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
“我是为瓦利这样做的。”
卡拉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细细想来,很有道理。她相信弗里达的确会为她和她的孩子做出这种牺牲。
但她还是觉得太可怕了。这让她感到对弗里达这样作贱自己负有责任。“你不能这样做——总有办法解决的。”她说。
弗里达抱着怀里的婴儿,突然从琴凳上站了起来。“不可能,你不可能有办法的。”她说。
瓦利吓哭了。卡拉从弗里达手中接过瓦利,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地摇着他。
“你想不到办法的。”弗里达的声音小了点。
“你怎么知道?”
“去年冬天,医院里送来了许多报纸包来的、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死去的婴儿尸体。我都不忍心看他们一眼。”
“哦,天哪!”卡拉抱紧了瓦利。
“冻死的时候,他们全身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蓝色。”
“别说了。”
“我必须说,否则你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没有这些食物,瓦利很可能也会变成蓝色的婴儿尸体。”
“是的,”卡拉小声说,“你说得没错。”
“珀西·希克斯是个好男人。希克斯在波士顿有个乏味的老婆,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性感的女人。他动作很快,总会戴上避孕套。”
“你应该终止和他的关系。”卡拉说。
“你口是心非。”
“是的,我是有点口是心非。”卡拉承认了,“这才是最糟的。我觉得有罪。我是个罪人。”
“你不必感觉有罪。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德国女人必须做这种艰难的决定。我们在为德国男人十五年前的轻率选择付出代价。比如认为希特勒上台有利于做生意的我爸爸和为安保法案投支持票的海因里希爸爸。父亲一辈所犯下的罪恶要由我们这些女儿来偿还了。”
有人在楼下重重地敲门。丽贝卡怕是红军,喘着粗气跑到楼上躲着去了。
楼下传来艾达的声音:“哦,是您啊,早上好!”她吃惊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点担心,但并不害怕。卡拉不知道谁会给家里的女仆带来这样的感觉。
楼梯上传来稳健有力的脚步声,接着,沃纳走进了客厅。
他全身都很脏,胡子已经很久没刮了,瘦得像根竹竿,但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是我!”他热情洋溢地说,“我回来了!”
接着,他看到了卡拉手里的婴儿。他目瞪口呆,笑容不见了。“哦,”他说,“怎么……谁……这个孩子是谁的?”
“亲爱的,是我的孩子,”卡拉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他发怒了,“还需要什么解释?你都有别人的孩子了!”说完,他转身便要走。
弗里达说:“沃纳,这个房间里站着两个爱你的女人。别不听解释就走,不说清楚你不会明白的。”
“我觉得我什么都明白。”
“卡拉被强暴了。”
沃纳的脸变得苍白。“强暴?被谁?”
卡拉说:“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们?”沃纳语无伦次了,“难道……难道还不止一个?”
“五个红军士兵。”
沃纳的声音小了:“五个吗?”
卡拉点了点头。
“但……你不能……我是说……”
弗里达说:“沃纳,我也是。还有我们的妈妈。”
“天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发生了地狱里才会发生的事。”弗里达说。
沃纳重重地坐在破旧的皮椅上。“我原以为我遭遇的才是地狱呢!”他把脸埋在双手中。
卡拉抱着瓦利穿过客厅,站在沃纳面前。“沃纳,请你看着我。”她说。
沃纳表情扭曲地抬起头。
“地狱般的生活不会再来了。”她说。
“你确定吗?”
“确定,”她坚定地说,“生活很艰难,但纳粹被消灭了,战争结束了,希特勒已经死了。那些红军恶魔也或多或少被控制了,噩梦结束了。我们都还活着,现在又聚在了一起。”
沃纳伸出手,握住了卡拉:“你说得对。”
“我们有了瓦利,过一会儿,你还会见到我阴差阳错认的女儿丽贝卡。我们必须在战争的残骸上建立一个新的家庭,如同在废墟上新建的这座城市一样。”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需要你的爱,”她说,“丽贝卡和瓦利也一样。”
沃纳慢慢地站了起来。卡拉期待地看着他。他什么话都没说,但过了一会儿,他伸出双臂搂住了她和孩子,温暖地抱在了一起。
根据仍然通行的战时规定,英国政府可以在不考虑土地所有人感受的情况下到处开煤矿。赔偿金只是征用土地上农田或商用设施的大致收入。
煤炭部长比利·威廉姆斯下令,在菲茨赫伯特伯爵的世袭领地阿伯罗温郊外的泰-格温建造一处露天矿。
因为不是商业用地,菲茨赫伯特家拿不到补偿金。
此举引起下议院的保守党议员一片哗然,“你们竟然把脏兮兮的煤矿建在了伯爵夫人卧室的窗户底下!”一个愤怒的托利党人提出抗议。
比利·威廉姆斯笑了。“伯爵脏兮兮的煤矿已经在我母亲的窗户底下待了五十年了。”
工程师开始钻洞前,劳埃德·威廉姆斯和艾瑟尔陪同比利到了阿伯罗温。劳埃德不太情愿离开还有两个星期就要生产的黛西,但这是个重要的历史时刻,他希望自己能在场。
他的外祖父母都快八十岁了。尽管戴着水晶眼镜,但外公的眼睛已经基本看不见了,外婆也驼着背。“很好,”大家齐聚在厨房的旧餐桌前时,外婆说,“我的孩子们都回来了。”她端出萝卜炖牛肉和涂了猪油的烤面包,给每人倒了一大杯加糖奶茶。
劳埃德小时候常吃这些东西,现在却觉得它们太粗糙了。他知道,从苦日子熬过来的主妇都很不容易,即便在最艰苦的日子里,法国女人和西班牙女人也会设法用香草来配菜。他为自己的挑剔感到羞愧,尽量开心地吃喝起来。
“泰-格温的花园可惜了。”外婆不合时宜地说。
比利不乐意了。“什么意思?英国需要煤炭。”
“但大家喜欢那些花园,它们很漂亮。我从小时候起,每年至少要去那儿逛一两次,破坏那些花园真让人难过。”
“阿伯罗温的休闲场所有的是!”
“这不一样。”外婆平静地说。
外公说:“女人不懂政治。”
“是啊,”外婆说,“我是不懂你们所谓的政治。”
劳埃德看了一眼母亲。艾瑟尔笑着,什么话也没说。
比利和劳埃德住在小卧室,艾瑟尔在厨房搭了张床。“参军前,每天晚上我都睡在这里,”躺下后,比利说,“每天早晨我都会看见窗外该死的矿堆。”
“比利舅舅,小声点儿,”劳埃德说,“你不想让外婆听到你说粗话吧。”
“没错,你说得对。”比利说。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后,他们沿着山道走向泰-格温。天气阴沉,但没下雨。山岗上长着一些翠绿的青草。看到泰-格温以后,劳埃德觉得,和阶级压迫的象征比起来,它更是一幢美丽的大房子。只要一牵涉到政治,任何事都不会简单。
花园美得令人震惊。大道两旁的栗树枝叶繁茂,几只天鹅在湖面上嬉戏,花圃中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劳埃德觉得,为了让花园保持在最美的状态,伯爵一定费尽了心思。
劳埃德不由得同情起菲茨来。
市长开始做情况说明了:“镇上的人都反对建立这个露天矿,”劳埃德很吃惊,市里的议会被工党把持,市长实在不应该这样说话,“一百多年来,这座花园的美丽治愈了生活在这个艰苦工矿区的人们。”他丢开讲稿,抒发着自己的真实感受,“我让我妻子再去那棵雪松下站一会儿。”
他的演讲声被类似钢铁巨人脚步声的“哐嘡哐嘡”打断了。回头一看,车道上开来了一部庞大的机械,似乎政府把世界上最大的一部挖土机调了过来。挖土机上有个九十英尺长的巨大吊杆和能放进一辆卡车的巨大抓斗。它的钢铁履带只要在地上一滚,附近的大地就要跟着颤抖。
比利骄傲地对劳埃德说:“这部挖土机够大吧,它一次能抓起六吨土。”
照相机镜头对准了渐渐开上车道的挖土机。
劳埃德对工党只有一点疑虑。许多社会主义者有清教徒的倾向,他的外祖父是这样,比利舅舅也是这样,他们完全不能容忍感官上的享受,他们更容易接受牺牲和自我否定。他们觉得花园的美是浮华的,他们完全错了。
艾瑟尔和劳埃德与他们完全不同。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外祖父和舅舅因为被压迫而产生的那种破坏一切的快意吧。劳埃德希望事实就是这样。
当挖土机开到指定位置时,菲茨在粉红色的砂石路上发表了演讲:“煤炭部长让你们以为煤炭资源正在枯竭,因此这座花园要被纳入他所谓的积极的复兴计划中,”他说,“我在这里告诉你们,那是一派胡言,我的祖父和父亲用了一个多世纪把这座花园开发得这么美,我愿意再用一个世纪把它建设得更美。”
挖土机的吊杆慢慢落下来,和西花园的灌木和花床呈四十五度角,抓斗正好落在门球草坪的上方。机械停顿了一下,人群非常安静。比利大声喊:“看在上帝的分上,赶快开始干吧!”
一个戴着圆顶礼帽的工程师吹了声哨。
抓斗砰的一声撞在地上,它的钢牙钻入翠绿的草坪中。拉绳绷紧了,挖土机发出咯吱咯吱的吃力响声,开始把抓斗往上拉。抓斗经过向日葵花圃、玫瑰花圃、一棵七叶树和一棵木兰,里面满是泥土、花朵和树枝。
抓斗随即抬到二十英尺的高度,松散的泥土和花瓣不断从抓斗上掉落下来。
吊杆横向一扭。劳埃德发现吊杆比房子还要高,生怕抓斗会撞碎楼上房间的玻璃,好在挖土机司机训练有素,及时停止了转动。吊绳松开了,抓斗往下一斜,六吨泥土掉在离别墅入口不远的空地上。
抓斗回到原来的位置,抓土过程又重复了一遍。
劳埃德看了一眼菲茨,发现他正在哭。
* * *
瓦利,沃尔特的昵称。?

|冰冷的和平|第二十三章

1947年,莫斯科
1947年初,全欧洲的国家似乎都有了赤化的倾向。
沃洛佳·别斯科夫不知道全面赤化还是全面民主化会给欧洲带来更大的希望。
红军占据了东欧,共产党人在西方一些国家的选举中获胜。共产党因为抵抗纳粹而获得了广泛的尊敬。在战后法国的选举中,五百万选民投了法共的票,使法国共产党成了法国的第一大政党。在意大利,意共和意大利社会民主党的联盟获得了百分之四十的选票。在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获得了百分之三十八的选票,得到了战后政府的领导权。
奥地利和德国的情况则有所不同。红军在这两个国家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在柏林的选举中,社会民主党获得了一百三十个议席中的六十三席,共产党只获得了二十六席。但德国正处于百废待兴缺衣少食之中,苏联希望德国人像在大萧条时倒向纳粹主义一样在困境中向共产主义伸出求援之手。
英国的局面让苏联很失望。只有一个共产党员进入了战后的下议院。工党政府提供给老百姓所有共产党政府能提供的东西:社会救济、免费的医疗保险、全民教育,甚至连矿工都能一周休息两天。
但在其他欧洲国家,资本主义无法把民众从贫苦的泥沼中拯救出来。
连天气也站在了斯大林一边,当洋葱形圆顶房屋上的雪越积越厚时,沃洛佳这么想着。1946年和1947年之间的冬季是欧洲一个多世纪以来最冷的冬天。连圣特罗佩都下了雪。英国的铁路和公路都无法运行,大多数工厂停了工——战争期间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在法国,食物的配给量比战时还低。根据联合国的计算,一百万欧洲人每天只能摄入一百五十卡路里的食物——几乎要造成营养不良。随着生活物资的减少,人们开始感到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革命成了他们唯一能够选择的道路。
苏联一旦有了核武器,其他国家就再不能挡它的路了。沃洛佳的妻子卓娅和她的同事们在科协的二号实验室建造了一个核反应堆。苏联给原子能的研究基地起了二号实验室这个讳莫如深的名字。核反应堆在他们的孩子康斯坦丁出生六个月后的圣诞节达到了临界值,此时,康斯坦丁正躺在实验室的托儿所里。卓娅小声对沃洛佳说,如果实验有什么纰漏,科特亚离实验室一英里还是两英里根本不会有差别:莫斯科的中部地区都会被炸平。
儿子出生以后,沃洛佳在原本对未来的矛盾心情上多了一层顾虑。他希望科特亚成为一个强大国家的公民。他觉得苏联配得上统治欧洲。在四年严酷的战事中,和纳粹军队血战的是苏联红军,其他国家都在旁观,只是在最后的十一个月中打了些零星的战役。他们的伤亡总和与苏联红军的伤亡总和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但接着他又想到了共产主义的含义:任意妄为的大清洗,秘密警察在地下室的酷刑,红军战士在被征服土地上的肆意妄为,庞大的国土被一个比沙皇还要残暴的国家元首所统治。沃洛佳真的想把这种严酷的政体扩展到欧洲的其他地方吗?
沃洛佳回忆起到纽约的宾夕法尼亚车站时,买车票既不用开证明也不用查身份证件,这种感觉多么让人愉悦啊。他早就烧掉了西尔斯-罗巴克公司几百页可以自由选择的商品目录,但那些商品都还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苏联人觉得西方的自由和繁荣仅仅是宣传,但沃洛佳知道那的确是真的。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沃洛佳希望共产主义能被资本主义击败。
德国乃至整个欧洲的未来在某种程度上将在1947年3月在莫斯科举行的外长会议上所决定。
现在已经升职成了上校的沃洛佳负责会议的情报工作。为方便起见,会议在莫斯科饭店附近飞机制造厂的华丽大办公室举行。和以往一样,外长和他们的翻译坐在圆桌前,助理们坐在他们身后的几排凳子上。苏联外长,外号“石头屁股”的维亚切斯拉夫·莫洛托夫要求德国支付十亿美元的战争赔款。美国和英国反对这一提案,认为这一提案会给本已奄奄一息的德国经济带来致命一击。但这也许正是斯大林想要的结果。
沃洛佳又见到了伍迪·杜瓦,伍迪这次负责整个大会的摄影报道工作。伍迪也结婚了,他给沃洛佳看了张一个黑发美女抱着婴儿的照片。在克里姆林宫拍摄了些照片以后,伍迪在豪华轿车的后座上对沃洛佳说:“你们知道德国没钱给你们赔款,是不是?”
沃洛佳的英语有了进步,两人尽量不通过翻译进行交流。沃洛佳说:“既然没钱,他们怎么能养活那么多老百姓,重建他们的国家呢?”
“当然靠我们援助了,”伍迪说,“我们给他们建立了援助基金。如果要德国给你们战争赔款,那钱事实上是我们出的。”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美国在战争中发了笔横财。我们苏联却基本上被摧毁了。也许你们的确应该付这笔钱。”
“美国的选民们不这样认为。”
“美国的选民们也许错了。”
伍迪耸了耸肩:“即使他们错了,也是他们的钱。”
政府又一次屈服于选民,沃洛佳心想。在上次的对话中,伍迪也曾提到选民的看法高于一切。美国人说起选民和苏联人谈到斯大林完全一样:不管是对是错,他们的决定必须遵守。
伍迪摇下车窗。“不介意我看下莫斯科的街景吧,这里的街景很美。”他不迭地按着照相机的快门。
他知道他只能在允许的地方照相。但街上没有什么敏感的东西,只有几个女人在扫雪。但沃洛佳却说:“请不要这样做,”他把手伸过伍迪,摇上了车窗。“只能在指定的地方拍照。”
正准备问伍迪要照相机里的胶卷时伍迪突然说:“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我有一个和你同姓的朋友格雷格·别斯科夫吗?”
沃洛佳当然记得。威廉·伏龙芝也提到过一个姓别斯科夫的,也许他们是一个人。“不,我不记得了。”沃洛佳撒了谎。他才不想和西方可能的亲戚扯上什么关系呢,这种联系只能给苏联人带来苦难和猜疑。
“他在美国代表团里,你应该和他谈谈,看看你们是不是亲戚。”
“我会的。”沃洛佳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见到那个人。
他决定不向伍迪要胶卷了,普普通通的街景没什么大不了。
在接下去一天的外长会议上,美国国务卿乔治·马歇尔提出,四个盟国应该废除在德国划分的界限,把德国统一起来,使德国重新成为欧洲经济、矿业、制造业和流通业的中心。
这是苏联绝不想看到的。
在赔偿金的问题解决之前,苏联拒绝讨论让德国统一起来的议题。
会议陷入胶着状态。
沃洛佳觉得,这正是斯大林希望看到的局面。
格雷格·别斯科夫觉得,国际外交圈很小,英国代表团参加莫斯科外长会议的年轻助理劳埃德·威廉姆斯,恰好是格雷格同父异母的姐姐黛西的丈夫。起初,格雷格不太喜欢劳埃德西装笔挺的英国绅士样,但接触后发现,劳埃德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莫洛托夫就是个小人。”几杯马提尼下肚,劳埃德在莫斯科饭店的酒吧里说。
“那我们该对他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英国不能接受这些没完没了的拖延。在德国驻扎的经费我们承受不起。冬天一到,存在的问题更是要总爆发了。”
“你知道吗,”格雷格边想边说,“如果苏联不肯合作的话,我们可以抛开它自己玩。”
“我们自己怎么玩呢?”
“美国需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格雷格掰起手指算了起来,“我们需要统一德国,进行民主选举。”
“这也是英国希望实现的目标。”
“我们希望废除废纸一样的德国马克,创立一种新的货币,使德国的经济正常运行起来。”
“我们也是。”
“我们希望德国远离共产主义噩梦。”
“这也是英国的想法。”
“苏联不愿加入讨论,我们无法把上述想法在东部德国实施。所以只能把他们扔到一边置之不理。我们拥有德国四分之三的国土——我们可以在这部分国土上实现我们的想法,就让东德走向毁灭吧!”
劳埃德若有所思。“你和你的上司谈过这个吗?”
“没有,这是我才想到的,但这又有何不可呢?”
“我也许会向厄尼·贝文反映一下的。”
“我跟国务卿说说看。”格雷格喝了口酒,转变了话题,“伏特加是苏联唯一还过得去的东西。对了,我姐姐怎么样?”
“她在待产,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黛西当妈妈怎么样?”
劳埃德笑了:“你怕她会不合格吧?”
格雷格耸了耸肩:“她不是当家的料。”
“她有耐心,很稳重,做事井井有条。”
“黛西没有雇六个女佣人帮她照顾孩子吗?”
“就请了一个。这样晚上她可以和我一起出去了,通常是参加政治集会。”
“哦,那她可真变了。”
“没完全变,她还是很喜欢举办聚会。你怎么样——还是单身吗?”
“我正在和一个名叫内莉·福德汉姆的姑娘认真在交往。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有了个教子吧?”
“是的,”劳埃德说,“黛西跟我说过乔治的事情。”
从略显尴尬的表情可以看出,劳埃德知道乔治是他的私生子。“我非常爱他。”
“那就好。”
一个苏联代表团的成员走进酒吧,格雷格朝这个人看了看,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这个苏联人三十多岁,尽管剃了头军人的短发,长相却很英俊,有着一双令人生畏的蓝眼睛。他礼貌地向格雷格和劳埃德点了点头。格雷格问他:“我们之前见过吗?”
“也许吧,”苏联人说,“我在德国上过学,加入过柏林的童子军。”
格雷格摇了摇头。“你来过美国吗?”
“我没去过美国。”
劳埃德对格雷格说:“这就是那个和你同姓的家伙,他叫沃洛佳·别斯科夫。”
格雷格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对沃洛佳说,“我们可能是亲戚。我爸爸列夫1914年离开怀孕的女朋友移居到美国。后来那个女朋友嫁给了他哥哥格雷戈里·别斯科夫。我们会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
沃洛佳的态度很快就变了。“肯定不是。”他说,“对不起,我先走一步。”沃洛佳没买酒就离开了酒吧。