佛灭公以其神通之力,自井底前赴冥界,其神力受阎魔王嘉许,特赐宝物净玻璃之镜。漫长岁月中受到封印的此一秘宝,一日忽然感应神无月侦探之灵术,绽放光辉,开始发挥其摩诃不可思议之神力……
「感觉实在很那个,对吧?」益田甩着浏海邋遢地笑,「很假,对吧?」
「该说是很假还是……」寅吉也把粗眉挤成了八字型,「阎魔大王赐与的镜子啊……这根本不是相信不相信这种次元的问题了。就算叫人相信这种说词,也简直跟人说他吃了桃太郎送的黍团子一样嘛※。本岛先生,你怎么想?」
(※日本的桃太即传说中,桃太郎用老大婆给他的黍圈子收服了狗、猴子及雄鸡,率领它们征讨恶鬼。)
就算问我,我也无从答起。
先前我也才想过这种问题。
「嗳,这应该只是方便用来揽客的宣传词吧。」益田说,「看看那边的报纸什么的,他好像是累积了不少实绩呢。化妆品命案和三件窃盗案,还有旧日本军物资流入黑市事件等等……嗳,好像是很活跃啦。就算阎魔大王什么的是胡说八道,他也是解决了事件吧。」
「那……益田先生的意思是,这本手册上面写的是假的,但他能通灵是真的?」
「不是啦,本岛先生,讨厌啦。」益田一本正经地这么说完,「喀喀喀」地没品地笑了。
「不是?」
「哦,春天的时候,也有个叫什么蓝童子的通灵少年轰动社会,他也是协助警方,揭发犯罪。可是呐,那结果也只是诈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